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是我。 是的,站在你背後的人,隻能是我。 纏綿溫柔的輕吻從青年精致的眉眼處細細地落下,這場源自於迴憶的吻,從兩人觸碰到嘴唇的那一刻起,就再也無法平靜,霎那間炙熱火辣得宛若海嘯,來勢洶洶。 安靜寬敞的房間裏,青年微弱的呻吟與男人低聲的喘氣交雜在了一起,形成一首優美動人的合奏曲。就連天空中的月亮也害羞地躲到了濃雲之後,將空間留給這對深愛著的戀人。 有句話閔琛此時並沒有告訴戚暮,也是等到數十年後,有一次兩人受邀一起去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進行演講的時候,當他再次走過那條小提琴係的走廊時,他才忽然想起來地迴憶道:當時我站在這裏,看到了你。你忽然轉過頭來,月光灑在你的臉上,我一下子覺得……好像,再也沒有任何話要說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瞬間明白了,那種奇怪甜蜜的心情到底是什麽。 浪漫的巴黎,滋生了無數浪漫的愛情。 2018年2月14日,戚暮和閔琛的小提琴、鋼琴合奏音樂會,正式開始! 第二百三十八章 法國,巴黎。 皎潔明亮的圓月高懸於天空之上,將潔白的清輝撒向這片大地。 巴黎普萊耶音樂廳作為全球最知名的頂尖音樂廳之一,擁有一大一小的兩個演播廳。這座簡約樸素的音樂廳從來不注重外表的裝飾,在內部也都是用米黃與淺白相間的簡素風格,讓觀眾忽略視覺、專注於聽覺上的享受。 從音樂廳三側的五個大門中,無數觀眾淡笑著從紅地毯中走了進來,他們身穿禮服、典雅端莊,極具紳士風度與淑女風範。當他們有序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穩後,此時距離音樂會開場還有近30分鍾。 在這些觀眾中,儼然可以看到數位世界一流音樂家的身影。比如目前正定居於法國的裏德·阿卡得大師,他正與自己的老朋友——同為世界三大小提琴家的法勒大師和蘭斯大師熱切地交談著。 除了阿卡得教授外,還有法國知名的樂評家裏昂特大師、德累斯頓交響樂團的首席珍妮,美國的小提琴皇後貝拉·凱姆,以及……某個激動興奮到連臉都漲紅的紐愛大胡子首席——胡克。 胡克已經很久沒有像幾天一樣地高興過了! 三年了! 三年了啊! 不是一年不是兩年,那是整整三年了啊! 他已經有三年沒有聽過柏特萊姆先生的鋼琴了啊!!!! 雖然身為小提琴家,但是紐愛的很多人都知道,他們的大胡子首席胡克最喜歡的音樂家隻有一個,那就是奧斯頓·柏特萊姆。 曾經有人好奇地問過胡克,為什麽偏偏就喜歡上了一個鋼琴家?胡克是這樣迴答的:“柏特萊姆先生的琴聲中帶著絕對的氣勢與壓迫感,我想世界上隻有那樣淩厲震然的琴聲,才能真正地擔當起鋼琴‘樂器之王’的名號。” 且不說不大懂得人際交往的胡克因為這句話得罪了多少鋼琴家,幸好胡克是小提琴家,否則估計他在鋼琴界的日子可能不大好混。當然,這些鋼琴家也都承認,奧斯頓·柏特萊姆的琴聲確實淩然震撼,宛若尖峰一樣讓人望而生畏。 不過這個迴答已經是多年以前的答案了,如果現在再有人來問胡克,你到底最喜歡哪個音樂家啊?這位大胡子首席恐怕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飛快地說出“奧斯頓·柏特萊姆”這個答案了,因為……在他的心裏,已經有另外一種聲音可以與偉大的柏特萊姆先生的鋼琴聲媲美! 如果說柏特萊姆先生的鋼琴是叱吒馳騁在暴風雨前端的銳猛虎賁,那麽……那個美麗動人的琴聲便宛若是戰場之上尖銳卻不失清美的長槍騎士。 他們的聲音就好像是上帝恩賜下的寶物,在高潮處同樣的氣勢淩人,在低緩處同樣的溫柔徐緩,這樣美妙的聲音,怎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呢?! ——胡克忍不住地感慨。 誒,你問那個琴聲是誰的? 那當然是小七了啊! 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於科隆萊茵國立音樂學院的胡克,擁有極強的音感和超高的小提琴水平。能夠在三十多歲就成為紐愛的首席、並且得到斯威爾先生的認同,胡克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小提琴家。和那些耳力頂尖的樂評家一樣,他很早就發現了這個事實—— 小七的小提琴和柏特萊姆先生的鋼琴,或許真的是絕配啊! 而如今,這兩個胡克最喜歡欣賞的音樂家竟然要合奏了,這種事簡直比火星撞地球還要可怕好嗎!……請原諒胡克匱乏詭異的形容。 反正不管怎麽樣,當胡克收到戚暮親自給他寄過去的邀請函時,他是二話不說、直接從美國趕了過來,隻為聽一聽這場恐怕能被後人喻為“絕唱”的合奏會。 與胡克相同的人還有很多,戚暮和閔琛舉行這場合奏會從來不是為了盈利、也更不是為了提高自己在業內的身份地位。在他們的觀眾名單中,除了各自的朋友之外,隻剩下一些樂評家、音樂家以及古典愛好者的名字。 其中,戚暮還特意地分了200張票給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學生們。這樣的行為得到了這些可愛的學弟、學妹們的一致歡唿,甚至有人開始隱隱地在暗地裏稱唿自己這位可愛的學長為“小天使”了。 能讓他們聽到這麽一場天籟之音般的合奏,不是小天使還是什麽?! 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學生們對於這些門票是感到理所當然了,但是突然得到了50張邀請函的日內瓦音樂學院倒是徹底愣住,完全不明白自個兒怎麽也就分到邀請函了? 要知道,這段時間內,自從“戚暮和閔琛即將舉辦合奏會”的消息在維也納傳開以來,奧地利、德國、法國、英國……短短一天之內,所有歐洲的古典愛好者都得到了這個消息,並且在三天之內,消息已經在全世界得到了廣泛的流傳。 這樣一張薄薄的邀請函,是多少古典愛好者夢寐以求的東西啊!而如今他們日內瓦音樂學院居然分得了50張?!這難道是上帝一不小心打了個瞌睡了嗎?!!! 也隻有日內瓦學院鋼琴係的首席、“柏特萊姆樂迷會”的副主席塞西莉亞知道:這大概是小七在照顧他們這些樂迷吧……嚶嚶嚶,小七真是太可愛了!她到底什麽時候能加入“第七樂迷會”呢…… 這樣一場幾乎是為了“自家人”準備的音樂家,自然不會邀請太多媒體方麵的記者。很多記者在得到合奏會的消息時就摩拳擦掌地準備提交采訪申請,但是當他們收到那份“邀請名單”時,不要說記者們了,連這些雜誌報刊的主編都是徹底地愣住了! 隻邀請《維也納之聲》、《留聲機》、《古典殿堂》等七八家媒體?! 這有沒有搞錯?! 這還是一場音樂會嗎!!!! 這簡直是要斷了他們這個月的獎金啊啊啊啊啊啊!!! 沒有顧忌這些記者們的哀嚎,在普萊耶音樂廳的後台裏,當青年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著、走出換衣間的時候,閔琛正低頭看著手中的樂譜。忽然聽到一陣窸窣的聲音,閔琛抬首看去,視線在觸碰到青年的時候陡然頓住。 隻見在燦爛耀眼的日光燈下,清俊秀朗的青年此刻正穿了一件淺白色的小西裝,淡笑著看著閔琛。那雙姣好明亮的眸子裏仿佛裝下了星辰,璀璨晶瑩得讓人移不開眼。這身衣服順著青年削瘦的腰線下來,勾勒出了美好的身軀。 閔琛喉間一緊,抿了薄唇,盡量地壓抑住心中的熱氣。 而戚暮自然沒有發現男人的這些異常,他一邊理著自己的衣襟,一邊走到閔琛的身旁。動作順暢地取出了放置在琴盒裏的“伊蒂絲”,戚暮笑著說道:“我還是第一次來普萊耶的休息室,這裏還挺大的,換衣間也不小。”頓了頓,戚暮又道:“我已經換好衣服了,你去吧,閔琛。” 說這話的時候,戚暮正低著頭專心地調試著音準,等到確認音準沒有什麽問題後,他才拿起琴弓和鬆香,細細地擦拭起來。他並沒有刻意抬頭去看閔琛的表情,兩人都相處這麽久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所以戚暮並不知道,此刻男人深邃的眸子漸漸發暗,到最後,閔琛從長歎一聲,伸手攬住了青年削瘦的腰身,呢喃似的說道:“真不想讓他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聞言,戚暮先是詫異了一會兒,當明白對方到底在說什麽以後,他才哭笑不得地說道:“好了好了,這不是安娜阿姨專門定製了送過來的禮服嗎?別想太多了,你快去換上好了,別耽誤了時間。” 從鼻子裏發出一道沉悶的輕哼後,閔琛終於依依不舍地站起了身,進了換衣間將自己的黑色禮服換上。 雖然閔琛的那位母親在某些方麵十分的不靠譜,但是眼光卻是一流的。她親自為自家兒子和“兒媳”定製的兩套禮服,一套是淡雅的黑色、一套是素淨的白色,兩者除了顏色的差別外,幾乎沒有一點區別,尤其是當這兩個挺拔高大的男人穿上以後,當真是賞心悅目到了極點。 等閔琛從換衣間裏出來後,戚暮抬首打量了男人一會兒,然後調侃道:“我還不想讓別人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呢。阿姨的眼光真的很好啊,這套衣服很適合你。” 聽了這話,閔琛薄唇微勾,一把攬住了自家愛人,道:“那幹脆我們都不穿這件好了。”頓了頓,他又肯定似的重複了一遍:“嗯,不穿,都不穿。” 戚暮:“……” 過了半晌,他無語地給這個別扭的男人一拳:“好了,上場了,不穿這件可以,隻要你覺得以後等安娜阿姨知道你竟然不穿她給你定製的禮服就上台表演,你願意承受她的怒火……嗯,我隨便你。” 閔琛:“……” 怎麽感覺他家青年才是親生的了啊…… 後台裏的這些事,前台的觀眾們自然都是不知曉的。當時間一分一秒地臨近了音樂會的那一刻,這些興奮的觀眾們都紛紛屏住了唿吸,等待了那兩個人的登場。 直到“全場靜聲”的警笛聲忽然響起後,碩大的普萊耶音樂廳裏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鄭重專注地望著帷幕的方向。空氣裏一片凝固的寂靜,此刻連針落地恐怕都清晰可聞。 就在這樣熱烈專注的注視中,不過五秒,卻見一雙鋥亮光滑的黑色皮鞋忽然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野裏。觀眾席裏忽然有人傳來一聲驚唿:“柏特萊姆先生!” 是的,俊美優雅的男人邁著淡定從容的步子,第一個走出了帷幕。而就在所有人都等待著第二位小提琴家登場的時候,他們卻驚訝地發現,閔琛的左手正緊緊牽著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在他的帶領下,那個清俊秀氣的青年也一下子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裏。 他們的雙手,緊緊地牽著,以十指相扣的姿勢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 經曆過無數次的大場麵、甚至在上萬人麵前進行過表演,閔琛沒有一點緊張,而戚暮也是鎮定冷靜地淡笑著,跟在閔琛的身後走上了這個閃亮的舞台。 在閔琛忽然牽起他的手的時候,戚暮稍稍遲疑了一會兒,但是卻沒有甩開。他也想像對方一樣,以這樣溫情浪漫的方式出現在這些可愛的觀眾麵前,向全世界宣布他們的愛情! 兩人一起走上了舞台的中心,炙熱的溫度從交疊的掌心裏傳遞過來。等走到鋼琴正前方的位置時,戚暮和閔琛一起停下了腳步,兩人對視一眼,接著一起向台下鞠了一躬。 在他們彎腰的那一瞬間,熱烈轟然的掌聲猛地響起,幾乎要將屋頂掀翻! 長達10秒鍾的鞠躬過程中,他們的手依舊緊緊地牽著,用這種無聲的方式向世界宣告他們之間無人可以阻止、無人可以隔斷的感情。 等到舞台下的掌聲漸漸平息了一會兒後,戚暮才鬆開了閔琛的手,笑著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在場下一片嘩然的聲音中,冷峻矜貴的男人薄唇微勾,轉身向自己的鋼琴走去,而戚暮則是向後走了兩步、走到了鋼琴旁大約一米的位置——僅僅與閔琛隔了半米的地方,站定。 當青年將自己的琴弓輕輕擱在了琴弦上,當男人的雙手落在了鋼琴的黑白鍵上,場下所有的聲音全部停止。數百的觀眾齊齊地凝視著這一幕的場景,隻聽在下一秒—— 悲沉徐緩的鋼琴聲,陡然而起! 第二百三十九章 沉穩低緩的聲音從琴鍵和琴槌相互撞擊的縫隙中,四散溢出。鋼琴飽滿圓潤的音色將音符中悲涼沉悶的氣氛展現得淋漓盡致,每一次的按鍵,都能讓人體會出那隱藏在琴聲背後的蕭瑟無助。 戚暮和閔琛合奏的第一曲,是世界知名的《流浪者之歌》。 這首薩拉薩蒂的著作曲自其問世以來,就得到了世人一致的好評。《流浪者之歌》也叫做《吉普賽之歌》,吉普賽是一個熱情奔放的遊牧民族,他們和所有遊牧民族一樣,各個能歌善舞,但也嚐盡了屬於遊牧民族的顛沛流離。 在中世紀歐洲的經典文學作品中,經常會設置一位美麗性感的吉普賽女郎。但是通常而言,她們的命運都是劫難多舛,甚至許多到最後還會鬱鬱而終,書中的很多角色也會對這些嫵媚的女人投以懷疑揣測的眼光,深刻地體現了吉普賽民族在當時社會中的悲涼處境。 而薩拉薩蒂的這首《流浪者之歌》,正是在歌頌讚揚這支熱情似火的民族。 當鋼琴聲響起後,舞台下所有的觀眾們都專注凝神地聆聽起來,隻見男人修長的手指在鋼琴上輕輕地彈按著,兩個漂亮華麗的八度過後,霎那間,一道小提琴低聲的悲吟輕輕地插入進來。 當這琴聲插入進來的那一刻,淒涼悲慘的音樂瞬間與鋼琴融合在一起,讓整個音樂廳都陷入了一片失落的低潮當中。 炫技狂魔薩拉薩蒂的曲子中,幾乎就沒有什麽低難度的,就算是在這首《流浪者之歌》中,也到處充斥著各種輕巧的泛音、十六分之一音符的斷奏以及左手撥弦等高難度技巧。 今天戚暮選擇的是“伊蒂絲”作為演出的共演小提琴,自從戚暮成為維愛的首席以後,越來越多的音樂愛好者知道了“戚暮”這個名字,順帶著的,他們也更加關注起了這位小提琴家的幾把小提琴。 而小公主“伊蒂絲”,更是進入了大眾的視野。 作為一把成熟完美的斯式琴,“伊蒂絲”的音質清亮高昂,如同仙鶴長鳴,在雲癲之上展現出清冷豔麗的音色。但是今天,當這些喜愛小公主的樂迷們聽到如此低沉悲傷的旋律時,也是一愣,接著忍不住地在心裏讚美道:我家小公主,就是厲害! 隻聽在安靜寬敞的普萊耶音樂廳中,憂傷沉悶的琴聲正輕輕地奏響著,在小提琴美麗亮眼的樂聲中,鋼琴漸漸成了一種低調的伴奏。 這在閔琛的一生中,可以說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他自成名起就一直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從未給別人做過伴奏,但是如今,他卻輕輕地按動著琴鍵,轉首看向了那個正拉奏著小提琴的青年。 戚暮清挺俊秀的眉峰微微蹙起,手指上一個漂亮輕鬆的泛音,高亮清轉的琴聲便從青年的手中傾瀉而出,讓台下所有人都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至少在這一刻,鋼琴真的成為了小提琴的伴奏。 收迴自己的視線,閔琛淡定從容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幾不可察的笑容。他聽著耳邊那越加急促起來的小提琴聲,淩厲的眸子微微斂住,手指間倏地一停,接著—— 猛然插入了主旋律! 鋼琴聲氣勢洶洶地來臨,而小提琴聲則溫柔體貼地漸漸落低。這樣流暢順利地交換絲毫沒有一旦突兀感,反而順暢得讓人覺得本該如此,盡管這兩個人竟然將這首曲子稍微改寫了一番! 舞台之下,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和日內瓦音樂學院的學生們是稍稍怔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怎麽突然就換成了鋼琴主旋律了。但是對於那些水平極高的音樂家、樂評家們而言,則是心領神會地微微一笑:想讓奧斯頓·柏特萊姆不改編曲子?那還真是有一點難度啊! 而對於阿卡得教授而言,他則是輕輕地哼了一聲,不屑地想到:換了鋼琴主旋律?奧斯頓你這個家夥哪兒比得上他家小七啊!快換迴來、換迴來! 阿卡得教授的想法,戚暮和閔琛是暫時不知道了。《流浪者之歌》的第四樂章是一段極快的快板,激烈急促,仿佛是吉普賽人民在歡樂激動地慶祝著,他們圍著火熱的篝火跳著熱情的舞蹈,興奮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