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蘭殿一片死氣沉沉, 在皚皚白雪的掩蓋下,更像是一個雪洞。王貴妃努力睜大眼皮看著被封起來的窗戶, 天一點一點由黑轉明, 給人帶來了希望。


    她隻覺得頭昏的難受,讓她想要閉眼躺下, 可是她不敢, 她怕她這一閉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


    忽然外麵傳來一陣聲響,她黯淡無光的眼睛霎時充滿了警惕, 看著被漸漸打開的殿門, 全身緊緊繃著, 好似一頭隨時都會跳起來的豹子。


    “臣山東按察使謝景屹拜見貴妃娘娘。”


    平淡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王貴妃一驚,將裹在身上的床帳抓緊,忍著巨大的頭疼, 道:“本宮此刻不方便,有何話便在外室說吧。”


    謝景屹眉心一皺,那嘶啞的聲音還有虛弱的語氣, 都說明此刻這位貴妃娘娘的情況很糟糕。可這也不過在他腦中判斷了一下, 很快便了無痕跡。這宮中,是比叢林還殘酷的地方, 他這個被卷進來的人, 又有什麽資格可憐別人呢。


    謝景屹語氣平靜的告了罪, 抬腳走進了殿內。


    殿內十分淩亂, 但觸感極好的地毯和殿內的家具都說明了這座宮苑不久前的繁華精致。他將目光收迴,垂眸道:“臣受皇上所托,前來問貴妃娘娘幾個問題。”


    “你?馬雲鶴……”王貴妃詫異,又突然想到了什麽,連聲問道:“皇上讓你來查這個案子?外麵那些福壽宮的奴才呢?你如何進的來內宮?”


    謝景屹微微抬眸看了眼內室,內室門半開著,能隱約看到一張雕花精美的架子床,床前的地上還有飯菜打翻的痕跡,看起來十分狼狽。


    他沒有迴答王貴妃的話,從袖中拿出一片布角上前走了幾步,反身將布角放在內室門檻下,背過身道:“還請貴妃娘娘仔細看看這塊布角,可有印象。”


    王貴妃看到了那片落在地毯上像是雪花一樣的布片,艱難的蹭下床,抓起布角看了片刻,方才道:“好似今年夏日裏,內務府送來的雪綾布……”


    “娘娘這裏得了多少,都做何用處,如今還餘多少?”謝樟抬腳向前幾步,距離內室遠了一些。


    王貴妃皺著眉頭,這些東西她從不過問,一向都是交給素月直接登記入庫,而且自入宮以後,這些玩意兒她根本就用不完,此刻這般問她,她居然完全沒有印象。


    謝景屹見王貴妃不答,略一垂眸,便知為何,也不耽誤直接道:“這些東西貴妃娘娘都交由何人看管,何人能說的清楚?”


    “都是本宮的掌事姑姑素月掌管,可昨日她已被尚方院帶走了,也不知情況如何。”王貴妃想到昨日辜太後對自己的種種,恨意上湧,隻盼著那老虔婆今日便死了!


    謝景屹聞言,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獨自沉思了片刻,招手讓候在門外的一個小太監進來,慢慢道:“此物貴妃娘娘曾經見過,不知它的針法,娘娘可眼熟?”


    說著示意小太監將那個布偶拿給王貴妃看,上麵的銀針雖然已經全部拔下,卻依然讓人覺得陰森可怖,王貴妃嚇得猛地閉上眼睛,連退好幾步,驚恐道:“快拿開!”


    謝景屹淡淡道:“事關娘娘清白,還請貴妃娘娘仔細看看。”


    王貴妃隻覺得心已經快跳出了嗓子眼,慢慢睜開眼睛,顫抖著將那個讓人寒毛直豎的東西拿起來,忍著心底的害怕和惡心,仔仔細細的將整個布偶的縫合連接看了一遍,方才慢慢迴想道:“好似有些熟悉……”


    她越想越覺得這樣的針法自己絕對見過,隻是在哪裏呢?她心中又急又怒,便有些躁怒起來。


    謝景屹立在外間大殿,一言不發,不催也不提醒,就這樣靜靜站著,案子已到了最後一步,不在乎在這裏多費些時間。


    王貴妃在內室來迴走著,心急之下,揮手將妝台上還倒著的一個瓷瓶揮倒在地,瓷瓶裏的水漸漸浸濕了衣箱下掉落的一方丹色帕子,被漸漸浸濕的帕子像是再地毯上暈開了一灘血,詭秘的讓人心悸。


    “是她!”王貴妃盯著那被浸濕的帕子,眼睛睜得大大的,顫抖著聲音道:“是她……居然是她……”


    時間已過正午,雪沒有一絲要停的跡象,反而飄飄灑灑越來越大,將寶慶殿庭裏的一叢竹子都壓彎了。


    謝樟看著謝景屹剛剛呈上來的折子,眼角瞥了眼站得筆直的男人,唇角輕勾:“皇後生辰一向不為外人道也,她又如何得知皇後八字的呢?”


    謝景屹看了眼皇上,默了片刻,方才說道:“許是皇後身邊有人說起……”


    “哦皇後身邊的人都是她從承恩公府帶入宮的,豈能做這種吃裏扒外的事情?”謝樟看著一臉剛直的謝景屹,將折子放下,唇角帶著滿是意味的淺笑。


    謝景屹看了眼謝樟,想到昨日正午時送到他麵前的那個老嬤嬤,慢慢垂下眼眸,半響後才道:“聽聞皇後對她的乳娘甚是暴虐,非打即罵,她即是皇後娘娘的乳嬤嬤,自是知曉皇後生辰,又被如此羞辱打罵,心懷怨憤也不足為奇。”


    謝樟眉腳輕輕一揚後,遂起身走到謝景屹麵前,道:“此話有理,既然證據確鑿,此案便也可了解了。”


    謝樟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幾個字隨著窗外的風雪飄散在茫茫的空氣中……


    ****


    紫怡宮中,宜平將裁好的白布用漿糊一層一層粘在一起,每一層都粘的細致,幾十層的白布粘下來,累的她胳膊都有些酸了。


    拿著粘好的袼褙走到熏爐前,小心的用助針固定在木架上,伸手感覺了下薰爐的溫度,滿意的點點頭,重新迴到案桌前,去打另一幅袼褙。


    錢嬤嬤看她這般精細,滿臉都是笑,上前替她揉按著胳膊,道:“這些活計哪裏用貴人親自動手,不如讓老奴準備好……”


    宜平唇角含笑,將胳膊收迴,一邊往白布刷漿糊,一邊輕聲道:“做鞋子可不是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若是什麽都讓嬤嬤準備好,我便什麽也不用做了,等你做好,我意思意思走幾針就是了,可那般,又怎能算是我做的?說是嬤嬤做的還差不多。”


    錢嬤嬤一愣,不由笑開:“這宮裏其他主兒可不就那般,還是貴人對皇上實心。”說著抬手幫她將白布抻平。


    宜平刷了一層漿糊,抬頭看了眼喜笑顏開的錢嬤嬤,唇角微微揚起的一抹笑:“別人是別人,我既然會做、能做,便沒有假手他人的道理。”


    說著,手下拿起放在一旁已經裁剪好的白布將它細細貼好,每個邊角都貼的嚴實。


    宜平做得細,東西便成的慢,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又做好了一張袼褙,便聽到小金兒在外求見。


    宜平讓他進來,看他神色像是有事,停下手裏的動作,問:“發生了何事?”


    小金兒向前幾步,壓低聲音道:“巫蠱一案查出來了,此刻馬侍郎還有謝大人正在寶慶殿向皇上和太後娘娘稟奏呢。”


    “查出來了?”宜平驚訝道:“這麽快!還不到一日呢……”


    小金兒聽她感歎,也跟著附和:“可不是嘛,奴才得知時也以為是聽岔了,後來聽說這案子是由馬侍郎和謝大人一並查探的,這樣倒也是快的正常”


    “謝景屹?”宜平有些疑惑,那日皇上明明隻說了將案子交給馬侍郎,可居然還讓另一人也參與進來,可見皇上從一開始便打算用謝景屹的。


    錢嬤嬤在一旁聽的心急,見這兩人半天說不到點兒上,不由開口問道:“查出來是誰?”


    小金兒有些訕訕起來:“這個奴才倒沒打聽出來,隻知聽說太後已經趕去了寶慶殿,好像謝大人他們要當著皇上和太後審理此事。”


    宜平點頭,看了眼錢嬤嬤,道:“既然未曾召我們過去,那便是不想我們知曉了,也都莫要問了,等一切塵埃落定,自然會有個結果。”


    她慢慢收迴目光,看著案桌上剛剛打好的袼褙,不由又想到了那日福壽宮王貴妃的模樣,此事今日查出的真的是真相嗎?


    “貴人,還有一事,奴才迴來時,見劉公公帶著徐妃娘娘前往寶慶殿了……”小金兒猶猶豫豫的還是講自己看到的說了出來。


    徐妃?!


    宜平著實怔了一下,半響後才對他揮揮手,“我曉得了,你退下吧。”


    ****


    辜太後臉色陰沉,咄咄逼人的目光冰冷投向站在寶慶殿一側的謝景屹,“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她厲聲道:“為何他也在此?”


    謝樟微微一笑,上前扶著辜太後在正上首的位置坐下,道:“此人便是主審餘利洲一案的謝大人,朕以為巫蠱一事重大,多一人查探,也好快些找出真相。”


    辜太後麵色陰沉,想到餘利洲便是折在此人手中,看向謝景屹的目光越發的警惕憎厭。


    謝景屹仿佛無所察覺一般,規規矩矩的向太後行了禮後,又站於一邊一言不發。


    謝樟勾了勾唇,看向辜太後,“母後,事情謝大人都已查明,不若由他向您細說如何?”


    辜太後眉頭緊皺,看了眼謝樟,沉聲道:“本宮想先聽聽馬侍郎查出的結果。”


    馬侍郎在辜太後淩冽的目光下,有些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呈上兩張紙,“啟稟太後,巫蠱一事確為王貴妃所為,這是芳蘭殿所有下人的口供,俱已畫押……”


    謝樟將口供拿過來,掃了一眼,便交給一邊的辜太後,轉頭看向馬侍郎問道:“馬侍郎做事也挺麻利,既然是王貴妃所為,不知那詛咒之物,是誰所做,由誰所埋?還有這個方法又是誰教給貴妃的?這些馬侍郎可都查清了?”


    馬侍郎忍不住輕咳了好幾聲,一邊看向辜太後,一邊小聲迴道:“是素月所做,楊有德所埋,至於這陰狠的辦法,也是上月初王大夫人進宮時教給王貴妃的。”


    “哦。”謝樟緩緩點頭,突然笑了下:“那馬侍郎可曾去問過王大夫人此事?”


    馬侍郎被皇上問的語結,張了張嘴巴,才有些心虛道:“臣本打算去的,可是受皇上召喚,便還未及去問。”


    謝樟笑的一派溫和,“如此倒是朕耽誤了馬侍郎的公事了,不過既如此,馬侍郎又怎知是王大夫人所教?”


    辜太後啪的一聲將口供拍到茶幾上,斷聲喝道:“皇帝這般發問究竟何意?莫不是還想繼續包庇王氏?”


    謝樟轉頭看向辜太後,半響後才笑了笑,端起茶碗輕輕刮著上麵的茶沫,道:“母後為何一直認為兒臣會包庇阿媛?兒臣隻是對馬侍郎所說多有不解,隨口問問罷了。”


    辜太後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既然事情已經查清,那便該如何就如何吧,王家串通王氏行此巫蠱之術,其罪當誅!”


    謝樟沒有立刻反對,隻是將茶碗放到一旁,淡淡道:“既然馬侍郎說完了,不如母後也聽聽謝大人的結果如何?”


    “事情已有定論,還需再聽什麽?皇帝著人按律查辦便是!”辜太後瞥了眼謝樟,不願再多說此事。


    謝樟聞言沒有作聲,半響後才緩緩道:“馬侍郎曾對朕說,解鈴還須係鈴人,皇後若是因巫蠱之術而身體受困,母後難道不召見阿媛,問問開解之法?”


    辜太後微楞,她完全不信這種巫蠱可以害人,若是真的做個布偶施施法便能要了人命,那這世上誰還會雙手沾血?她定定的看著謝樟,眼眸微眯,緩緩道:“皇帝有心了。”


    謝樟笑的溫和,“皇後不僅是真的妻子,還是朕的表姐,困臥病榻這麽久,朕心亦是難安。”


    說罷也不等辜太後出聲,對劉洪擺了下手,病懨懨的王貴妃便被人扶了進來。


    因著要見皇上,福壽宮的宮人們也怕王貴妃太過糟糕會被責難,還略微為她收拾了收拾。即使這樣,也難掩王貴妃臉頰通紅,極度虛弱的狀態。


    王貴妃看到皇上,眼淚忍不住洶湧而出,這一半日她好似在地獄中過了百年。辜太後想要她死,用盡了各種陰損手段,可是不知為何,昨日起,這些手段便都停了,若不是如此,她定活不到現在。


    謝樟從那日辜太後同意將王貴妃禁足,便知曉她心中打算,然而王貴妃此時還不能死,他隻能安排了人提前處理了孫樹青,並將案子交給王正道,孫樹青任京都都督這麽多年,哪裏經得起查,隻要辜太後心中有一點點猶疑,便不敢將貴妃逼死,否則王正道絕對會以孫樹青一案為由將辜家挖到底。


    此刻見到王貴妃這般模樣,謝樟眼角瞥了眼端坐著的辜太後,他想她一定後悔昨日手軟了,可惜一切都遲了,王家不會放過這次孫樹青被害案,他也不允許辜家被放過!


    “貴妃,”謝樟開口了,他甚少喚的這般正式,向來都是稱她阿雲,這般喚著,讓王貴妃心中一下子收緊了,眼裏頓時布滿絕望。


    謝樟麵色平靜的看著她,語氣平和道:“馬侍郎拿出了你芳蘭殿奴才的口供,招認是王大夫人進宮教你布法……”


    王貴妃又驚又怒,這是要置王家與死地!“不……”她哭喊著發出一聲悲鳴:“臣妾冤枉!母親上月進宮,隻在臣妾宮中停留不過一炷香,可臣妾當日在大和宮陪皇上用膳,並未與母親見麵,母親如何教我?”


    謝樟看著唿喊的王貴妃,轉頭看向辜太後,點頭道:“阿媛說的沒錯,朕本不記得了,她這般一說,朕倒是想起來了……這般說來,那指認王大夫人教導的口供便做不得真了。”


    辜太後沒想到會有這一出,一時反應不過來,就聽到謝樟對著馬侍郎道:“這個口供是誰說的?帶上來,朕要親自問問!”


    馬侍郎也是一臉驚詫,為了將此案與王家關聯,他專門去內務府查了覲見錄本,尋到了王大夫人上月入宮的記錄,卻怎麽也想不到那日王貴妃居然陪著皇上,並未曾與王大夫人見麵!


    他嘴巴一張一合,半響後才帶著幾分心虛的口氣迴道:“是芳蘭殿一個打掃的奴才說的,臣並未記得他的名字。”


    “打掃的奴才?”謝樟輕輕重複了一遍,當即怒道:“這等大事,若是能讓一個打掃的奴才知曉,隻怕這滿宮裏都知道了!馬侍郎,你是在糊弄朕和太後嗎?”


    馬侍郎張口結舌的看著突然怒意滔滔的謝樟,膝蓋一軟便跪了下來。


    謝樟拽過桌子上放著的那兩張口供,瀏覽了一遍,便臉色鐵青的將口供往馬侍郎麵前一擲,抬腳走向自己的龍案,斥罵道:“前言不搭後語,一片糊塗,這口供你也拿來糊弄朕?”


    辜太後登時便站了起來,“皇帝此話何意?莫不是覺得哀家好糊弄?”


    謝樟看向辜太後,緩緩道:“母後心明眼亮,自然是不好哄的,可這馬侍郎便是仗著母後信他,便在口供上任意雌黃!劉洪,拿給母後看看。”


    太後看了眼謝樟,滿臉狐疑的將口供接過來,剛剛兩眼,便火冒三丈,剛剛她以為馬雲鶴真的抓到了王可媛的把柄,並未細看,可這幾眼看下來,簡直就是滿紙胡謅!


    謝樟見太後臉色變化,看了眼謝景屹,道:“謝大人也審出了些東西,母後聽聽也無妨。”


    辜太後沒有作聲,謝景屹也未理會她,開口就道:“這布偶所用的布匹、針法,臣俱已查到,經過核查,王貴妃那裏的雪綾布並無缺少,且針法不合……”


    辜太後聞言變想打斷,卻被謝樟扶住了胳膊,勸道:“母後莫急,聽他說完。”


    謝景屹仿佛沒看到辜太後的臉色,將布偶還有從王貴妃哪裏得到的丹色帕子一一擺出,指著丹色帕子的鎖邊道:“這塊帕子是臣在芳蘭殿撿到的,這鎖邊的針法極其少見,與這布偶上麵的針法一模一樣。”


    “如此你還說不是王貴妃?”辜太後揚聲打斷謝景屹的話,眸光淩冽的盯著他。


    謝景屹不為所動,微微躬了躬身,“臣並未說過與王貴妃無關,不過也確實與王貴妃無關。”


    此話一出,辜太後當即便要嗬斥,卻聽到謝景屹語氣堅定道:“這宮中會此針法的隻有徐妃一人,這帕子便是她送於貴妃娘娘的。”


    謝樟平靜的目光掠過眾人,停留在滿臉震驚的辜太後臉上,唇角掛起一抹嘲諷的笑。


    徐妃是三年前他迎納王可媛時,辜太後怕他會獨寵一人,威脅到辜愛雲的地位,從辜氏一黨中選出來的,隻可惜她隻看中了徐妃的樣貌,卻不知這位徐妃的深藏不露呢。


    “……徐妃生母本是江南繡娘,因為手藝精巧,被當年任江南織造的徐大人看中,收進房中,徐妃繼承了其生母的技藝,卻也因這用慣的特殊針法暴露了痕跡。”謝景屹一邊說著,一邊向皇上與辜太後呈上自己從徐妃哪裏搜來的幾樣繡品。


    辜太後在看到那幾樣東西時,隻覺得腦子一片嗡嗡嗡的叫,她當然知曉王貴妃不會用那麽愚蠢的害人之法,可究竟是誰做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用此事將王家除掉,可是沒想到布局還未開始,辜、王兩家變成製衡之勢,現在更是玉山將倒。


    她不知曉王正道從孫樹青一案查到了什麽,卻清楚的事到如今,王家她已經動不得了,便是強硬的下旨將王家羈押,也過不了三司會審那一關。


    辜太後頹然的靠在椅子上,看著被謝樟宣進來的徐妃,突然冷笑一聲,抬手將茶杯朝著她狠狠砸去。


    謝樟看著明黃的茶碗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在徐妃身上發出一聲悶響,隨即跌落在地上,在暗沉的黑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水花四濺,在地麵上炸出了一朵破碎的花。


    “徐氏,你可知罪?”謝樟聲音低沉,迴響在大殿之中,讓徐琳兒腿腳發軟,她抬頭看向謝樟,剛想狡辯,卻被他猶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女人,謝樟眼中毫無波瀾,揮揮手讓人將她帶了下去。


    辜太後前所未有的疲憊,她看著一旁平靜喝茶的謝樟,突然開口問道:“這些事情,皇帝早都知曉了是嗎?”


    謝樟抬頭看向已經起身的辜太後,唇角勾起一抹笑:“朕隻比母後知曉的早一點點。”


    風雪裹挾這天地一片陰沉,烏壓壓的雲堆積在皇宮之上,辜太後看著眼前讓她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突然低笑了一聲:“嗬,皇帝果真在哀家不知曉的時候,變了……”


    謝樟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恭敬,“兒臣畢竟也是要長大的,自然與小時候不同了。”


    辜太後盯著謝樟,臉上帶著自嘲的表情,還想說些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隻能轉身緩緩朝著殿外走去,背影疲憊又老邁。


    “ 太後娘娘……皇後……皇後……”常旭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撲了進來,驚惶無比的看著辜太後,嘴裏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辜太後心中一駭,看著他眼淚交錯的模樣,隻覺得這天上的沉甸甸的烏雲鋪天蓋地的向自己壓來,“阿雲如何了?”


    常旭顫抖著嘴唇,聲音及不可聞,“皇後……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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