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皇上……”


    紫怡宮眾人看著皇上大步流星的離開上了禦攆, 才都轉頭偷偷的看向還怔著發呆的宜平,隻見貴人粉麵桃花, 在飛揚的白雪中分外嬌麗。


    錢嬤嬤噙著笑, 上前扶著宜平,帶著幾分打趣的提醒道:“貴人, 皇上已經走遠了……”


    宜平微微有些羞惱的瞪了她一眼, 方才轉身向屋內走去。


    青嵐等人臉上皆是喜笑顏開,自己的主子能得皇上歡心,在這宮裏便是再好不過了。


    宜平走進暖意融融的殿內, 想到剛剛在他懷中聽到的那句話, 和他說完之後便匆匆離開的樣子, 唇角的笑意越發甜了。


    “紅玉, 將那日皇上送來的幾匹料子拿出來……”宜平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撫了撫頭發,對錢嬤嬤道:“皇上說嬤嬤針線好, 讓嬤嬤幫著我這幾日裁幾身新衣,新春穿。”


    錢嬤嬤瞬間笑成了一朵花,連聲道:“是是是, 貴人放心, 老奴定幫貴人將這新衣裁的漂漂亮亮的!”


    宜平的臉上帶著幾分羞澀,嗔了一眼殿內含笑的青嵐幾人, 故作生氣道:“不許笑!還不趕緊拿東西來與我看……”


    紫怡宮裏笑成一片, 正廳寬大的案桌上很快便堆滿了一捆捆流光溢彩的料子。錢嬤嬤一邊看著料子, 一邊打量著宜平, 時不時的拿起來她身前比了比,說著設想的樣式和花樣。


    宜平看著這些麵料,卻想到皇上第一次來此時的情景,臉上滿是柔情。


    “嬤嬤,你覺得這料子如何?”


    錢嬤嬤看著宜平手裏的玄色羊毛織錦料子,微微想了下,道:“前兩年,京中流行冷色配,十二幅、十六幅的黑裙倒是頗多人穿,主子若是喜歡,也不是不行,繡幅熱鬧點兒的裙幅倒也端莊。”


    宜平翹唇一笑,長睫低垂,道:“若是給皇上做鞋麵,嬤嬤看可否合適?”


    錢嬤嬤一愣,撫摸著麵料的手猛然頓住,怔怔的看著宜平道:“貴人是要給皇上做鞋麵?”


    “嗯。”宜平轉頭看向窗外,緩緩道:“今年立春在新春後,隻怕還有些寒冷日子呢。”


    錢嬤嬤背過身,抬袖拭了拭眼淚,不住點頭:“那自然是好!貴人能有此心,比什麽都好!”


    宜平見狀,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擔心的看著錢嬤嬤,“嬤嬤……”


    “老奴這是高興,替皇上高興……”錢嬤嬤掩住眼睛,聲音哽咽道:“自從和妃娘娘逝世,便沒人給皇上做過衣裳鞋襪了,貴人……老奴鬥膽替和妃娘娘謝你了。”


    宜平連忙扶住就要下跪的錢嬤嬤,“嬤嬤切莫如此,這般可不是折煞我嗎?嬤嬤快起來,咱們繼續說料子的事情,您還得教我皇上的鞋麵要如何做呢。”


    錢嬤嬤看著眼前的年輕女子,麵容漂亮美麗,一雙眼睛清澈靈動,閃爍著柔光,從那裏她似乎能看到一抹心疼,一個女人對心悅男人的心疼。


    錢嬤嬤看著看著,便笑了,紅著眼圈道:“是老奴失態了,還請貴人寬恕,貴人心係皇上,這是好事,老奴該高興才是。”


    宜平看她情緒緩了下來,展顏一笑,點著幾匹布料道:“那還請嬤嬤教我。”


    ****


    謝樟離開紫怡宮,便聽到劉洪傳報,說辜太後在坤德殿,請他過去。


    謝樟擰了下眉,道:“皇後現今如何了?”


    “好似不太好,尤其是得知了……巫蠱之事後,怒氣滔滔,當即便暈過去了。”劉洪聲音壓得很低:“醒過來後,便要去芳蘭殿尋王貴妃,宮人怎麽都勸不住,最後還是太後做主讓皇後服用了安神定心丸,方才又睡下了。”


    “安神定心丸……”謝樟輕喃道,突然勾了勾唇:“那配方可都名貴著呢,皇後這得的還是個富貴病了。”


    劉洪不敢接話,隻能垂著頭默默跟在一旁走路,卻聽到皇上道:“宗院使此時應在坤德宮吧?”


    “是。”


    謝樟臉上掛上了一抹笑,點點頭,道:“那叫朕去,是作何呢?朕一不會看病,二不會驅邪,依朕看,還不如讓索監副也來看看方才周全。”


    劉洪腳步微頓,很快便應道:“奴才這就使人去請。”


    辜太後一臉疲憊的坐在坤德殿的正廳,左手扶額,無力的對端茶上來的喬嬤嬤揮了揮手,道:“阿雲這個不省心的東西!如今內外事情一團糟,她幫不上半點忙,還處處添亂,哀家真後悔將皇後這個位置給了她!”


    謝樟恰好在殿外聽到這句話,諷刺的勾了勾唇,緩緩步入廳內,道:“兒臣向母後請安。”


    辜太後見他進來,放下手,撐著精神坐直身子,直接道:“樹青的事情究竟怎麽迴事?天子腳下竟敢如此大膽,殺害朝廷命官!這幫子朝廷命官都是白領俸祿得嗎?!”


    謝樟在太後左下首的椅子上落座,應道:“朕亦是如此認為,所以朕剛剛已經準了內閣對五城兵馬司指揮、順天府府尹還有京都提督左右總兵革職查辦的折子,想必此時這幾人應已被人押進天牢候審了。”


    辜太後滿臉驚愕的看向謝樟,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樣,半響居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那順天府尹還有五城兵馬司指揮以及提督衙門的左右總兵皆是效命於辜家的人,他居然就這樣一把將他們全都擼了!他怎麽敢!


    “皇帝怎能如此衝動!京都提督衙門掌三萬精兵,你這般就不怕他們不服,起了嘩變?”辜太後伸手指向謝樟,聲音因為怒急,帶著微微的顫音。


    謝樟不急不緩的看向辜太後,微微笑道:“母後這話未免嚴重了,孫都督掌三萬兵馬,維護京都治安,卻被人殺害在京城外,這般治安,朕若是真的無動於衷,那才讓京中百姓人心不穩呢。幼時父皇便教導兒臣‘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兒臣今日罷黜了這幾人,隻怕京中百姓隻會歡唿叫好呢。”


    “你!”辜太後臉色鐵青,厲聲怒喝:“這般大事,為何不與哀家商議便自行決斷!”


    謝樟臉上的笑漸漸收起,靜靜的看著震怒的辜太後,半響後才平靜道:“此乃內閣決議,母後若覺不妥,不如親自與內閣各位大人再行商議如何?”


    謝樟平靜淡漠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就連聲音也是平平淡淡的,可那目光卻令辜太後心驚。


    她慢慢收迴指向謝樟的手指,開始在腦中梳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卻越想越覺得焦躁不安,混亂讓她無法思考,隻有一股又一股的怒氣不受控製的衝上胸腔,撞得的胸口生疼。


    謝樟看著辜太後這般,臉上重新掛上了淺淡的微笑,親手遞上一杯茶,聲音和緩道:“這幾日事情確實繁多,母後也有些累了,不如兒臣送母後迴宮歇息,如何?”


    辜太後推開麵前的茶碗,抬頭看向謝樟,目光兇狠:“皇帝,阿雲病情反複,不宜移居行宮休養,你去與宗室說,阿雲身體無恙,留她在宮中!”


    謝樟的目光像是有穿透力一般,看的辜太後陣陣心虛,忍不住惱羞成怒道:“阿雲乃是你昭告天下的皇後,新春前夕,這般移居行宮成何體統!”


    謝樟默不作聲,隻是緩緩收迴目光,看著殿外飄揚的大雪,淡淡道:“母後這般說,兒臣自然遵從。”


    辜太後見他聽話,輕輕唿出一口氣,又道:“兵馬司、京都提督的人,還有順天府尹,關他們幾日便罷了,年前繁亂,你將人都關了,這京中防務治安又有誰來管理!”


    謝樟微微勾起唇角,點頭道:“兒臣稍後會與內閣說說母後的意思。”


    辜太後吐出一口氣,覺得氣順了不少,緩緩從椅子上起身,看了眼內殿,又看向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謝樟,道:“既然來了,便去看看阿雲,好歹也是夫妻,怎能如此薄情。”


    謝樟起身應下,態度一如既往的聽話。


    辜太後見他這般,也扯起了唇角,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皇帝,你須知這天下,隻有最親的人才值得信任,哀家許是強硬了些,可都是為你,為謝家江山。”


    “兒臣知曉,還請母後慢走。”謝樟躬身送辜太後離開,緩緩直起身子看著辜太後的背影被飛雪遮掩的隱隱約約,方才轉身走進了辜皇後的內殿。


    內殿的氣味並不好聞,藥味與一股子熏香混合,說不出的讓人反胃。


    謝樟緩緩向內走了幾步,看了眼內殿四處站著的宮女,揮了揮手:“都下去,喬嬤嬤留下。”


    宮女連忙行禮告退,喬嬤嬤跟在謝樟身後,帶著幾分抱怨道:“皇後娘娘今晨還問起過皇上……”


    “哦?皇後問朕何事?”看著躺在床上睡得無所知覺的辜皇後,又看了眼跟在身後的喬嬤嬤,微微勾了勾唇:“可是又罵朕偏寵王貴妃,置她於死地?還是問朕為何不同那王貴妃一起去死?”


    喬嬤嬤心裏一驚,這話皇上如何得知,當即膝蓋一軟便跪倒在地:“皇上莫怪,皇後隻是病糊塗了……”


    謝樟嗤笑一聲,“嬤嬤該打嘴,母後都已說了皇後病體康複,你又怎能說皇後糊塗了呢?”


    喬嬤嬤突然覺得這個一直都不當政的皇上並不是在辜太後麵前的樣子,氣勢淩冽的讓她心中發寒:“老奴言語不當,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


    謝樟臉上的笑越發冰冷,背在身後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喬嬤嬤便被兩個太監捂著嘴拉了出去。


    謝樟一步一步走向辜皇後,看著辜皇後憔悴難看的睡顏,麵色冰冷如雪,“朕本想讓你活著,隻不過就是換個地方罷了,可是你姑母偏偏要留你在宮裏,朕隻能讓你早早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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