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邊,剛剛抵達柏林的男人才打開手機沒多久,忽然便收到了一條短信—— 【嗯……酒店裏沒有唱片機,所以昨天晚上沒有聽,我今天會聽聽看的。你現在應該已經到柏林了吧?祝你明晚的演出成功。】明亮碩大的機場落地窗前,一個挺拔俊美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腳步,認真專注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看著看著,他的唇角竟然微微勾起,似乎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閔琛簡單地迴複了一句後,還沒將手機放迴口袋裏,忽然便聽到丹尼爾驚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天哪!閔!你怎麽突然這麽高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這麽開心?!” 閔琛:“……閉嘴。”說著,男人邁了長腿直接向前走去。 “哦閔!難道剛才是安吉爾給你發短信了?你果然真的喜歡上他了啊……”丹尼爾的嘀咕聲並沒有人理會,但他還是不停地說著:“你真的喜歡上了啊……閔,這到底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啊……” 麵容冷峻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腳步,垂眸看向這個羅裏吧嗦的金發男人,挑起一眉:“好事。” 丹尼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啊?!你說什麽?” 閔琛用標準流利的德語鄭重而又認真地再次重複了一遍:“好事。” “……” 我就隨口這麽一說,你這麽認真幹嘛! 丹尼爾還正無語地生著悶氣,他有種預感,再和這個家夥相處十幾年下去,他絕對會禿頂的好嗎! 正想著,丹尼爾幹脆不想再理對方一下了,他正準備快步走開,忽然便聽到閔琛壓低聲音,語氣低沉地道:“嗯……丹尼爾,再去查一件事。” 丹尼爾沒好氣地問道:“查什麽啊?我和你不熟。” 沒有理會好友每個月都有幾天的暴躁脾氣,閔琛斂了鳳眸,沉思了半晌後,低聲說道:“羅遇森……肯定有問題。你去查一查,他……最近10個月,到底有沒有舉止異常。” “半年前我都把他的身家老底都查個清了,你還查他幹什麽嘛!” 聞言,閔琛腳下的步子突然頓住,他倏地轉過頭,神情淡漠地問道:“查不查?” “……查!” 被這種家夥剝削了十幾年! 他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啊!!! ——丹尼爾內牛滿麵。 -------- 維也納,下午3點。 當戚暮從一位樂評大師的家中離開的時候,他還沒走到地鐵口,便收到了來自羅遇森的短信。 這段時間戚暮一直忙著完成老師交代下來的各種任務,或者是聽音樂會,根本沒有時間去理會羅遇森這個人。他直接將調查羅遇森的事情暫時全權交托給了私家偵探,打算等忙過這段時間再去理理這個人渣。 但是戚暮還沒想起來這個人,羅遇森倒是沒有耐心了。 其實羅遇森在這過去的一周時間裏,一直在等待戚暮的電話。 按照羅遇森的想法,那個單純天真的青年那麽高興的要走了自己的聯係方式,就一定會迫不及待地聯係自己——誰讓對方崇拜自己呢? 但是讓羅遇森萬萬沒想到的是,他足足等了一個星期啊!都沒有等到對方給自己一通電話,甚至是一條短信!所以,等到現在,羅遇森終於是忍不住先給對方發了一條短信。 【好久不見了,明天晚上維愛有一場音樂會,我這裏有兩張票,你需要嗎?】和柏林愛樂樂團一樣,維也納愛樂樂團剛剛結束了自己的歐洲巡演,迴到維也納打算進行自己的最後一場演出。這支世界頂尖樂團的演出,自然會吸引許多觀眾,它的門票也必然是一票難求。 看著這條短信,戚暮蹙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最後迴複道:【抱歉,我已經得到門票了,最近也有些忙,以後有機會再聯係吧。】那邊羅遇森迴複了一個簡短的“好”後,就沒有再說話。 而這邊,戚暮望著冰冷的手機屏幕,陷入了沉思。 其實早在前幾天,戚暮就已經從私家偵探那裏得到了一點消息,似乎……羅遇森之所以會在樂團內遭受到冷遇排擠,對方已經有點眉目了。 正巧戚暮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忙了,所以他便打算等忙過這一陣後再來處理羅遇森的事情。這個人渣和他的正事比起來,戚暮還是覺得…… “嗯,每天練琴多五個小時,都比和這個家夥相處一個小時要好。” 抱著這樣的想法,戚暮迴到酒店後又十分愉悅地練習了一個多小時的小提琴,等到第二天他拿著邀請函抵達音樂之友協會大樓的時候,擁擠的車流已經將半條街都堵住了。 這樣盛大的場麵絲毫不下於柏愛前幾天的演出,甚至與之相比,隱隱還要更隆重幾分。畢竟維也納愛樂樂團是奧地利自己的國家級樂團,很多當地居民衝著這個名字都會搶上門票來聽上一曲。 戚暮到現在才發覺到,作為一個業內人士,真的是一件多麽便利的事情。 前幾天柏愛的門票到演出前一個小時的時候,已經在黑市裏炒到了1000多歐元,而今晚的維愛音樂會,聽說現在也快要炒到1000歐元了。 而這些,戚暮自然不用愁心,前者他直接從閔琛那裏拿到了門票,而後者,多倫薩先生特意讓維愛的工作人員給他送來了一份前排的邀請函。 多倫薩先生與阿卡得大師也是老朋友了,既然後者拜托他照顧一下自己的學生,那麽多倫薩先生自然是上了心的。其實在之前多倫薩先生就聽說了戚暮的名字,畢竟能夠讓閔琛給出9.5分的高分的小提琴手,絕對不會是個平凡的人。 後來多倫薩先生因緣巧合之下聽了戚暮在facenote上的那首《精靈之舞》,以及看到了裏昂特大師的那篇樂評,即使是不用阿卡得教授特意交代了,這位脾氣溫和的指揮大師對戚暮也起了一些好奇。 於是,等到當晚的維愛音樂會結束後,戚暮還沒有來得及離席,一個工作人員便走過來告知他:艾伯克·多倫薩先生邀請他參加今晚最後的維愛慶祝會。 戚暮雖然感到一絲驚訝,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久違的喜悅。 多倫薩大師對於戚暮來說,是他上輩子最為重要的人之一。這位大師在戚暮人生的最後幾個月裏,給了他很多指點,並且給了他登上金色大廳舞台的機會,戚暮真是非常感激。 能夠再次見到這位大師,戚暮也十分期待。 維愛的慶祝會與許多樂團的慶祝會相似,都是直接在酒店訂了幾桌席。讓戚暮沒想到的是,他的位子竟然是在主桌席上,與樂團指揮多倫薩先生、首席小提琴家紮耶夫先生等人同座。 在這樣的場合下,餐食已經不是重點。金碧輝煌的燈光下,主席這一桌上坐著的幾乎都是古典音樂界的大師級別人物,比如世界四大指揮家之一的艾伯克·多倫薩大師,也比如知名小提琴家裏昂·紮耶夫先生。 而在這樣的人群當中,一個俊秀年輕的黑發青年真是非常惹眼了,當一些維愛的成員好奇地與戚暮交談、並且得知了他到底是誰後,驚唿聲無非就是三種—— “啊!你就是那個演奏了很出彩的《精靈之舞》的人?” “你是阿卡得大師的學生啊!” “竟然能從柏特萊姆先生的手中獲得9.5分的高分?!!!” 多倫薩先生與閔琛的關係還是很好的,因此後者也經常會來到維愛與他交流,所以維愛的很多成員都非常深刻地體會到了:世界上脾氣最好的指揮家(多倫薩先生)和脾氣最差的指揮家(閔琛)…… 到底有多大的區別! 真是同情柏愛的成員們啊,我們可愛的多倫薩先生是多麽的和善! 所以,能夠得到這樣苛刻、毒舌的柏特萊姆先生的稱讚,眼前這個漂亮的青年一定是個非常優秀出色的小提琴手!而且脾氣也這麽溫和,果然和他們偉大的多倫薩先生一樣可愛啊! 所幸戚暮曾經與這些維愛的成員們一起合作過幾個月,因此當接受起他們的調侃時,戚暮還能較為自如地應對,成功收獲了一堆人的好感值。 但是當那個慈祥和善的老者舉著一杯葡萄酒,微笑著向戚暮走來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心中一熱,精致白皙的麵容上便露出了一抹笑容來,他低聲說道:“您好……多倫薩先生。” 第八十九章 窗外是維也納璀璨漂亮的夜景,屋內是一片熱鬧的景象。明亮璀璨的水晶燈高懸在酒店的天花板上,燈光在水晶吊墜上反射出鑽石般的光芒,將整個金碧輝煌的宴會廳都打亮。 酒會結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很多維愛的成員都笑著鬧作一團——好不容易結束今年的第一波巡演、即將迎來一場休假,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足夠高興的大喜事。 房間的大部分人都在中央的沙發群中開始聊天、說笑,而在房間的另一角,一個慈祥溫和的老者笑著走向這個俊秀漂亮的黑發青年,說道:“你好,戚暮。聽說你的老師給你取了個可愛的名字,那我也就叫你的英文名了,好嗎?” 多倫薩先生的中文還算不錯,因此他念出的“戚暮”兩個字也算標準。 戚暮的心情十分激動,但是他卻按捺住了此刻興奮的心緒,恭敬而有禮貌地點了點頭,說:“好的,多倫薩先生,您可以隨意稱唿我。” 這樣乖巧漂亮的孩子,足夠獲得每一個人的好感。 在親眼見著戚暮以前,多倫薩先生一直不明白,為什麽連一向脾氣古怪的裏德都非常疼愛自己的這個學生,而且還再三打電話給他,希望他照顧這個孩子。但是,當他真的看到這個孩子後,卻徹底地明白了—— 因為,這個孩子真的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小七,之前我曾經聽過你表演的《精靈之舞》,你的老師和法勒也將你之前在華夏演出的一些專輯寄給我聽了聽。”戴著一副銀絲眼鏡,多倫薩抬手扶了扶鏡框,笑道:“你的小提琴水平很棒,小七,我很喜歡你的琴聲。” 戚暮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多倫薩先生這樣高的評價,他的手指捏緊了高腳杯,然後道:“謝謝您給我的讚美,多倫薩先生,我也非常喜歡您的音樂。” 漸漸的,兩人便這樣聊起天來。 戚暮是一個非常會交談的人, 而多倫薩先生也是個很好說話的人,這樣的兩個人一旦坐在了一起,那交談的氣氛立即變得無比的融洽起來。 甚至等到宴會廳裏的維愛成員走了一半了,兩人還意猶未盡地聊著天。 “小七,其實聽著你的那些專輯,我覺得你的音樂風格和我以前認識的一位朋友很相似。”多倫薩先生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笑道:“你和他的音樂一樣,技巧很好、感情也很細膩,不過聽了你後來幾首曲子後,我覺得你們還是有一些差別的。” 這話讓戚暮的心中一緊,他微笑著問道:“有區別?” 多倫薩大師微微頷首:“嗯,雖然你的年齡比我的那位朋友要小上一些,但是小七,你的音樂比他還要厚重一些。在見到你本人前,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真的隻有22歲。你的天賦,不比克多裏遜色,甚至……應該有些超越他了。” 自從克多裏9歲在歐洲古典樂壇嶄露頭角後,很多世界音樂雜誌都將他稱為“50年一件的天才”,而顯然,後來克多裏的發展也沒有讓這些人失望。 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梅紐因國際小提琴比賽、柴科夫斯基國際小提琴大賽…… 在這些世界級的比賽中,克多裏都以出色的表現獲得了冠軍,並在19歲的時候便從慕尼黑音樂學院畢業,不過一年就加入了柏林愛樂樂團、成為首席。 而現在…… 多倫薩大師說,戚暮的天賦已然超越了克多裏。 這樣的評價似乎是在說:你是一位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戚暮有些謙遜地搖首道:“謝謝您的稱讚,多倫薩先生,比起克多裏,我想我還是有很多需要進步的地方的。” 多倫薩先生卻是搖頭:“小七,華夏人就是喜歡謙遜,你與克多裏相比已經相差不多了。”頓了頓,多倫薩先生歎了聲氣,道:“不過……如果我的那位朋友現在還在世,我想以他的努力和天賦,在未來的幾十年裏,古典小提琴樂壇就是你們的天下了。” 多倫薩先生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戚暮心中也大概明白…… “這位朋友”指的到底是誰。 此時他的心中早已沒有一點酸澀,隻是笑著頷首,說:“真是可惜,我沒想到那位先生竟然去世了……抱歉,多倫薩先生,勾起您悲傷的迴憶了。” 多倫薩大師笑著搖搖頭:“沒什麽,小七,那個孩子也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小提琴手,或許什麽時候你可以聽聽他的專輯,可能會有一些別樣的收獲。” 戚暮微微頷首:“好的,對了,多倫薩先生,您……” “多倫薩,原來你躲在這裏偷偷地和我們的安吉爾說話嗎?”一道爽朗的男聲從戚暮的身後傳來,他轉首看去,隻見一個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一邊說道:“我還正奇怪你們怎麽都不見了,原來是躲在這個角落呀。” 多倫薩先生哭笑不得地搖頭:“紮耶夫,我隻是想與裏德的學生說說話,你想到哪兒去了。” 來人正是維也納愛樂樂團的首席小提琴家裏昂·紮耶夫先生,這位小提琴家今年50出頭,但是看上去卻十分健康年輕,他的性格也一直非常爽朗親近,在樂壇裏擁有很好的聲譽。 麵對這位音樂家,戚暮無奈地笑了笑,說:“紮耶夫先生,我的名字其實不叫安吉爾,我叫……” “咦?難道之前法勒大師不是喊你安吉爾的嗎?上個月他來樂團的時候,還特意提到過你呢,說你真是個可愛的小天使。”紮耶夫一本正經地說道。 戚暮:“……” 法勒大師真是在黑他的這條路上,堅持不懈地努力著啊! 他上輩子到底欠了法勒大師多少錢啊!!! 有了一個性格爽朗的聊天者參與,整個說話的氣氛頓時變得十分歡快起來。 等到戚暮和眾人一起離開酒店的時候,多倫薩先生還特意囑咐戚暮,讓他可以隨時來維愛轉轉。 這個提議得到了維愛成員的一致讚同,他們可都認為,這麽一個乖巧出色的孩子即使是每天看著欣賞欣賞,也是非常有助於審美提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