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他所料,任老太的眼刀很快就射過來了,任祺日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這初一佳節,任老太也不好拿孫子開刷的,所以也隻是瞥了一眼就迴過頭去。任祺日這下是沒膽子往那兒瞧了,沒一會兒就讓一旁的表哥們給拉走了。    任三爺雖困在人群中搖搖欲墜,不過讚語此起彼落,他也對自己這模樣生出了少許信心,故而帶著期待搜索著小侄子的身影。    結果卻是看到小侄子的和分家的幾個大孩子走了。    任三爺麵無表情地在客廳入座了,唯有眼神透漏出少許無奈。    不過,這時候還早,小侄子總是要跟他這個叔叔敬茶拿紅包的。任三爺這般想來,精神也來了,對周圍往來的客套話語也能抬起心思去應付,整個人還真是比往日容易親近不少,簡直可算是容光煥發。    喜宴是在晚上,白天也隻是叔伯們帶妻兒前來主宅拜主宗,探望長輩,拉近彼此間的關係,尤其是和任家三爺。    在任三爺眼前不知來來去去多少人之後,他強撐著,終於等到侄輩們來問候他了。除卻年紀較長的旁係子孫,就輪到嫡親的任祺日來給他敬茶了。自從任三爺從國外迴來,這孩子是越發不與他親近了,這讓他深深地感覺到難過……是的,是難過,他覺得,每當侄子戰戰兢兢地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心裏是這樣的傷心啊。    他也想像當年那樣,好好地抱一抱,親一親這個已經成長成小少年的小侄子——不過這仿佛是不太可能的,任祺日太抗拒他了。他還記得當年祺祺緊緊抱著大哥,說不要叔叔的那個神情——    任三爺歎了一聲。    不過,當任祺日走來的時候,任三爺很快地就坐正了,小侄子是微低著頭的,親自倒茶,彎腰先敬了奶奶,再轉過去,把手裏的杯子交給叔叔。    而就逢那刻,任祺日總算是抬眼了。    那一瞬間,他頓住了。    他看著自個兒的三叔,頓住了!    這是……    任祺日嘴角勾了勾,強硬地忍下了,而任三爺心裏看見侄子對自己難得勾了勾嘴角,微覺壓抑,然後便是大大地歡喜了。他淡笑著迴望任祺日,在喝完那杯茶的時候,拿著紅包,在任祺日接過的時候,喜愛至極地撫摸小侄子的手。    任祺日簡直要憋得流淚了,他是決計不能笑出來的,更何況,三叔今天對他是如此的慈愛啊——並不是任三爺今日的打扮滑稽,而是他看到那身裝扮,直接往其他方麵想去了,尤其任三爺之後給小孩們喜糖的時候,他覺著自己仿佛看到了聖誕老公公。    任三爺看侄子這模樣,心裏詭異地滿足了,順理成章地拉著侄子坐在身旁,殊不知任祺日死死低著頭,不敢多望兩眼。    如此,任三爺那一櫃子的紅衣,從初一到十五,招搖過府。    而在這許多年後、許多年後——任三爺終於得償夙願,這一年的春節是難得的團圓。雖說任家也隻剩下他和任祺日兩個人,不過,這樣也足夠了。    任祺日閑來無事,就陪著老何和下人一起著手布置——他打算過了春節再去美國,他在那裏有間飲食店鋪,是半年前開張的,後來決定迴國一趟,交給了李玲暫時幫忙打理。那間店鋪是一個小地方,曾經,他和一個人說好了要在那個地方一起生活。    置辦年貨有老何著手,新衣什麽的也不能馬虎。尤其,這年剛好是任祺日的本命年。    本命年犯太歲,無喜必有禍,故此常有人家會穿上大紅以圖吉利——當年的任老太就是這門心思。    這一次,任三爺難免也生出了一樣的想法……    春節前的某一個晚上,任祺日忽然心血來潮定要看一看,他翻開櫃子,拿出那個放著衣服的錦盒。    “……”    寂靜無聲。    任三爺終於從文件裏抬頭,用些疲憊地歎了口氣,然後走了過去輕輕從後摟住了任祺日,摩挲著那白皙的後頸。    周末往往都是他們能好好在一起的時候。    “那個……”    任祺日稍稍迴頭,小心翼翼地問:“這些是……”    任三爺看了看那些大紅成衣,笑了笑,走到櫃子裏,又將另一個錦盒拿了出來。裏麵也是成套的紅衣,他拿了出來,在任祺日身上比了比。任祺日看著眼前一片大紅,還有那一朵紅色豔麗大牡丹,他靜靜地挑了挑眉。    “……是我的?”    任三爺點了點頭,末了還說了一句:“祺祺穿什麽……都好看。”    “哦——”任祺日嘴角勾了勾,“哈哈”地幹笑了兩聲。    他心裏悲愴地想——    報應來了……        第58迴 任三爺的孤寂(上)        因為他除了要打理台麵上的公司之外,還要時時關注自己在另一個領域的事業發展——雖然很多時候,那些事情用不著由他來親自出麵,不過綜合下來,每個月的工作量,也是不容小覷的。    另外,任三爺這兩年來,聽了任祺日的勸,是不怎麽仰賴藥物了,尤其是晚上助眠的寧神劑或是安眠藥等等。    此外,他這陣子也漸漸把點香的習慣戒了,其實任祺日沒在他麵前說過什麽,任三爺隻是覺著不必要了,晚上就算睡不著,身邊有個人伴著的感覺和之前是截然不同的。    甚至,偶爾在半夜醒來的時候,任三爺慢慢坐起,側頭看著身邊那人的睡顏,心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不過也因此,他是越發緊張自己的健康狀況了。    有時候他會不由得暗暗感歎——祺祺是這樣的年輕啊。歲月其實才是最無情的,任三爺的麵目雖不顯老,他的身體機能在萬全的照料之下與常人無異,然而,人的心總是經不住時光的磨練的。    撇開上一世不說,身旁的人現在不過二十六、七,而他自己卻已然接近半百。從前,他渴望那些充滿活力的、能肆意奔放的生命,而現在,他也隻盼望著自己無病無災……    任三爺的心思是複雜的,毫無疑問,他對侄子的愛意之中含著一種幾近扭曲的保護欲,他不知道情人間的相處模式,再者,他們的感情也不是用“愛”一個字就能全然詮釋的。裏麵包含的意義太多,羈絆也太深,簡直要把他們倆緊緊纏在一塊兒了。    今夜,任三爺在夜半時悠悠轉醒,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稍稍側身,碰了碰身旁。當感受到身邊均勻的唿吸聲時,他不自覺地揚了揚嘴角,然後再慢慢地坐起了。床邊的睡燈映著朦朧的淡黃燈光,任祺日估計是覺得有些悶熱,畢竟任三爺的房裏是不裝置空調的,故此,他睡得迷糊的時候,總會往身邊那微涼的身子靠去。    一張大床上,叔侄倆幾乎是交纏在一起,中間隻留有些微縫隙,故而當任三爺坐起的時候,任祺日在夢中有些不滿地吟嚀一聲,然後嫌熱地踢了踢被子。    任三爺自知自己怕冷的體質苦了任祺日,就替任祺日稍微挪一挪被子,讓他露出腳踝,然後又躺下往任祺日身上靠了靠。鼻間是任祺日的發香,其中似乎還隱隱約約地夾雜著那屬於肉 體的芬芳氣味——他們昨晚才在這張床上親 熱過,白天的時候不覺得,一旦入夜,周圍似乎都彌漫著曖昧難言的氣氛。    人與人的感情除了精神上,還包括了肉 體的滿足。任三爺一直以來都是個沉得住氣的人,被欲 望控製等等的這種事情幾乎是不太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他習慣壓抑自己。隻不過,任祺日帶來的誘 惑力是如此的難以抗拒,就像徐長生前些在字句間委婉的提到的——畢竟是成熟男人,適時地排解,擁有和諧的性 生活,是有利於身體的。    任三爺雖說因為身子的關係而顯得比常人清心寡欲,不過,男人該有的還是會有的。上一世,他從少年時代就死硬地壓下了這種讓人難忍的躁動,一直到後來對小侄子生出了不一般的感情,才漸漸找到疏解的方向——後來一直到前一年,兩人自然而然地結合的時候,似乎衝破了一道不可彌補的界限。    此刻,他情難自禁地環住身邊的軀體,習慣地先吻上任祺日的頸脖。    任祺日微覺癢地動了動,轉過身又往裏邊縮了縮身子,像是要躲開一樣。任三爺漸漸來了精神,從後摟住任祺日,雙手從腰部漸漸往上移,輕輕地撫過胸口,然後慢慢將身子緊貼上去,用唇細細地吻著任祺日的後頸——如同預料地一樣,任祺日難以自製地顫了顫。    “祺祺……”他在任祺日耳邊喚了喚,在有外人的時候,任三爺多半還是會喚任祺日的原名,隻有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才會情不自禁地喚出這個含有纏綿意味的昵稱——這似乎已經成了任三爺的專利權。    任祺日有些迷迷糊糊地睜了睜眼,“嗯”了一聲,又想睡過去。任三爺似乎也不急著要把任祺日給喚醒了,隻是耐性十足地一遍又一遍地親吻任祺日的臉和頸部,移到唇部的時候,也不探入,隻是碰了又碰,仿佛就像是任祺日小時候那樣,叔侄倆玩鬧似的親吻。    任祺日漸漸地翻過身平躺著,這樣似乎徹底地方便了身上的人。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帶著老何的那對雙胞胎四處跑,一迴來就直接沉沉地睡了。任祺日原來睡得甘甜,隻是睡著睡著,越發覺得有些異樣,他雖然閉著眼,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胸前有什麽在移動,然後移到兩側,搓揉著自己的乳 首。    然後,有什麽覆了上來,帶有重量地緊緊貼著他,當任祺日感覺到那冰涼的感覺從前方伸入衣襟之內的時候,他終是睜開眼了。    任祺日看著壓在身上的人,臉上立馬爬上了紅暈,他略帶無措地張了張唇,“幹什麽啊……?”這不是明知故問麽。隻不過,他目前顯然是在狀況之外的,再加上……    身上的人長發落至眼前,那五官在昏暗的燈光下仿佛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邪魅氣息——任三爺是個擁有絕頂外貌的男人,在情 欲的襯托之下,他的周身都散發著性 感的氣息,任祺日難以自製地咽了咽口水,他一開始還有些犯困,當在衣襟裏那雙手不斷地撩撥著他的時候,他終究是有些難忍地躬了躬身子。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理成章地發生了。從愛 撫到潤滑,一直到後來的進入,都是在沉默和喘息之中完成的。任祺日的後方前晚才剛剛被進入過,身體也趨向敏感,故而之後的動作,他們是難得地快速順利地進入狀況了。    任三爺的身子似乎不能進行過於激烈的性 愛,然而,隻單單是身子的摩擦就能帶給他和身下的人無法忍耐的刺激。在那有規律的律 動之中,任祺日閉著眼側頭,有時候難忍地溢出一兩聲的悶哼。胸膛被人親吻著,同時,體內深處的某個部位被摩擦而過,他揚了揚首,仿佛是夾雜著歡欣地拔高了聲音。任三爺是以跪坐的姿勢,在他的腿間進入他,他的雙手扶著任三爺的雙膝。    從一開始尚可控製的撞 擊,到之後兩個人漸漸亂了章法,唿吸更加地急促,連聲音都零零碎碎的,進 出時候發出的水聲在耳邊迴繞,營造出一個曖昧情 色的氣氛。任祺日在這方麵是沒有多大的招架之力的,他早前的生活太平穩了,以至於,在床上的時候,他隻要一想到他和這世上如今唯一血脈相連的人肉 體相連的時候,那種刺激墮落的感覺似乎淩駕了罪惡感。    一個深吻之後,任祺日終是釋放了欲 望,有些癱軟地埋首在任三爺的頸窩。雙手緊緊地攀住,上上下下了一陣,頸脖讓他深深地、用力地吸吮著,股間就傳來了溫熱的感覺。唇間溢出了滿足的歎息,任祺日歇息一陣,疲勞地歎息說:“你挺……莫名其妙的。”任三爺的欲 望確實總是如此突如其來。    任三爺親昵地含了含任祺日的耳垂,房間有些悶熱,兩個人都出了一身熱汗。任祺日躺了一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地睜了睜眼。    “對了……”    任三爺還沉浸在情 欲後的饜足裏,親吻著任祺日的掌心。任祺日快速地將手抽迴來,急急說:“我都忘了跟你說,我明天打算跟芳嫂去一趟新山。”    任三爺微頓——任祺日卻坐了起來,腰酸地哎了一聲,急急一邊的浴袍裹著先衝入了浴室。    而給早上七點的時候,任祺日就急急地出門了。任三爺也睡不下了,畢竟這兩年,任祺日是從沒離開過他的眼界的,現下突然要跟芳嫂去到新山的鄉下,任三爺麵上不說,心裏還是有幾分不願意的。而且這一去居然是要好幾天,又是坐巴士,任三爺皺了皺眉,看著任祺日從淩晨五點開始忙裏忙外,卻也不舍得多說些什麽。    他知道任祺日和芳嫂老何的關係如同家人,而這樣的情感是自己無法多加幹預的。    畢竟,他沒辦法給任祺日單純的親情。    任三爺親自跟著送了任祺日和芳嫂去了車站。他看著任祺日買車票,替芳嫂拿東西,另一手還抱著芳嫂的大女兒,偶爾還類似覺著酸疼地拍了拍腰。一直到任祺日坐的巴士走了,任三爺才有些疲憊地捏著眉心,輕歎一聲。    司機小心翼翼地問了一聲:“三爺,迴去了麽?”    任三爺擺了擺手,沙啞地說了一句:“去公司。”    他突然覺著心裏空了一大塊,雖說和祺祺也曾分開個五六年,現在不過是去個四天——不管是多久,他總是舍不得的。    隻要祺祺留給他一個背影,他都覺得疼。        第59迴 任三爺的孤寂(中)        因為深覺身邊少了重要的人,任三爺這幾天儼然是不太好過的。    在任祺日離開的第一天,那種錐心的感覺還算和緩,並不足以妨礙任三爺的正常作息,他一大早就去了公司,過了中午,就深深覺得疲憊了,於是也早早迴到任家大宅,吃了藥就睡了過去。    當任三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暗了下來。老何來伺候餐點的時候,嗬嗬笑著說:“三爺,您醒來前小少爺打過一通電話迴來。”    任三爺抬了抬眼,隻聽老何接著道:“小少爺他們已經到了,所以來報個平安——我問過小少爺要不要跟三爺說些話,不過三爺您那時候犯困,小少爺說不想打擾您,我也就不把您給叫起了。”    任三爺慢慢放下了湯匙,他看著碗裏的淡色粥水,隻覺得索然無味,毫無胃口。他下意識地看了看樓梯口間的古老掛鍾,短針已經指向數字九了——時間還不算晚,任三爺慢悠悠地從椅子上站起了走到沙發邊,步速不急不緩。老何趕緊跟了上去,隻見任三爺拿起了那帶著古老氣息的金製電話筒。    那金屬話筒似乎有些冰涼,任三爺甫一握還稍稍縮了縮手,老何當了幾年管家,也深知任三爺的脾性,急忙走前恭敬地說:“三爺,我來吧。”    老何把聽筒那裏起來,熟練地旋轉著那古老的電話紐盤,當耳邊傳來嘟嘟聲的時候,老何帶笑轉眼看了看任三爺——隻見這跟太上皇似的主子微擰著眉瞧著自己。老何麵上的笑容僵了僵,帶著些微遲疑地問:“三爺……您不是要找張秘書麽?”    任三爺眉頭又緊了緊,那副神情就像是被人被冒犯了一樣,老何頓覺心驚膽跳,不知自己做了什麽事情讓任三爺他老人家覺得不快了。隻見任三爺緩緩地接過了聽筒,按下了重撥鍵,微彎腰轉了一行的數字,然後喘了喘氣,仿佛是累了一樣地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側頭耐心地等著。    “……”    任三爺眉頭又一蹙,又重新撥了一遍,結果還是一樣。老何不由得戰戰兢兢地問了一句:“三爺,您是不是要找……小少爺?”    任三爺聞言迴過頭,老何咽了咽口水,邊琢磨著字句邊道:“是這樣的,三爺,阿芳的鄉下那裏哥哥家有時候收訊不是很好,家裏電話剛好這幾天斷了,小少爺也是去到附近的小街市,才打了電話迴來……”    哦。    任三爺明白地點了點頭,放下電話了。    他微晃地站了起來,往樓梯走,老何急忙問道:“三爺,您不再用一點東西麽?”粥才動了幾口,配菜連嚐也沒嚐,這怎麽成呢?    任三爺擺了擺手,徑自走上樓去了。    老何並不知道他方才的那一番話給任三爺帶來了多大的打擊。    末了,口中深深地溢出一聲歎息——這四天,別說看不見人了,就連祺祺的聲音指不定都聽不到……    任三爺伴著這樣的想法,歪倒躺在床上,他隱隱覺得,不好了、真不好了。    他閉了閉眼,夜無好眠。    隔天,任三爺早早便起了,因為昨日飲食不均,今日他便嚐到了苦果。任三爺覺著胃部微微地泛疼,他帶著蒼白的麵色,梳洗之後換了衣裳。老何將早點送進了房間裏,隻見他慢條斯理地喝著粥,吃藥的時候手不小心一抖,白水灑在了衣服上。於是,任三爺又緩慢而溫吞地去梳洗、換衣裳……    別說老何瞧了出來,就連公司裏的秘書經理都覺著——三爺這兩天好似有些不大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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