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鳥展開翅膀,一聲晌亮而清澈的鳥鳴在山穀中迴蕩,色彩斑斕的五彩羽毛在昏黃的光芒下顯得無比亮麗,像是這處處充滿著灰暗的幽山之塚中,最美麗的存在¨這是狂鳥。″—個容貌美豔穿著件織錦純白長袍的少年光著腳丫子落在了晏天痕身邊,他望著那隻令空中所有飛禽悉數避散的五彩鳥,道:"乃是上古山海封神時期,遺留下來為數不多的山海獸。晏天痕收迴眼眸,側眸看著這張分明熟悉氣質卻尤為陌生的臉,道:我是該稱唿你為殷長歌,還是該稱唿你為容世子?殷長歌笑了笑,那笑容比以往的木訥,多了幾分驕矜之色,一看便是從小在眾星拱月之中長大的天族世子。不過是個名字罷了,是什麽又有和幹係?”"殷長歌道:“不過,我本名為容止水,字迷津你願意稱唿我為止水或者迷津,也是可以的。還是稱唿你為容世子吧。"晏天痕也是淡然一笑,氣度不凡殷長歌一一不,容家的那位備受寵愛的世子容止水,望著晏天痕道:“我知道你現在心中很是生氣,覺得我從頭至尾都是居心叵測,但我從未想過要害你。晏天痕冷淡地看著他,道:“我將你當成朋友,替你解圍,替你出頭,可你一-你刻意以副不諳世事的模樣接近我,裝作無辜,裝作弱小,無論你究竟居心如何,都改變不了你欺瞞於我的事實。”容止水略顯尷尬地揉了揉鼻子,微微垂下纖長濃密的睫毛,錯開了晏夭痕淩厲的眼神,道“若是可以,我也不想用一個假身份前去萬法正宗修行的,你應當也知道,容家因著我那位叛道離經的族叔容朝夕,不允許任何容家弟子再與萬法正宗有瓜葛,可我卻不想年複一年的待在這無趣的地方,隻得更名改姓,再混進萬法正宗。”晏天痕冷著臉,道:“你修為這般高深,其實最初在那煞陣之中,即便沒有沈從容,你也能殺了那些想要欺辱你的人吧?容止水點點頭,說:“我原本已經打算動手了,誰知道沈從容卻從天而降,替我解決了那群家夥。”他說完,一看晏天痕的臉色,便連忙主動解釋道:“我對沈從容是真心實意,雖然我身份做了隱瞞,卻從未騙過他的感情。容止水頓了頓,說:“我從小便承接了容族血脈傳承之中的神力,所以自小便是唯一一個能夠自由岀入幽山之塚還能亳發無傷之人,我的族人雖然尊敬我,卻也害怕我、疏遠我,他們覺得我天生便該是這片土壤的守護者,不需要被人保護,族中長老對我的要求,也是極為嚴格苛刻。那日在煞陣之中,還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被人保護,還有你一一你見我貧窮、無知、又麻煩纏身,卻仍是願意與我做朋友,我對你,很是感激。晏天痕哼了一聲,道:"你便是這樣感激我的?從一開始便在我身邊安插棋子,一路將我引到此處,容止水,如今這裏隻有你我二人,我又絕非你的對手,你心中打什麽算盤,不妨直容止水眨眨眼睛,說:“你都知道了?晏天痕道:"容族族長乃是靈帝,容族的傳承,乃是能夠操控世間所有的草木花樹,能懂大自然的聲音,且讓他們為你所用。那隻桃樹靈精,一路都在為我們指路,若說他並非你特意安排的,我絕對不信事已至此,容止水也沒什麽隱瞞的必要。容止水點點頭,說:“桃天的確是受了我的指示,混入你們的隊伍之中,但我隻是想讓他從旁幫助你們。幽山之塚處處都是幻陣,地形一日三變,若不是我與桃天溝通,再讓他告訴你們如何行路,你們想要到達此處,不知要走多少彎路。”容止水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道:“我原本是想幫你拿到血柏乳,但沒想到,你們卻是打擾到了幽山之塚那位大能的清眠,事已至此,我也隻能幫你到這裏了。”第628章 上古傳說晏天痕心下了然。容止水這些話,聽起來倒是肺腑之言,但雖然聽起來尤為真實,他卻不可能全然相信。容止水不光會讀心之術,還能與人心神相勾,潛入人的意識之中直接說話就在晏天痕快要清醒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在他識海之中說道:"若是你想要他們活命,便獨自一人留在此處,我會讓五彩鳥將所有人送走。電光火石之間,晏天痕便想起雲幽城中那些人的話能夠屢次岀入幽山之塚的,唯有容家人,再加上那對容貌的形容,他很容易鎖定在殷長歌身“隻是我不明白,你為何獨獨將我留在此處。"晏天痕看著容止水清澈的眼眸,道:“那個厲害的家夥,到底是何人?我大哥又被他帶到了何處?容止水很是爽快,似乎並不打算隱瞞什麽,道:“他是我靈族的先祖,也是真正的靈帝他名為滄容,本該隕落在數萬年前的大戰之中,但後來當我傳承了容家的血脈,能夠自由出入幽山之塚之後,才知道他並沒有死,隻是一直都守在此處罷了。他不能出去,我也無法進入幽都。滄容……”晏天痕聽到這個名字,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並不是一個陌生的名字,那些上古大帝,但凡隨便一出手,便是天崩地裂,日月傾摧,創世和滅世,隻是在一念之間,又豈是現在這些稱帝之人能夠相提並論的?靈帝滄容,正是容家的第一位先祖,他誕生於風和樹之中,能夠與四季對話,控製草木生長榮枯,與劍尊齊名。隻是,傳聞中,滄容也同樣隕落在最後一場大戰之中,身體化成了東北界的成片森林以及春天的風,夏天的樹,秋天的雨,冬天的雪,與世長存卻又遍尋無蹤滄容竟是還活著。"晏夭痕道:"怪不得,他那一擊,竟是能夠與天道抗衡。滄容的他眉心那輕描淡寫宛若彈灰的一點,卻叫他突破了之前天道對他記憶的桎梏,讓他悉數記起,這等道行,遠不是尋常地階宗師境的大能所能企及的容止水見他還算淡定,便接著說道:“容家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稱唿,名為守木人’,我們守的,從頭至尾、從古至今,都隻有一樣。”容止水朝著一個方向遙遙一指,那處有一抹微光,泛著輕微的銀色和金色,“那是建木的方向,也是幽都神宮的所在之處晏天痕果然看到了光芒,但是之前他往那邊望去,卻隻有一片黑暗。想來,應當是容止水做了些什麽,阻隔了光芒。“但是建木其實早已在大戰之中,斷根而亡。”容止水聲音徐緩,在黑暗之中響起:“建木本是通天神木,隻有它還活著,撐起天地之間的通路,人們才能得以飛升,到達更高的天層,更大的世界,然而萬年前,那些外來的修道者卻是為了雀靈和靈脈,通過這建木潛入九界大陸,與魔界勾結一起,挑起了九界有史以來最殘酷的一場大戰對於上古大戰,每個家族都有流傳著的不同版本,而容止水的版本中,那一戰持續了數百年,最終,以血柏為首的魔族,不知用了何種陰招,全然占據了上風九界帝君接連戰死九界淪陷似乎已經成了必然然而那些九界的主人,又怎會眼睜睜看著這些事情發生?最終,建木自斷根係,以死來斷開九界和天路之間的聯係,阻止了那些外來修道者的入侵緊接著,劍尊舍身成仁,以一身修為和一條命,先是將魔物的領袖血柏斬殺於普羅山,又將他帶到建木身旁,利用建木殘存的神力祛除他體內的魔氣,將其徹底殺死。最終,劍尊用了最後一道靈氣和命力,讓原本被先民奉為神聖之地的普羅山,方圓萬裏沉落下去,徹底封印,成為真正的禁忌之地劍尊做完這一切,去了東界之東,北界之北的世外桃源縹緲陸上,化作一座頂天立地的險峰,繼續千年萬載地守護著這片大陸。上古神跡漸消,九界天族曆經滄桑終究得以浴火成蝶,漸漸興旺起來。然而上古傳說,卻因著各有各的說法,終究還是將真相隱滅在了時間洪流之中。晏天痕聽完這個漫長而悠遠的故事,心中不免五味陳雜。若那人的確是滄容,他又為何要將我大哥帶走?“晏天痕雖然這般詢問,心中其實已經隱約有了答案。容止水看著他,說:“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麽,華容劍仙天生劍骨,手中又拿著止戈劍,十有八九便是劍尊的轉世之人,我在族中封存已久的密卷之中,得知靈帝與長生劍尊乃是至交好友,若華容劍仙真的便是劍尊,那先祖留他在此,也是情有可原。晏天痕頓了一頓,又幽幽問道:“那他為何又要將我留在這裏?”容止水啞然片刻,想了想,才遲疑地說道:“說不定,是因為你說你是他道侶,所以老祖宗才感到好奇吧,反正傳言之中,劍尊直到隕落都還是個光棍,反正我也不能想象,誠如劍尊那樣的人,誰能配得上成為他的道侶一一當然了,我沒說你不配。晏天痕不管那位心情古怪法力高強猜不透心思的靈帝如何作想,晏天痕總歸是要想方設法去見見他的。容止水許是因為覺得有愧於晏天痕,便掏出了一顆通體碧色的丹藥。晏天痕一看,便知這東西是能修補丹田和脈絡的靈丹,沒什麽後遺症,隻是效果著實緩慢晏天痕沒有拒絕,直接吞了下去。想要完全修補,怕是沒個十年八年的成不了。那隻狂鳥飛了迴來,它的背上已經空無一人。狂鳥衝著容止水啼鳴一聲,容止水解釋道:“它已經將你的朋友送出去了。晏天痕問道:"你呢?”容止水說:“我也要出去了,而且老祖宗說,幽山之塚在我出去之後,便要被徹底封閉,外人再無進來的可能。他朝著四周張望了片刻,才轉而望著晏天痕,聲音極小,道:“若是你現在想要離開,我可以帶你一起走,老祖宗不能離開幽山之塚,等出去之後,就安全了。”晏天痕想了想,過了半晌,他眼眸微微流轉,說:“既然要封閉,以我如今的實力,怕也活不下去,你偷偷帶我走也行。容止水說:“我以為你會願意留下。晏天痕很是淡定,道:“我留下,隻是想要弄清楚這一切的緣由,如今我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何必再此逗留等死?況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大哥若是劍萼轉世,靈帝自然隻會全力幫他。容止水對於晏天痕能想開,表慰事不宜遲,趁著那位老祖宗現在將注意力悉數放在藺玄之身上,容止水立刻帶著晏天痕和兩隻白虎翻上了鳥背,讓狂鳥帶著他們朝著幽山之塚的邊緣飛去。狂鳥振翅便是幹裏,狂風在耳邊唿嘯,幾乎將人吹飛。晏天痕心跳飛快,身子卻是被容止水牢牢抓住。突然,狂鳥嘶聲狂叫,原本飛於高空的身子,瞬間朝下麵跌落,它用力撲騰著翅膀,和下麵的那股大力奮力對抗,卻於事無補。“你好大的膽子!“一聲沙啞的冷喝鋪天蓋地而來,兩根粗壯帶著倒刺的藤條纏住了狂鳥的雙腳,將它扯到了地上。容止水大驚失色,轉身撲在晏天痕身上,一股大力半途硬生生轉了方向,貼著容止水的背部,直直擦了過去,隻聽嘭”地一聲巨響,一座山峰在他們身後被攔腰切平。轟隆隆的聲響震耳欲聾,大地都在顫抖,晏夭痕被這股磅礴的真氣震得直接七竅流血,耳膜都幾乎破碎。滄容麵色鐵青,一雙墨綠色的眼眸帶著震怒看著這兩個倒在他腳下的人。一揮手,山峰恢複了原狀。狂鳥已經害怕地縮在地上瑟瑟發抖。阿白和琥珀硬撐起身體,護在晏天痕身邊,對著滄容呲牙咧踹。“你竟敢違背我的意思,偷偷將他放走,容止水,我當真是白教了你這麽多年。"滄容冷聲說道。容止水看著伏地痛苦打顫的晏天痕,跪在地上對著滄容磕了兩個響頭,哀求道:“老祖宗,他沒做過什麽壞事,還是我的朋友,求求你放過他吧。放了他?"滄容幾乎猙獰地扭曲著姣好的麵容,長發垂地,宛若厲鬼,道:“本尊要留下的,誰都帶不走老祖宗您為何非要讓他留下?"容止水心髒幾乎跳到嗓子眼兒,道:“他是九界第二順位繼承人,他若是出了意外,九界勢必會亂!老祖宗,您最痛恨的便是戰亂,您讓他走吧!“滄容盯著容止水看了片刻,道:“你乃是容族繼承人,你隻需要記得容族從古至今的使命便可,其他的事情,用不著你來操心。可是老祖宗一-”多說無益。"滄容打斷了他的聲音,冷酷無情地將晏天痕隔空用一根墨綠色長藤提了起來晏天痕被緊緊地東縛住,麵露痛苦之色,卻又狠厲地蹬著滄容,亳無懼意。滄客似是被他這眼神給激怒了,一抬手便用藤鞭朝他的臉上打了一巴掌,“啪"地一聲脆響過後,晏天痕的左側臉頰上,多了一處深可見骨的傷口。血紅的液體順著臉頰滴滴滑落,見到這一幕的容止水,徹底愣在當場。第629章 蓮華【二合血紅的液體順著臉頰滴滴滑落,容止水徹底愣在當場。滄容的情緒一向很是穩定,說話雖總是沒什麽聲調,聽起來平平無奇,卻也待他始終溫和而如今的滄容,卻如同見了仇人似的,恨不能將對方喝血吞肉容止水的眼睛仿佛進了沙子,酸澀無比,他看著狼狽不堪毫無還手之力的晏天痕,又禁不住想起那個笑罵由人恣意張揚替他出頭的少年,心髒像是被一隻手給用力卡住似的。“老祖宗,你為何要這般對待他?”容止水難受地望著滄容問道。滄容將容止水用藤條綁了個結實,把他拎起來,扔到狂鳥羽毛厚重的背部,道:“不為什麽,隻是看他不順眼罷了。你離開幽山之塚以後,便再也不必迴來了。你且告訴容族後人,不必再守幽山之塚,也不必再守已經枯萎的建木,容族的使命,至此結束了。不等容止水明白其中深意,狂鳥便撲楞著翅膀像是逃命似的飛快朝著空中飛去晏天痕聽到滄容說:“你是否也想知道我為何這般待你?可我現在是絕對不會告訴你的,你不妨自己來尋找答案,在此之前,我絕不會動手殺你,可你若是自己撐不住,死了,那也別怪罪到我頭上。說完,滄容提起晏天痕的衣領,風馳電掣般地將他走了。阿白和琥珀在後麵狂奔,飛身而起一左一右地咬住了晏天痕的褲腳,險些被狂風給吹到地滄容見狀,也懶得理會,這兩隻靈虎倒是忠心護主地很,隻是,也不知日後是否還會如此不知過了多久,耳邊能將耳膜給吹裂的風停了下來。晏天痕被滄容扔到了地上,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抬起頭,便看到一座巍峨的城池立在眼前。綿廷數萬裏的城牆宛若一條長龍般矗立在山脊上,不知是何等材質鑄成的堅硬城門兩側站滿了全副武裝威武不凡的城門衛兵。在往上看,“幽都"兩個大字深深刻在城頭。這是上古時期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