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仙茅開始解剖第二具屍體,因為有了昨天的基礎,所以速度明顯比昨天快得多。當他檢查到死者結腸的時候,驚訝地發現,結腸裏有一大塊灰白色的不規則的腫塊,用手摸了摸很堅硬,凹凸不平。

    這是什麽東西?難道是華佗《青囊經》上麵所說的腸積(也就是腸癌)?

    這可是難得遇到的手術的實驗對象。楊仙茅按照華佗《青囊經》記載的腸積,練習進行了針對這種病的半結腸切除術。

    他手術完畢,按照《青囊經》的記載進行逐層縫合。

    第一次做這樣的手術,手法很生疏,而且縫合之後,很不滿意,於是又拆開重新縫合。

    他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把這手術做完了。

    現在麵對的是屍體,不需要考慮病人的情況,所以做起來從容,但是如果是個活人,做這樣的手術那就沒那麽簡單了,但這次的操作給他了一個最初直觀的感受。

    這一上午,因為做了結腸癌手術,所以耽誤時間比較久,一直到中午時分才把這這具屍體的剩下的解剖做完了。

    然後他用雪清洗了自己的雙手,坐在火爐邊,拿出黑麵饃饃分給鐵蛋兩個人在火上烤著吃。

    鐵蛋一直背對著不敢看那具解剖的屍體。盡管他作為仵作學徒,收斂過不少屍體,對屍體本來不存在害怕的問題,可是,他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把人的內髒一個個摘下來觀瞧,這讓太大受不了,以至於拿著黑麵饃饃都沒有任何食欲。但是見到楊仙茅若無其事吃東西津津有味的樣子,便也就咬牙把黑麵饃饃撕碎塞進嘴裏,又拿出水壺兩人分著喝,就著水把黑麵饃饃吃完了。

    吃完之後,楊仙茅繼續解剖第三具屍體。

    他發現,這具屍體手部骨折,而且是外傷導致的,一段骨頭被打成了粉碎性骨折,想必是官兵抓捕他的時候,將他手臂打斷,這又給了他一個接骨的鍛煉機會。

    神醫華佗《青囊經》記載了骨科接骨手法和相應配方用藥。他在太醫院也看過太醫接骨,並在浩如煙海的藏書閣醫書中也學過相應的知識,隻是沒有華佗的精湛高深。

    這次時間不算長,因為他沒有夾板,隻需要觀察粉碎性骨折的情況,然後進行骨片複位。

    這一下午他解剖了兩具屍體,加上上午和昨天的總共解剖了三具屍體,便到了傍晚時分。

    於是兩人便又迴家,約好第二天再來。

    第二天早上,楊仙茅找到了鐵蛋,鐵蛋告訴他說早上發現了好幾具凍死的乞丐的屍體,要把屍體運到城外掩埋。

    於是,楊仙茅跟著他一起去運屍體。見到這些慘死在街邊的乞丐屍體,楊仙茅很是感概。現在兵荒馬亂的,雖然吳越國境內沒有直接開戰,但是緊挨著的南唐與大宋間的戰爭,以及相鄰其他小國的戰亂,使得大批難民逃到了吳越國,無法生存隻能乞討要飯,這樣的乞丐成千上萬,就算有心救濟也救不過來的。

    這幾具屍體運到亂墳崗,鐵蛋挖了坑先將屍體掩埋起來,因為楊仙茅並不想快速的進行解剖,他每解剖一具屍體都要有所收獲,所以先留下一具給他解剖,其餘的埋起來,屍體在土壤裏溫度相對高一點,能得到更好保護,不至於凍的梆硬。

    頭一天晚上,楊仙茅已經想好了,他決定模仿一次外傷,然後動手術進行縫合。

    金創傷一旦傷到內髒,其他古醫書記載那是必死無疑的,屬於死症,不能救。但是神醫華佗《青囊經》上麵有內髒破裂之後進行相關手術的記載,因此,在對人的內髒器官布局和正常情況有了初步了解之後,楊仙茅便有意識的鍛煉自己針對相關內髒損傷進行修補手術。

    他先用刀刺入了一具屍體的身體,然後開始對屍體解剖,對內髒傷處進行縫合修補,損傷嚴重不能修補的,隻能做切除。

    每一具屍體他都盡可能地利用來提高自己的外科手術水平。

    三天後。

    被處死的強賊的頭顱懸掛在城門口三天之後取下來安葬,當然頭顱交給了楊仙茅進行解剖。

    同樣的,除了華佗,其他郎中根本不會頭部相關手術,所以太醫院裏自然就沒有實施頭部手術的器械。楊仙茅也隻能因陋就簡用截肢用的骨鋸切開頭蓋骨,查看頭部裏麵各層的相應結構,以便大腦裏有一個直觀認識。

    至於頭部手術他沒有做,因為《青囊經》裏麵記載,頭部手術和心髒手術極其複雜,需要在熟練掌握了其他手術的情況下才可以開始實施頭部和心髒手術。

    這天,他解剖完屍體,並在屍體上進行了相關手術練習之後,到了傍晚時分,跟鐵蛋一起迴到了城裏。

    走在路上,他看見路口有一個算命攤位,立著一塊白布幌子,上麵寫著“點痦子”。下麵則畫著一張人臉,上麵星星點點密密麻麻布滿了各種的黑點,代表痦子,旁邊蠅頭小楷寫著每個痦子代表的兇吉。

    相書認為,人的臉上長痦子,部位不同代表的吉兇不一樣,大部分代表兇的,所以必須用某種辦法把它切掉或者燒掉,這就叫點痦子。

    此刻正有一個年輕婦人坐在板凳上讓那算命江湖郎中給她點痦子,點痦子的時候很疼,那少婦殺豬似的叫,旁邊一個老太婆緊緊抱著她說:“媳婦兒乖,必須要點掉!不然我兒子可會被你克死的。——你是想殺我兒子還是願意痛這一會兒?”

    那少婦雙手抓緊了大腿,喘著粗氣點頭,一邊慘叫一邊痛苦忍受著江湖郎中給她點痦子。

    楊仙茅有些好奇,便湊上去細看,一看之下嚇了一跳,原來這少婦臉上長有好些顆痦子,跟滿天星似的,已經點掉的痦子上血淋淋的。又瞧江湖郎中,更是讓他瞠目結舌,——原來郎中手裏一個挖耳勺似的鋒利的挖眼刀,直接強行將痦子剜掉,難怪痛得這少婦慘叫得,跟殺豬似的。

    楊仙茅不想再看,快步迴到了自家藥鋪。

    他剛迴到藥鋪,就聽到裏麵傳來說話聲,又是上次那藥材商錢掌櫃。正叉著腰嚷嚷著說:“剩下的五兩四錢銀子你想好怎麽還了嗎?我跟你說了,債不能放過年,你不能還債,還是老規矩,我得把你的藥材搬走了。”

    聽到這話,楊仙茅心頭一沉。

    這些天,他隻顧對屍體進行解剖了,渾然忘了幫著父親掙錢早點還債。現在債主又來要債,幸虧上次幫那矮胖子的兒子取出來耳朵眼裏的黃豆,賺了將近一兩銀子,花去一些之後還剩下大半,再加上這幾天賣防凍膏給捕魚人家也賺了些錢,但是加起來也不夠一貫錢,還剩下四兩多銀子沒處著落。

    楊仙茅邁步走了進去。

    錢掌櫃見到他,笑嘻嘻說:“哎喲小太醫迴來了,上次你幫你父親還了二十兩銀子,還有沒有剩下的銀子呀?現在就差五兩四錢了,還完了你們也可以放心過年,我也一樣,豈不是好事?”

    楊仙茅說道:“這不還沒到過年嗎?還有幾天時間呢。再緩緩行嗎?過年前我們一定還你。”

    “你拿什麽還呀……?”忽然,錢掌櫃眼睛一亮,細細看了看他的衣服,上前用手摸了摸,驚訝道,“哎呀,你穿的是絲綿長袍,這料子還是不錯的,如果真的是絲棉的,就這一套衣服也值一兩多銀子呢!”

    剛說完這話,他又把目光投向了楊明德,因為是傍晚時分,光線不大明亮,剛才沒注意到。現在細看,發現楊明德的衣袍也不是普通的夾襖,於是摸了摸,說道,“哎呀,你穿的也是絲棉長袍,——哎,我說楊郎中,你這就不地道了,你還欠著我的錢,卻有錢做絲棉長袍過年,有錢不還我,這是個什麽道理?”

    楊明德說:“這幾件衣服是我兒子從太醫院帶迴來的。”

    “原來是這樣,那就好辦了,把這幾件衣服拿去當鋪賣了,三件絲綿長袍當了之後差不多也夠了。快快,把衣服脫下,我陪你去當鋪。——我可說清楚,沒有錢還債,我可是要拿藥材抵債的,你們是要留衣服呢還是要留藥材?”

    楊明德歎了口氣苦笑,對張氏說:“要不就把衣服拿去典當還債吧,咱們對付著也過了這些年了,還不過來了嗎?”

    張氏點頭答應,正要往屋裏走去換衣服,楊仙茅卻說:“等等,我有話要說。”

    他轉身對錢掌櫃道:“你說的年前還債,距離年前還有好幾天,這幾天我想辦法賺錢還你。這衣服是過冬的,你拿走了我們怎麽禦寒?如果到了大年三十我還湊不夠錢,我們就把絲棉衣服拿去當了還你的債。怎麽樣?。”

    錢掌櫃想了想,說道:“這樣也行,反正還有幾天,我這人還是比較心軟的,你隻要能還上債,我也不想讓你們拔掉你們身上衣服拿去典當還債,那也不地道。——大年三十我再來取錢,記住,沒有錢可是必須要當衣服還債的。”

    說罷,錢掌櫃轉身正準備走,又覺得有些好奇,便問楊仙茅說:“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打算怎麽在這幾天之內賺五兩六錢銀子?這可不好賺喲,當然如果你有韓神醫那樣的本事,出診一次就五兩銀子,那怎麽都沒問題的。”

    楊學毛板著臉說:“我自有辦法,不勞掛懷。”

    “好,當我沒說,告辭!” 錢掌櫃拱手離開了藥鋪。

    楊明德頹廢的坐在椅子上,瞧著楊仙茅:“你有什麽賺錢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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