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村位於蒼雲國南邊,冬季雖然不能像靠近北邊的那樣見到雪,夏季卻還是很熱的,尤其是一年裏的秋老虎,這可是能讓人就是不動,也能出一身汗的討厭天氣。至少這對習慣了空調房的李瑾來說,這秋老虎就是他最討厭的。 即使再討厭,這到了一年秋收的時候,農民們還是得頂著大太陽下地去收麥子掰玉米,要是不趕在秋雨來臨之前把莊稼地裏的糧食收上來曬幹,到時候可就得等著糧食發黴了,那這一年也就是白忙活了。 農民們一年最開心的時候,大概就是秋收的時候了,看著自家地裏黃橙橙的麥子,一個個頂大的苞米,即使太陽火辣辣的烤人,也覺得心裏樂嗬。 李大有家今年地裏就種了苞米跟麥子兩種糧食,別家地多的,倒是有種稻穀的,隻是那東西一直產量不高,即使收成了,也大多數是拉到鎮裏去賣了,很少有人家留著自家吃的。 六畝地的苞米,三畝地的麥子,剩下一畝地,就分著塊的種了一些蔬菜。柳河村興許是適合苞米的生長,每年種下的苞米,隻要稍微用點心,一畝地也能收個四百斤左右。 侍弄的好的,一畝地一年高產還能到六七百斤。 李大有家的院子不算大,但是堆個苞米還是夠了的。六畝地的苞米地,產了二千六百斤,這麽多的苞米,讓一家人忙了大半個月才收拾完。苞米雖然不用這麽曬,但是也得把苞米皮跟須子弄掉的。 鑒於家裏還有個小的,今年程風就沒跟著下地了,而是就在家裏看著,然後把收拾迴來的苞米給搓下來。 這活看起來輕鬆,做起來卻是很費勁的事,因為沒有任何機器可以幫忙,這活兒隻能是人手工弄下來。 程風讓能顛著走路的李瑾在一邊坐著,自己則開始搓苞米粒兒了。 李瑾在一邊看著覺得好玩,也跟著在一邊學著搗鼓,讓一邊的程風看著好笑。因為手小,又沒啥勁,半天也不見得能弄一溜兒下來。 見自家阿爸那麻利的動作,李瑾坐一邊發起呆來了。 想到夏天去外麵那棵海棠樹下乘涼的時候,聽來的事情,李瑾到現在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還記得當時自己聽到的時候,簡直是覺得整個腦子裏都是天雷轟轟的聲音。 就是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他也真正的知道為什麽當初周歲時,那位夏二叔公說他以後會嫁個好人家,而不是娶個人迴家。 他這世所在的世界,是一個隻有男人沒有女人的世界,而像他這種眉中間有蓮花印記的,被叫做小哥兒,是以後等著嫁人要生孩子的。 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卻也沒有什麽恐懼排斥的想法。而他也是那時候才想明白,為啥他從睜眼那天開始,就沒見過女人,並不是那些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女人這種生物。 要說李瑾小童鞋是怎麽了解到這個真正的真相的,自然就得歸功於柳河村那些話多的夫郎們。長舌的,碎嘴的,八卦的,不管是到了哪個世界,都是不罕見的,而且,這個也不是女人的專利,男人們也是可以的。 而李瑾就是從那些閑磕牙的夫郎們嘴裏間接聽到,經過整理得到的事實。三個春秋 不過要說一點也不排斥以後可能會麵臨嫁人這種場麵,那也不是完全的。畢竟帶著前世的記憶,接受的教育也是男女結合。同性戀雖然不再受到主流排斥,但是也不代表這種觀念會被作為主流教育。 隻是到底是接受過大家族教育的,或許是接受能力強,也或者是那隻有九歲的記憶原因,亦或者覺得,嫁人什麽的,離自己還太遠。總之,除了當時幾天心裏別扭以及真相了外,李瑾現在的心裏已經不把這個放在心上了。 他現在最關心的是自己的身體成長,農活他或者不會幹,可是什麽吃的對自己的身體有好處,他是絕對知道的。 家裏條件有限,不可能給他多好的營養,但是因為有養雞的原因,這每天一個煮雞蛋還是能有的。 “小謹是不是困了,困了就進屋去休息吧。”程風邊把苞米搓下來,一邊還抽空注意著自家的小哥兒。見他精神懨懨的,瞅了瞅天色,這會兒正是他家小謹午睡的時候。 “阿爸,不困。”李瑾把凳子挪到程風跟前,一雙眼睛直瞅著自家阿爸手上麻利的動作。對於這個類似於現代媽咪位置的男人,李瑾是打心裏喜歡。 “乖,等苞米賣錢了,阿爸給你買甜糕吃。”程風摸了摸自家小哥兒的頭,一臉的寵溺。 “嗯。”李瑾點點頭,對於阿爸口裏承諾買的甜糕,他並沒有多喜歡吃,這種甜膩的糕點,他家三哥更願意吃些。何況前世,他什麽樣的糕點沒有吃過。而且,這個所謂的甜糕他也嚐過,不過就是用蜂蜜加上糯米粉做出來的而已。 隻不過這種甜糕在這個世界對於像他們這種條件的家庭來說,還算是比較奢侈的零食了,要不是他阿爸太喜歡他,是絕對舍不得花錢買迴家吃的,畢竟這個甜糕可不便宜。不愛吃是一迴事,就為了阿爸這份喜歡的心意,他也會象征的吃一塊,然後把其他的留給三位哥哥跟阿爸和爹吃。 時間總是在人們不注意的時候,慢慢滑過,等你懵然迴首的時候,才發現,已經過了三個春秋。 也許對於時間的流逝,柳河村沒有人會去注意,卻不代表李瑾沒有記在心裏。他重生在這個世界已經三年了,前不久才過了他三歲的生日。 三年的時間,讓他從心裏融入了這個世界,他愛他的阿爸,爹,三個哥哥,也愛這個質樸的村莊。 雖然對於以後可能會嫁人這件事,還是選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或者說是順其自然?李瑾覺得,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清楚,等到了那一天再說。這種事,對於現在隻有三歲的他來說,實在是太過於遙遠了,未雨綢繆是好事,但是太早的去思考這種遙遠的事,那就是沒事找事了。 三年的時間,家裏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首先,他們大哥被夏先生推薦去了陽城一家書院學習,而且是免學費,至於生活費,那就是自己出了。隻不過聽說書院有專門提供寒門學子住宿的院落,且書院也有提供吃食,比在外麵便宜很多。實在沒錢的,還可以給書院做工,例如打掃,做飯等來換取錢財或者吃食跟住宿的費用。 成績名列書院前三名的,這些完全免費,都由書院特別提供。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大哥估計就是說破了天,也是不會答應去的。家裏的條件不允許,何況他的心也沒有那麽大,隻想讓家人過得好點而已。這些,種地也是可以得來的。隻不過那夏先生不是那麽想的,種地肯定不是最好的出路。也不知道他怎麽說服了他爹跟阿爸,讓他們同意了讓大哥去陽城學習。 至於這裏的科舉製度,李瑾完全不清楚,隻知道他大哥在九歲那年通過了童生試,而且成績還是前三。其他的,他是一個字也不了解了。 其次就是他二哥,也不知道那個腦袋是怎麽長的,對於數字的敏銳,可以說讓李瑾都覺得驚訝。他記得他那三個好友裏麵,歐陽宇就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他家二哥的那顆腦袋一點也不輸那個變態。 對於他二哥,夏先生是知道他無心仕途的,因為他完全對那些詩詞歌賦一點興趣都沒有,至今連一個好的對子都對不出來,除了能識文斷句。他二哥待人溫和,完全沒有小子那股調皮勁兒,在經過二哥跟阿爸,爹的同意下,夏先生推薦二哥去了楊柳鎮一家酒樓跟一位掌櫃學習。 其次便是他三哥,也許是大哥二哥實在過於優秀了,他三哥那個腦袋,卻是平平。上了一年的私塾,就再也不去了。除了把自己的名字認識以外,現在在家完全就是一個野小子,成天的往外蹦。 這一下子,家裏就去了兩個勞動力。不過好在李瑾一天比一天大了,再也不需要程風在家看著,而且三歲的李瑾還能幫著做點簡單的家務事,例如喂喂雞,打掃一下屋子什麽的。而且在鎮裏的二哥,也許是因為知道他們家是農家,農忙的時候,那家酒樓還是允許他二哥請假迴來幫忙的。 他二哥答應去的原因,不光是因為能學到東西,另外一個原因是,雖然是個學徒,每個月也還是有一百個銀錢拿的,而且還包吃包住。 本來家裏攢了幾個錢,想著把房子翻新一下,怎麽說,得加蓋兩間,三個小子長大了,自然得有自己的屋子,雖說不能一人一間,至少可以讓其中兩人一間。李瑾是個哥兒,長大了是不可能跟小子住一間的,那也得有自己的一間屋子。 現在老大去城裏書院學習,雖然不需要太過操心生活費問題。但是疼孩子的程風還是給帶了四貫錢讓自己大兒子防身。 這一下子,房子是肯定不能翻新了,餘錢都得留著,萬一家裏有個急用啥的。不過還好李瑾現在也才三歲,還是不知事的年紀,跟他家小樂睡一屋也沒事。 “小謹,我們去玩吧。”李瑾正在屋裏收拾自己的髒衣服,準備拿出來丟到盆子裏洗,就聽到院外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小堯?”李瑾把髒衣服團一團抱著出了屋,就見趙大夫家的小哥兒趙堯站在敞開的院門外叫他。 趙堯比李瑾大一歲,也是個天賜的金色蓮印哥兒,隻是人很靦腆,村子裏的小哥兒不少,卻惟獨隻會來找李瑾玩。 也許真的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個四歲的趙堯一點也不像現代那些四歲的孩子那樣成天的嬌。才四歲大的人,聽說他就能幫著他阿爸做飯洗衣服了。 當然,這些事李瑾小童鞋現在也是會的,不過他可跟這些純原裝的小朋友不一樣,他加上這世,已經有十二歲了。會做些家務事那是正常的,隻是礙於身高,他還沒辦法站在灶台邊做飯,不過燒個火,添個柴還是可以的。 “太熱。”李瑾艱難的邁過自家堂屋的門檻,把手裏的髒衣服丟到院子裏的空盆子裏,抬頭看了看。現在可正值夏季,這才過了晌午,太陽熱辣辣的,玩什麽。 “就去海棠樹下玩。”趙堯鍥而不舍,有點小白的臉胖嘟嘟的,眼睛看著李瑾站在那盆子髒衣服邊上,忙說道:“小謹是要洗衣服嗎?我幫你。”說完就走進院子來到李瑾身邊,彎身打算幫他洗衣服。 “別,沒水。”李瑾趕緊給拉住,這盆子裏可沒水。 “小謹,我們去玩吧。”趙堯扯了扯衣角,水汪汪的一雙眼睛有點委屈的看著李瑾。他都好幾天沒有來找小謹玩了。 “好吧。”三歲身體,十二歲記憶的李瑾實在不願意跟個小屁孩去玩。這裏的孩子玩具少,兩人在一起也玩不出什麽來,頂多就是在一起聊會兒天,然後滿村子溜達。他自覺自己算是個小大人了,怎麽能成天跟一個小屁孩去玩呢。 隻是每次趙堯拿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委屈的看著他的時候,他就沒辦法不同意。他今年才三歲吧,明明比自己大一歲的人,搞得他好像才是哥哥一樣,而且每次都用那眼睛看著自己,他又沒欺負他。 兩人來到越來越高壯的海棠樹下,撿了個幹淨的地坐下,李瑾正想問玩兒什麽的時候,就見趙堯從上衣兜裏掏出一條麻線出來。“做什麽?”玩線團?李瑾直皺眉,貓呢啊。 “小謹,我們來玩翻花繩吧。”趙堯笑眯眯的看著李瑾,稚嫩的嗓音開心的說道:“這個可是上次趕集的時候,我見鎮裏兩個小哥兒玩的時候,偷偷學來的。” “翻花繩?”李瑾望著對麵那個把頭發用發帶隨意束在後麵的小堯小朋友,一頭黑線。他沒記錯的話,這個遊戲貌似是他讀幼稚園的時候,園裏的那些小女生玩的吧。 李瑾實在是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是絕對不會玩的。不光是因為自己是個男生,而且潛意識裏也是有點抗拒玩這種小女生玩的東西。 “嗯,玩吧。”趙堯把麻繩在兩隻手上穿插了幾下,然後雙手伸到正糾結不樂意的李瑾眼前,等著他動手。 他可以拒絕不,可以迴去不?當然,這會兒的李瑾小童鞋也隻能有這種想法,如果換做完整記憶的他,估計這會兒不是在這裏糾結,而是直接暴走了。不,也許根本就不會出那個院子跟小堯小朋友玩。 烏龍事件 瞅著對麵一臉開心又期待的盯著自己的小堯,李瑾糾結了。“我不會玩。”這個東西,他隻是看過那些小女生玩,他可沒有興趣學。 “我教你。”趙堯一臉興奮,胖嘟嘟的小臉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因著自己要當小先生而開心。“這樣,你把手像這樣穿過來,對,然後這個手穿過去。。。。。。”趙堯教的很認真,很開心,李瑾學得很糾結,很鬱悶。 他是吃錯了什麽藥,要來這裏陪這個孩子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兩人在樹下玩得興奮,應該說是趙堯玩得很興奮,李瑾很鬱悶。 “李樂,那不是你弟弟嗎?”一群半大小子,相互打鬧著從另一邊走來,一個眼尖的小子見到在海棠樹下玩的兩個小哥兒,認出其中一人正是好友李樂的弟弟,忙推了推他。 “嗯,是小謹跟趙堯。”李樂瞅了一眼就收迴了目光,兩個小哥兒在玩,有什麽好看的。 “走吧,我們小猴坡上玩去吧。”另一個麵色黝黑的小子擰了一下手裏剛才在河裏玩的時候弄濕的衣服,提議道。 “行。”提議得到幾個小子的讚同,現在可正是各種山裏野果成熟的時候,這會兒上山,可是能摘得不少的好吃的山果子。 “等一下。”一個身高在幾個小子裏算高的小子開口,眼睛看了一眼手裏捏著的一顆圓溜溜的白色小東西,眼睛裏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光芒。 “做什麽趙錢,再不去的話,一會兒天黑我阿爸就得找我了。”莊小誌看了一眼天色,這會兒正是下午兩點左右。夏季的白天很長,可是農家的習慣還是會在夕陽落下地平線的時候就開始準備晚飯。 “我過去一下就來。”趙錢咧了咧嘴角,趙錢今年七歲,比起八歲的李樂來,要高那麽一點,皮膚黑黑的。是村子裏十幾個同齡小子裏,最調皮的一個。平常被他阿爸揍的次數也是最多的。因為這小子有一個壞習慣,那就是喜歡去欺負村子裏的小哥兒,同齡的,比他小的。幾乎都被他欺負過。 “你過去幹嘛?”李樂謹慎的看了一眼趙錢,對於趙錢的那些壞習慣,幾乎村子裏的小子小哥兒們都知道。這會兒見趙錢盯著自己弟弟那邊,李樂往前跨了一步,正好擋在趙錢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