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又悶又煩, 分明已經過了夏, 卻半點沒有變得涼快, 隻有微微吹過的秋風帶著樹葉打轉, 才似乎有了些秋意。

    “行之, 到娘這頭來。”單靜秋側臥在床邊的, 輕輕敲著床板, 引著行之往她這爬。

    這是一張特製的大床,靠邊放著,旁邊有木製的圍欄, 上麵蒙著層細棉布看起來很是柔軟,是一般的床榻兩到三張合並的大小,即使是成人在上麵盡情翻滾也能翻個五六圈有餘, 上麵鋪著厚厚的棉被, 想來應該軟得很。

    單靜秋現下還穿著夏日的衣裙,雖然秋衣早就量身做了, 她就是不肯換上, 被李嬤嬤幾個大力阻擋, 但哪裏攔得住。

    她自有她的歪理。

    單靜秋隻是歪頭同嬤嬤丫鬟們說:“你們說要是我穿得太熱, 熱著了反而會中暑生病, 生病了就又要天天躺床上, 多不好,是不是呀?”

    看她煞有介事的樣子,李嬤嬤和玉鐲幾個點點頭迴是便退下, 這一退下才反應過來, 這可不是這麽個理,可又要和誰說去呢?

    但是看到這樣的公主,李嬤嬤反而是欣慰得很,打小公主便好強,不懂說什麽軟和話,明明他們這些身邊人都知道公主是個好人,外人卻都不明白。遇到了委屈,也從來不解釋,隻是想著自己去解決。

    又遇到了先頭駙馬,呸呸呸!是那個容六,受盡委屈,還把身體搞壞了,現在能看到公主天天笑著逗樂的樣子,李嬤嬤已經想謝天謝地了。

    “來,行之過來,過來阿娘就給你吃這個。”單靜秋看著坐在床尾吃著自己的小腳丫,黑葡萄般的眼珠子眨巴眨巴看著她的行之,伸出手從玉鐲那接過了小碗,輕輕拿著湯勺便是將碗裏水嫩的蛋羹打起一勺,向行之那就是那麽一展示。

    蛋羹的誘惑對於行之來說可比自己的腳丫子大多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往他娘這就是一步兩步走,走得倒是穩穩當當,沒一會就趕到了床頭處,對著蛋羹就是餓虎撲食,可他的狠心娘卻抓著碗轉了一圈,發現蛋羹不翼而飛的他終於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兩歲的孩子已經哭得中氣十足,似乎能把這屋頂震破,這可把單靜秋給哄住了,趕快打了一勺看著不熱就塞到兒子嘴巴裏。

    蛋羹剛放到行之嘴裏,剛剛還張大嘴幹嚎著的他瞬間安靜,合起嘴享受起美食。

    行之這段時間來在和她娘的鬥智鬥勇過程中已經成為了職業假哭選手,最擅長的就是聲量巨大的幹嚎,眼淚都不帶掉一滴的,隻是每次被孩子的哭聲驚住的單靜秋總是束手無策,乖乖上前哄孩子。

    李嬤嬤看著眼前的一幕,這下倒是笑不出來了。

    看,這可是個什麽娘,哪有把兒子當狗狗逗的,這種場景這些天來她天天看,公主拿著個鐲子、鏈子、吃的、玩具就逗著小少爺,這可真是……

    還有這張床,半點不合規矩,可她那時候就是聽了公主的話,信了她的邪!公主說有了床小少爺才不會往下摔,她要好好陪著少爺,可怎麽現在李嬤嬤認真看,這床是方便了公主這個做娘的隨便逗少爺玩呢?

    罷了罷了,公主開心就好,從小養著公主的李嬤嬤心眼偏到了天上去。

    單靜秋看著行之胖成個藕節的手,一節一節的就像她在現代看到的米其林輪胎商標的樣子,你隨便找個地方,就那麽拿手指戳下去,就能陷下去一個小窩,還自帶迴彈效果,別提有多好玩了。

    原身對這胖小子是抱著愧疚和遺憾的,當初沒能照顧好行之,反倒讓這孩子最後沒了蹤跡,這讓她耿耿於懷,在她的影響下靜秋對這孩子倒也自帶了濾鏡,而且這胖兒子特別招人疼,被欺負了不記仇又愛笑,除了愛演一些倒也沒有什麽缺點。

    想到這,單靜秋想起前兩天戳著行之玩,把他戳哭了的事情,心虛地收迴了蠢蠢欲動的手指。

    李嬤嬤早就盯著公主的手指了,差點沒忍住逮著想為非作歹的手,公主這段時間來從陰霾裏走了出來,反倒是越發活潑了起來,就像個孩子似的,比行之少爺都要小。

    “公主,明個兒咱們就迴城了,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您看咱們要不要下帖子去通知通知?”玉鐲看小少爺沒一會就把蛋羹吃了個精光,沒等公主想出下一個節目,趕快就湊上去遞上了單子。

    單闊不僅是下旨了事,他成天就督促著工部尚書加快工程,從一個花園到一間屋子的圖紙他都斟酌再斟酌,若非是大寧朝的皇子們上學時什麽都有所涉獵,那可就成了內行人指導外行人了。

    他急的很,畢竟聽給公主看病的女醫每天進上的脈案,雖說聽李嬤嬤說,昌盛心情好了許多,個性也活泛了,但怎麽看這脈案還是虛弱得很,可陳太醫又說公主現在虛不受補,宮裏那些草藥沒幾個對症,這可讓單闊愁壞了。

    他想來想去,還是要隔開昌盛和容六,他精挑細選的公主府新址遠在西城,和容府距離甚遠,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昌盛現在的身體也不怎麽能出府,這樣想必肯定再難碰見。

    單闊自以為自己的想法卓絕,必能解決好自家妹子的身體問題,可在不久的將來,他才發覺他的這一決策簡直是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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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靜秋手裏抓著單子,看著上麵的字模模糊糊地迴憶著,這單子上都是現在朝中文武、親王的家眷等,這迴迴公主府的日子恰好能和小少爺二周歲對上,太後的意思是辦一場喬遷宴或者喜宴,衝衝喜氣。

    可究竟要請哪些人?倒是要讓公主斟酌斟酌,對李嬤嬤她們來說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迴。

    畢竟以前公主別提多給容家臉了,就連小少爺的周歲、滿月都是放在容家辦,有什麽老爺子壽宴之類的也必定準時出席,衝著公主去、送禮的人數不勝數,卻養出了一家白眼狼。

    所以雖然李嬤嬤在出宮前便已經學了些理論知識,但實際辦宴會這府邸裏誰都沒辦過,還好皇上派了他還是皇子時,皇子府的管家來相助,隻是公主近來身體憔悴,女醫讓她少見外人,便也靠李嬤嬤和玉鐲傳話。

    “嗯……這幾個親王便也下帖子吧,王叔他們肯定是要來的……還有這幾個。”單靜秋有些犯懶,古代的頭銜長得很,而且朝廷之間官員內鬥的也不少,請什麽人、安排什麽座位講究不是一星半點,“要不隻請女眷吧,不然還要讓皇弟來幫忙招唿……”說到這便突然頓下,怔了怔。

    玉鐲心裏暗恨,她猜想公主肯定是想到要是請了男客也沒男主人可以招待,畢竟但凡宴會都是男女分開的,想到容六這公主肯定是又要難受了,看她現在恍惚的樣子,玉鐲心裏憤憤不平,又給容六記上了一筆。

    現在皇上可是安排了女醫在府邸裏,事先交代了她和李嬤嬤,有什麽事情就同女醫說,不得隱瞞,她是肯定要去和女醫告上一告的。

    但其實剛恍惚著的單靜秋是突然想起了皇帝給自家圈的府邸……西城辛丞相府的後頭?這不就是辛秀娘的家?確認皇兄對這些前因後果一無所知的她默默地笑了,看來還真是緣分妙不可言呢。

    “辛丞相家就在咱們前頭,他家聽說女兒挺多,帖子可以多下幾張,還有公主府周邊的幾位大人家……就這樣吧,剩下的讓管家幫忙斟酌斟酌。”說完便把單子遞了迴去。

    想這些子汙糟事,還不如多逗逗自己的傻兒子呢,如是想著的單靜秋又欺負起了已經更名並記在她的名下的單行之,輕輕彈了彈軟肉,趕快縮迴手。

    她看行之趴在床上左看右看沒想出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樣子噗嗤地笑了出聲。

    單行之並不知道剛剛伸出手的正是他娘,傻乎乎地往娘那頭就是伸出手,嘴裏喊著:“公主,要抱!公主!抱抱!”

    聽著行之奶聲奶氣地喊公主的樣子,單靜秋無奈地扶額,明明奶娘和她都天天教這孩子喊娘,結果教到最後,公主反倒是行之最會喊的了,他算是認定了公主這個稱唿,翻滾撒潑死活不改,誰要逼著他,他就假哭得直抽抽,好像受了天大的欺負。

    單靜秋把這沉甸甸的小混蛋抱到了懷裏,手托著肥嘟嘟的屁股,看行之試圖把口水糊她一臉,左閃右躲還是沒能躲過行之的口水攻擊,隻得跟著這計謀成真的小混蛋一塊笑。

    玉鐲看到公主似乎沒把剛剛的事情放在心上,才在心裏暗暗放心,恭敬地退了出去。

    當然,在找宰相之前,她先去找女醫那告了一狀。

    所以說這一府邸的人都不怎麽講理,按理說哪管容六的事情,他可沒出現在昌盛公主麵前,人自己在家好好呆著,可護短的人們才不管他有理沒理,反正公主委屈難過了,就是他的錯。

    當然,皇上和太後也是這樣認為的。

    告完狀,腳步輕快地到了外頭,找到了老管家,老管家可是皇上當初用了多年的老夥計,後來皇上登基進了宮,便讓他在外麵頤養天年。

    管家才四十有餘,年紀不大,這皇上看重他讓他來照顧公主可是天大的榮耀,況且李嬤嬤和玉鐲幾個也不是愛權的人,都很是敬重管家,事事以他為先,讓他做主,畢竟連皇上都不信,還打算信任誰呢?

    所以他在這也是如魚得水,他立了誓,一定要為公主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條。

    “管家,公主剛剛看了,說咱們這迴就請些女眷即可,畢竟如果請了男客不是還得請皇子們來幫襯嗎?”玉鐲想到這還是憤憤,她和公主說的皇子都是指的先帝的兒子,公主畢竟是嫡出,和他們關係不算特別好,叫人來幫忙招待客人,就是得罪了也沒辦法,這可不是什麽好措施。

    管家點點頭接過了單子,剛剛那會說話功夫,玉鐲已經在單子上圈好了:“玉鐲姑娘,你這做的記號意思是……?”他看到在辛家旁有個記號,確認了一番。

    玉鐲瞅了眼,想起來自己沒交代清楚:“公主說她聽說辛丞相家女眷挺多,所以說可以多請一些,還有咱們那些周邊鄰居家的,也可以下帖讓他們家女眷來。”

    說起來玉鐲也是聽過辛家的事情,她聽聞這辛丞相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妻妾成群,兒子統共就兩個,聽說先頭那個就是被氣沒了的,好容易剛三年,辛相又續弦了,這些連她們這種不聞窗外事的人都知道,所以這家女眷數量估計是都城裏頭一份。

    “嗯……”管家在心裏盤算著,辛家後頭這個夫人聽聞還沒怎麽出來過,有這種機會是肯定要來的,再加上那幾個未嫁的女兒,倒是能湊成一桌。

    他點點頭表示可以,繼續在單子往下看,看到了什麽突然眉頭緊鎖,持著放在旁邊的毛筆,點了點墨水便是在幾個名字上打了個叉。

    玉鐲有些疑惑:“管家,您怎麽劃掉了這些人家?”管家向來樂於培養他們,但凡有什麽疑惑都會認真解釋,所以一有茫然的事,她們便也問出了口。

    管家解釋了起來:“這些你們可能都沒放在心上,你看這個。”他手指在寫著刑部侍郎處點了點,“刑部侍郎的妻子正是容六的小姑,要是請了這人,公主想起來了務必不美。”

    玉鐲敬佩地看著管家,要知道這單子上寫著的官位名稱數不勝數,就連公主也隻是看看主要的宗室,其他的也便不怎麽上心,她在心裏記住,可要把容家的那些姻親挑出來,以後不能報到公主那。

    被玉鐲這樣看著,管家有些得意,解釋起來更是滔滔不絕。

    “像是這個雲親王,他家二子也是娶的容家姑娘,但是不用劃去,因為宗室裏的人都明白,不會故意在宴會上不給公主麵子,她肯定是要帶其他媳婦或者自己過來的。”

    “那這個王禦史,雖說住在公主府旁邊,但他家的夫人也是容家出身,但凡請了,肯定是主母上門,這便肯定不能請……”

    這般一解釋玉鐲便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和容家八竿子打不著的,倒是沒事,但是但凡是主支出身的,現在是主母這樣必然要參宴的,就萬萬不能請,否則哪怕公主看見時沒想起來,旁人也會說些什麽。

    管家意猶未盡:“像是皇上這樣算是擺明了給公主撐腰,以後要是公主不在還好說,公主在的場合那這些人……”他手指在單子上又點了點,“是肯定出現也出現不了。”

    於是這份單子便也這麽定了,管家便開始起草,將下帖邀請眾人參加幾日之後的喬遷宴。

    雖然本想將周歲宴同喬遷宴辦在一起,但公主說了,想要單獨給小少爺在家裏辦一場,管家便也聽了公主的。

    ……

    容家這段時間日子並不好過。

    容震在辭去宰相之位後,便一直在家中,看似含飴弄孫,實則籌劃頗多,可近來,他以他敏銳的嗅覺感覺到事態有些不妙。

    自打孫兒和昌盛公主和離,一切就變了。

    容震最是討厭事情沒法掌握在手心的感覺,他比起其他人來說最大的優勢是他不隻算人,還算人心,無論是對先皇還是當今、包括太後和公主,這麽多年來的觀察,他相信他的算計沒錯。

    可現在發生的一切難道是因為他老了,他算不透了?容震手中的太極球不斷被他盤玩著,他想到幼時的老師,失望地對他搖著頭,說他太過算計,人心難算,他遲早有一天會因為他自己的算計跌落穀底。

    容震似是驚醒,從剛剛的幻影中晃過神,他不服輸,他一路走來,又有什麽不在他的安排之下,一定是他算漏了什麽,絕對是如此。

    “爺爺,是我。”外頭傳來了敲門聲,是容六,容震整了整剛剛有些慌亂的神色,喊他進來。

    公主府另遷,公主則先是被留在了宮裏,後來又到皇上自己的別莊裏住著養身體,這都城裏的個個是人精,哪有不明白皇上意思的。

    皇上這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他這妹子,他護定了!

    於是對容家落井下石的人愈發多了起來,要知道容老太爺當初剛退,餘威猶在,後來很快先帝便宣了旨公布了容六和公主的婚事,雖說容震一直隻是把昌盛公主作為跳板,可他心裏不是不知道,當初他們容家可是背靠大樹好乘涼,昌盛正是這顆大樹。

    且昌盛向來識趣,和其他公主不同,奉容家為首,容家一幹女眷便也乘著這股東風嫁的不錯,圈出了挺大一番地盤,什麽賞花會這類憑借容家幾個老爺官職遠遠夠不上的活動,都能憑著昌盛的麵子進去,那對姑娘家選夫婿能取到的進益可太多了。

    在外做官的,也憑借著餘茵甚少受阻,一片坦途,先帝和當今也肯給幾分薄麵,畢竟要是公主嫁去的家族式微凋零,那麵上也不算好看。

    要是別人肯定要讓孫兒把公主哄住,可在容家,容震卻是絕不會作出這個決定。

    先頭也說過,容家起身於文人,最早是因為容震的父親在知名的書院裏做院長,他才華橫溢,留下的書作許多,曾是無數文人敬仰的目標,容震便是在他父親的基礎上拜了當時以謀略聞名的李謀為師,一路考上狀元,後來受到先帝看中,便自此打下了屬於容家的地位。

    所以容家最開始便是靠在文人中的名聲,以清流的代表在大寧朝踩穩腳跟的。

    雖說容震自己知道,自己哪是什麽清流,普天之下誰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呢?尤其像他這樣身扛一個家族的人,更是如此,當初會讓自家的孫兒去找公主,不也是為了如此嗎?

    可心裏想歸想,這麵上可半點不能露了痕跡,畢竟還有那麽多的文人認為他這個容相代表的是大家的利益。

    現在先帝不在了,要想容家起複,辦法很多,可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先和公主切割清楚,否則哪怕是幾個孫兒考了狀元出仕、亦或是幾個兒子從外頭調迴來升官,恐怕那些人都會認為是沾了公主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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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不行。

    容震深諳利益集團的道理,他要靠誰的力量,他就要在麵上糊弄過去,至於底下,誰又知道誰呢?

    所以這昌盛公主,必須得和離個幹淨,還不能是他們家的錯,就得是這公主仗著皇家囂張跋扈,孫兒退了又退無可奈何方才和離,好名聲,在文人裏最是重要。

    容震不再多想,先問過孫兒:“怎麽了?”他不知容六找他有何事。

    容六帶著少許忐忑:“爺爺……今天公主發了帖子,是喬遷宴。”

    說來容六也是難堪,前段時間公主府搬遷,玉鐲到隔壁把公主的東西收了個幹淨,臨要走時把他的東西隨意裝了個箱子,叫門房遞進歸還,涇渭分明的態度讓他那時不知所措。

    不過也好,他本來便不想同昌盛再有牽扯。

    “發了帖子,然後呢?”

    “我去外頭打聽了……幾位姑姑,還有大姐、二姐家都沒有收到帖子,隻有三姐家收到了……”說來這些事也都是他和公主和離的餘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哪怕是這樣想,麵對被徹底隔離開都城權貴圈的幾位姑姑、姐姐家裏的長輩,他還是有點難堪。

    容震波瀾不驚,手裏盤玩沒停:“這些我們早就知道,你三姐無非是去不了他們家才收得到……”

    他是知道這事情嚴峻性的,畢竟夫人外交在哪都不少,更別提哪家哪戶會沒有適齡兒女待嫁呢?沒這些場合,別說攀交情了,就連尋個媳婦女婿都要難。

    而這更是一個信號,向外麵說著,容家已經被排擠出屬於皇室的圈子了。

    容震問道:“你今天遞牌子去見當今,進了太和殿嗎?”

    “沒……”容六更是局促,低著頭,今天到了太和殿前,小李子和他左擋右擋就是沒讓他進去,要知道當初但凡他到,小李子必然馬上通傳,哪像現在,即使塞了些錢財,都被拒收。

    容震倒是知道會是這樣,想來這迴皇上還是發了火,但這火究竟會多久,還是個問題,畢竟有這些情誼震著,再說容六也頗有才華,皇上倒是任人唯才,這便是突破口。

    “明年開春的科考,你有幾成把握?”微微眯著眼,容震盤算著。

    “十成。”容六很是自信,別的不說,他的才名並非虛的,要不是當年爺爺急流勇退壓著這幾個孫輩沒讓出去考,別的不說,進士還是能成的。

    容震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好,到時候孫兒要是考出成績來,皇上敢明擺著穿小鞋,那就更遂了他的心意,最近幾天已經有一股暗流在湧動。

    畢竟全天下,哪還有無辜被皇上打壓的文人更能叫這些子專用筆杆子說話的人憤憤不平、怒而發言嗎?

    當今就差在他心慈手軟,他可搞不出什麽文字獄之類的事情,到時候逼上梁山,他這位好皇上也就知道要怎麽選了。

    “最近你閉門讀書,有的事情你先別去,爺爺這頭會幫你壓著。”容震敲敲桌子,話藏三分,暗示著容六。

    他是知道孫兒許意辛家二女的,當初他沒同意,現在倒是有這麽個機會,辛相草根出身,從前家境貧寒,不依靠於世家大族,雖然那張光明磊落的麵皮下藏著個什麽人他知道,但外人不知道,和他家聯姻,現在反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現在眼前科考重要,孫兒需得先認真讀書鑽研,不能移了心性,至於辛家的二娘婚事他倒是知道要怎麽壓住,幾個月內倒是不成問題。

    容六隻是點頭應是,他向來不會違背祖父,雖然他想早些將秀娘討過門,可他也知道現在並不是最好的時機,還需要慢慢安排,況且祖父的話,一諾千金,容六相信必然是說到做到。

    秀娘,等我考到狀元,迎娶你風光進門。

    雖然爺爺說了讓他閉門不出,可現在半個心都掛在秀娘那的他哪裏能受得住兩人之間沒有來往,畢竟這一年多來他就靠著和秀娘的信飲鴆止渴,還好,這些倒是不需要出門,隻要讓他從小到大的小廝去做就好,他和秀娘早就心有靈犀。

    ……

    單闊近來每天處理完政務的第一件事便是聽一聽輪換女醫的匯報。

    “今日昌盛公主精神佳,胃口略比昨日好些,但仍一般,看了會書,後陪單行之玩耍……”單闊無意知道妹妹生活的每個細節,注意的主要還是她的飲食起居,畢竟每日的脈案看起來幾乎是沒有起色,哪怕是他親眼去看妹妹一眼,也能看到那發白的臉和唇色。

    女醫快匯報完了,把今天玉鐲姑娘交代的事情也說了說:“今日在定喬遷宴名單時,公主沒讓請男賓,玉鐲姑娘說也許是想到容六,失神了好一會,今天我已經給公主開了安神湯。”她們都受過小李子的教育,可千萬不能叫習慣在皇上麵前說駙馬爺,隻能說容六,否則會出事。

    單闊揮手讓女醫退下,心裏還是有些氣,看來他徹底想把兩人隔開的想法沒錯,這容六還是不能出現。

    “暗一,今天容家如何?”單闊開了口,似乎在對空氣說話。

    躲在隱蔽處的暗一聽到皇上唿喊,立刻出現:“今天暗衛報上說容六最近都待在容家,今天進宮遞牌子沒見成便迴了家,容家沒有其他異動,現正在安排人到容家裏幫工。”

    單闊點了點頭表示已經知曉,這容六幾日來倒是安穩得很……他如果非移情別戀,又何苦這樣折騰昌盛呢?想不通,難道是那女人不在外頭,在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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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闊打算繼續再看些日子,他倒是要知道,是什麽人勾得容六非得讓他妹妹出了問題都要娶進門。

    ……

    玉鐲事先早已經和管家把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單靜秋隻需輕身出發即可。

    她伸手從乳娘那接過孩子,乳娘原先是不敢給的,畢竟小少爺有多沉,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但見過幾次公主抱小少爺,意外地公主看起來纖細得很的胳膊卻是力氣很大,一下把少爺抱起來好像比她更輕鬆。

    她私下同李嬤嬤說過,都覺得看來是做娘的把兒子放在心尖尖,否則就公主的身體哪能做到。

    單靜秋隻吩咐了後頭的人帶上放在窗外的那幾盆盆栽,千叮嚀萬囑咐的樣子讓底下人還以為這盆栽有什麽特殊意義,一個兩個小心翼翼。

    其實那幾盆盆栽是單靜秋這段時間來的定點中藥澆灌地,把人屏退,藥一涼就往下倒,倒是雨露均沾,一個個輪流來,它們也算是生命頑強,到現在還鬱鬱蔥蔥,到了新公主府可也還離不開它們。

    單靜秋忍不住在心底罵了008幾句,天知道這病美人光環讓皇兄老以為她不知何時便會出事,每天湯藥不停,兩三碗都是起碼的。

    一進府,單靜秋看著左右,風景正好,現在這所公主府並不比之前小,整修過程按照她在宮裏同皇上說過的,倒是栽種了許多花草,看起來風景獨好,在她居住的院子裏有著行之的房間,旁邊的小院可以預留給行之大了用……安排無一不順她心意。

    她逗著懷裏的小胖墩:“行之,喜歡嗎?”

    “公主娘娘,喜歡!喜歡!”行之在她的臉上蹭來蹭去,這兩天倒是進化了,這孩子倒還學會了組詞,硬生生灌入他腦裏的娘這個詞他倒也活學活用,現在叫起自己的娘就是叫公主娘娘叫個不停。

    ……

    太陽剛落山,天色漸黑,新遷的公主府便在門簾上點亮掛著的紅燈籠,今天正門大開,已經閉門許久興建的公主府今日便辦起了宴會。

    管家帶著玉鐲站在門前,旁邊跟著的副管家坐在門內的桌上記著禮。

    每個賓客來到,便會有小廝先去示意停住馬車待到賓客下車後,便引著馬夫拉韁繩到後門去,進去的賓客讓下人把帶的禮品或封好的紅封交給副管家登記、做記號,哪怕是公主府也有還禮的講究,然後旁邊嗓門大的小廝便會大聲吆喝來著的名號,示意裏麵的人可以接待。

    事先管家便排好了每個座位,宗室同大臣分開坐,未出閣的女子另外湊做一堆,在丫鬟的指引下分門別類的坐好,雖一時湧入的人不少,但在管家事先的籌備下早就安排得清楚。

    皇上事先吩咐好了,沒等昌盛公主往上報,便先請了順親王王妃南氏來幫忙招待賓客,他不肯讓昌盛從宴會還沒開始便在那招待來賓,到時要是身體出點什麽問題誰都擔待不起。

    南氏一早來了,在見到昌盛之前她沒忍住在心裏嘀咕了個不停,畢竟皇上和順親王說的可是從頭替公主招待,而不是在旁邊幫襯著,可在看到昌盛之後她便明白了為何皇上再三吩咐。

    聽了李嬤嬤私下的解釋,南氏更是在心底滋生了些許想法,也是造孽了,嬤嬤說公主已經從還沒入夏病到現在了,那這樣看來容六豈不是在昌盛還纏綿病榻時便鬧到皇上那去非要和離?這豈有此理,南氏心有戚戚,在他們這種身份上,為了麵子哪有人幹得出這種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事情,這容六出了名的好人品,怎麽在妻子重病的時候說走就走?

    南氏在心底起了疑。

    南氏早早就坐在廳裏等待賓客上門,都城裏的宴席都有規矩,早有眼力尖的下仆守在街巷聽著報人的唿喊聲,全靠這些腳力快又眼力好的下仆來把控各自主人的上門時間,一是不要衝撞、二是要遵守一定的秩序。

    就像親王、辛相等,這些家眷位置稍高的,可不能一早就進了屋等,為了下屬的一般也不能越過主子,不過這也是約定俗成的,要是真違反了倒也不會如何,隻是在私下嘲諷兩句不知禮罷了。

    賓客來得很快,畢竟今天是公主府首迴辦宴,作為當前朝裏受寵的獨一份,肯定要給麵子。

    辛相家的馬車到了,來的是辛相新續弦的夫人,辛夫人,年紀尚輕,就成了辛家當家主母,這也算是她頭迴出現在這種大場合,她帶的是辛家嫡出的二女,剛出孝;還有辛家的三女、四女都是庶出。

    辛秀娘跟在辛夫人身後,這三年來她一次都沒有出來過,母親死後守孝的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天若非她找父親使了點勁,想必這位辛夫人是不會讓她出來的,誰叫現在她還在家裏嫡庶兩脈還能鬥一鬥,她要是嫁出去了,這位辛夫人隻能自己鬥那些姨娘、庶女庶子了。

    有了後娘就有後爹,還好,她這位娘還想在父親和外人麵前裝好人,對她倒是好得很,什麽新衣服、新首飾都沒有少了她,所以她故意在爹麵前提了提,便也立馬被通知今晚要出來的事情。

    她想出來見見那個她從沒見過的公主,曾經六郎娶過門的女人。

    哪怕他們二人成婚不久,她便再次同六郎聯係上,知道六郎是不得不娶這位刁蠻公主,可她還是不自覺想著六郎和公主相處的點點滴滴究竟是如何,心底滿是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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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娘,等等娘會去跟夫人們坐,你帶著妹妹們和你的好友們一塊啊。”辛夫人狀似關懷體貼,捂嘴笑了笑,給女兒們一點獨處的空間。

    辛秀娘在心底冷笑,麵上不變隻是應是,很是恭順。

    她守孝三年哪裏還有什麽閨中密友呢?更別提雙十年華的她,當初的那些好友大多已經出嫁,她這年紀同那些小姑娘們硬湊在一起別提多尷尬了,但她怎麽會管她呢?

    從前她倒是有不少出席宴席的機會,便帶著兩個庶妹在丫鬟的帶領下入了座。

    她沒像她倆東張西望,畢竟這些宴席的東西她當初被母親帶著出來見得可多了。

    辛秀娘在心底想著前兩天收到的六郎的信,手裏的帕子已經絞得不成樣子,六郎說他要考明年的科考,讓她好好在家等他到時候十裏紅妝來娶她過門,如果有什麽事情,隻要告訴他,他一定會處理清楚。

    這讓她又是嬌羞又是心急,畢竟兩人成婚之事指日可待,可又憂心要分開那麽長一段時間,隻能靠傳信保持些許聯係,好似又迴到當初六郎尚未和公主和離的日子,很是不舍得。

    低頭想著事的她沒注意旁邊的一片嘩然,三妹突然用力地捅了她一下,聲音悄悄:“二姐,公主殿下來了。”

    秀娘覺得自己像整個人僵住了一般,一點一點地抬頭,想著腦海裏公主的模樣,六郎說過公主脾氣不好,嬌寵太過,有一說一,從不知道進退,恃寵而驕……

    她早就在心裏勾勒出一個毫無閨秀之氣,英氣頗重的兇悍女人模樣。

    可現在一抬頭,她不禁看得怔住了。

    公主和她腦海裏勾勒出的竟沒一處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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