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辭雖然名義上被調去了後院做雜活,但好歹是照顧了桑梓十幾年的人,雲旗並未虧待她,吃穿用度皆按照大丫鬟的分例,甚至比她在桑府過得還要富餘些。


    正是清楚這一點,桑梓才從未跟雲旗提起將小辭調迴的事,畢竟若是小辭向太尉府通風報信,對雲旗終是不利。


    桑梓見她麵上焦急,便問道:“小辭,你怎麽過來了?”


    “小姐!”小辭謹慎地左右看了看,將廂房門緊緊關上,接著走上前略帶焦躁道:“今日是您迴門的日子,那個……姑爺為何不帶您迴太尉府?”


    桑梓見她這樣一副做派,便知她想說的話不止這些,於是順著她的話答道:“禦林軍掌管皇帝出行,他忙著宮中軍務,迴門這種小事何必勞煩他。”


    “小姐你糊塗啊!”小辭急紅了眼,“他這是想將你軟禁起來,想讓你和太尉府斷了聯係,好趁機對付老爺啊!”


    桑梓看著她,試探地問道:“雲旗與我爹無仇無怨,為何要對付我爹呢?”


    小辭無奈地搖了搖頭,“朝廷之上,誰不惦記著老爺手裏的兵權?他手握五萬禦林軍,已將表少爺陷害進廷尉,還有什麽做不出來?!”


    “表哥不是因為太後遇襲,看守失誤才進了廷尉嗎?”桑梓不解道。


    “太後久居深宮,試問朝堂之上何人會與太後有怨?這件事一定是針對表少爺的人做出來的,他被表少爺打殘過,想致表少爺於死地的人隻有他!”


    桑梓靜靜盯著小辭,麵上露出冷意,“你既知道表哥做了惡事,這便是表哥欠他的,不能因為親疏關係你就是非不分。”


    “小姐……”小辭嬌美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她不平道:“您怎麽能這麽對表少爺呢?表少爺對您那樣好,如今他身陷囹圄,在廷尉裏日日忍受酷刑,您竟是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嗎?”


    應龍那熟悉剛毅的麵容在眼前滑過,讓桑梓有些心煩地皺起了眉頭。


    的確,她雖心知那不過是個冒牌貨,但一想到自己的發小被動用酷刑,滿身鮮血、奄奄一息的模樣,她就於心不忍。


    想當初,這頭上古神龍差點死在戰場,還是自己闖入佛祖的往生池,耗費了二十萬年修為替他逆天改命,才生生保住了他的仙體。


    眼睜睜看著這個一模一樣的人死,她自問是做不到,可現在這個關頭,為了解開雲旗的心結,她即便再有心思,也不能再和那個應龍扯上關係。


    這一個猶豫之間,小辭以為已經說動了她,便又湊近了些,壓低嗓音道:“小姐,奴婢今日來此就是心有一計。依奴婢之見,十五已經對您滿心愛慕、言聽計從,夫人那邊傳信來說在他手裏有關押表少爺牢房的鑰匙,您隻需令他放鬆警惕,將鑰匙偷過來給奴婢即可。屆時奴婢會帶人來將您偷偷接走,夫人說了,會給您和表少爺在外麵安排一個新的身份,一切後果夫人一力承擔,……您看?”


    桑梓這才抬起頭,認認真真地開始打量她。


    這番話看似說得好聽,但如果事情真的發生了,桑梓毫不懷疑應氏會將這盆髒水悉數潑向雲旗,而救應龍和帶走自己不過是牽製雲旗的手段罷了。


    桑梓垂下眼睫,淡淡開口道:“我……”


    “砰!”廂房的門猛然被人一腳踹開,那本該待在宮裏的人沉著臉邁了進來。


    兩人見狀具是一震。


    小辭驚恐地望向來人,卻仍然死撐在桑梓麵前,顫聲道:“你、你要做什麽?!”


    唉,桑梓在心裏歎氣,頭痛地揉了揉額角,完了,這迴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雲旗整個人都透著冰冷的氣息,他沒有給小辭任何迴應,隻是對著門外跟過來的小蘭沉聲道:“把這不知禮數的女人拉下去。”


    “是,少爺。”


    小蘭難得收迴了嬉皮笑臉的模樣,走到二人麵前隨意一拉,便將比她高出許多的小辭死死製住,輕而易舉地就扯著人往外走去。


    桑梓這才知道,原來這八九歲的小姑娘竟是個會武的,看來這府裏的人都不簡單。


    “啊!”小辭掙紮不過,便朝雲旗喊道:“此事與小姐無關,你不要害我家小姐!這都是我一人所謀劃……”


    少年冷冷看著,任憑她大喊大叫都沒有做出一點迴應,嘴角還噙著幾分嘲諷的笑意。


    等小蘭扯著人走遠了,雲旗才慢慢將目光落到桑梓身上,鳳眼裏滿是複雜的情緒。


    桑梓坦蕩地任由他打量,輕聲解釋道:“夫君,我不會做那些事情的……”


    少年還沒等她說完,便上前將人一把摟進了懷裏,他緩緩將下頜抵在了桑梓的肩上,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阿梓,一直以來我還沒有問過你,你對我……可有些許情意?”說著說著他聲音低了下去,“哪怕隻有一點點,也好。”


    眼前這人麵上看似堅硬剛強,可那微顫的指尖早已泄露了他忐忑不安的心緒。


    桑梓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想著正好順水推舟,給雲旗吃一顆定心丸,便毫不猶豫想一口承認,張開嘴卻驚覺自己出不了一點聲音!


    識海警告似地發出陣陣抽痛,她努力嚐試了幾次,但還是說不出話來。


    看來對於原身來說,她現在不該對雲旗產生情意,識海的痛覺也是在提醒她,如果現在承認了,想必連雲旗都不會相信。


    桑梓靜默了片刻,隻伸手迴抱住了少年,沒有再出聲。


    仔細想想,這個小世界裏她與雲旗確實相處太少,雲旗縱然對她感情再深也不會有太多信任,他的不安來之有理,唯今恐怕隻有慢慢相處才能改變。


    雲旗等了許久,沒能等到懷中人的迴應,那雙鳳眸一點一點盛滿了落寞。


    他靜了靜,啞聲道:“阿梓還是忘不了那個人?”


    是不是我不管做什麽,都比不上你們青梅竹馬十幾年的感情?


    桑梓忍住心疼,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別開眼道:“你願意等我嗎?”


    少年聞言終於緩了臉色,將她往懷裏揉了揉,“我為你死都心甘情願,等你的心又有何難?”


    這句話與其說是在迴答她,倒更像是安慰自己。


    可不這麽想,雲旗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壓抑那個心裏的魔鬼,那個日漸瘋狂的,想將桑梓鎖起來、關起來,想讓她每日隻能見到自己一個人的魔鬼。


    “夫君,”桑梓見他麵色似有不對,軟軟地開口道:“阿梓不會想害你的,你且信我,今日之事,我看小辭也是糊塗了,但她……罪不至死。”


    平日裏冷冷淡淡如玉般的人,用這般嬌軟的語氣同你示弱,想必沒有幾個人能抵抗得了。


    雲旗歎了口氣,手指輕輕摩挲著她嬌嫩的臉頰,“我沒有打算殺她,但你莫要再見她了,沒有第二次。你是我聶府的人,以後和桑府無關。”


    桑梓心中一跳,抬眼看了看少年略顯陰鬱的眉宇,總覺得要有什麽不太好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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