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受邀來參加昌盛公主府喬遷宴的賓客在都城裏大都地位不錯, 對於消息也很是靈通, 她們早就知道了昌盛公主和容家六郎和離的事情。

    她們心底也給昌盛公主定了性, 要不是公主潑辣蠻橫, 哪有駙馬會去和離的呢?沒準啊, 還是公主看不上駙馬爺呢!

    這些可當然不能說。

    可現在看著在丫鬟簇擁中出場的昌盛公主, 此前吃過宮宴或在大大小小場合碰見過公主的夫人小姐們頓時怔住了。

    就在半年多前, 那次太後的壽宴,公主可還是神采飛揚、身材勻稱,比起那些纖細得厲害的女子看起來要康健得多, 可現在的昌盛公主,才沒多久,怎麽就生生變了個模樣。

    她精致的妝容遮掩不住還有幾分憔悴的病容, 一把纖腰好比豆蔻少女, 一步一頓嫋嫋走來的樣子也便同從前全然不同,雖然貌美如初, 可病弱的樣子不是假的。

    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病狀能折騰出來的, 看這模樣, 怕是病得已經久了, 這讓剛剛還站穩立場的夫人們馬上換了邊, 要知道家有悍妻不與人說的可不少, 但是拋妻棄子的卻是真的少,要是公主身子骨成了這副模樣還非得和離,那可真是過了頭。

    那些個小娘子倒是沒變, 畢竟容六成婚之前才貌雙絕, 目前還以色取人的小娘子們很難對他有什麽偏見。

    辛秀娘看得恍惚,在信件裏六郎和她百般抱怨,說公主從小習武、五大三粗、使力氣不知輕重,動輒揮鞭嗬斥他人,不學無術……讓她不知不覺對公主也產生了些許隱隱地優越,但現在眼前這人,那把腰細得幾乎感覺會被掐斷,走路緩緩的樣子自有氣質生出。

    單靜秋隻是同眼前眾人問著好,含笑相對,話到沒有多說,畢竟今天賓客雲集,要是一個個問過去,怕是夜深都關懷不完,不過眾人也能理解,剛入座南氏便示意下人們上菜。

    她剛自坐下,旁邊的宗室女眷便開始關懷起了昌盛公主的身體,好似平時交情不錯般,湊近了認真攀談。

    “昌盛,你怎麽突然消瘦如此之多,身體無事吧?”

    單靜秋聲音嬌弱:“煩擾各位擔心了,我自入夏來病了一場,身體便一直不大好,不過現在皇兄、母後均有叫女醫來為我調理身體,已經好轉了許多。”她細細解釋,沒半點不耐煩。

    這上下好幾張桌的人,早就練就了耳聽八方的功夫,在聽昌盛公主要作答之前就全麵武裝,生怕錯過哪一個詞,在公主的話音剛落,已經有人提煉好了重點。

    第一,公主寵愛依舊。第二,公主的容家六郎和離的時候已經病了。

    關係好的早就眼睛對了對,預備好何時有空再來細細討論,這倒是和都城裏傳的很是不同。

    沒一會便上了菜,觥籌交錯,今晚的菜色倒是道道美味,連最克製進食的小姑娘都沒忍住多吃了幾口,哪怕一時鬱悶,都在迴味起唇齒間香氣時又想再吃一口。

    “昌盛,把你家胖小子抱上來看看,我可聽說了,連宮裏的太後娘娘都很是記掛呢!”南氏剛用帕子擦拭好唇角,便喊著昌盛把單行之拉出來,這也是皇上吩咐的,改姓這事情沒法大張旗鼓,但在壽宴上讓單行之久這麽溜一圈,懂事的人便會自己去了解清楚。

    單行之向來精力十足,能把身邊幾個丫鬟並奶娘折騰得腰酸背痛,吃飯時單靜秋早在心裏記掛著小胖墩,便也讓李嬤嬤去帶行之過來。

    “公主娘娘!”才從迴廊那露了個頭,戴著虎頭帽,套著虎頭鞋的行之便叫了起來,這是他最近最熱衷的活動,單靜秋力氣大,抱他抱的舒服,奶娘她們時常力竭。不明內情的下人們是絕對不敢讓公主太過辛勞,所以小胖墩再怎麽努力也是屢戰屢敗。

    單靜秋站了起來,把孩子接過來摟在懷裏,行之一進她懷裏就乖了起來,雖然時不時蹦躂兩下,但也無傷大雅。

    這下眾人麵麵相覷了,自古以來,和離把孩子帶走的屈指可數,更別說是公主了,這孩子可是容家六郎的嫡長子,怎麽會說放就放呢?況且公主年輕貌美,再加上這偌大的靠山,想要再嫁也很是容易,怎麽會把這孩子帶了迴來呢?

    這麽一想,這些老江湖們心裏有了底——看來這容六郎沒準啊,真有點什麽事。

    她們此時麵不改色,隻是環在公主身邊誇獎著單行之的聰慧可愛,畢竟這孩子前途目前可是一片光明。

    辛秀娘做得挺遠,可就這麽遠遠地瞥去她也能看到那頭在公主懷裏東張西望的小腦袋,養得很是好,說話也已經挺利落,同旁邊的夫人們還能一問一答。

    她突然有些惶恐、又有些令人羞慚的喜悅。

    一方麵她恐慌於六郎的隱瞞,公主分明看起來是個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女人,把孩子教養得也很好,六郎當初說他是被公主肆意踐踏,心中本也對她沒有感情,又想給自己一個幸福,所以才毅然和離,可現在怎麽看怎麽不是這樣,她想起當初娘在屋子裏大罵姨娘們個個狐狸精的樣子,有些瑟縮,難不成她也成了這麽個別人心裏的“狐狸精。”

    可另一方麵,哪怕六郎是在騙自己,那不是正因為他和她情投意合嗎?六郎不愛公主,他心裏隻有自己,所以公主哪怕是個天仙又何幹呢?公主和六郎本就是被先皇硬湊在一起,明明六郎本就是同自己在一起的,他們才是被拆散的那對比翼鳥,這麽想著,又有些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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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腦中的思維似乎有些混亂,鬥爭來鬥爭去的,均都化成了六郎在信中的那句話,六郎說要相信他,說會娶自己過門。

    她心一下安定了下來,不再胡思亂想,公主才是那個拆散他們的人,現在分開了也是該的。

    是的,她沒錯,錯的是公主。

    旁邊的三姑娘看著秀娘忽而皺眉忽而笑顏如花的樣子,顫了顫,生怕是她入了邪,隻是把椅子往旁邊移了移,沒敢多看。

    隻打算等下同繼母好好說道說道,她們這幾個均守孝了幾年,現在能不能求門好親事可是把握在繼母的手中。

    秀娘半點不知道旁邊發生的事情,隻是在心底想著今夜要給六郎寫的信,心底填滿了甜蜜。

    ……

    宴會結束得挺快,畢竟昌盛公主身體最近還沒大好,從一開始便也早早說了隻是來用頓便飯,連戲班子都沒請,賓客和來一般如水流般散去。

    透著夜,秀娘在房中點了一盞小小的燈,這是幾年前六郎尋來給她晚上看書寫信用的。

    她屏退下人,自己磨墨寫字,今夜見到了公主,她心裏思緒複雜,再加上這段時間來同容六見麵甚少,所以便也分外的想念了起來,她提起筆,手下一刻不停。

    “六郎,我今日見到了公主,和你說與我聽的大有不同,我想此前你怕是擔心我吃醋,所以將她說得不那麽好些,可你還是不懂我,我現在看到了公主是如此優秀的人,我反而心裏很是寬慰,我不能陪伴六郎的這幾年間,有這樣好的公主替我好生照顧了你,這樣我倒是倍感安慰。”

    “可今日見來,公主身體不大好,我見著有些憂心與慚愧,莫不是因我而起?是否和離傷了太多公主的心神,我和你分明本是神仙眷侶,卻不得已而分開,現在在一起反倒是害了公主,六郎,我總感覺不敢麵對她,如若當初我們早些定下,也不至於讓她誤解選了你……錯錯錯,到最後讓公主受了好大的傷”

    “今日也見著了行之,行之看起來很好,之前你很少說到行之,倒也沒什麽想法,可今日一見行之著實是個可愛的孩子,可惜公主之令,莫敢不從,倒是讓你們倆父子分離,近來你心裏的苦,我不能和你分擔,實在難過,實則從前我聽你說行之之時,也挺願為你照顧這孩子,畢竟容之是你的兒子,就如我自己的孩子一般,但我看公主對行之還算上心,我們可以待到以後……。”

    “自你說要備考之後,我時常輾轉反側,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六郎我甚是想念你,但我知曉此次科考之重,需要你認真對待。”

    “我待你拔得頭籌,為你妻子。”

    筆尖在紙上綿延不絕的滑動,畢竟此時的秀娘心裏盡是心事恨不能把事情都掏出來同容六郎說個清楚,不需要片刻思索便寫完了這信封。

    她把信捂在胸口,不自覺愣愣地笑開了。

    現在的所有苦頭都是有盼頭的苦,隻要想著沒過多久便能冠上六郎的姓,為他生兒養女,心中的甜蜜便近乎滿溢。

    她輕輕地吹滅了燈,帶著笑,等待到天亮,她便會趁著無人放到後院的那塊石頭上,六郎家的小廝每天會讓人來看看有無信件,這幾年來他們都是這般聯係,鴻雁傳信,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一夜酣睡。

    ……

    暗十並未潛入容府,他在皇上之前置辦的鋪子裏裝成了個新來的跑腿小廝,這家店的東西專供大戶人家,所以倒是便宜了他,時常拉著車載著東西滿都城送貨,四處打量無人懷疑。

    他似無所事事地靠在櫃台上,盯著容府的後門,前門那邊是暗九負責,他隻負責盯著這,最近每天從早到晚都隻瞅見大門開開合合,容六郎倒是一次都沒有出來過,聽說隻是閉門讀書。

    容府後門被打開了個一半,鑽出了個人又關了門,暗十看了一眼沒多大興趣,要知道容府裏同時住了多少人家,每天這進進出出的可不是一個兩個,可眼睛剛要撇開又盯了過去。

    等等,這剛剛走了出去的這人正是容六的小廝。

    這幾天來每天進進出出,原本暗十並沒有注意,因為在府裏少爺們經常使喚小廝跑腿帶點筆墨、新書等。

    可這幾日來,這小廝幾乎每天都出門,好一會才迴來,大多兩手空空,這倒是有些問題,一個閉門讀書的少爺哪有這麽多東西可買?要知道這個小廝可是專跟在容六後頭的。

    暗十趕忙從櫃台裏隨意搬了些貨物,便乘上了馬車小心翼翼地跟在前頭那行蹤看似大大方方的小廝後頭,可那人越走越遠,居然還上了東西城交界的牛車?

    這……是要去何處?暗十沒想明白,也就隻是跟著。

    牛車行駛得並不快,好一會才到了西城,小廝利落地下了車繼續往前,左拐右拐停在了一間小茶館,熟練地找了個座位坐下,點了東西便在那兒等著。

    那小廝喝著茶,等來了一個人,看起來有點五大三粗,穿著簡單的粗布衣服,應當也是哪家的下人,坐在了小廝對麵喝了口茶,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什麽塞給了對方,把茶喝完了便離開。

    那東西看起來挺薄,遠遠看像是紙張或者書信。

    暗十生怕錯過,忙駕車跟在那下人的後頭,他倒要看看這下人究竟是要去往何方,可眼看這人走著走著,陸卻越來越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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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地,暗十便瞥到了昌盛公主府的牌子,這不是昌盛公主府嗎?難道這容六還在監視公主不成?

    剛興起的懷疑瞬間便消失,那個仆人隻是轉了個彎,便進入和公主府前頭府邸的後門。

    那處正是當今辛相的府邸。

    容六同辛相家的下人聯係要做什麽呢?

    深諳陰謀論的他不禁懷疑起莫不是容家和辛家兩家背地裏想聯係起來做什麽大事吧?可這手段未免太過粗糙,這樣懷疑著他便邊往上報,邊預備往已經潛入容家的其他暗衛那遞消息,讓他們注意小廝和容六究竟在做什麽。

    可惜這潛伏需要的時間可不短,否則必然可以馬上一網打盡,此時隻是繼續暗暗潛伏,生怕打草驚蛇。

    ……

    這年的冬天異常的冷,忽如其來的暴雪把都城外的民居壓倒了一批,隨著房屋的倒塌,民眾的財物、甚至性命都被埋葬在此。

    城內城外哀嚎遍野,從都城附近的鄉鎮裏湧入了不少難民,隻得盤旋在城外聚住在一起。

    從這場暴雪開始沒多久,便有人在城門外沒多遠處支起了一個規模甚大的粥鋪。

    發著抖的人們哆哆嗦嗦地排著長隊,雖然棚子裏熱氣騰騰,可這過於突然的暴雪襲擊一度讓民眾束手無策,房屋坍塌時隻能往外跑,身上身無長物,大多穿著簡單的大衣,唯一稍微厚實的衣服要一家人輪流來穿。

    老孫頭往裏頭瞅著,旁邊牽著小孫子,能看到裏頭因為正在加熱的熱滾滾的粥蒸騰而起的熱氣,他雙手合十保佑著這施粥的大善人一定要長命百歲,好人多福,要知道他每天帶著孫子來著可以領到一碗粥並一個粗糧饅頭,雖然分量不多,可看著連綿不絕的人群,就知道這主家所耗頗多,他懂得惜福。

    人群動得很快,隊伍很長卻很整齊,隻是熙熙攘攘地湊到了前頭,老孫頭今天又見著了這位大人物。

    給他們施粥的有一位特別不同,她用細棉布裹著臉,穿著厚實的冬衣,乍看起來和周圍一起做活的那些人沒什麽區別,周圍的人都隱隱簇擁著她,這人正是昌盛公主,要不是上迴聽身邊的人說起,老孫頭還半點不知道。

    聽說昌盛公主的身體不好,是因為看了他們這些老百姓感覺可憐才和皇上進言主動下來幫他們施粥的,天氣這麽冷還天天來,別提有多辛苦了。

    前天還有人鬼鬼祟祟的在人群裏說些不三不四的話,說公主當年打駙馬,最後才和離的,被他們幾個打了個半死。

    老孫頭真搞不懂,哪有人這麽壞心眼,公主她身子這麽差,哪還能打人?就算打也肯定是閨房情趣、或者是那個狗屁駙馬不是人,這肯定不是公主的錯,這些黑了心肝、不辨是非的才會在背後說公主壞話。

    都說三人成虎,才沒幾天,公主聖人的言論便在城裏城外的老百姓心裏頭刻下了烙印,要有人試圖想反駁隻會得到眾人匪夷所思的眼神,甚至還上手打。

    亂說話,勸不動,打幾頓就知道了,於是哪怕是原本親眼看過公主和駙馬爭執的人,也以為自己隻是做了個夢。

    事實上單靜秋來這施粥並沒有抱著澄清謠言的想法,她隻是在大雪傾城那天,聽仆人們說到城外的慘況,想起了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既然現在身處於公主之位,也頗有一些能力,她便義不容辭,願意為這些出一份力。

    她勸著皇兄,說做些善事是為自己祈福,雖說皇兄很是擔心,但也終究是順了她的心意,讓她在城外支起了粥鋪,並把慈幼局讓她照看,最近大雪之下,棄嬰增多,要是慈幼局不管理,怕是那些孩子都隻能沉眠在這個冬天。

    分明隻是做些好事的她,卻不知不覺發現這一天天地倒是風向逆轉,原本偶爾仆人們會憤憤不平地討論到的那些流言蜚語似乎消失殆盡。

    她忙碌在這些民眾之中,卻不知道她皇兄的調查已經緊鑼密鼓地進展到了何處。

    ……

    太和殿內。

    單闊的桌上擺著一盒的書信,這是剛剛暗一進上的。

    “這是何物?”單闊沒放在心上。

    暗一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低聲解釋了起來:“之前暗十發現容六的小廝每天同辛丞相家的一名廚房幫工來往,在西城的茶樓處兩人碰頭,有時會交換些什麽物品,我們便讓暗衛潛伏到容府內,恰逢容府新招了一批小廝,混了進去……”

    “容六和辛丞相?”單闊有些懵,要說是容震和辛丞相他心裏倒還信一些,“你繼續說。”

    “我們發現這些被交換的物品正是信件,於是便分別跟了跟容六的小廝和容六,每次這些信件卻是是交到容六手中的,他一般都當即拆開,由於容六隻有在用飯時離開屋子,暗衛很是摸了一段時間規律,才找到了時機進屋翻找到了這一盒子的信件,暗九善仿字,這些都是他摘錄好的版本,原來的盒子我們後頭已經放進去了。”

    單闊聽到這倒是覺得奇怪,暗一平時有一說一,怎麽今天就是沒說清楚盒子裏的信件是什麽內容?他從盒子裏拿出信,剛開始隻是一瞥,可越看臉色越是壞了起來,一封接著一封。

    “你上迴同我說公主蠻橫無理,甚至打了你,我多想問問你痛嗎?她打在你身上,痛在我心裏,你可知道我有多難過,她怎麽能這樣做?她得了你為何不好好珍惜你!我原本有多感謝她對你好,此刻便有多替你委屈,你受了太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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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郎,有人說你的長子已經出生……我心裏又是酸楚又是歡喜,難過於我曾和你一同想過未來與你共同撫養兒女的畫麵,歡喜的是,六郎你有個孩子我的心也安定了許多……從今以後你膝下有子,會將他培養成像你一般優秀的男人嗎?”

    “……守孝的日子很累,但每每想到你便覺得日子能往前過下去,不知你和公主過得如何呢?請相信我會一直祝願你們過得美滿,我時常想到,不知道她知曉你不喜飲紅茶、不喜吃蝦嗎?你怕熱畏寒,不知她有及時提醒你加衣脫衣嗎?我是否管得太多?請諒解這些早就成了我的習慣,我很難這麽快改掉。”

    “今天是你和昌盛公主的婚禮,聽人說外頭十裏紅妝,真好,記得好多年前你便和我談過倘若有一天我們成婚,要穿怎麽樣的嫁衣……今天公主和你穿的是我們當初選的那些嗎?今天你成了別人的夫郎,我似乎不該再去打攪你,可六郎,我很難過……”

    “我明白的,皇命難為,六郎你如此優秀公主選上你也是正常的,我不能要求你為了我做那麽多,也許我們的緣分的確不夠,我會永遠記得我心裏的那個郎君,你也務必要對公主好些,我相信她會像我一樣好好照顧你的。”

    ……

    單闊怒極反笑,這多年間的信件倒是累積不少,這盒子裏隻有那個字體娟秀的女人一封一封寫來的信,每次信的內容並不多,倒不用花太多時間翻看,可看哪怕隻有一個字單闊都覺得惡心。

    他早就想過也許容六是在外頭安置了個外室或者是又有什麽二心,卻萬萬沒想到這二心並不是最近才有,由來已久倒是源遠流長。

    看這些信件,估計還不太全,最早的隻有當初大概還是被許婚前不久的,單從這些信件,單闊便能看出這容六是什麽嘴臉。

    什麽叫做皇命難為、什麽叫做情非得已?

    嗬嗬,這門婚事怎麽來的?難道不是容六他自己千求萬求求來的?單闊想到自己當初還支持這個所謂的“朋友”就愈發感到厭惡,萬萬沒想到他那時知人知麵不知心,竟然幫著妹妹選了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他想起當年父皇對他說,他還沒有一顆帝王的心,太軟、太相信別人隻會一錯再錯。

    父皇說的果然一字沒錯。

    而這位女子?單闊敲了敲桌子:“辛丞相家的?”他知道暗一肯定知道他的意思。

    “是辛丞相的次女,叫辛秀娘,現在已是雙十年華,尚未出嫁,此前為母守孝三年,才剛出孝。”

    單闊眉頭緊鎖,隻覺得連胃裏都在折騰地翻湧著,他也見過後宮女人爭寵,但無論是他還是父皇都沒有廣納後宮的習慣,現在見到這頭迴見識的“招數”倒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些字裏行間哪一個字哪一句話不是滿懷情意?

    無時不刻地提醒著容六迴憶起他們當初花前月下、相約久久,尤其是想到連現在還小的外甥都被這位辛秀娘拿來說,單闊便愈發氣得厲害。

    這幾個人,是當皇家於無物嗎?

    一個自己求的婚,不認,一個知道別人結了婚,不走,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何苦做這種雞鳴狗盜之事?竊人之夫就不算竊了?

    倒真是天生一對,但倒也別來糟蹋他的寶貝妹妹!

    “皇上……我還有一事……”暗一在心底暗暗叫苦,跟了皇上那麽多年,他什麽時候氣得厲害什麽時候情緒和緩他早就看得分明,現在皇上隻是麵上和緩,心裏指不準是怎樣地波浪滔天,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句話不說,可哪知道這些事情要嘛那麽久一個字都沒有調查出來,要嘛就像此刻,一調查便全部拔出了坑。

    “何事?”單闊控製了下自己的情緒,看來是還有比這事情更厲害的事情。

    暗一隻是看著腳下,說了起來:“我們那日發現容震到容六的屋子內談話,恰好那時容九正在屋子旁邊,便尋了個地方,聽了聽他們裏頭的話。”

    “你說。”

    暗一描述起了那天的場景。

    容震到了容六的房屋中,沒敲門便走了進去。

    “六郎,爺爺有些事情要說。”容震早就把容六定為未來的繼承人,對於家裏發生的這些事情均要同他一起思考對策,這樣他未來方才敢把容家傳承給他,畢竟哪有哪個繼承人對家中的大大小小一無所知的。

    “再過段時日,你大伯、二伯他們幾個便滿了任期,吏部那些考評我這頭已經先行吩咐過了,都會點個優,到時候迴都城或到江南那去謀一個缺會較好,都城這需要一個人坐鎮,江南那邊畢竟士子多、錢財也多,雖說是一灘渾水,但你爺爺還是在那邊有些經營的。”

    “至於你父親就繼續呆在國子監,和那些學子保持好關係,到時候我會同他吩咐,可以拉攏些人來我這做門生。”

    容六思索了一會:“祖父,現在讓伯父他們歸來是否太過於操之過急,我擔心當今會因為一時過多容家人湧入產生戒備。”

    當時容家眾子一口氣放棄所有政治資源,退出都城核心權力圈,就為了讓先皇知道他們是真的願意拿權換命,可現在迴來的人可不少,怕又成了先皇那樣。

    “當今對容家倒是沒有戒心,畢竟自他登基後便也沒有一家獨大的,況且此時容家並沒有一個丞相在前頭震著,哪能引人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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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郎,我們已經苦了你幾年了,讓你和昌盛公主委屈求全,現在終於能和公主和離幹淨,要趁熱打鐵,鞏固下你在士子之間的名氣,並且要知道如果還不快快起複,咱們這容家下頭的這些個吸血鬼沒準可會跑。”

    容六點了點頭,這幾年間,還是靠著公主的名字暫時把下麵這些貼近在容家派係的人籠絡住,最近和離以後,看不到權力的這些人沒準會跑得很快,畢竟容家靠著利益籠絡來的這些人,也會因為利益離開。

    容六又問:“爺爺,您說我這般考試考上了要如何?”雖說他有把握考入,但考入後職位要如何斟酌他倒是還未決定。

    “你自去考,考上了按照爺爺的安排,就是往聖上身邊去,隻是現在聖上因為昌盛公主心有芥蒂,倒是有些難。”容震細細斟酌,現在正在關卡,一步錯、步步錯。

    “現在的關鍵是皇上的歉疚,他是知道你的才華的,之前你身上的職位和離時被清了,你要讓他看出你現在的確因為和離受了許多的傷害,世上的長輩都是要為自己家的小輩找補的,皇上更是如此。”

    “當然,最好是公主在外有些什麽壞名聲那便更好了。”容震沉吟著,“要是公主她越糟糕,當今和太後便會越是愧疚,越覺得你是無辜的,公主還不懂事,他們就會從其他地方補償你。”

    容六眼神放著光:“爺爺你是說?”

    容震重重地點了點頭,知道爺孫兩個想到了一起。

    “你這段時日可以抽空再去求見皇上一次,也過了一段時間了,估摸著皇上應該重新想起你了。”容震吩咐得認真。

    容六點頭稱是。

    “當初,若不是先皇試圖對容家下手,我也不必退……現在倒也不用如此斟酌,不過六郎,爺爺相信你會是將來的容相。”容震的手拍在了容六的肩膀上,“爺爺信你。”

    ……

    暗一描述的場景活靈活現,似乎真的是容震容六站在太和殿中說話,這是他們作為暗衛一直學的,能仿著幾人的聲音把事情說個清楚。

    他小心翼翼地把暗九聽到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說出,有些擔憂皇上怕是要大怒。

    可他話剛說完就聽見前頭的單闊笑了起來,連眼淚都生生笑出來了:“他們說這種話,就直接在屋子裏說?”

    單闊他是真不可置信,他居然被這樣的人耍的團團轉,說這些私密事連半點避諱都無?他連聽暗一匯報都知道要先讓小李子把外頭的人攔住,屋門關好了再問,可他們居然能在家裏的房裏肆意談這種大不敬的事情。

    暗一沒敢迴,單闊也隻是問問而已。

    不過有什麽可避諱的呢?單闊笑了,要不是這迴遇到昌盛的事情,難道他會去叫暗衛監視自己的大臣嗎?顯然不會,那他們哪怕是大門敞開討論他又從何而知呢?

    所以根本不是因為容震和容六愚笨,而是因為做皇上的他看起來太過好騙。

    單闊想起當初自己和父皇說用人不疑時父皇無奈的臉,明白了太多,用人確實不疑。

    但是他一直以來信賴的人是否從一開始就值得他的信賴呢?

    哪怕從一開始就值得信賴,又是否會變化呢?

    他從未想過這些問題,可現在他才發現他的自大卻讓妹妹成了犧牲品。

    更有甚者,容震和容六居然還想對昌盛下手,非要把她的名字汙了個幹淨,如果說作為一個帝王他沒有把控下頭的人,是他之罪,可昌盛何其無辜?

    但容震和容六的盤算倒沒有想錯,如果這件事從頭到尾單闊一無所知,真被他們算計成功之後,知曉了妹妹做錯事的他,肯定會為昌盛找補,幫著搪塞住容家的口。

    到時候怕是能生生養出一條食人魚。

    但很可惜,這迴他全知道了。

    隻怕不能如他們所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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