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人在江南,他身有殘疾,不能移動,但微臣可以和他書信聯係,微臣師兄也在京中,可以讓他與微臣一同給公子醫治,雖然不能夠斷根,但也能夠得到很大的緩解。”白芷急忙的說道:“受此驚嚇,勢必早產,有微臣師兄在,也更加有保障。”趙恆煦的心已經變得木木的,他為自己的盲目自大而羞愧,最後承擔後果的竟然會是杜堇容,他寧願是自己。第二天,青龍池起了大霧,霧氣朦朧掩蓋了所有的血腥肉塊,罪惡都變得朦朧迷離,京城之中,忠國公葉家、惜命王趙奕旃還有參與到這件事裏麵的世家官員都被控製,京城之中一時間人心惶惶,本該喜慶的元宵節第二個,顯得落寂寥寥,許多人都躲在門背後,聽著外麵街道上整齊的腳步聲匆匆而過,間或有馬蹄之聲,急促而過,讓人更加膽顫。該控製的、該入大獄的,都已經處置妥當,漸漸的,京城之中又有了些微的動靜,但是動靜不大,每個人都在觀望,更多人依然躲在屋內等待著事情的過去。正月二十,一輛平穩厚重的馬車在三匹高頭大馬緩慢駛進宮廷,馬車的前後還有近百人的隊伍保護著。黑色馬車直接駛進了福寧殿內,首先從馬車上下來的是趙恆煦,一身本該顯得灰撲撲的灰青色窄袖騎裝,穿在他的身上卻異常大氣威嚴,腰間垂掛著一塊品質極佳的白玉,咋看形狀粗糙拙劣,仔細端詳卻古樸沉鬱,難得的好玉。趙恆煦跳下馬車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待杜堇容走出來,他抱著杜堇容下車,用貂絨的大氅裹住杜堇容,動作極穩地抱著杜堇容進入了福寧殿,直到將杜堇容安穩的放在床上,才鬆了一口氣。第七十二章福寧殿內一片安寧,絲毫沒有福安殿內的殺戮血腥,杜堇容撐著腰坐起來將一個引枕放在身後,靠著躺下才覺得腰身的負擔減輕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對孩子沒有影響,自元宵節之後,他就時常覺得腹中漲漲得難受,孩子也變得不安,經常的舞動著手腳,讓杜堇容苦不堪言。殿中並沒有他人,杜堇容都讓人出去了,他剛剛睡醒,因為腿傷,隻能夠仰麵躺著休息,但時間長了腹中又難受,睡不安寢,稍微有一點兒聲音就被驚醒。郝依守在外麵,聽到內殿的動靜掀開帷幔立刻走了進來,“公子您醒了。”郝依臉上笑容甜甜的,如同以往一般,但說說話行事間多了沉穩,少了些許跳脫,用她自己的話說,是長大了。“倒杯水來。”“喏。”郝依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杜堇容,看著杜堇容喝下才問道:“公子,紅泥小爐上溫著冰糖燕窩粥,奴婢給您端來?”杜堇容搖搖頭,“不了,吃不下。”眉頭微微皺起,腹中孩子又踢了一腳,感覺頂到了胃,頓時有些惡心。“公子,奴婢喊白禦醫來!”杜堇容阻止郝依,恰在此事采桑進來稟報:“公子,趙叔來了。”杜堇容眼前一亮,他去往雙闕宮的時候,趙叔染上風寒,大病了一場,這麽長時間沒有見了,杜堇容著實想念,“快讓趙叔進來。”“喏。”采桑退下,趙叔很快進來了,穿著一身醬紅色的衣裳,麵色紅潤,人顯得很有精神,看到床上的杜堇容,頓時心中一頓,雙眼有些酸澀澀的難受。杜堇容受傷,麵色本來就不好,加之剛剛睡醒,烏發鬆鬆的挽著,靠在胭脂紅的團花緙絲大靠枕上襯得麵色更加蒼白,人也顯得消瘦了許多,這如何讓趙叔心裏好受。“公子……”“趙叔。”杜堇容笑著招手讓趙叔坐過來,“趙叔身體好些了嗎?過年都沒有和你一起過,讓趙叔一人在宮中過年,我好生愧疚。好長時間沒有見到趙叔了,我很掛念你。”郝依立刻搬了一張凳子到床前讓趙叔坐下,趙叔坐下後忍不住拉起杜堇容的手,“公子,您都瘦了。”“趙叔,我都胖了很多,才沒有瘦呢。”杜堇容孩子氣的鼓鼓腮幫子,前段時間經過調養,讓杜堇容顯得麵龐圓潤,身上都有了軟肉,但經元宵節一夜,杜堇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那些好不容易將養出來的軟肉都消失得一幹二淨,除了那圓潤的肚子,哪有半點兒懷有身孕的模樣。趙叔偷著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公子,老奴身體好著呢,過年的時候並不是隻有老奴一個,還有宮中的其他人一起過的,陛下仁慈,讓我們聚著過了一個好年。都怪老奴身子不爭氣,不然就跟著公子去雙闕宮,那該多好。”想到從郝仁口中聽到的,趙叔就心驚肉跳,就算是不能幫上什麽忙,但是隻要看著公子平安無事,趙叔都覺得踏實了很多。杜堇容搖頭,“辛虧趙叔沒有去,竟然有人夜襲雙闕宮,趙叔去了也隻是跟著我擔驚受怕。”趙叔笑著搖搖頭,眼睛中含著擔憂,但麵上不顯,免得讓公子受到感染,懷有身孕還是應當心情愉悅。“公子,老奴給您做了幾雙厚襪子,還有大些的鞋子,鞋子裏麵密密的續了棉花,您在殿內的穿。”“趙叔應該好好的修養,怎麽又做這些!”杜堇容不忍,埋怨道。“老奴閑著,做做這些不妨事。”主仆二人說這話,不知不覺間一個上午快要過去了。帷幔掀了開來,元寶笑得興奮,幾步走到杜堇容身前跪下行禮,“公子萬安,恭喜公子。”“元寶也不乖了,怎麽說話留一半的,說,喜從何來?”杜堇容心情很好,調笑了元寶幾句,“起來吧!”“嗬嗬。”元寶笑嘻嘻的摸著鼻子,“公子,陛下在大朝會上封您為安東將軍,統領虎賁營,還奪了杜大人的爵位,將安武侯的爵位給了您。”杜堇容一驚,“怎麽迴事?元寶你細細說來!”“喏。”正月二十一,永平二年第一個大朝會,朝堂上少了一些熟悉的麵孔,多了一些年輕的身影。全體一片肅靜,百官斂容靜候陛下的吩咐,無人站出來稟告政事打破現今的平靜。“年前科考,湧現出一大批踔絕之才,這是我大齊之幸,也是朕之幸,他們將為朝廷帶來更多的生機和活力。朕在年中百般思量,愕然發現,朝堂之上繁冗過多,屍位素餐,給各位愛卿做事帶來許多不便,這是朕的不是,但現在有了這麽多文武之才,朕想應該是時候給眾愛卿減輕壓力的時候了。元寶,讀出來吧!”趙恆煦輕飄飄的說了一句,絲毫不見憤怒等異常的神色,就像是真的要給百官解憂一般。元寶大聲的將趙恆煦之前準備的旨意讀了出來,旨意的內容就是對目前的朝堂結構做改變。具體為六部之上設立內史、門下、中書三省,六部歸在尚書省中,內史省負責監令由粱莫為尚書,門下省負責納言由王朝燕為尚書,中書省負責主要工作由林相暫代,此外還設立內閣。現今的朝堂布局和之前趙恆煦提出來的略有不同,尚書省改為中書省,林相也未單獨出來,而是暫代中書省,直到有更好的接替者出現。大家驚奇的發現,這一批的天子門生真正得到職務大用的並不多,像大家普遍看好的林相的孫子林一直進入內閣,當了個七品的小小執筆。趙恆煦此次對朝堂變革極大,但無任何人敢站出來反對,因為後麵有更大的事情等著他們,現在跳出來惹得陛下,等會兒陛下追究起來,在自己腦袋上安一個與惜命王等人勾結謀逆的大罪,哭都來不及。趙恆煦最大的優勢,就是他的手上掌握著大齊朝八成的兵力,可以說是古往今來,實打實掌兵最多的帝王,多少反對都可以用絕對的武力鎮壓下去。可惜了,上輩子趙恆煦相當個仁義之皇,生生的被公侯世家給逼到了牆角之地,今生趙恆煦將不再犯以往的錯誤。坐在天下至尊的位置上,趙恆煦看得更多,看得更遠,曆經前世,他的眼光、心境也不是真的二十多歲的青年那般,他將帶領大齊走向更廣闊未來、變得更加的繁榮。當然在此之前,他還有事情要做,淡淡的看了眼低下群臣,“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忠國公葉家的葉文韜和朕的皇叔惜命王趙奕旃竟然訓養私兵,在朕休息於行宮雙闕宮的時候意圖起兵謀反,圍攻於朕,唉,真是太讓朕寒心了,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理應重罰,各位覺得呢!”距離元宵夜已經過去了六天,該傳到京城的消息已經傳了個邊,在殿上的人除非真的要把自己當聾子瞎子,不然都是知道的。“幸好有杜侍衛英勇救駕,不然,哼哼。”趙恆煦冷笑兩聲。群臣下跪,戰戰兢兢,沒有人不識相的去問杜侍衛是哪位。“葉文韜、趙奕旃訓養私兵、意圖謀反,奪去本人及其家人所有的爵位封號,貶為庶民,抄家沒產。趙奕旃和葉文韜於十日後腰斬鬧市……”接下來趙奕旃讓刑部擬定罪責,處置趙奕旃和葉文韜的家人、幕僚、仆役,還有牽涉到其中的世家官吏,有罰就有賞,趙恆煦向來賞罰分明,“杜侍衛堇容救駕有功,更是為了救朕被賊人所傷,不愧是安武侯杜紹言之後,唉,可惜了……”未盡之言大家其一大家都明白,就是如今的安武侯杜赫坤竟然參與到謀逆一事中,給老侯爺丟臉了。還有其二,大家就無法了解了,那就是杜堇容身為上一代安武侯杜赫乾的獨子,竟然落沒至此,少有人知的地步,其中大大的有著隱情啊。因為杜堇容被趙恆煦反複提起,並一下子從默默無名的小小侍衛升為三品中領軍,大家都對此十分在意,散朝後就派人打聽杜堇容此人,當然趙恆煦會讓他們打聽到他滿意的東西的。至於以前關於杜堇容男寵一事的流傳,哦,那是什麽我沒有聽說過啊,要說也等以後再說不是……“擢杜堇容為安東將軍,統領虎賁營,賜爵位忠勇侯,在原安武侯府邸設立忠烈祠,供奉老侯爺杜紹言、上代安武侯杜赫乾,大家認為如何?”趙恆煦撐著下巴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陛下英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就和商量好似的,朝堂之上整齊劃一的喊道。趙恆煦翹起嘴角,他的堇容該值得世上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