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孟謙略微遲疑了一下,說道:「小人是個紈絝,帳房的事那裏懂得。多謝公公抬愛,實在是擔當不了。「


    劉公公又幹笑了幾聲,抿一口茶水,然後說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恩,你不想問問你父親的事?」


    孟謙的心狂跳起來,卻仍是靜靜地迴道:「小人那裏有什麽通天的手段能知道宮裏的事。隻能一輩子悶在鼓裏罷了。」


    「哼,你倒是識時務,比你老子強。人哪,糊塗點好。」


    孟謙默默點頭,賠笑。他一臉的小心恭敬與無可奈何終於勾起了劉公公的得意與炫耀:「聽我一個徒弟說,皇上本想邀林大人進宮賞月,等林大人進了頌音閣,片刻就宣太醫了。太醫進來一看,滿桌子都是水果,隻有一壺春風醉,你說,你爹是不是很倒黴?」


    孟謙挑眉:「林大人沒事麽?」


    「皇上用罷了才會賞賜給別人,林大人麽,還沒喝上。再怎麽得勢的人,在皇上麵前都是奴。」劉公公撇一撇嘴,似是不屑。


    「看來的確是因為春風醉。」孟謙言不由衷卻臉帶懇切,語氣認命。


    劉公公看他一眼,然後冷冷說道:「你生來好命,落在富貴之家,那裏知道人世艱辛。」


    孟謙卻笑:「是啊,如今老天開眼,給小人一個機會。」


    劉公公連聲笑著,卻突然停住,眼睛看著窗外。


    秋明已經將菜上了,劉公公拿起筷子,一指孟謙:「過來,一起用吧。」


    孟謙笑著辭了:「請公公夫人慢用。」


    他慢慢一步步踱下樓梯,手指緊緊握住,指甲嵌進掌心。想讓疼痛將剛才的低聲下氣忍氣吞聲都從身上剔除。父親想必也是這麽一日日熬著過的,所以才心灰意懶地吵著要辭官,迴家賣酒。


    酒樓裏人聲嘈雜,形形色色的百態,突然讓他覺得寂寞。他等秋明從樓上下來,說道:「我今日先迴去了。」


    秋明見他神色有些不好,便也沒有挽留,隻說道:「公子莫要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他與咱們不同,心裏長了刺,說出來的話都是帶刺的。」


    孟謙笑笑,這點刺倒是沒紮著自己,他拍拍秋明的肩頭,轉身離去。


    步出太白樓,舉目不遠處的微波湖,水波輕漾,湖邊的柳樹枝葉蕭條,空瘦。


    遠遠看見雷公巷,他步子更快了些。


    敲開院門,雲朵在門裏驚異地看著他:「怎麽迴地怎麽早?」


    「這會正忙,我在那裏反而礙事。」孟謙掩好門,迴身輕輕將雲朵抱住,深深嗅了一口氣,她發梢上別著一朵菊花,清淡的香氣將孟謙心裏的濁氣慢慢沖淡。雲朵輕輕掙開,低聲說著:「齊媽還在屋子裏呢。」


    「她見我們住一個屋子,眼皮都不抬的。」孟謙微哂。


    雲朵臉色微紅,卻抿嘴一笑。


    孟謙迴了屋子,將酒樓裏的事細想了一遍,大致有了主意。而原打算能有機會打聽些內幕的想法卻在劉公公那裏斷了。


    連他都不知道,也許隻有林放秋知道一二。


    雲朵捧茶過來,見他愣愣地發呆,一臉失落,忙問道:「怎麽了?」


    孟謙迴了神,語氣惆悵一聲長嘆:「我若是女兒身就好了。」


    雲朵先是撲哧一笑,再一想便是生氣:「少爺,你莫非又有什麽胡亂的念頭?」淨身還有可能做到,想做女兒家,除非是死了再投胎。


    孟謙一抬眼便是雲朵的怒色,心說:這丫頭果然是屬炮仗的。我不過是發個牢騷,那裏又惹你了。


    「我那意思是說,若是個女兒家,還有機會接近林放秋,問問我爹的事。」


    「那少爺就死心了吧。你做不了女人,林大人也不是個斷袖。」雲朵放下心,語帶調侃。


    孟謙苦笑,隻能安慰自己,終有一日,終有一日。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吧,閑著也是閑著。


    另有隱情


    孟謙去了三天太白樓,卻和秋明成了朋友。他原本也生於富貴之家,家境卻早早地就敗落了,從十五歲起便在太白樓當小夥計,漸漸地提升到管事的,也不過是近兩年的工夫。


    孟謙知道他的身世後感喟,若是人生必有一劫,倒是來的越早越能磨礪人。想到此,他反而慶幸自己年方二十,一切都還來得及。


    孟謙眼看三日來自己對酒樓裏的事宜大致摸清,而僥倖能打聽些消息的念頭也被劉公公一棒子打死,再待下去也是無用。便上樓去辭謝呂蒙楚。


    呂蒙楚仍是笑容和藹,款待周到,言語熱忱。這倒讓孟謙很不自在,難道不是自己來打擾了他麽?


    「孟少爺,其實,我有個想法一直沒說。」呂蒙楚端著茶杯,放下,又端起,欲言又止。


    「請明說無妨。在下恭聽。」孟謙個性爽快,看著他那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的杯子著實替他急。


    「這個,孟家酒坊幾十年的經營,就這麽白白放棄了麽?」他語氣很惋惜,神情更惋惜。


    「這,雖然情非得已卻也無可奈何。」


    「我有個想法,若是孟公子將春風醉釀出來,重新換個名字,豈不甚好?」


    「這的確可行。隻是……」這念頭他何曾沒有過。孟謙猶豫著沒往下說,心裏有些酸楚。


    「隻是沒錢麽?銀子的事孟公子不用操心,我這酒樓雖說不大,釀酒的錢還出的起,到時候,孟公子的酒我全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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