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杜亦捷按著我,臉上滿是笑意,興致勃勃地說:“小祺,你坐上去,我推你。”    “杜亦捷,我不是孩子,也不是女……”    杜亦捷沒等我反應過來,就拉著那秋千,往前一推。我因為慣性而往後仰去,手忙腳亂地抓住了邊緣,杜亦捷真是來了勁,在我一晃一晃之後又推了一次。這迴我腦子清醒了些,直接跳下了秋千,因為衝力而往前走了幾步,正當我搖晃著站穩的時候,杜亦捷卻往後壓上我。    我驚叫一聲,我們兩個齊齊倒在地上的時候,他一個翻轉,轉而讓我趴在他身上。    “……搞什麽!”我掙紮著要起來,杜亦捷兩手緊緊環著我的腰,笑鬧著任我推著他。    “杜亦捷,你——”    他突然靜了下來。    “小祺。”他伸手,碰了碰我的包著的左眼,“抱歉。”    我看著他,沉默片刻,說,“你要說抱歉的對象,不是我。”    杜亦捷笑了笑,“用一隻眼睛,很辛苦的,是不是?”我瞥了他一眼,就要爬起來,杜亦捷卻不肯放開我。    我用力地推了推他,他笑了幾聲,末了猛地抓住我的手臂,說:“小祺,你真的沒有發現?”    “發現什麽?”    他看著我。    陽光底下,他的右眼的瞳色有些淺。我注視著他,接著微微一愣。他拉過我的手,往自個兒的右眼碰了碰,說:“我知道那種感覺,隻能有一隻眼睛,剛開始的的時候,走路都是搖搖晃晃的,連槍都射不準。”    “這是……”我看著他的右眼,“是假的……?”    他扶著我坐了起來。    我依舊愣愣地看著他。    杜亦捷拍了拍我身上的雜草,邊說:“你還記不記得韓爺?”    韓爺是杜亦捷以前的靠山。    他說:“他其實是我親生父親。”    “他和我爸,哦……我指的是那個替韓爺擋搶的那個家夥,他們以前是一起在道上混的,結果韓爺名利雙收,又怕我爸之後跟他爭地盤,所以就故意製造了一個假象,其實是他殺了我爸。”杜亦捷不帶感情地述說著,仿佛這些事和他沒有關係。    “我和我姐就開始流浪,然後,我姐十幾歲開始就去陪人睡,後來韓爺發現我長得像他,就懷疑我是他強 暴了我媽那次,懷上的種……”    杜亦捷停頓片刻,望著我,淡淡一笑。    “我就是在臭水溝裏長大的,除了我姐之外,沒人管我。然後,出了你那件事情之後,韓爺把我送去了香港。糊裏糊塗混了兩年,我就讓韓爺那幾個幹兒子追殺了好幾次,那會兒比什麽時候都慘。結果,總算有個道上的長輩把我帶迴新加坡,讓我躲一躲。”    “我一迴到新加坡,就去找我姐,許成宏那時候還在幫韓爺做事。我那時候想過,要不去學個手藝什麽的,總比每天打打殺殺的好,嗬……”    他看著我,問:“你覺得我姐,對我怎麽樣?”    我看著他,一時間不知該怎麽迴答,額上落下了冷汗。    “嘖……”他嘲諷似地一笑,“你知道麽?小祺,我姐啊,受不了我姐夫的教唆,把我出賣了。”    他拉著我的手,嘴角揚著:“我的右眼,就是那時候被他們給挖出來的,對……還有我的腳筋,被弄斷了,不過還好接上了,沒什麽事。要不是阿德,我可能在那時候,就已經要被弄死了。”    我慢慢地睜大了眼。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不相信所謂的親情什麽的。這世間沒有什麽感情是不會改變的。”    “不……芯姐……她——”    杜亦捷看著我,臉色一沉“我知道,她死了。她殺了她那個賭鬼老公,然後自殺了。”    “小祺,她誰也不能怪,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她那幾年也快活過,全身名牌,連養的一隻狗都比我在香港吃得好,後來,她老公變成那模樣,我不是沒給她機會——但是她說什麽?她說孩子不能沒有爸爸——鬼扯。她是怕我報複她。”    “後來那個當初幫我的長輩帶我到美國發展,我幫金家做事,順便認識了戴斯那除了臉蛋還過去就一無是處的大少爺,和他上了幾次床,順便給他老爺子擋了槍,然後暗裏再做些什麽。”    杜亦捷親了親我的嘴,說:“小祺,這個世界,不是像你所想的、所看見的,那麽美好。”    “是那個人,把你保護得太好了。”    “所以,你才會這樣,受不了一絲的刮風、摧殘……”    下午的時候杜亦捷出去了,我在房裏的沙發上呆坐了一天,之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最近的夢都有些零散。    然而,這一次,我卻夢到了一個久遠的畫麵。    我夢見了他。    那應該是很小的時候,後院的波斯菊花圃還在,花瓣在風中悠揚著。我仰了仰頭,隱約之中,對上了他的眼。    他站在窗邊,微微低著頭。    我的臉刷地一紅,然後躲到了樹後,小心翼翼地、高高地仰起頭。    他垂了垂眸,唇動了動。    ……祺祺。    我猛地睜開眼。    坐在我身邊的是杜亦捷,他攔著我的肩,同是睡了過去。    當我坐正的時候,杜亦捷也醒來了。他“唔”了一聲,捏了捏眉心,看去有些疲憊。我看著他,然後別過眼,說:“要睡你去床上睡吧。”    他微愣地看了看我,突地笑了一聲,拽了我的手要到床上,我甩了甩。    這樣還算和平的日子過了幾天,杜亦捷似乎不忙了,大半的時間都待在屋子裏。    他這些天除了親我之外,就沒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杜亦捷偶爾會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把櫃子裏的衣服都拿出來,讓我都試一試。或者讓我罵罵他、打他,說什麽看我生氣的模樣挺好玩。    或說今天,他突然說要出去約會。    “小祺,我們在一起這麽久,還沒正正經經地約一次會。”    我看著外頭,說:“請小心駕駛。”    他笑了笑,心情愉悅。    杜亦捷不知從誰那裏得了參考,直接帶我去看了場電影——是午夜場,整個電影院都被包了下來,除了保鏢之外,也隻有我和他。    是一部文藝片子。    杜亦捷說,這導演拍的許多片子,沒少被人罵過,他卻覺得挺真實的。    電影的背景是六十年代,是一個打雜的小夥子喜歡上一個舞女,喜歡偷偷去看那個舞女。那個舞女也喜歡小夥子,可是在那小夥子麵前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周旋在各個男人之間,打算攥夠了錢,就去和那個小夥子在一起。結果,終於讓她等到了這麽一天,但是熒幕的最後,她卻看到了,小夥子穿著老舊的西裝,手裏拿著一束小花,送給了綁著一雙辮子的小姑娘。之後,當她心碎地轉身的時候,那因為她的欺騙而一無所有富商拿槍指著她。    然後,片尾曲就響起了。    杜亦捷看得很入神,抓著我的手,一句話也不說。    後來坐進車內,他突然開口說:“那個女人太蠢了。”    我看著他。他說:“喜歡的話,不就是要明說麽?擺什麽架子,不說的話,誰知道。”    我聞言,愣愣地點了點頭    是啊,不說的話,誰知道呢……?    迴去前杜亦捷又帶我去吃了西餐。他喝了幾杯紅酒,看過去興致高昂。後來,迴到房裏,他突然從後方摟住我,不斷地親著我的頸項,我一個激靈,推開他挪後了幾步。    杜亦捷讓我這麽一推,有些一愣,然後拂了拂發絲,說:“……你還是不接受?”    我握著拳。    “如果說,你還怨恨我的話,我可以理解。但是……”他說:“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人生實在是太短了。”    “小祺,我對你還不夠用心麽?”    我仰頭看著他,說:“不可能的。”    他頓了頓,我接著揚聲道:“如果說,因為你這幾天的用心對我,我就該原諒你是不可能的。”    我撫了撫額,“杜亦捷,我這輩子是不可能原諒你的。”    “這段時間,我對你……你不能給我機會麽?我才是能在未來的日子陪伴你的人不是麽?你因為一個死人而放棄其他人,你覺得值麽?”他臉色微沉。    “就算是這樣……”我直視著他:“就算是……就算是當初,不是你害死王箏。就算是當初,王箏是因為意外……而死去的,我也不可能接受你。”    “就像你說的,你對我用心、對我補償,所以我該給你一個機會……”    “如果是這樣,那個機會,也不該是留給你的。”    杜亦捷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轉過身,奪門而出。    我佇立半晌,最後雙腳虛軟地跌坐在地上。    我……    如果說是這樣,那個人,他傷害了我,卻也對我用心了兩輩子……    這麽說的話,我是不是應該把機會留給他?    我想到這裏,驀地苦笑搖了搖頭。        ————————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四十幾天,杜亦捷從原先的忙碌,到中期的空閑,而到今時今刻,他又再次地不見蹤影。    先前的平靜,仿佛不過是暴雨即將襲來的前奏。    那晚上,杜亦捷一身是血地被人攙扶迴來,但是他一踏進屋子裏,就突然往整屋子高喊著“小祺!小祺!”。我之前就已經習慣杜亦捷陰晴不定的個性,而我現下夜裏都無法睡好,不等保鏢上來請人,我就自發地打開房門。    隻是當我走下樓,看到那個畫麵的時候,難免還是有些驚心。    杜亦捷外套下的白襯衫盡是血漬,有三個醫師正在忙著為他處理傷口,杜亦捷一見我,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笑,用手招了招我。    我呆怔在原處,一直到杜亦捷悶哼一聲,皺眉說:“小祺,過來。”    一邊的保鏢將我向前一推,我隻好向他走近幾步,杜亦捷看著我,揚起一絲苦笑,說:“小祺,我疼。”    我與他有三步遠,杜亦捷突然站了起來,拽住我的手,然後兩人一陣搖晃,他又跌迴沙發上,我跌坐在他的腿邊,掙紮地正要站起,杜亦捷卻開口說:“我差點死了,不過我想死你了,拚死也要逃出來。”    我頓了頓,望向他。    杜亦捷的肩胛處中了槍,血水不斷湧出,卻又不斷地挪動,那三個醫師幾乎都要忙不過來。    “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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