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辰低唿一聲,眼光難得銳利,隻盯著我說:“小祺,我想帶芯姐離開這個地方。”    “嗯。”我點了點頭,“你為什麽突然有這種想法?”    “那混帳欠了一屁股債,剛才還帶了大耳窿來,打算……打算把芯姐押了抵債!”    我睜大了眼,“怎麽能——!芯姐還懷著孩子——!”    程辰一臉憤恨地看著我,說:“哼!就是懷著孩子好!一次賣兩個,胖仔,你是不知道那地下黑市賣器官賣小孩的多得是!那個混帳東西——媽的頂你個肺!”程辰狠狠地捶了捶牆。    我有些頭暈,拉著程辰說:“那你也用不著帶著芯姐走,這樣……你帶著芯姐報警吧,讓警方來——”    “胖仔!你不知道!那些警察有的是他們的人!報警?報警的話,明天我們看到的就是芯姐他們母子的屍體了!”    我扶了扶額,這些事情並不是沒有想到,隻是當身臨其境的時候,難免有股強烈的無力感。    但是,這樣也不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程辰,好——”我拍了拍他的手背,“那你先告訴我,你怎麽會弄成現在這副德行?”    程辰聞言,眼裏的怒意更盛。    “還不是很那禽獸打了一架,我就是要打醒他!結果他說什麽!他居然誣賴我和芯姐不幹不淨,說什麽讓芯姐找我這個奸夫要錢!!”    “媽的!虧芯姐這麽愛他!那個狗娘生的!”    “芯姐她就是我的姐姐,我從小就是她看著長大的!她有難我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點忙都不幫!”    我這下總算理清了來龍去脈,暗暗鬆了一口氣,想了想便安撫程辰。    “我明白了,但是,你也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    “你想想……”我揉了揉眼,“你這麽帶著芯姐走了,能夠給她們母子怎麽樣的生活?且不說你能帶她走去哪兒,程辰,你也要考慮到你自己,還有你的家人……”    “你要是就這麽走了,程伯伯怎麽辦?”    程辰低咒一聲:“那老頭兒情婦這麽多,再去生一個唄!”    我瞪了他一眼,他撇了撇嘴,別過眼。    “即便是再生一個,程伯伯疼不疼你,你自己心裏清楚。你到底是他的兒子,他就算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總歸從來沒有不理你們,你捫心自問,程伯伯這些年來,可曾對你們不聞不問……?”    “好好好。我不提程伯伯,我們來說說你媽。”    “你媽媽——她這些年來辛辛苦苦把你拉拔大,後來就算改嫁了,也時時刻刻來看你,你就這麽走了,你媽能不傷心麽?”    我看著程辰,輕聲問:“你……舍得麽?”    程辰咬了咬唇,默不作聲。    我走到桌案,打開下層的抽屜,把裏頭的東西翻了翻,拿出了一把鑰匙和一張卡,迴頭交到程辰手中。    “這裏麵還有些錢,你先拿著給芯姐,還有——這把鑰匙是我在新區的那間房子,你別這麽看著我,就是我以前在外頭住的時候家裏買著放的,我初二那年轉校後就一直空著,你先讓芯姐待在那裏,等孩子生下來,再做其他打算……”    程辰雙手接過,“嗯”了一聲。    我的唇還在泛疼,衝著程辰扯了扯嘴角,估計難看得緊。    “明天再拿去給芯姐好了,今晚先迴去歇息,這麽晚還不迴去,小心程伯伯打斷你的腿。”    程辰總算來了精神,頗是神氣地說:“我現在和老頭早就不相上下了,那把老骨頭還追不到我。”    “看你神氣的……”我搖了搖頭,把他送到外頭,目送著程辰離去。    程辰猛然迴頭,盯著我,等到我心裏漸漸發毛的時候,突然說:“胖仔。”    “我……和你保證,過了這件事,我一定會好好聽老頭子的話。”    “我一定會用心念書,考上大學。”    “我一定會、一定會……聽你們的話……”    我擺了擺手,對著程辰頷首。    我明白的,程辰他並不是不上進。    當年,我還是個小胖子的時候,也隻有他不嫌棄,願意和我同桌。那時候,誰多說我一句話,程辰脾氣暴躁些,總要和人吵,要不然就動手。    他的缺點雖多,卻不失為一個好苗子。程辰做事有擔當,就是年紀還輕了點,顧不了全局,也極有責任心,為人坦蕩,放在心上的事,從來都會認真去做,也不會把過錯推給別人。    程將軍確實是有一個好兒子。    那晚,我睡得極不安穩。    夢裏有許多畫麵交錯著,上一世許多值得懷念的,或是我覺得已經忘記的過去,不斷地在夢境中纏繞著我。    有一幕最是清晰。    那是大學第二年暑假前的事情。    上一世,我的性子稍顯孤僻了點,不怎麽討喜,和王箏比起來著實顯得礙眼許多。王箏就不一樣,即便換了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在人群麵前依舊應對自如。    大學時期的王箏更加耀眼,我幾乎每天巴巴地跟在王箏後頭,好像隻要能站在他身邊,心裏就有莫大的喜悅,連帶著人也精神起來。    以至於,就算王箏有了女朋友,我還是厚臉皮地占著他旁邊的位置,一直到周遭的人沒好氣地開口把我攆走。    王箏一般不會說什麽,有時候也會開口讓我留在旁邊。    看著他和別人親熱,說實在的,我當時的心裏還挺難受的。    總覺得心裏空了一大塊,鼻子感到一股酸意,連眼角都帶著熱度,心中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鈍痛感。    王箏那時候已經有自己的交友圈子,裏頭的人都挺不待見我,沒少挖苦過我。王箏通常都是沉默不應,嘴角掛著的笑意卻是鮮明的。    仔細想來,我實在有點不明白,當年的那種執著,究竟是從何而來。    至於王箏由那時候諷刺無視,到後來的極度厭惡,還是歸咎於這件事情。    這事兒說出來還怪丟人的。    王箏身邊的人不知換了多少個,我才交上了這麽一個。是實在的,那女孩兒長什麽模樣叫什麽名,我真真是不記得了。    對於她的記憶,也隻在之後的片段。我隻隱約曉得,那時候是她先開的口,似乎是曆史係的學生,人倒是意外地開朗。我似乎是在挺窘迫的情況之下,和她交往,一切都來得很突然也很神奇。    我還記得,王箏事後知曉了,沒少諷刺過我,比之前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不知道,是不是交往過程中,那檔事總避免不了。    或者是因為那是一個開放的國度,思想和身體都是外放的。我沒記錯的話,我隻和那女孩牽過幾次手,連嘴巴還沒碰過,就直接跳到最後一個環節。    然而……    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大學四年一直深處水深火熱的主因。    記憶之中,那是一段極為不快的過程。    但是,最後什麽也沒有發生。    因為,我吐得一塌糊塗,就差點去醫院吊點滴了。    傳言一鬧開,就變成了——我對女人不行。    說句實在話,我覺得我還挺冤的。    王箏那會兒和我大鬧過一迴,話說得很難聽,我心裏隻要一想起來就覺得難受。    之後兩年,我都不太敢怎麽和王箏走得太近。    那時候,隻要看著他的眼神,我都覺得難過的抬不起頭來。    * * *    我在床上輾轉難眠,外頭的光輝映入的時候,我依舊伏臥在床上,眼眸微垂。    仿佛隻要一閉上眼,就會想起王箏昨夜的眼神。    這段時間王箏本就怪異得很,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麽煩心的事兒。其實王箏有一個壞習慣,脾氣暴躁不說,有時候起伏不定,總得找人泄氣。    好在,他本人出過氣之後,就不會放在心上。    一直到傳來敲門聲,我歎了歎,從床上站起,把眼鏡戴上。    那門敲得不算重,就是連綿不斷。    我心裏正奇怪是誰,胡亂地抹了抹臉,就去開門。    映入眼簾的是兩個陌生的人,穿著警服,後頭還跟著幾位校內主任。警員看見我的時候,點了點頭,拿出警司牌照,語氣剛硬道:“請問你是任祺日麽?”    我愣了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你認不認識這個人?”警員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    那是——芯姐的丈夫。    我皺了皺眉頭,不知該說是認識還是不認識,隻好說:“我知道這個人,他是我朋友的丈夫。”    “是這樣的,今早我們在舊街區新華街發現他的屍體,此外,我們從他的住宅裏以你屬名的提款卡,故此,我們認為你能為此案提供有利資料,希望你現在迴到警局協助調查。”    我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    警員收了照片,禮貌地說一聲:“請現在跟我們走。”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 * *    這還是我第一次進到這個地方。    光線有些昏暗,對頭盤問的警員上了點年紀,黃澄澄的雙眼仿佛帶著一股噬人的氣息。    “你的意思是,你和死者並不認識,而是認識他的妻子。”    “關於你說的那位朋友程辰,還有這個死者的妻子……啊,名字叫杜宜芯,你曾經幫助過她,那她現在在哪裏?和你有沒有聯係?”    “照你這麽說,你這位朋友程辰昨晚來找過你,依照其他人的口供來看,看樣子他嫌疑重大……”    我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絞盡腦汁地想著,在腦海裏的畫麵卻異常模糊。    這房間隻有一扇小窗,陳舊的風扇咿呀動著,空氣不流通,燥熱難耐。    額角冒著汗,我抿了抿唇,說:“我不知道他們在哪裏。”    那警員“哦”了一聲。    汗水滑下,猛地,他警員用力地拍桌,砰地一聲,我整個人一怔,之間他臉色暗沉,悠悠說:“你真的不知道他們在什麽地方——?”    我頓了頓,搖了搖頭。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哪裏來的富家公子哥兒,不過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你家裏就算有多少臭錢,也幫不了你!”他拍了拍桌案,口氣很是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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