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惠凱隻覺得雕刻的景物活靈活現,行態逼真,到底怎麽個好法就說不上來了。


    穆雷講道:“小小一件玉雕作品,能凝定一隅一刻的美景,令人心馳神往,仿佛身臨其境。同時也使本就天生麗質的美玉,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生命與靈性,這也是玉石文化具有濃厚的人文氣息的重要原因。


    而欣賞山水畫強調‘平遠、高遠、深遠’。平遠如同‘漫步在山陰道上’,邊走邊看,焦點不斷變化,可以畫出非常長的長卷,括進江山萬裏;高遠如同乘降落傘從山頂緩慢下降,焦點也在變化,從山頂畫到山腳,可以畫出立軸長卷;深遠則運用遠近山的形態濃淡對比,畫出立體,山穀深邃的效果……”


    穆雷認為自己講的夠通俗了,然而卻是對牛彈琴,梁惠凱聽得一知半解。書畫這一項還沒學,就被這個玉雕山水嚇著了,梁惠凱覺得這些高雅的玩意兒不是自己這個老農民能理解的,不由得有些沮喪。強打精神聽穆雷講完,拉著李洪波和孫悅迴家去了。


    雖說這塊玉雕沒什麽講究,但是玉石能避邪招財,擺放有講究。而邪和財都從門而入,所以梁惠凱就把它擺放在兩個客廳中間朝大門的位置,希望能阻擋邪和迎接財。至於能不能起作用先不說,最起碼進到家裏就能看到半人高的玉雕,也夠唬人的。


    孫悅這次看到了梁惠凱的正牌女友,見鍾靈氣若幽蘭,端莊嫻雅,不僅氣餒,說道:“大妹子氣質真好,和你一比如同烏雞比鳳凰,姐就是鄉巴佬,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鍾靈說:“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梁惠凱說:“我媳婦可是高級白領,都快看不上我這土老帽了。現在我每個星期都迴來一次,生怕她被人搶了。”鍾靈嗔道:“瞎說啥呢!”李洪波說:“梁老弟才是人生贏家啊!”梁惠凱說:“你馬上也是了,不用羨慕我。”李洪波嘿嘿一樂,美滋滋的說:“托你的福,謝謝了。”


    互相吹捧一番,帶他們去吃了一頓香草火鍋,然後送到四合院休息。這半天的經曆,突破了孫悅的認知,腦子一直暈暈乎乎的,同時也感覺和梁惠凱的差距越來越大,酸溜溜而又不無羨慕的說:“我怎麽也有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的感覺?”


    梁惠凱第一次來北京尋找劉若雁,那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深深的刻在了心裏,所以很理解孫悅現在的心情,說道:“我的財富也就這兩套房子,把粉都抹到了臉上,看著像富人,其實也不過如此。”孫悅鄙視道:“不說別的,那塊玉雕能值多少錢?放心吧,我不借你錢。”


    那塊昆侖玉值多少錢梁惠凱也不知道,笑笑說:“你們早點休息,明天我來接你們。”李洪波說:“謝謝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梁惠凱說:“你怎麽客氣起來了?”李洪波一副生氣的樣子說:“你對我客氣,我能不客氣嗎?”梁惠凱哈哈一樂:“等你兜裏揣著幾百萬時,什麽都不在乎了。”


    迴到家裏,鍾靈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去送他們嗎?”梁惠凱說:“這還有講究?”鍾靈說:“我明顯能感覺到,他們倆人不是兩口子,所以懶得理他們。”梁惠凱驚詫不已,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鍾靈說:“咱倆還沒結婚呢,你都快對我沒感覺了,那句話怎麽說的?握著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可你看他倆,都三四十歲的人了卻膩膩歪歪的,一刻也舍不得分開,像是初戀情人一般,你說正常嗎?”梁惠凱誇道:“老婆真是明察秋毫、洞察入微,他倆還真不是兩口子。”


    鍾靈趾高氣揚的訓斥道:“以後少和這些人在一起,別把你帶壞了。”什麽事都能往這方麵扯,梁惠凱也是服了。但是誰讓自己心虛呢?尷尬一笑說:“咱不是指望著和人家搞好關係,掙的小錢嘛!都惹不起啊。”


    這倒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鍾靈問道:“你是不是挺羨慕他們的?”梁惠凱理直氣壯的說:“我羨慕他們幹嘛?我老婆知書達理,美如天仙,哪是這些俗脂豔粉能比的?他們隻有羨慕我的份兒!”鍾靈撲哧一笑:“油嘴滑舌!都說家花沒有野花香,希望你管住自己的心。”


    梁惠凱把自己厚臉皮精神發揮到極致,抱著鍾靈坐到沙發上,抓著她的小手說道:“你看你的手像昆侖玉一般冰清玉潔、玲瓏剔透、滑若凝脂,男人看了怦然心動,女人看了羨慕嫉妒,摸一輩子都稀罕,怎麽會沒感覺呢?”鍾靈嘻嘻一笑,欣賞著自己的手不無得意的說:“若雁姐都說我的手漂亮。”


    梁惠凱說:“你不僅手漂亮,哪兒哪兒都漂亮,當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要不咱們來個鴛鴦戲水,讓哥欣賞欣賞你出水芙蓉的仙姿?”鍾靈軟綿綿的說道:“不行!”梁惠凱說:“這就由不得你了!”……


    轉天,梁惠凱他們早早的到了一葉茶館,在樓下等著穆雷。向北望去,報國寺的牌樓和山門莊嚴肅穆,十分顯眼。通向山門的道路上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地攤,路兩側也被商販的車輛圍的水泄不通,甚至寺外的夾道裏,以及周邊的胡同裏,也是駐紮密密匝匝的攤位。


    雖然北風唿嘯,天寒地凍,也擋不住人們淘寶、發財的夢想和熱情。南到廣州,北至東北、內蒙古的商販,坐著火車連夜趕奔報國寺。全國各地的遊客,甚至國際友人也冒名前來,想一展身手。


    鍾靈說:“你不是學了幾招嗎?一會兒去撿個漏?”梁惠凱說:“我這三腳貓的本事,恐怕會丟人現眼。”鍾靈嘲笑道:“一點而也不自信!給你一萬塊錢學費,打眼就打眼了。”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梁惠凱心思活絡起來,說道:“李哥,要不你倆在這兒等著,我們去玩玩?”李洪波說:“我自己在這兒有點心虛呢。”梁惠凱說:“穆叔喊來的人我也不認識。再說有穆叔在,你就放心好了。”


    孫悅則期盼著李洪波能賣個高價錢,腦子一熱,說不定能分自己一碗羹。這事兒要趁熱乎,一旦走出這兒,李洪波說不定就裝作忘了,自己更不好意思張口。當著梁惠凱他們誰也不方便,連忙說道:“你們轉去吧,等我們賣完了找你們去。”


    這是梁惠凱第一次逛古玩市場,心裏不禁有些期待。跟隨著人流走了一段,攤位上琳琅滿目,賣什麽的都有:小人書、火花、煙標、徽章、銅鏡、銅鎏金佛像、古代兵器、車馬器、小件青銅禮器等等,不一而足,更多的是玉石、郵票、舊書、陶瓷。


    小時候曾經把小人書當過手紙,長大以後舊書舊報紙又被老媽點火用了,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古董。要是老媽知道能賣大錢,還不氣瘋了?還有火花、煙標也能賣錢,這世界有點滑稽,有點搞笑了!


    ,梁惠凱對這些郵票、火花、煙標、以及銅器之類的小玩意不懂也不感興趣,走馬觀花,一帶而過,隻有遇到賣瓷器或者玉石的攤位才駐足觀看。


    走著走著就進了寺院大門,眼前紅牆灰瓦、古樹參天,錢幣館、文獻資料館、連環畫館等不同收藏類別分布清晰。院內也擠滿了攤位,和院外賣的東西差不多。


    到了一家專門賣金絲楠木官皮箱的攤位,那黃中泛紅的箱體、內中所鑲的影木,以及木紋中星星點點漂亮的金絲狀紋理,在日光下熠熠生輝,讓人觀之愛之,不忍釋手。鍾靈馬上被吸引了,買一個迴去,裏邊放上自己的金銀細軟倒也不錯,對梁惠凱說:“你看,百寶箱。”


    她這是首飾太多,沒地方了!梁惠凱一樂,蹲了下來問道:“老板,能看看嗎?”攤主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操著一口地道的北京話說:“可以呀!知道這箱子叫什麽名字嗎?”


    小箱子由箱體、箱蓋和箱座組成。箱體前有兩扇門,內設若幹小抽屜,箱蓋和箱體有扣合,門前有麵葉拍子,兩側鑲著提手。梁惠凱一邊看著說道:“這還有什麽名字?不是首飾盒嗎?”


    攤主笑笑說:“看過杜十娘的電影吧?最後一段‘杜十娘怒沉百寶箱’,那個百寶箱就是這種,但是它叫官皮箱。”梁惠凱納悶,問道:“為什麽叫官皮箱?”


    攤主說:“官皮箱誕生在明代,一開始主要用來盛裝貴重物品、官方文件或者是文房用具。由於它攜帶方便,常用於官員巡視出遊之用,故匠師俗稱‘官皮箱’。到了清代,明朝的儀製基本都被廢除,官皮箱也走出了官家。但它的實用性與觀賞性隨即得到了民間的喜愛和肯定,幾乎每家每戶都擁有官皮箱,裏邊放些小飾品、小物件等,有的還設有鏡子,成了純粹的化妝箱。”


    梁惠凱問:“你這些是古董,還是現代加工製作的?”攤主說:“都有啊!不過,即便是新加工的,也是用的老料。金絲楠木水不浸、蚊不穴、不腐不蛀亦有幽香,被稱為‘帝王之木’,早在明清兩代被砍伐光了,而它成材需要百年之上,想用新料也沒有啊!”


    這話倒是真的,梁惠凱指著一個癭子花紋密集、連貫串通的箱子問道:“這個官皮箱多少錢?”攤主說:“好眼力,這是極品,需要一萬五。你看它的紋理波光流動,景象變化莫測,每個角度都不一樣,呈現出一步一景、步移景換的幻影效果,漂亮不?”


    梁惠凱一樂,指著另一個癭子花紋散亂的箱子問:“這個就是一般的了?多少錢?”攤主說:“我這兒就沒有次品,這個也不便宜,幾乎同樣的價格。你看這兩個箱子都是老料,大小重量差不多,所以價格也差不多。不過,我勸你還是買那一個吧,那個花紋漂亮。”


    癭子花紋密集、連貫串通的不叫金絲楠,而是黃金樟。梁惠凱拿起來聞了聞,幾乎沒有香味,再細看針眼粗大,肯定是黃金樟無疑!心想,你這一招叫魚目混珠,以次充好,想蒙我卻有點難!問道:“你的意思是它倆的價格一樣唄?”攤主說:“差個百八十的不叫錢。”


    梁惠凱說:“便宜點吧?”攤主說:“我這兒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沒多少利潤空間。”梁惠凱張口說道:“一千。”攤主氣急,責怪道:“你以為這是白菜?哪有你這也講價的?”梁惠凱說:“我買一套藍鳥組合櫃也不過一兩千,你這麽小的玩意能值多少?這都給高了。”


    攤主拍著箱子說:“我這叫金絲楠,帝王之木,懂不?誠心買的話,一萬二,不然就別談。”梁惠凱說:“既然你讓了,我也讓一讓,一千五。”店主氣樂了:“你這和沒讓有什麽區別?這樣沒法談呀。”


    兩人扯來扯去,漸漸的價格降到了五千塊錢。梁惠凱也放下了黃金樟官皮箱,隨意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見真正的金絲楠很少,大多是假的!忽然說道:“我也不講了,四千,行我就拿一個,不行就拉到。”攤主說:“你這年輕人真會講價!好吧,我也開開張,不賺你錢。”


    梁惠凱掏出四千塊錢遞給老板,順手拿起一隻官皮箱。老板連忙伸手製止道:“你不是買那個嗎?”梁惠凱說:“拿這件不行嗎?”老板說:“那不行,價格不一樣。”梁惠凱說:“你這人怎麽這樣?說好的價格一樣,怎麽就翻車了?再說,我也沒說要那一件啊!”


    老板生氣的指著梁惠凱,你、你、你的半天說不出話來。梁惠凱說:“古玩行裏有規矩,談好了價不能反悔,難道隻是對我們客人嗎?你要是反悔,讓大家來評評理。”


    他們這一鬧,周圍的遊客和攤主都看了過來。反正虧不了多少,攤主紅著臉說:“我是為你好!既然你喜歡就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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