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仙茅剛吃完黑麵饃饃,就看見運屍體的馬車來了。車夫旁邊坐的就是鐵蛋,那馬車是運貨的,很寬大而且長,此刻車廂上疊放著七具無頭屍體,鮮血將車廂都染紅了,一路的滴著血過來。鮮血滴在雪白的積雪之上十分刺眼。

    楊仙茅趕緊站起來招唿,馬車來到近處停下來,鐵蛋跟馬車夫將七具屍體從車廂上卸了下來,放在雪地裏排成一排。

    鐵蛋讓馬車夫先迴去,對楊仙茅說:“你慢慢的開膛破肚,我就不看了,我去挖坑,等你弄完之後,我就把把屍體埋了。”

    楊仙茅說道:“不燒掉嗎?”

    “燒掉得費柴火。所以我們都是對衙門說燒了,實際上卻挖坑埋了,這樣柴火師父可以拿去取暖,也可以賣了錢,我們仵作沒辦法,隻能從這上麵摳點錢。這些強賊沒有親屬來收屍,要不然還可以從他們親屬那弄一些淨手錢。好了,你先忙吧!”

    鐵蛋扛著鋤頭走到不遠處一塊窪地開始開始費力地挖著冰凍的土地。

    亂墳崗平時沒有什麽人來的,距離官道還有幾裏路,所以靜悄悄的看不見人影。

    楊仙茅便拿出了刀,開始解剖第一具屍體。

    因為屍體的頭部已經被砍掉了,他先觀察脖頸的端口,從斷層分清楚食道、氣管、血管,然後用手術刀將頸部切開,逐層觀察各自所在的位置和形狀,與《青囊經》上麵圖形進行對比,弄清楚每一個部位。

    接著,切開了屍體胸腹表皮肌肉層,觀察了胸骨的情況,然後打開胸腔,觀察裏麵的內髒。

    在如何剪斷胸骨的問題上遇到了一點困難,因為根據《青囊經》的記載,劈開胸骨要用胸骨刀,但是由於太醫院沒人能夠做打開胸腹部手術,因此也就沒有相應的手術器具。他隻能用普通的刀子將胸骨費力的切開。

    此外,《青囊經》記載有很多專用手術器械,太醫院的瘡瘍科手術器具中都沒有,他隻能因陋就簡,將就著用。

    在頭一天晚上,想著今天要解剖屍體,他有些緊張,擔心自己會翻胃嘔吐,可是現在打開了胸腔之後,他發現自己平靜如水,胃裏沒有任何波動,不由很是欣慰,看來自己有一顆堅強的心髒,不會因為街頭惡心而出現反胃嘔吐。

    於是,他平心靜氣的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解剖上麵。

    他先觀察了氣管、支氣管、肺、心等各自所在的位置,然後將整個肺切斷之後取了下來,詳細觀察支氣管肺動脈、肺靜脈以及神經淋巴等。(《青囊經》裏記載的相應的內髒結構當然不是現代西醫這種稱謂,為了讓書友更好理解說的是什麽,所以直接用了現代解剖詞匯。)

    接著,他用刀子將肺髒切開,觀察肺裏麵的情況。看完之後,他把心髒摘了下來,觀察外部,然後把心髒切開,觀察心房、心室的位置,以及各個血管的走向。

    他打開了腹腔,觀察腹腔裏各個髒器所在的位置和它們的形狀。屍體腹腔還是熱的,冒著熱氣。在觀察了肝脾腎膽囊小腸大腸等內髒之後,開始逐個摘取下來觀察它的具體結構,然後用刀小心地剖開,觀察裏麵的情況。

    把整個內髒看了一遍之後,他開始解剖生殖係統,也是詳細的進行了觀察。接著,他從上到下挨個把肌肉層切開,仔細觀察裏麵的情況。又把肌肉與骨頭分離,觀察骨骼的情況。

    等到把這具屍體整個解剖一遍之後,太陽已經偏西了,因為是第一次解剖,很多東西都沒見過,所以他看得很仔細,隻是時間用去了大半,另外還有六具屍體還沒進行解剖呢。

    鐵蛋早就把坑挖好了,本來要過來瞧熱鬧的,可是見到他把心肝脾肺全都摘下來一個個切開了看,差點沒吐出來,趕緊遠遠的躲了開去,等他處理完之後再過來。

    楊仙茅解剖完一具屍體,就已經到了傍晚時分,他將掏出來的心肝脾肺等內髒全部放迴了胸腹腔,然後對屍體進行了縫合,這才把鐵蛋叫了過來,說道:“能不能先把屍體埋了,我明天再挖出來重新檢查,還有六具我都沒解剖呢!”

    “每一具都要解剖嗎?需要解剖那麽多嗎?”

    “是呀,至少要十具以上,才能夠對人體結構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好,我先幫你把屍體埋了,明天早上幫你挖出來你慢慢解剖。對了,梟首示眾是三天,三天之後,掛在城樓上的頭也可以取下來掩埋,你需要解剖的話,我把頭給你留著。”

    “當然需要,我還沒對對頭進行解剖呢。”

    商量好之後,鐵蛋把七具屍體都埋在了土炕裏,把楊仙茅已經解剖完的那一具放到最下麵,其他的放在表麵,用土掩埋了。為了防止野狗刨出來,所以埋得還是比較深的。

    在他埋屍體的時候,楊仙茅用雪清洗了自己的雙手的血和汙物。

    處理完畢,兩人步行進城各自迴家。鐵蛋告訴了他自己的住處所在的街道,是楊仙茅他們藥鋪出城去亂墳崗的話,要經過鐵蛋他們家。

    楊仙茅迴到了藥鋪,母親見他迴來很是高興,趕緊招唿他準備吃飯。

    先前解剖的時候,楊仙茅很注意不讓身上濺到血,而屍體是被砍頭的,鮮血大部分已經流光了,因此,他除了雙手之外身上都沒有沾上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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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飯菜端上來,楊仙茅聞到了一股肉香,仔細一看,卻是燉的豬肝湯,兩片豬肝還漂在湯裏頭。

    張氏微笑說道:“下午的時候,那賣魚的姑娘來買了十二副那種防凍傷的藥走,賺了些錢,你爹很高興,就叫我去豬肉鋪買了一副豬肝給你燉湯喝,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用手抓著豬肝吃了……”

    她剛說到這,楊仙茅卻嗷嗷的幹嘔了一聲,捂著嘴跑出了門外,蹲在街角一陣幹嘔。

    在解剖的時候,他專心致誌,並沒有任何嘔吐的感覺,等到把屍體處理完迴到家,看見煮的豬肝,不知怎麽的突然反胃起來。

    他蹲在那兒有些納悶,先前血淋淋的人的內髒摘下來查看都沒有任何翻胃的,怎麽這時候看到豬肝湯反倒反胃了,真是奇怪,這反應也太慢了點。

    張氏很是擔心跟出來,問道:“怎麽啦哪不舒服?”

    “沒事,可能是有點涼著了吧!”

    他說的還真沒錯,這一天都在冰天雪地的亂墳崗解剖,寒風吹著的確有點著涼,說不定剛才想嘔吐主要原因還是因為病了。

    張氏扶著他迴到屋裏,楊明德瞧著,讓他把手拿過去診脈,又看了看他的舌象,說道:“是著涼了,沒關係,開一副麻黃湯,喝了之後躺床上發發汗就會好的。”

    一家人坐下吃飯。

    楊仙茅盡量不去看那豬肝湯裏麵的豬肝,他母親要夾豬肝給他吃,他趕緊用手壓著飯碗直搖頭。張氏又把豬肝湯倒給他碗裏讓他泡著吃,湯是熱的,也可以發汗,而且麥麩飯泡了豬肝湯之後不像以前那樣難吃。

    楊仙茅一咬牙,嘩啦嘩啦將一碗泡了豬肝湯的麥麩飯全都吃光了,豬肝則一點都沒碰,隻說病了沒胃口。

    吃完飯之後,張氏抓了一副麻黃湯在廚房煎了,把湯藥端來給楊仙茅灌進了肚子裏,然後讓他上床蓋著被子發汗。

    睡了一覺之後,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楊仙茅就醒來了,感覺身體恢複了正常,看來昨晚上還真是著涼。

    他對自己身體抵禦風寒的能力實在不滿意,記得神醫華陀《青囊經》裏最後麵記載了一套五禽戲,說可以強身健體。楊仙茅決定好好練練,強健體魄。

    這套五禽戲先前楊仙茅也強記硬背記載了腦海之中,於是醒來之後見天色尚早,沒到開藥鋪門的時候,便從後門溜了出去,跑到了不遠處一個小土坡上。他小時候經常到這裏來玩。小坡頂上生長著一些樹木,沒有人家。中間有一塊空地正適合鍛煉。

    他開始按照記憶力的五禽戲練了起來。

    練了約半個時辰,差不多到開藥鋪的時間了,這才又跑迴了藥鋪。

    這之後,隻要沒事,他早晚兩次跑來這裏習練五禽戲。

    迴到藥鋪,母親已經起來開藥鋪門了。

    楊仙茅洗簌之後,告訴父母自己還想去逛逛。

    反正店裏生意不怎麽好,楊明德和張氏完全能應付的過來。但是還是把他叫到一邊,反複叮囑他千萬別再著涼了,注意保暖。楊仙茅答應之後便出了藥鋪,先到了鐵蛋家把他叫上,兩人出城,步行來到了城外亂墳崗。

    鐵蛋把昨天埋下的屍體挖了出來。

    一夜冰凍,屍體已經硬梆梆的。於是,他們倆撿了一些幹柴在屍體旁邊生了一叢篝火,將屍體放在一旁烤。

    楊仙茅開始解剖的時候,鐵蛋不敢看,便背對著他烤火等他。

    有了這篝火,楊仙茅解剖就從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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