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這之前楊明德不會這麽問的,但是這幾天楊仙茅顯露出的本事讓他看到希望。

    楊仙茅想起了路上見到的江湖郎中點痦子的事情,神醫華佗《青囊經》上麵記載不僅有全身麻醉的麻沸散,也有局部麻醉的配方,主要是用來做癰疽癤疔手術的。做這些手術的清創,要挖取些已經腐爛的血肉,甚至要割掉一些浸潤了膿液的正常肌肉,所以會很疼,塗抹了麻藥之後,就可以實行普通手術。

    這種局部麻藥如果用來給人點悟子應該不會痛的。

    想好之後楊仙茅說:“我學會一種無痛點痦子的辦法,我準備明天開始,搖個鈴鐺走街串巷去點痦子,馬上要過年了,很多人願意這時候花錢點痦子,開開心心過年,所以我想生意應該會比較好。”

    張氏聽到兒子要搖著鈴鐺去當鈴醫,便說道:“那太辛苦了,走街串巷,這兩天又特別冷,還下著雪,要不還是把絲棉衣服典當了還他吧!”

    張明德卻沉聲道:“錢掌櫃著急,所以提前來要債了,還有幾個債主還沒登門,就算我們把絲棉衣服都拿去典當換了錢也不夠還這些人的,掙錢才是最好的辦法,既然孩子想當鈴醫點痦子賺錢,那就去。我也不能在家裏閑著,這樣吧,我給人代寫書信,——在門口貼個告示,我這一筆字還是看得過去的,這馬上要過年了,很多人都會寫書信問候報平安,所以請人代書寫信的還是不少的,應該能掙些錢。”

    聽了他這話,張氏也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去洗衣房接些衣服來家裏洗也能掙些錢的。”

    洗衣房有點類似於現代的幹洗店,有些人懶得自己洗衣服,特別是冬天太冷了,便把衣服送到洗衣房裏花上幾文錢洗個幹淨,圖個輕鬆,而洗衣房的工人忙不過來的時候,會對外招聘臨時雇員幫著洗衣服,可以把衣服拿迴家洗,洗好再送去,當然把衣服損壞或丟失需要賠償的。

    楊仙茅對母親說:“不用了,大冬天的洗衣服太辛苦了。”

    張氏苦笑道:“沒事的,娘不怕冷的。再說不是有你的防凍膏嘛。”

    “那也還是很辛苦的,——要不這樣吧,娘,先看看我點痦子賺錢情況再說,如果賺不到什麽錢,再商量洗衣服的事情。”

    楊明德道:“仙茅說得對,洗衣服實在太辛苦。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這樣的。先看看仙茅和我這邊能賺多少錢再說。”

    張氏隻好點頭答應。

    楊明德拿了一張紙寫了個告示貼在門外的牆上,大意就是替人代書,每封書信五文錢。

    楊仙茅則拿了紙和筆來到那點痦子的江湖郎中攤位前。那江湖郎中還在滿頭大汗的給那慘叫的少婦剜著臉上的痦子,隻因為痛得太厲害,所以每剜掉一顆都要休息半天,並把血止住了才能接著剜下一顆。

    周圍有些人圍著瞧熱鬧,楊仙茅站在人群後麵探頭往裏看,然後躲在圍觀的人後麵將招牌上畫的圖的每一個痦子所在的位置和代表的吉兇都在紙上記了。確認無誤之後,楊仙茅迴到了藥鋪。

    這時天已經快黑了,母親張氏正在廚房做飯。告示貼出去,就有人來找楊明德請他代寫書信了,他正坐在桌前幫那人代寫書信。

    楊仙茅找了一塊白布,把紙上的圖形照著畫了下來,標注上痦子代表的吉兇,又找了根竹竿做了個幌子,然後跟母親要了五文錢跑到雜貨鋪,敲開門買了個黃銅搖鈴迴來,這是必備的道具。

    接著,他開始配置神醫華佗《青囊經》上麵所記載的局部麻藥,這是點痦子成功的關鍵。配好之後裝在一個小瓷瓶裏。

    第二天早上,楊仙茅將手術器械和藥放在一個小箱子裏,挎在肩上,然後舉著幡子搖著鈴鐺就要出門。楊明德把他叫住了,叮囑說:“當鈴醫有個規矩,你要記住。”

    “什麽規矩?”

    “不要漫天要價,要實誠,有點薄利就夠了。要價太高,人家也不會來找你的,明白嗎?”

    “十文錢?那要賺到什麽時候!”

    “你一天賺個五十文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楊仙茅不以為然,因為自己點痦子的技術跟別人不一樣,能做到無痛點痦子,肯定應該比其他人收錢多。但具體收多少錢他心裏也沒底,最好讓求醫的自己給,這樣雙方都滿意。

    眼看著兒子要去走街串巷做鈴醫行醫賺錢,楊明德心裏真是有些不是滋味,可是沒有辦法。

    但對楊仙茅來說卻並不以為是什麽丟臉或者難堪的事。送醫上門本來就是醫者應當做的善舉。唐朝的孫思邈是天下聞名的神醫,他就經常騎著毛驢搖著鈴鐺四處走街串巷、走村過寨去給老百姓送醫送藥。藥王孫思邈都不覺得做鈴醫難堪,他一個小郎中有什麽不能做的。

    他舉著幡子先來到了鐵蛋家,告訴鐵蛋這兩天自己不去解剖了,什麽時候去再叫他,反正寒冬臘月的,屍體埋在土裏一時半會兒也壞不了。

    隨後,楊仙茅搖著鈴鐺開始走街串巷行醫,隻不過他沒這方麵經驗,傻傻的搖著鈴鐺往前走,走了好幾條街也沒一個人叫他。

    他便站住了,歪著腦袋想了片刻,覺得這樣傻傻的走肯定是不行的,得吆喝一下,酒好還怕巷子深呢。

    於是,他大聲吆喝起來:“太醫院秘方,無痛點痦子,逢兇化吉,遇難呈祥,痛了不要錢啊——!”

    他之所以強調是太醫院的方子,便是要拿這個來做噱頭。先前楊明德說了他是從太醫院學成歸來的之後,病人立刻就對他態度好了很多,有了信任感,這件事給他印象很深,讓他知道太醫院在一般老百姓心目中分量有多大。他口袋裏有太醫院的腰牌沒有交迴去的,可以證明。

    他一路吆喝著往前走,走到一個小巷口,有幾個人在那兒說話,聽到他的吆喝著,有些好奇,便瞧著他。

    楊仙茅走過去,團團作了個揖,指了指自己的幌子說道:“太醫院秘方,無痛點痦子,——保證一點痛苦都沒有,點一個是一個,痛了不要錢。”

    他目光一掃,看到一個少婦眼睛下方有一顆黑痦子,說道:“這位大嫂,你這痦子長的位置可不好,這位置的痦子叫淚痕,如果不點掉的話,你隻怕會遇到很多傷心事的。”

    少婦不由吃了一驚,用手摸了摸眼簾下方那黑痣,說道:“還真是,這段時間老是不順心,不是孩子病,就是大人病,我們家官人還時不時打我,他以前可不這樣的。難道都是這痦子作怪?”

    說到算命,楊仙茅是不會的,所以不敢說得太多免得,言多必失,趕緊迴到自己本行上,道:“是啊,既然這樣,大嫂子何不將它點了,一點都不痛,我保證,如果痛你大耳刮子抽我。”

    少婦看了看楊仙茅,見他穿著絲綿長袍,很是斯文的模樣,年紀不大,但很老成,又聽他說得如此肯定,不由有些心動,說:“果真不痛嗎?”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其他幾個人聽了這話,說:“點痦子真不痛的話,那倒可以試試。”

    少婦想了想說:“行,——要是痛得厲害,我可不客氣,我就是怕痛,所以一直沒去點掉。”

    “你放心,我這個方子來自於京城太醫院。我是宣城本地人士,我爹是迴春堂的楊郎中,我六歲就到京城太醫院去當書童,學了十年,學成迴家行醫。我這個點痦子的方子就是從太醫院學來的,這方子可是給皇帝、嬪妃娘娘還有朝廷大臣們治病用的,靈得很。”

    迴春堂是宣州城的老字號了,很多人都知道,隻是現在沒落了,被韓神醫的韓氏醫館蓋過去了。加之迴春堂就在附近,所以這幾個人都知道,少婦好奇地問:“你是楊郎中到京城學醫的那小孩?你迴來了?”

    “迴來啦,大嬸子,前些天剛迴到家。這不,我爹讓我走街串巷給鄉親送醫送藥,以後還得請各位大娘大嬸、老少爺們多多照顧。”

    楊仙茅把幌子靠牆放了,從懷裏取出自己太醫院腰牌給他們看,這些人好奇地拿過來仔細看了,都頻頻點頭。

    這些人得知他是迴春堂楊郎中的孩子,看了他太醫院腰牌,便都放心了,知根知底的人畢竟不同於那些走江湖賣藝的郎中,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友善。

    這讓楊仙茅很開心,太醫院竟然有這樣的作用,早知道,早該走這步棋了。

    那少婦又問:“既然是太醫院的方子,肯定很貴吧?”

    “不貴,都是鄉裏鄉親的,我咋好多要錢呢,你們看著給就行了。多少都行啊。”

    聽他這麽說,這些人便都笑著點頭。

    少婦道:“那好,那你就幫我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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