“我在後山竹林看到一個鳥窩,位置可矮了,我們去瞅瞅,指不定裏麵有鳥蛋呢。”趙堯也跟著李瑾在荷塘裏揪了一片荷葉當傘似的給這在頭頂,還別說,當真涼快了不少。 “鳥窩?”李瑾眼睛稍微亮了一下,自從跟趙堯混熟以後,又因著自己是所謂的小哥兒,加上也不太願意去跟著一群小子滿山溜達,這可玩的東西自然就少了。不過好在這趙堯也不是那種安分的小哥兒,一天到晚有時間就滿山溜達,哪裏有鳥窩,哪裏有啥好玩的,他都能知道。也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就來拉著他一起去。 不過看看這頭頂的熱辣的光線,開口道:“太陽下山了再去不就行了,幹嘛非得趕著這大太陽的時候去。” “這不怕你哥哥他們那幾個討厭的小子發現了麽,那可是我跑了大半個村周圍的樹林跟竹林才發現的。”趙堯揮了揮手給自己散熱,看了看不遠處的竹林,迴頭拉過李瑾的手就走,“走,我帶你去看看,跟你說,我還在竹林發現一樣可吃的東西,昨天我還抓了隻拿來燒了吃,那味道可香著了。” 被趙堯拉著快走,熱的李瑾都快跟狗狗學著吐舌頭了來散熱了。“你慢著點兒,熱死了都。”說著就到了竹林,這是一片靠近柳河村西山山腳的一片竹林子。竹林不大,倒是竹子茂盛得很。這倒了夏天,也算是一處納涼的好地兒。 “看看,就這上麵。”趙堯拉著李瑾,到了幾棵挨著的竹子下麵,在幾棵竹子包圍的中間,長著一棵毛桃樹,那鳥窩就在毛桃樹的一個樹杈上,離地倒是不遠,不過對現在才七歲的李瑾來說,還是挺高的,至少爬上去得廢點勁兒。 “小謹,你上去看看了,你知道的,我不會爬樹。”趙堯笑眯眯的看著李瑾,那幾年不成變過的小包子臉一笑起來就鼓鼓的,聽招人想去捏一捏。 “知道了。”李瑾人命的在心裏歎了口氣,這也是為什麽趙堯發現鳥窩會在第一時間去找李瑾的原因,就因為趙堯自己不會爬樹,而李瑾卻會。 “你去看看鳥窩裏有啥,我去抓那個我跟你說的那玩意兒。”說著也不等李瑾迴話就一溜兒的跑了。 看著那個在每棵竹子之間尋摸著什麽的人,李瑾丟下手裏的荷葉,看了看結了不少毛桃的毛桃樹,蹭蹭幾下就爬了上去。看了一眼擠了好幾隻毛都沒長齊的鳥窩,李瑾看了半天,才小心的下了樹。 下樹的時候順帶摘了幾個有點黃影子的毛桃,這種桃子長得小,大小也不過比李子稍微大了那麽一點,而且因為身上都是毛,也沒幾個人喜歡吃。味道酸得要死,李瑾摘下來,也不是為了想著就這麽吃,而是想著試試做果醬。 “小謹,看看,看看,這就是我跟你說那個燒著可香的東西。”趙堯一路叫著跑過來,手裏還捏著一個什麽東西。到了近處李瑾一看,“哎,這不是竹象嗎?”看著趙堯手裏捏著的黃褐相間的東西,李瑾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什麽東西。 學名叫竹象,昆蟲類,可做藥,以吸食竹子裏的汁液為生。“竹象?”趙堯看了看手裏的東西,想要問一下,就聽李瑾道:“你捉這個來做什麽?你剛說燒了可香,你吃了?” 李瑾這麽問,也是有原因的,這趙堯別看是個小哥兒,這膽子大得很,而且還很富有嚐試精神,凡是被他看到的東西,隻要被他認為沒有毒的,都會最後被他送進自己嘴裏。然後覺著好吃的就會來告訴給李瑾,讓他也嚐嚐。 有些東西李瑾倒是有膽子也嚐試一下,有些就不行了,例如這會兒眼前的竹象,還有去年被趙堯拉著一定要嚐試著吃吃的螳螂的卵,還有那地裏類似蜘蛛的一種東西。 童年小事 雖然趙堯再三跟他保證那些東西味道很好,也沒有毒,可他就是吃不下去。前世作為上官家的繼承人,他吃的可都是最好的,哪裏會去吃這些蟲子什麽的,何況這些東西,光是想想都覺得吃不下去。 “對啊,怎麽了。”趙堯擺弄著手裏的竹象,理由當然的迴答,一邊還說道:“我跟你說小謹,這東西可香了,等下給你嚐嚐。” “我不吃。”李瑾抽了抽嘴角,立馬表明自己的決心。開玩笑,這東西能吃嗎?雖然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麽危害。 “很好吃的。”趙堯抬頭,想接著向李瑾推薦,被李瑾出聲給打斷了,“好了,那鳥窩裏是小鳥,走吧。”說完也不等趙堯迴答,轉身就往迴走。開玩笑,再留在這裏,趙堯一定會一個勁兒的給他推薦那竹象有多美味。 “真的很好吃麽,幹嘛那表情啊。”看著走在自己前麵,快要消失的背影,趙堯看了一眼手上的竹象,小聲嘀咕。 “走了。”李瑾的聲音在前麵傳來。 “知道了。”趙堯迴答一聲,立馬小跑步跟上。 兩人一路往村子裏走,卻沒有直接迴家,而是拐了個彎,到了一條小溪流邊。這是貫穿好幾個村子的那條河的一個小分支,水很淺,連小孩的腳踝都沒有沒過。水清澈得能看見裏麵大小各異的鵝卵石,偶爾還能看見幾隻小蝦米跳過。 這條小溪算是村子裏小子哥兒們最願意來玩的地方了,因為小溪流兩邊種滿了柏樹,所以一到夏天,這條小溪流附近算是挺涼快的一地兒。再加上有時候還能從鵝卵石裏翻出幾隻小螃蟹來,愛玩的小子哥兒,自然就更願意來了。 李瑾也喜歡來,尤其是願意去翻那些鵝卵石,其實鵝卵石下麵翻出來的螃蟹都挺小個的,吃吧,還不夠一口的,養著吧,又得不少時間。真要抓螃蟹,還是得在小溪流兩邊的那些石頭縫裏。 李瑾記得,去年他就在那些石頭縫裏看見好幾隻特大個的螃蟹,隻是那些螃蟹一個個機靈得很,聽見一點動靜兒,就縮了迴去,想要把它們弄出來,隻能把兩邊的田埂給翻個個。尋摸了幾次,李瑾也就放棄了。他還沒有那個膽子去把田埂給人家挖開。 走了半天路,腳上的布鞋都給腳捂出汗了,李瑾把鞋一脫,就迫不及待的給踩進了小溪流裏。冰涼的水一上腳,讓李瑾舒服得直想哼哼。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兩人用手上的荷葉兜了幾隻小螃蟹迴去,在臨近村子的學堂時,遠遠的傳來幾聲唿喝聲。 李瑾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是趙錢的弟弟,跟他同歲的趙同。李瑾很不喜歡這趙家的兩兄弟。他還記著三歲那年被趙錢那小子騙著吃麻芋的事,趙錢現在也算是一大小子了。在農村這種地方來說,十二歲就算是大小子了。畢竟按照這邊的習俗,小子再過得兩三年,家裏條件好的,就該給相個小哥兒,等著一過了十六,就該著成家了。 趙錢現在也跟他二哥一樣,到鎮裏哪個小鋪子裏去當學徒了,一年也難見得幾迴。而這趙同,跟他哥哥一個德行,完全以欺負村子裏的小哥兒為樂。大的哥兒,他欺負不了,小的哥兒,他卻一欺負一個準。 李瑾就有好幾次被那破孩子給欺負到了。例如,去年秋收的時候,他拎著飯籃子給田地裏忙的阿爸跟爹,還有二哥三哥送吃的去。結果半道遇到這趙同,想著那小子平日裏的劣行,剛想拐個彎繞過去,哪曾想那小子也跟著怪了個彎,走到他麵前。 看著一隻手背在後麵,一臉不安好意的小子,李瑾直覺的想躲開。不是打不過他,這幾年他也有偷偷的背著家人把上一世裏學的那些防身功夫練著的。真要打起來,兩三個趙同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隻是,都說了是偷偷的了,當然他就不能有啥動作。想著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還沒等他躲呢,那小子手上就扔了個東西直衝他過來。然後那東西,吧唧一下,掉進了自己的衣服裏,涼涼的。 當時李瑾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等到感覺到那東西在貼著他的肚子蠕動的時候,李瑾徹底不淡定了。驚叫著把手裏的飯籃子也給扔了,衣服全給撈了起來,然後終於是看清了那東西的樣子。一條大菜蟲。 李瑾記得,當時他就哭了出來,雖然最後那條蟲子被那小子給捉走了,但是自那以後,李瑾對於那種軟體生物,也在心裏留下了嚴重的陰影。直到現在,他隻要一看到那種軟體生物,他就渾身軟軟的,起皮疙瘩全部起立。 那之後,那小子自然是跟他當年的哥哥一樣,被狠狠的收拾了一頓,外加給他道歉。隻是,那劣行,卻是從未改變過。就是到了現在,見到李瑾,仍然要去逗弄他。在李瑾看來,這趙同比他哥哥趙錢還要讓人厭惡,尤其是讓他厭惡。 “我們走別的地方。”此時聽見這讓自己厭惡的聲音,李瑾扯著趙堯的手就從另一邊繞過去。心裏卻在想著,小子,等著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一年的活計忙完,地裏也算是收成頗豐。算著日子,也快要到過年的時候了。今年過年家裏少了一個人,要做的事卻是一點也沒少。從臘月就開始忙著,直到過年那天,也沒有閑下來。 李瑾今年也跟往年一樣,被趙堯拉著跟著同村的孩子挨家挨戶去賀年去了。到自己家時,他是萬分不願意再動腳去別家了,奈何一雙手賴不住人家四隻手。 正月一過,李瑾也算是八歲了,這一過完正月十五,家家戶戶又開始了一年的春忙時節。李瑾因為怕蟲子,也沒敢著跟到田地裏去幫忙,獨自留在家裏喂雞了。以前都是抓蟲喂的,現在也因為害怕而隻喂雞吃切碎的草葉子。 今年李大有家一邊忙著春忙,一邊還惦記著要參加殿試的大兒子,李牧。誰知道這都過了三月,也沒有個信兒傳迴來,急壞了一家人。 一邊忙著,一邊惦記著。便也到了秋收,今年的老天爺幫忙,地裏田裏的莊稼長勢喜人,收成的時候,那是各種的高興。 李瑾覺得,這樣的日子真的是很好,就是有人告訴他,讓他舍棄現在的生活,然後他就可以迴到他前世的上官家,他絕對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家裏的條件一年比一年好,隻是今年,他家即使收獲得好,也沒有多高興。原因便是,上個月他大哥終於捎迴來一封信,說是今年的殿試因為生病錯過了。這一病就好幾個月,怕家裏人擔心,也沒敢給他們報信。這病一好,才敢往家裏捎信。 信裏是希望爹跟阿爸不要擔心,今年的殿試錯過了,他還可以再等個三年繼續參加殿試,一定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隻是據李瑾這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爹跟阿爸自看到他大哥那封信以後,貌似就想著讓他大哥迴來,不要去參加什麽殿試了。 鄉下人,還是比較安於在鄉下呆著。這做大官,當有錢人,還是讓他們覺著心裏不踏實。再想著他大哥一生病就好幾個月,這心裏就更是傾向於讓他大哥迴來了。隻是不知道他爹跟阿爸怎麽想的,這都一個多月了,也沒見他們給他大哥寫信去讓他迴來。 不過這些事不是他該去操心的,在這裏的幾年,李瑾覺得,過得真的很開心。不用整天去學習那些防身功夫,不用一天到晚的學習那些交際,也不用總記著自己是上官家的繼承人,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要喜怒不形於色,時刻要為上官家著想。 在這裏,他想哭就哭,想大笑就大笑,想撒嬌,可以盡情的去阿爸跟爹的懷裏撒嬌。哥哥們寵著,想幹嘛就幹嘛。 這種幸福,是多少金錢都不可能讓他去換掉的。 翻著手裏的小話本,這是他從夏先生那裏借來的。連著今年,他上學堂也快有三年了,上完今年,他就可以不用去學堂了。雖然這個國家沒有限製小哥兒們考科舉,但是他對那些東西實在不感興趣。為了避免被人懷疑,他上個幾年學堂,認認字就行。 秋季的氣溫還是很熱的,尤其是現在正是秋老虎橫行的時候。坐在院子裏的桃子樹下,李瑾懶洋洋的不想動彈,無意識的翻著手裏的小話本。 “小謹,小謹。”一如既往的,趙堯的聲音老遠就從院子外麵傳到了李瑾的耳朵裏。 “做什麽。”站起來給開了門,李瑾看著,門外一臉大汗的人,有點不太耐煩。這麽熱的天,這人怎麽也不願意消停一點呢。 “小謹,走,我跟你說,村子裏來了個賣小吃的,那擔子裏可多好吃的了。快點的走,不然一會兒估計就被買完了。”趙堯不由分說的拉著李瑾就走,一邊嘴裏還直嚷嚷著。 “我熱。”李瑾抗議,卻被前麵那兀自拉著他快走的人給忽視了。 等到了地方一看,好家夥,村子裏的人都圍在那裏了。這會兒太陽大,村子裏的人也沒有忙著下地去收糧食,都聚在專門曬糧食的曬壩的大樹陰下納涼。 李瑾被趙堯拉著擠進了人群,仔細看了幾眼,這個貨郎擔子裏的東西還不少,一邊是一些針線頭繩什麽的,另一邊卻是在擔子裏裝了一個小桶。 蓋子開著,李瑾仔細瞅了瞅,發現是一種白色的麵疙瘩,他還沒見過,就更別說吃過了。看那桶裏飄著的白麵疙瘩,裏麵還冒著絲絲的涼氣。李瑾正想開口說買一點迴家讓阿爸跟爹他們嚐嚐,這話還沒出口,邊上一個讓他特熟悉的聲音說道:“我都買了。”李瑾側頭,這個坑爹的破孩子,存心跟他過不去是不是。 成長中 “你故意的。”李瑾看著眼前比自己高了小半個頭的趙同,眼睛裏都是怒火。怎麽走到哪裏都能遇到這個臭小子。 “我無意的。”趙同咧了咧嘴,被曬成巧克力的一張臉上,隻露出了一口白晃晃的牙齒。 李瑾盯著眼前小子那臉上很欠扁的笑,很有一股上前揍他兩拳的衝動。 走村的貨郎不常來村子裏,一般大概也就春忙、農忙、秋忙的時候才能看到他們的身影。畢竟楊柳鎮離村子不遠,走路也就來迴半個小時的時間而已。所以貨郎們來村子的時間一般都定在這三個農村最忙的時節來,因為這會兒,農民們大多忙得沒啥閑工夫去鎮上。 而貨郎們挑到村子裏來賣的東西,要麽是村子裏漢子夫郎們平常需要用到的,要麽就是一些鄰鎮上見不到,買不著的東西。 雖然在這個世界長這麽大了,李瑾隻去過兩次鎮上,而這唯二的兩次經驗,也沒有讓他有看見貨郎另一邊擔子上桶裏的東西。所以這會兒見著了,便下了心的想買。哪想到那一見他就欺負的小子居然也不知道啥時候蹭到他身邊了,而且什麽時候不開口,偏選著他要出聲的時候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