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察覺再來援救,我們早已撤去多時了!”夏侯惇哈哈大笑道,命令手下把肖媱一幹人等拿下。

    肖媱本想自己兩百餘人和對方不足千人,兵力差距尚不算懸殊。但奈何在軍營內分散行動各成小隊,戰鬥力大不如前,為避免無謂傷亡隻得束手就擒。

    “還是將軍的空營誘敵計高一籌,讓敵人自投羅網!”曹萌言道。

    “哪裏,還多虧萌公主鼎立相助,捉了那哨兵,否則我等也施展不得。”

    夏侯惇與曹萌,你一言我一語互相吹捧起來,肖媱看在眼裏自然氣不過,正色道:“都說獨眼夏侯勇猛過人,萬夫不當,想不到今日也不敢正麵與我軍交手,竟派下屬佯裝中計,引得我們這些小兵誤入埋伏!”

    “你……!”

    “看來夏侯惇不過是浪得虛名,做些暗箭傷人的把戲,若真刀真槍比試,還真不知道鹿死誰手呢!”雖然肖媱偷襲敵營也算是“暗箭傷人”,但此刻為了激怒對方,她倒也是理直氣壯。

    “你這毛丫頭,如今身為階下囚還敢口出狂言!”

    “怎麽?要不你放開我等手腳,各自拉到帳外比試?”

    “……”夏侯惇用一隻眼睛瞪著肖媱。

    “夏侯將軍,她想拖延時間,我等切不可招了她的道!”曹萌忙在一邊勸阻。

    “萌公主放心,我戎馬半生,怎會中了這丫頭的激將法?此地也不宜久留,現在拔寨迴軍,即刻返大營將這些俘虜再作發落。”將軍笑道。

    “好!路上可要多提防這女子,切勿讓她走脫了!”

    夏侯惇道:“萌公主多慮了,我派幾人日夜看守,量她如何逃走?”吩咐兵士給予肖媱特殊待遇,又問道:“此行怎未見子桓少主與你同行?”

    曹萌冷言:“哼,他還有要事纏身,自己忙去了。”

    夏侯惇聽出曹萌語氣不對,但也未敢多嘴問其原因,隻下令全體撤軍。

    曹軍博望坡大營內。

    夏侯惇命人對所俘士兵嚴刑拷問,妄圖摸清劉表後方部隊的行蹤。若稍有不從便打入死牢悉數問斬。肖媱眼見出生入死的兄弟各個被打得皮開肉綻,命在旦夕,心中幹著急卻使不上勁。是夜,她滴水未進,斜靠在籠車裏。想到自己好端端地竟受無名之苦,不由得非常委屈。心想:徐庶即便察覺情勢有變,但手頭區區幾千人馬怎能與夏侯惇此處五萬之眾抗衡,若再迴襄陽搬救兵,恐怕自己早就投胎轉世了。

    肖媱此刻已體力不支,渾渾噩噩。她從懷中掏出悉心包好的砭石,暗暗道:本姑娘如此遭遇,十有八九是被你所累!言林若在此,我一定饒不了他……算了,大難臨頭,若真能再見他一麵,也隻有淚眼漣漣,哪還顧得上責怪啊。肖媱愈想愈煩,索性把眼一閉心一橫,幹脆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肖媱感覺身體一陣顛簸,仿佛被人抱起前行,是言林嗎?!

    這八成又在做夢罷!她睜開眼睛,發現身下是崎嶇的山路,夏侯惇的大營早已遠遠在後。原來不是絕境裏的夢囈!而緊緊摟抱著她的卻是曹丕!

    “別說話,你雖未受重傷,但卻極度虛弱。我現在送你迴襄陽!”

    “……啊?你不會是想用走的迴去罷?”

    “前麵自有接應之人,你就少說話,少操心了!”曹丕滿眼憐惜。

    走了片刻,肖媱看見樹下果然拴著一匹黑鬃馬,曹丕小心翼翼將她扶上馬。因三國時期還沒有成型的馬鞍,所以都是“肉貼肉”全憑技術了。肖媱此刻饑困難耐,好在曹丕同乘,靠在溫暖結實的懷裏,她也有點置身溫柔鄉的意思,放鬆地偎了偎。

    曹丕拾起韁繩,剛欲離開,突聽背後有人冷冷道:

    “兄長,少了這樣一個重犯,豈能不被察覺?”

    正是曹萌立在馬後,曹丕未加理睬,催馬前行。

    “曹子桓,我看你是死心塌地要救她了?”見對方依然我行我素,曹萌怎能不急。

    “上次因這女子讓你受的責罰還嫌不夠?”

    馬蹄漸急,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你若執意通敵,我就連你一並捉了!”

    曹丕知道剛才是最後通牒,他將肖媱翻身下馬,輕拂了下她那倦意憔色的臉。

    肖媱迷迷糊糊不知眼前的情勢緊迫,而曹萌已步步逼近。

    “抓緊鬃毛!”她被曹丕喊聲嚇了一激靈,下意識緊緊拽住馬鬃。

    她隻感覺馬的屁股被人用力一拍,這馬便急竄出去,奔向遠處。

    曹萌從背後抽出一把檀木弓,張弓搭箭,瞄著——“嗖”——箭矢離弦,飛射向肖媱後心……

    這匹黑鬃馬一路疾馳,危險遠離也漸漸放慢了步伐。天上慢慢飄落雨絲,打濕了肖媱的臉和身體,落魄之極。而她也再忍不住眼皮打架,靠在馬背上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肖媱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頭頂的茅草棚還在漏雨,四壁是斑白的土牆。

    “肖媱,你醒啦。”原來這屋裏還有人!肖媱精神又是一緊,她望去見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立在一旁。

    “……老任,是你?!”

    “喲,你還記得我呢?”

    “當然了,那天一起救了人,今天咱們又能相見真是緣分啊!”眼前這人正是當日肖媱初遇曹丕,正好路過幫著做人工唿吸的樵夫老任。她坐了起來,可能是床太硬的緣故脖子肩膀被硌得生疼,臉上隱約感覺還有水漬,衣服卻換成新的。

    肖媱看看自己的新衣服,又盯著老任。

    “嘿嘿……我剛才看你淋了雨,怕你著涼,便幫你換了衣服……”

    “你!耍流氓啊!我抽你……”看著老任一臉不正經的樣子,肖媱也不知哪來的精神追著他滿屋子跑。

    “哎呀,哎呀!”肖媱把桌椅板凳,茶壺茶杯都扔了過去,砸得老任嗷嗷直叫。

    “怎麽了?哥……”突然一個嬌嫩的聲音道。

    “妹妹,快來救救你哥……”

    從屋外跑進一女子,看上去隻十八九歲模樣,細挑的彎眉,晶瑩的眸子,相貌可算是標致。隻不過可能因久居山中,略帶清貧之相。

    “肖媱,我剛才是逗你的,是我妹妹給你換的衣裳……”

    “哥啊,這種話怎好隨便和人家玩笑。”那女子責怪道。

    老任捂著腦袋,苦道:“是啊是啊,你哥我這不是遭報應了麽!”

    那女子湊向肖媱,細細道:“肖姐姐,我聽哥說你們曾經相識,他這人想來口無遮攔,你可莫怪。”

    “你是……”

    “小女任櫻,和哥哥任鬆久居山中。剛才我聽有馬兒嘶鳴,循聲看見肖姐姐昏在道旁,便將你攙扶迴來……”

    “嗬嗬,放心,這衣裳是我親自為你換的。”

    “哦,多謝你了……”

    肖媱去摸懷中的貼身之物,這一摸卻不見了蹤影,她驚道:“我的東西呢!”

    任櫻道:“是不是這些?”說著把那串砭石結及虎豹金牌遞了過來。

    “還好……”肖媱接過來,掂量著兩者的分量,就好像在衡量兩件物品的主人在自己心裏孰輕孰重一樣。

    任鬆鬼馬地問:“是什麽啊,定情信物?”

    “算是罷……”

    “定情物怎麽還有兩件啊?難不成你還腳踩兩隻船?”

    “老任你真是討打!”肖媱惱羞成怒似的,好像自己真幹了“劈腿”的勾當怕人戳穿,追著任鬆,一通錘打。

    “哥,別鬧了,讓肖媱姐姐早點休息罷,有什麽事明日再談。”

    “好好好,可是她不饒我啊……”

    “肖媱姐姐,我哥哥心直口快,你別與她一般見識。”

    “老任!看在任櫻妹妹麵子上,放你一馬!”

    “多謝女俠……”任鬆抽身跑出屋外。任櫻把肖媱扶到床上,道:“你身體虛弱,還是早些歇息罷。”

    她起身走了兩步,又轉身迴來:“姐姐,本不應多問。但這荒郊野外,你怎會一個人跑到這裏呢?”肖媱看眼前滿臉純真,雙眸無邪的小姑娘,也未多考慮便將自己出兵戰曹被俘前後的事情簡單告訴給了任櫻。

    “姐姐……你原來是劉備劉玄德的部下?!”

    “……算是。”

    “……”聽到這,任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怎麽了?”

    “……啊!沒什麽,想不到姐姐竟是劉皇叔的將軍,有些出乎意料。”

    “什麽將軍,不過是幫玄德公想些小計謀罷了。”兩人正在寒暄,突然任鬆慌忙地闖了進來。

    “不好啦!肖媱,那邊有人來勢洶洶,好像正在四處搜尋你!”

    是夏侯惇的追兵!肖媱忙起身往屋外走,任櫻一把攔住她,道:“姐姐,你現在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不如先躲在屋裏,我和哥哥出去應付他們。”

    “怎好連累你們……”

    “姐姐,在此相見就是緣分,我們怎能眼看你遭人傷害?吹滅燭火,藏在屋裏,切不要出聲。”惹禍上身,任鬆雖然一臉的不願意,也隻好答應。

    兩人剛關上房門,追兵趕到。

    “喂!你們可見過一女子……”

    “知道啊!當然看見了!那女子……”

    肖媱躲在門後,心中暗顫:這任鬆,不打自招是要出賣我啊?看著他就覺一副不靠鋪的樣子。

    “那女子騎著一匹黑馬,朝西跑去了,我出來看熱鬧,還被她弄傷了。”說著任鬆露出胳膊上剛被肖媱砸破的傷口給幾個曹兵看。

    “那女子是朝廷下令緝拿的殺手,我們正是奉命拘捕她的。”

    “你這間房內放得是什麽?好像還有聲響。”一個士兵朝肖媱這邊走來。

    “兵爺,您小心,家裏的豬得了豬瘟,我把它暫時放在柴房……”

    那人一隻手已放在門上,聞聽此言忙縮了迴去,道:“混帳!不早說!”

    “是是是,小的不好。”

    幾個曹軍罵罵咧咧地走遠,屋內外三人才如釋重負。

    任櫻說道:“剛才真是千鈞一發啊。”

    “多虧我反映機敏!”任鬆拍著胸脯,邀功道。

    “對了,老任,你剛才說誰是豬!”肖媱一拳揮來。

    轉天一早,三人喝了些稀飯。

    任鬆揉著自己腫脹的左眼,嘰嘰歪歪道:“我可是好心幫你,怎麽還下狠手,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

    “我以為你能避開呢……”肖媱麵帶愧色。

    “大哥,你還有完沒完了,哼唧一晚上了。”

    “我疼啊……”

    “對了,肖媱姐姐,你接下來如何打算?”任櫻問道。

    “先迴樊城找劉皇叔,再做計議。”

    “……姐姐,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你可否應允。”

    “妹妹何必客氣,請說。”

    “我自幼喪失雙親,隨哥哥隱居山中,未曾見過世麵,不知姐姐能不能帶我出去走走。”

    “這……”

    “肖媱,我這妹妹總是跟我念叨不願一生終老山林。哎!真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解冤仇啊。你此去樊城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況且把她交給你,我也放心。”任鬆突然正經起來。

    肖媱想想,多個人也無妨,而且她也挺喜歡這個小妹妹,便答應下來。任櫻大唿小叫,很是高興。

    任家兄妹倆依依惜別,惹得肖媱也不住感懷。

    “好了,老任!想不到和妹妹分別竟如此相持不舍。”

    “當然!別看我外表是個粗人,可我情感細膩,心腸還好。若你下次溺水,我也一定替你做那種‘人工唿吸’!”

    “老任,你分明就是記吃不記打!”

    兩人遠去,任鬆若有所失道:“櫻妹,你既下定決心,我也隻能求上天保佑你平安無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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