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我記得家族裏還珍藏了一份莫紮特親手寫下的小提琴協奏曲曲譜,還有海頓的一份交響曲曲譜。如果我記得再清楚一點的話,似乎卡拉揚先生的幾張絕版唱片也好好地放在倉庫裏,一直都沒有拿出來吧?哦對了,還有梅紐因的幾張唱片,以及……” 柏特萊姆夫婦:“……” 說了整整五分鍾後,閔琛在稍稍猶豫了一會兒,決定暫時結束這個話題。然後抬首看向已經徹底聽呆了的柏特萊姆夫婦,低笑著勾唇:“這些……難道不都應該是聘禮嗎?” 柏特萊姆夫婦:“……” 你這是要把家裏全部搬空啊啊啊啊!!!!!! 好啊,有了媳婦就忘了娘了啊!! 時間一晃而過,當2018年即將來臨的時候,在30日的中午,戚暮準備帶著趕來維也納的阿卡得教授以及蘭斯先生,一起去柏林聽一聽柏愛現場的新年音樂會。但是他才剛剛接蘭斯先生來到音樂之友協會大樓,便接到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邊的少女一開口就是:“嫂子!我聽奧斯頓哥哥說你今年要來柏林聽現場的新年音樂會啊!維也納和柏林隔了那麽遠,你們當晚趕迴去實在是太急了,所以我就來接你們了!誒嫂子,你怎麽不說話啊?” 戚暮:“……” 把你的“嫂子”收迴去,我就和你說話! 鬱悶了半天之後,戚暮歎了聲氣,道:“莉茲,不用你操心了,我今天晚上會開車帶老師和蘭斯大師一起去。我們三個人一起走,很方便的,也不是很急。” 專門讓這個少女從柏林感到維也納來接他?這也太誇張了,他自己開車過去也是差不多的,何苦要麻煩莉茲這麽熱情地開車過來呢? 誰料,聽了戚暮的話後,少女卻是極力地拒絕:“不要嘛嫂子,我已經來到維也納了!你等會兒,我快到音樂之友協會大樓了,你抬頭看看,我馬上就來找你!” 聽到“抬頭”這個詞的時候,戚暮的心中已經湧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而當他聽到頭頂上唿嘯而來的嗡嗡聲的時候,戚暮下意識地抬頭一看,視線在觸碰到那個衝他不停揮手的少女的時候,一下子僵住。 戚暮:“……” 有沒有這麽炫富的啊!!!! 雖然莉茲的行為是讓戚暮感到了徹徹底底的震驚,但是確實就如同她所說的一樣,用直升機來迴柏林和維也納真的是省了很多時間,戚暮甚至感覺自己才剛剛登上直升機,眨眼間便到了柏林。 無論如何,這次戚暮是完成了一年前他給蘭斯大師的承諾了:帶著他和自家老師,一起來到柏林愛樂音樂廳,聽一次現場的柏愛新年音樂會。 等到這場音樂會結束後,由於第二天戚暮還要急著趕維愛的新年音樂會,所以他們並沒有等閔琛的采訪會結束,就先離開了。等他們一行人乘著直升機即將抵達維也納的時候,戚暮忽然收到一條短信。 閔琛:【……你不等我。】 雖然隻有短短的四個字,但是濃烈的怨念卻直接表露出來。 戚暮甚至不用想,就能猜到那個男人現在是怎樣一副鬱卒的神情,估計還硬撐著淡定的模樣,順便好好地“遷怒”一下丹尼爾。畢竟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都是丹尼爾的錯。 戚暮:【我來不及了,就先迴來了。今晚的演出非常出色,我看到很多觀眾都非常激動地不停鼓掌來著。老師也誇獎你,說你的風格越來越有張力,但是又不缺乏收斂。】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接著閔琛又發過來一條短信:【就算你誇我,我也生氣。】戚暮:“……” 誰想要你消氣了啊!!! 無語了片刻後,戚暮幹脆轉移話題:【對了,今天莉茲來接我的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原來“柏特萊姆”這個姓氏,竟然這麽有分量啊。不過比起莉茲,你可真是太窮了,閔琛……】一邊打字,戚暮一邊忍不住地輕笑出聲。他能夠猜想到,當男人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一定是臉色一黑,然後趕緊地給他迴複一條…… 咦,居然這麽快短信就來了?! 閔琛:【……我是節儉。】 戚暮:“……” 所以你就是開歐陸的節儉麽?!!!! 第二百三十五章 在維愛的2018年新年音樂會上,由於今年的演出曲目大多是恢宏壯闊的樂曲,所以戚暮考慮再三,最終沒有再拿出小公主“伊蒂絲”,而是帶著“珂冬”,完成了這一場隆重盛大的演出。 當這把健美強勁的瓜氏琴出現在維愛眾人的眼前時,不僅僅是樂團的小提琴手,就連中提琴、大提琴以及管樂器組的成員們都情不自禁地為之感歎! “珂冬”那流暢有力的線條和雄壯威武的琴頭,都無聲地證明著——他是一把優秀出色的瓜氏琴! 即使沒有斯式琴那樣柔美動人的外貌,但是他的聲音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王者,帶著雄渾磅礴的氣勢,可以碾壓一切靡靡之音,成為舞台上最巍峨的存在! 當多倫薩先生見到這把“珂冬”的時候,也是一陣感慨:“小七,你的選擇是正確的,今天我們要演出的曲子裏,無論是海頓的《驚愕》還是莫紮特的《丘比特》,都是力道極強的曲子,用瓜氏琴確實比用斯式琴更能體現出聲音的氣魄。” 對於多倫薩先生的誇讚,戚暮微笑著說道:“是的,多倫薩先生,雖然‘伊蒂絲’的聲音也非常有力量,但我還是認為‘珂冬’的聲音更為渾厚莊重一些。” 聞言,多倫薩大師笑眯眯地點點頭,等到臨近上場的時候,他才突然問道:“哦對了,這把‘珂冬’我的記得沒錯的話……是由柏特萊姆家族收藏的吧?所以小七,這是奧斯頓送給你的嗎?他可真是一位體貼的愛人。” 聽著這話,戚暮身子一僵,接著他幹笑著點頭道:“是的,多倫薩先生。這把‘珂冬’……就是閔琛送給我的。” 聽到青年的迴答,脾氣溫和的多倫薩大師隻是笑笑,沒有多想。 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這哪兒是閔琛送給戚暮的禮物啊! 當戚暮前幾天又收到了幾張卡拉揚大師的絕版唱片後,他看著那盒子裏放著的一張卡紙,惱羞成怒地漲紅臉頰,當即就把某個男人的名字再次從手機通訊錄裏刪了。 隻見在那薄薄的噴香卡紙上,正用黑色的秀麗筆寫著幾行漂亮的中文,上書—— 親愛的戚暮,將這些唱片送與你,希望你早日來柏林與我們相會。 ——你的婆婆,閔斯靜。 ……誰是婆婆啊!!!! 所以戚暮在柏愛新年音樂會結束的當晚見也不見閔琛一麵,就直接離開,也不免有“婆婆事件”的因素在其中搗亂。倘若讓閔琛知道了……恐怕又要後悔當初怎麽就為自家青年爭取了那麽多的聘禮了。 維愛的這場新年音樂會,是戚暮參加的第一場。一如他和這支樂團第一次合作時的完美無缺,這位年輕的首席用磅礴震然的琴聲轟動了全場。 無論是莫紮特的愉悅歡樂,還是海頓的沉鬱頓挫,這位年輕優秀的首席都用那出彩奪目的琴聲將其表現得淋漓盡致。甚至有樂評家在“珂冬”第一次發聲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這是一把瓜氏琴!” 曾經有一些樂評家對戚暮做過這樣的評價:“一把好的小提琴對演奏家的作用無疑是非常巨大的,‘伊蒂絲’作為一把完美的斯式琴,她絕對是戚暮得到如今地位的最佳助力之一。戚暮的年紀太過於年輕,大概無法駕馭住更為狂放的小提琴,或許這樣一把溫柔甜美的斯式琴,恰恰會成為他的終身伴侶。” 雖然這樣的聲音並沒有占據主流,但也有不止一位樂評家發表過這樣的觀點。斯式琴無論是在外形還是音色上,都做到了極致,講究兩者結合;而與之相反,瓜氏琴對音色的追求已經到了巔峰的地步,所以在外表上並沒有前者那般優美。 這並不是說斯式琴就不如瓜氏琴了,他們都是世界上公認最好的兩種琴型,絕對沒有誰上誰下之分。 但是當今晚,戚暮用這把修長美麗的瓜氏琴演繹出了無人可以抵擋的動人琴聲後,不少樂評家已經在心中猜想到:恐怕,再也沒有人敢說這位年輕的小提琴家無法駕馭住瓜氏琴了吧!如果這都算是駕馭不住……那世界上還有幾個人敢說自己駕馭住了?! 在這場演出結束的第二天,從全球各地蜂擁而來的好評聲已經要將維愛淹沒。往年他們已經習慣了這些觀眾熱情的讚美,但是今年,維愛專門負責樂迷的部門還是忍不住地感歎:“啊!幸好已經是網絡時代了啊,這要是樂迷們一個個地打電話過來……那得加班到幾點啊!!!” 音樂會結束後,《維也納之聲》、《留聲機》、《古典之聲》等多家著名的古典音樂雜誌、報刊都對這場音樂會進行了相應的報道,就連歐洲知名的《泰晤士報》、美國的《太陽報》都在大力地讚歎這場音樂會的完美演出。 但是這些文章,戚暮都隻是看過一遍便沒有再多注意。無論是對於他還是對於維愛來說,再多的讚美已經隻是錦上添花,他們需要的是更多的進步空間以及不停的創新,如何突破自我——這才是他們所需要去努力奮鬥的。 而在維也納愛樂樂團的新年音樂會結束的第三天,當戚暮陪著自家老師在維也納逛了幾天後,這位遠道而來的小提琴大師終於是決定動身迴巴黎。 將阿卡得教授送到了維也納國際機場後,戚暮仍舊依依不舍地一直目送他走到安檢口,當真的是不能再往前送了後,形容昳麗的青年才失落地低下頭,語氣低沉地說道:“老師……您真的,就不能再多呆一會兒了嗎?” 戚暮至今還記得,兩年前當他第一次在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麵試教室裏見到這位大師的時候,對方調侃地考驗了他幾句,他沉著冷靜地一一迴應下來。那時候,他隻覺得這位世界知名的小提琴大師果然是脾氣古怪,卻還沒有真正理解對方。 而如今,他已經和阿卡得教授相知相交,成為了最明白對方的老師和學生。這種感情並不是上輩子戚暮在日內瓦音樂學院和德維爾教授的那種,畢竟後者當時還同時教了十幾位學生,戚暮隻在每周的課上可以與這位老師進行交流。 但是和阿卡得教授,戚暮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對方作為一位老師、一個長輩,給予自己的關懷。他們一起研究如何將某首曲子的指法演奏得更為完美,也一起尋覓樂曲中所需要的某種情感、情緒。 亦師亦友,師長如父。 這些詞語,都完全可以用在他們二人的身上。 因此,當再次麵臨分別的時候,戚暮不由自主地問道:“老師,我真的不想和您分開,您真的不可以留下來嗎?” 麵對自己最心愛也是唯一的學生的挽留,阿卡得教授坦然地一笑,道:“小七,我已經老了,無法再帶給你更多的東西了。巴黎是一個養老的好地方,我也很喜歡那裏,你就不用在這個問題上再說下去了。” 早已知道自己會得到這個答案,但是戚暮還是有些不死心:“老師……” “你的演出,非常出色。我這一生見過五位維也納愛樂樂團的首席,第一位是彼得,他在維愛的時候我才剛剛入門。那時候的我還無法評價他的琴聲,但是現在透過那些古老的記憶,我想……他是很出色的。” “第二位是沃夫岡,他的琴聲十分深厚洪亮……” …… “第四位是紮耶夫。他是我見過的最平凡的維愛首席了,無功無過,隻能說勝任這個角色,卻無法帶領這個樂團實現什麽成就。而第五位……” 說到這的時候,阿卡得教授倏地停住,他抬首看向了眼前這個俊秀漂亮的孩子,朗笑道:“這第五位,就是你,小七。你是維愛最年輕的首席,23歲就得到了這樣的地位,並且擁有如此出色的實力。我從小都相信,在古典音樂上從來沒有什麽公平不公平的說法。莫紮特就是可以在6歲寫出第一首交響曲,而舒曼就是可以在7歲的時候就自己作曲。” 戚暮忍不住地說道:“老師,您也很出色。” “哈哈,我也厚臉皮一下,我確實很優秀。然而小七,上帝從來都是有所偏愛的,我不否認這一點,也一直努力地去奮鬥。用勤奮一點點地彌補差距,這樣就算我這輩子都無法成為莫紮特,我也可以成為裏德·阿卡得。” 見著戚暮無可奈何的神情,阿卡得教授笑了笑,又說道:“好了好了,小七,你已經逐漸地在超越我,以後還要繼續努力知不知道?” 戚暮認真地點頭:“是,老師。” “不過小七,有一件事……我倒是有點擔心。” 看著阿卡得教授為難的神情,戚暮詫異地問道:“老師,您說的事情是……?” 抬首看向眼前清俊挺拔的青年,阿卡得教授長長地歎了聲氣,道:“我不得不承認,你的實力已經足以勝任維愛首席這樣的職責。但是小七,在此之前,你並沒有太多擔任首席的經驗,僅僅是在帕雷森劇院的那半年,還不足以讓你的聲音成型。”停頓了片刻,阿卡得教授鄭重地說道:“但是現在,你在維愛已經一年了,小七……你的琴聲,快要成型了。” 戚暮倏地喉間一滯,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隻聽阿卡得教授繼續說道:“這並不是說你的小提琴風格產生了什麽太大的變化,而是你作為一名首席、引導整個樂團的那種感覺,已經漸漸形成了。一年前的我也沒有想到,你的風格竟然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而一年後的現在,小七,我想你也應該發現了……” “你的風格,是柏林愛樂樂團。” “你的風格……是奧斯頓·柏特萊姆。” 第二百三十六章 送走了阿卡得教授後,戚暮站在維也納國際機場灑亮光滑的落地玻璃窗前,注視著那架銀白色的飛機漸漸地飛向雲端。良久,他才收迴自己的視線,轉身往維愛總部而去。 其實阿卡得教授這次說的話,就像他所提到的一樣,戚暮早就有所預感。甚至不僅僅是他自己,極個別的樂評家也曾經發表過類似的評價,大類就是“戚暮的琴聲與柏愛更為契合”、“倘若戚暮有機會和柏愛合作,想必會造成更加與眾不同的效果”。 戚暮上輩子從七歲開始學琴,20歲進入了維也納交響樂團,再加上這輩子的經驗積累,如果說他的音樂風格至今還沒有形成,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早在戚暮第一次見到蘭斯大師的時候,這位小提琴大師就形容過他的風格,甚至在此之前,慕尼黑音樂學院的卡爾教授也評價過戚暮的音樂風格—— 他們都異口同聲地認為,戚暮的風格確實與閔琛的很像。 但是音樂風格的相似,並不意味著在戚暮擔任首席的時候,他帶領樂團進行演奏就會產生與閔琛相似的效果。 首席作為一個交響樂團中地位僅次於指揮的人,其存在必然有其合理性。一名優秀的首席甚至可以對樂團造成超過指揮的作用,決定了一場交響音樂會的成功與否。 而說實話,戚暮上輩子從未擔任過首席,這輩子也隻短暫地擔任過幾次首席,之後便直接成為了帕雷森劇院樂團的首席和維也納愛樂樂團的首席。 他的音樂風格確實是早已形成了,但是他的“首席風格”,卻是在與帕雷森、維愛的日漸合作磨合中,漸漸地曆練出來的。甚至連阿卡得教授也沒有想到,與維愛相處了這麽久,戚暮的風格卻依舊沒有向這支樂團的方向演變,仍舊不屈不撓地發展向了柏愛的方向。 如果此時柏愛沒有克多裏,而戚暮也不是維愛的首席,那這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條件。阿卡得教授相信,他的學生絕對有資格勝任柏愛的首席,帶領這個樂團走到更高的地方。 但是,並沒有如果。 在走出維也納國際機場的時候,戚暮刻意地壓低了自己的帽子,遮擋住了俊秀漂亮的麵容。他輕輕地歎了聲氣、沒有再多想,徑直地招了一輛出租車,打算趕緊趕迴樂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