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喜歡,我一定會繼續努力的……” “嗯好的,謝謝你愛麗絲,我會繼續努力下去的。” “蕾雅是嗎?好的謝謝你的支持。” “謝謝你……” …… 學生們最不缺什麽?那自然是紙和筆啊! 當然,音樂學院的學生們可能並不會隨身帶紙,但是一支筆總還是會帶著的吧?於是便造成了如今戚暮剛簽完一份名字、又湧現出第二個人的情況。有的學生隨身帶了筆記本,有的幹脆讓他簽在手上、背上、衣服上,更有甚者直接讓戚暮簽在了她的小提琴上—— “有了小七你的簽名,我一定會更加努力地練琴的!!!” “你就拉倒吧露西,誰不知道你最懶了哈哈哈哈……” …… 這一場簽名簽得是風起雲湧、難以抵擋,簽完一波還有一波、簽完兩波還有兩波,戚暮第一次如此慶幸自己每天都要練琴很久,否則他絕對沒有手力能夠連續簽這麽多名字! 等到臨近上課的時候,很多需要趕課的學生已經迫不得已地先走一步了,臨走前他們還紛紛喊著“小七,你能多呆一會兒嗎”、“小七我這就去和教授請假”、“就是,理查教授的課什麽時候都能上,小七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戚暮哭笑不得地向那些學生招了招手,他剛剛鬆了口氣,卻忽然聽到一旁傳來一道驚訝的唿聲:“上帝啊,小七……你的手好漂亮啊!!!我……我能不能和你握握手啊?” 戚暮:“……” 畢竟隻剩下了四五個學生,戚暮便微笑著讓這些學生和自己一一握了手。總歸都是學弟學妹,就算他們“熱情”得再誇張、再過分,戚暮也完全沒有法子,反而覺得這些還生活在學院庇護下的孩子們真是太可愛了。 “小七的手好長啊,好白!” “軟軟的,嫩嫩的,好想咬一口啊……” “就是就是,好漂亮啊,我也好想要……” 站在一旁早已黑了臉的閔琛:誰允許你們摸小手的!!誰允許的!!!! 俊美優雅的男人剛剛抬步打算上前守護自己的青年,他還沒走兩步,忽然便被人戳了戳。閔琛轉首一看,隻見一個拿著手機的棕發小姑娘問道:“這位圍觀路過的同學,你能幫我們和小七拍張合影嗎?” 圍觀路過的同學閔琛:“……” 在戚暮無奈的笑容下,閔琛身體僵硬、手指捏緊地為自家心愛的青年和這群臭·流·氓學生拍了一張合影。照片上,被眾人圍在中央的青年微微勾唇,露出一抹溫和燦爛的笑容,他仿佛很久沒有如此放鬆過了,連眼角都蕩漾著輕鬆和愉悅。 送走了這最後一批學生後,大概是因為上課時間已經到了,所以接下來再有學生上前,也隻是三三倆倆,不會再成群結對了。 戚暮剛剛送走最後一個小姑娘,他將自己的手從對方的小手中抽了出來,還沒來得及喘氣,忽然便眼前一暗,頭上一重。戚暮再抬首看去,隔著黑色的墨鏡雖然看不清閔琛的神情,但是那股子“我很生氣”的氣場卻直接的彌散開來。 戚暮伸手將頭上的帽子整理好,他此時確實也需要稍微偽裝一下自己。想了想,戚暮試探性地說道:“其實……我以前在學院的時候,真的是你的樂迷組織最強大了,學院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學生都是你的粉絲,真的!” 這時候,正好有兩個學生結伴著走過去—— “妮娜妮娜,他們都說小七來了,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杜麗雅,你以前不是柏特萊姆先生忠實的樂迷們,怎麽突然這麽喜歡維愛的小七了啊?” “切,柏特萊姆先生已經是過去式了,妮娜你難道不知道今年在學院裏最風行一時的樂迷組織是哪個?當然是‘第七樂迷會’啦!小七排第一,柏特萊姆先生……唔,勉強在我心裏排第二吧。” …… 戚暮:“……” 閔琛:“……” 總算明白了現在學院裏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流行趨勢”,於是在接下來往鍾樓走的一路上,戚暮都極力地壓低帽簷,盡量遮擋住自己的麵容。他是完全不明白怎麽自己突然就在學院裏火起來了,可是剛才那被近百人圍堵的場景…… 嗯,真的不想再經曆一次了。 等到兩人走到鍾樓下的時候,已然是夕陽西陲,日暮霞雲。 這座巴洛克式風格的大鍾樓大約有十五米高,尖銳的塔尖和富有動感的曲麵、橢圓形設計,讓它充滿了文藝複興時代的自由與奔放。鍾樓的牆麵以生動的天藍色與溫潤的淺米色為主體,跳躍活潑的色彩讓這座鍾樓更多了幾分青春活力。 “我以前每天早上在學院晨練之後,都會來到這裏聽它的六聲鍾響。這座鍾樓似乎是在創校的時候就矗立在這裏了,很多音樂家都會來這裏聽一聽鍾響,就好像是聽到了日內瓦學院的數百年曆史。” 頓了頓,戚暮又補充道:“珍妮你知道的吧,就是德累斯頓交響樂團的現任首席。珍妮比我大上幾屆,她在我進校的時候已經畢業了,我聽說她當時是學院的風雲人物。作為小提琴係的首席,珍妮當時就曾經在鍾樓舉行過一場個人獨奏會,似乎全校的學生都來聽了。你知道她表演的都是誰的曲子嗎?” 閔琛挑起一眉:“誰的?” 戚暮勾唇低笑:“是你的,每一首都是你的。珍妮是當年‘柏特萊姆樂迷會’的會長,她可是非常推崇你的。”仿佛迴憶起了當年的事情,戚暮笑道:“其實我剛進學院的時候也被‘柏特萊姆樂迷會’的學生差點拉進組織,要不是我實在太忙了沒時間去參加活動,說不定我也會是一名死忠‘柏特萊姆樂迷’呢。” 俊挺優雅的眉骨微微挑了挑,閔琛不動聲色地勾起唇角,低聲問道:“所以現在……你不是柏特萊姆先生的樂迷?” 戚暮下巴微揚:“當然不是。” 閔琛鎮定從容地頷首:“嗯,你不是他的樂迷,你是他的愛人。” 簡單的話語裏夾雜著無限的寵溺,戚暮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沒有再迴答。 兩人一起並肩走在暮光下的日內瓦音樂學院裏,戚暮時不時地說著自己當年在這裏發生過什麽有趣的事情,又說一說曾經受到過誰的照顧。 當兩人走到小提琴係的大樓時,戚暮感慨地說道:“當年如果不是有日內瓦學院的助學金計劃,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不過就算進了學院,我和大家的差距還是不小的,當初德維爾教授幫了我很多忙,我真的非常感謝他。他是一位非常嚴肅正經的學者,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真想當麵謝謝……” “哦上帝!你是維愛的小七,是嗎?!我看到你了!” 戚暮:“……” 閔琛:“……”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日內瓦音樂學院的一日行,最終在德維爾教授的帶領參觀下結束。 德維爾教授是日內瓦音樂學院的小提琴係副院長,戚暮上輩子在這所學院上學的時候就是他的學生。曾經戚暮一直認為這是一位嚴肅刻板的教授,對待任何事務都上綱上線,直到……他十幾年後再次見到這位教授。 “哦,真是沒想到能在日內瓦學院見到你,小七,我很喜歡你的音樂的啊!維愛在布魯塞爾的演出我去看了的,非常棒!來來來,我們來合張影吧!!” 雖然以前德維爾教授一人就教了十幾個學生,所以戚暮也與這位教授不是很熟悉,但是如今……這位教授的畫風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熱情幽默了啊!!! 畢竟是見到了學生時代的老師,戚暮訕笑著頷首,語氣也有點不自然:“謝謝……咳,謝謝您的喜歡,我想多倫薩先生也會非常高興能得到您這樣的評價的。” “哦不不不,和維愛沒有太大關係,我是更喜歡你的琴聲啊!真是非常棒的聲音,太棒了!” 戚暮:“……” 這種被以前的“惡魔老師”誇讚的感覺,怎麽就這麽奇怪呢…… 在德維爾教授的帶領下,“外來人”戚暮和墨鏡口罩先生閔琛,一起將整個小提琴係都逛了一遍,一邊走德維爾教授還不停地介紹著“哦,這裏是小提琴係的練琴房”、“這裏是學生們聚會的地方”、“這裏是排練廳”…… 麵對這些熟悉的地方,戚暮隻得微笑地連連迴答“哦是嗎”、“這裏真漂亮”…… 等到夕陽圓滾滾的身子完全地落入地平線下後,戚暮站在日內瓦學院大氣磅礴的黑鐵校門前,隻見眼前的德維爾教授興奮地說道:“小七,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要分離了,如果以後你有機會可以多來我們學院看看,這裏有很多學生都非常喜歡你的音樂呢!” 想起剛才那些“非常喜歡自己音樂”的同學們,戚暮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然後幹笑著點頭:“好的,謝謝您的邀請,我一定會偶爾……咳,經常來看看的。” 德維爾教授一邊說著,還一邊不停地與戚暮握手,這位五十多歲的教授看上去熱情十足,絲毫不下於剛才那些瘋狂的樂迷們。 等聽到德維爾教授突然說到“以後你和你的朋友可以經常來看看”的時候,戚暮忽然意識到:“德維爾教授,您……真的不知道他是誰?”說著,戚暮指了指一旁的墨鏡帽子先生。 德維爾教授一愣:“不是你的朋友嗎,小七?” 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戚暮無奈地笑道:“他確實是我的朋友。” 閔琛:“……” 這一趟日內瓦音樂學院之旅結束後,一個晚上的時間,戚暮就看著某個男人不停地搓著自己的手,不斷重複“德維爾那家夥摸了兩次!”、“有個男生也摸了一次!!”、“還有個女生竟然摸了三次!!!”。 等到戚暮也心有餘悸地表示“短時間內是再也不想踏入日內瓦音樂學院一步”後,兩人才劫後餘生般的鬆了口氣,開始了第二天的旅行。兩人走過了天鵝廣場、聖皮埃爾大教堂、日內瓦湖,等離開日內瓦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 當飛機緩緩地在維也納國際機場降落之後,戚暮和閔琛將自己的東西放迴了自己的公寓後,便再和這個男人一起尋找那些熟悉至極的地方。 走到戚暮上輩子住過近十年的公寓樓下時,俊秀漂亮的青年望著那已經再次亮起燈光的窗口,沉默了許久,然後說道:“去年我來到維也納的時候,曾經在這邊站了幾個小時。當時我覺得好像那間屋子離我很近,但是卻又沒有辦法再走迴去。” 聽著這話,閔琛低垂著眸子看向了一旁的戚暮,沒有開口。 “不過後來我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新的人生已經開始了,過去的再留念也沒有任何意義。” 迴應戚暮的是男人更加握緊了的手,那炙熱的溫度順著手指相貼的地方傳送過來,讓戚暮忍不住地勾起唇角,同樣握緊了對方的手。 維也納溫暖濕潤的春日夜晚,在漫天城市絢爛的紫紅色光芒下,戚暮難得地迴到了那座已經被填平的橋洞旁,坐了一晚。夜裏的溫度還是有些低的,但是他卻絲毫沒有覺得寒冷,過去那十幾年的孤獨與寂寞在這一晚也徹底地煙消雲散。 他已經有了再也不會害怕的依靠了,漫漫人生也再也不會是一人獨自行走。 迴到維也納的第二天,戚暮和閔琛一起將公寓打掃了一遍。不喜歡請小時工打擾自己的居住環境,那就必須得經常勤於打掃。而這間公寓實在是太大了,等到兩人打掃完畢之後,已然是日落西山,夜色降臨。 坐在安靜碩大的琴房裏,戚暮低首時不時地按動著鋼琴鍵,九尺的斯坦威一邊發出清越動人的聲響,戚暮一邊低笑著說道:“當初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問你,你猜我在琴房做什麽?” 閔琛抬眸迴憶了一下:“就是你很想我的那一次?”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番,幹脆忽視了對方的答案,戚暮輕咳一聲,說道:“那次其實我在彈鋼琴。我小時候不是家裏沒太多錢嗎,所以就沒有學過鋼琴,但是一些基本的音階和曲子肯定還是能彈出來的,就像這樣。” 戚暮非常隨意地在這漂亮優雅的鋼琴上彈奏了一曲簡短的練習音階,指法十分淩亂,但還是能聽出連貫的旋律的。 “彈得不錯。”閔琛給出中肯的評價。 戚暮輕笑出聲:“能得到奧斯頓·柏特萊姆先生的讚同,我該說十分榮幸嗎?” “不,能聽到一位偉大的小提琴家罕見地彈奏鋼琴曲,這是他的榮幸。” 說起情話來,閔琛自然是不逞多讓。 寂靜如水的月色從幹淨整潔的落地玻璃窗中照射進屋內,因為一層薄薄的雪色窗紗的阻擋,那朦朧的月光仿若飛雪,讓隻開了一盞燈的琴房更加皎潔明亮。 在這樣寧靜的琴房裏,一位優秀卓越的小提琴家正在一位同樣出色的鋼琴家的帶領下,輕輕地彈奏著簡單的鋼琴曲。 那旋律從一開始的簡易單調,到接下來越來越複雜多樣,等到了最後戚暮幹脆將自己的手從對方的手中抽了出來,投降道:“好了好了,我不再彈了,你真是異想天開,竟然想拉著我演奏《伊斯拉美》?!” 閔琛輕歎了聲氣:“你聽出來了。” 戚暮:“……” 連《伊斯拉美》他都聽不出來的話,當年教他音樂史的德維爾教授會哭的好嗎!!! 戚暮早已對這個家夥沒有任何的脾氣了,時間也不早了,他便起身離開了鋼琴凳,打算結束這次“揠苗助長”的鋼琴教學。但是他還沒離開一步,忽然便聽到一陣舒緩清悅的鋼琴聲從身後響起。 溫柔至極的音樂仿若是月光女神披著輕紗從天空中降落,將潔白的清輝灑向人間。那旋律低緩柔和,等過了兩個樂段後竟然開始慢慢急促起來,即使沒有親眼看到,戚暮都完全能夠想象到那個男人的手指此刻一定已經形成了虛影,在黑白鍵上快速地按動著! 戚暮驚詫地轉首看去。 隻見在那架黑色的鋼琴背後,俊美優雅的男人正低著頭,專注認真地彈奏著。 和弦、琶音、八度、滑奏! 各種絢爛華麗的技巧輕鬆簡單地在男人的手指之間彈奏出來,戚暮早已忍不住地站在了閔琛的身後,望著他飛快地彈奏著這段極快的急板。每個音都熱烈激昂的結束,下一個音又迅速飛快地升起。 從起初的舒緩到如今的熱情,從現在的熱情到接下來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