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你要去哪?” 當歸老實道:“怕是沒人知道趙大人在這,我去告訴他們。” 趙清河朝著他招招手,當歸連忙奔了過去,“他們知道。” 當歸不解,“那為何沒人過來?” 趙清河笑了起來,“瞧不上我唄,你說老實話,你第一次知道我的時候可是信了我有那過人醫術嗎?” 當歸是個老實的,頓時被問住了,說老實話他心裏也覺得挺懸乎的,趙清河實在是太年輕了,從前又沒聽說過。太仆寺裏的人知道趙清河被點為獸醫博士的時候,大家夥都不敢相信呢,都紛紛打探這趙清河和十三王爺是不是有什麽淵源。 可趙清河是他的主子,他必是不敢這麽想,更不敢這麽說。當歸半響才嘟囔道:“您是十三王爺親命的獸醫博士,怎麽就信不得了?” 趙清河搖頭道:“你說這話底氣都不足,何況其他人呢。” 當歸頓時低著頭不再做聲。 十三王爺性子古怪,說一出是一出,完全不按理出牌。趙清河這般輕易被命為獸醫博士,誰又知道會不會一個不小心被撤了。誰也不敢拿前程開玩笑,況且又並非趙清河一個獸醫博士,其他人都是大佑最有名的獸醫,醫術精湛,有這樣的人選擇何必去冒那個險。 其他幾位獸醫博士不僅醫術高明,能爬到這個位置的,都並非一般人物,那都是大有來頭的。不管是從想學東西的,還是想巴結的,都覺得選擇趙清河不靠譜。因此寧可和一堆人去擠,也不願來趙清河這裏冒險。 當歸撇著嘴,“若,若沒人過來可怎麽辦?” 趙清河不在意道:“那我就樂得自在唄,帶徒弟可不是什麽輕鬆的事。” 想要混得開就得靠真本事,他不著急隻要有技術就會有出頭的一天。從前在病馬監同樣遭受冷遇,後來不是迎刃而解了,有些事急不得。 當歸嘟囔道:“您可真想得開。” 別人門庭若市,自個門可羅雀,怎麽想都覺得挺丟人的。隻怕今日過後,不知會被恥笑成什麽樣子。 當歸垂頭喪氣,幹活都沒方才利索了,唉聲歎氣的,比趙清河這個當事人還要惆悵。 趙清河並未理會他,拿著筆在紙上塗塗畫畫。他過陣子還得幫常廷昭培訓護士,他的教材還沒擬定好呢。 “大人,大人,有人過來了!”當歸突然跳了起來,激動的嚷嚷道。 趙清河無奈搖頭,“來就來唄,莫要這般大驚小怪。” 當歸連忙噤聲,也知道自個太失體統,規規矩矩的站到一旁。 呂雙元醒來的時候發現其他人都已經不在,想起今日要挑選老師,呂雙元趕忙從床上爬了起來。因為宿醉頭痛欲裂,呂雙元狠狠的衝了涼水才稍稍好些。 昨天同窗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要喝酒,應是拉著他去了。呂雙元不勝酒力,原本隻是打算作陪,結果硬是被灌了不少,結果就給醉了,害得今天差點誤事遲到! 呂雙元火急火燎的趕到學院,整個人還暈乎乎的,幾位同窗向他招手,呂雙元連忙湊上前去。 “你怎麽才來啊?”其中一位責備道,還未等呂雙元解釋,那人道:“都已經排滿了,已經遲了,不若你去那邊吧,反正都一樣,都是獸醫博士。” “啊?”呂雙元還暈乎乎的,因為吵鬧腦袋更是無法思考。 “啊什麽!還不快去,晚了一個都撈不到。”幾個同窗火急火燎的將他推了過去,呂雙元壓根還沒明白,就往趙清河那邊走去。 呂雙元摸不著頭腦,頭痛欲裂又無法思考,傻愣愣的按照同窗說的去做。 呂雙元遠去,方才那幾個同窗正在得意的嘲笑著他,“真是個傻蛋。” 一個鄙夷道:“這麽個家夥竟是入了四位博士的眼,真是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 另一人笑得燦爛,“那又如何,隻要他往那邊走,什麽都雞飛蛋打。這幾位博士都是小心眼的,早就派人盯著了,他現在想迴頭也不可能被瞧上了……” 呂雙元正迷糊,走進了一個院子還有些迴不過神來。這時候一抬頭看到一個身著暗青色布衣,氣定神閑悠然自得的年輕男子,對他微微一笑,張口聲音如若清泉一般,讓他原本欲裂的腦子漸漸清明起來。 “你是走錯了,還是來找我的?” 當歸聽到這話不由微微皺眉,好不容易等到一個,若是也跑了可怎麽得了!一個拜師的都沒有,趙清河以後怕是難以在太仆寺立足,獸醫博士這一頭銜被摘掉都有可能。心裏雖是這般想,可當歸表情卻沒有透露出半點。 呂雙元怔了怔,這才反應此人應該是新晉的獸醫博士趙清河。傳言此人十分年輕,現在看到果然如此。太仆寺之人都知曉趙清河是因為治好了十三王爺的蛇所以才被提為獸醫博士,雖說也清楚第一場考試時候趙清河成績優異,可大家仍覺得其中有貓膩。甚至有傳聞趙清河被十三王爺瞧上,十三王爺好男風可是眾所周知的事…… 可眼前此人豐神俊秀,眼神清澈,不應是那樣的人才對。 呂雙元從不會以惡意揣摩人,之前未曾那般想,現在也不會。拱手道:“學生呂雙元,拜見趙博士。” 趙清河樂了,可被這麽叫喚終是不習慣,總有種買了文憑的感覺。便道:“叫我趙大夫即可。” 呂雙元從善如流,“趙大夫,不知呂某可否拜於您名下。” 趙清河直勾勾的盯著他,“我若是沒猜錯,你是走岔了了吧?若是錯了就趕緊糾正,莫要一錯再錯。” 呂雙元來的時候雙目呆滯,看到他一臉驚奇,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人是走錯路了。 呂雙元的耳根更紅了,“不瞞趙大夫,學生確實是糊裏糊塗來到這裏,不過學生也想跟著趙大夫學習醫術。” 趙清河挑眉,“你信我能教你?” 呂雙元道:“趙大夫能給蛇治病,我卻不能,我從前的老師也不能。” 趙清河笑了起來,“你倒是想得通透,不過想讓我收你做學生,還得過了我的考驗。” 呂雙元聽到這話頓時心裏一鬆,拱手道:“這是必然,請趙大夫出題。” “肝經風熱與肝熱傳眼有何不同?” 呂雙元斟酌片刻,緩緩開口,“肝經風熱眼胞翻腫,眥肉淤紅,眵盛難睜;肝熱傳眼眼胞不腫,眥肉多不紅,眼眵較少。前者應清肝明目、疏風退熱,後者應清肝熱、退雲翳。” 趙清河點了點頭,又問:“胸膊痛應如何針灸?” 呂雙元不緊不慢道:“見臥蠶、唇舌青紫的,放胸堂血。” 趙清河又問了幾個問題,呂雙元都能圓滿迴答,胸有成足的模樣,看來確實是有些能耐的。趙清河沒想到就這樣都能撞到個資質不錯的,這好運來的擋都擋不住。 “你可信牧畜難產時剖腹取子母子平安?” 呂雙元怔了怔,想起之前聽到的傳聞,突然想到了什麽,頓時激動不已,“莫非你就是那位剖腹取子的大夫?!” 趙清河微微一笑,“你可信?” 呂雙元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家父曾專程趕往泰河府,親眼看到那母馬的傷口,曾驚歎這世間竟有如此絕技!沒想到竟是出自趙大夫之手,這,這真是……” 呂雙元簡直不知如何言語,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從前他就想著若是能一展此絕技,那也不枉身為獸醫一場,現在陰差陽錯竟是拜見了真人。若是能被趙清河收下…… 呂雙元眼睛發出光亮,之前的頭暈頭痛早就不見蹤影。 “你可願意學?” 呂雙元差點直接跪下,“願意願意!學生若能學得此術,這,這簡直是……” 呂雙元語無倫次,不知如何形容內心的激動。之前也有些賭博的成分,想著反正已經無法迴去拜起他人為師,不如將錯就錯,總能學到一二,沒想到竟然如此好運,碰到了個神人!對啊,之前父親就打聽到趙清河已經趕往京城,他怎麽那麽傻就沒把這兩個人想到一起! 趙清河笑著搖頭,什麽都是物以稀為貴啊,若人人都習得,就不會這般大驚小怪了。 正此時,一個瞧著模樣不大的學生走了進來,見呂雙元在一旁有些瘋癲模樣,嚇到縮到了一旁。支支吾吾開口,“學,學生盧,盧可,拜,拜見趙趙博士。” 盧可長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圓嘟嘟的娃娃臉,瞧著十分討喜,就是有些怯生生的。男子這般模樣,總是容易被人瞧不上。 “你是要拜師還是走錯?”趙清河又是這一句。 當歸嘴角抽抽,可依然不動聲色。 “拜,拜師。”盧可縮成一團,一臉怯怯。 趙清河笑道:“我有這般兇神惡煞?竟是讓你怕成這般?” 盧可連忙搖頭,“不,不是。” 趙清河歎道:“你見到我這般模樣可不行,以後可怎麽跟著我學東西?” 盧可瞪大眼,那葡萄一般的眼睛顯得更大了,像個小弟弟一樣惹人憐愛,雖然男子這般怯弱實在不妥,可這人樣貌好,卻不會讓人覺得很排斥。 呂雙元連忙拱手道:“趙大夫,盧可天生性子如此,一與人說話就是這般,可他的學問卻是不錯的。” 盧可朝著呂雙元投去感激的目光,趙清河點了點頭道:“還好是獸醫,若是人醫可怎麽得了。你為何想要拜我為師?” 盧可深吸一口氣,道:“您年紀這般小就能當獸醫博士,必是有過人之處,而且我們年紀相差不大,興許比較好相處。” 後邊的話說得跟蒼蠅叫似的,卻也讓趙清河聽清楚了。趙清河方才已經聽當歸說過,其他四位獸醫博士脾氣可不怎麽好,經常把人罵得狗血淋頭,想來盧可是怕了他們所以才拜他名下。 不管是何原因,趙清河一視同仁,考校了盧可幾個問題,盧可一接觸專業的東西,整個人立馬不同了,對答如流完全看不到方才的怯弱,趙清河也把他留下了。 直至結束,趙清河這裏前後一共就來了兩個人,全都被他收下,總算沒拿了零蛋。 而名單公布的時候,又是引來一片軒然大波。 “竟是有人敢去拜這新任的博士為師?是腦子被門夾住了嗎?” “嘖嘖,怕是走錯將錯就錯吧。” “盧可便是罷了,那小子見個人說話都不利索,跟個娘們似的,隻能選那新來的獸醫博士。可這呂雙元是怎麽迴事?不會是被忽悠了吧。” “誰知道呢,呂雙元自恃清高,沒想到竟然拜了這麽個人,這下他可算是完了。” “其他博士不是都挺看好他的嗎,他怎麽這麽想不開?” “傲唄,以後咱們就可以看他的笑話了,哈哈哈……” 廖應淮聽到趙清河竟然收了他最為看重的呂雙元,不由大吃一驚。這一撥學生裏呂雙元十分傑出,他原先也有意將他納為徒弟,沒想到最後竟然讓趙清河這個半路冒出來的矛頭小子搶到了手!原本趙清河能與他們一樣成為獸醫博士已經令他不滿,如今更是對這個並未蒙麵之人厭惡至極。 “趙清河到底使了什麽手段,不僅忽悠了十三王爺,還把呂雙元給騙了過去!這人還真是不簡單。” 關會抿著茶,悠悠道:“沒點手段還能一步登天?看來我們這些老家夥就要被替代下去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廖應淮聽此更是怒極,“哼,真是不知所謂的家夥,我看他能囂張到何時!” “一個頭銜算不得什麽,一個學生更是算不了什麽,隻是莫要插手到不該插手的地方,否則……”關會猛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臉戾氣。 廖應淮揮了揮手,命奴仆退下,低聲道:“常家軍騎兵已經訓練有些時日,不知何時出兵。” 關會擺擺手,“沒這般快。” 廖應淮道:“這次的統領為常廷昭,此人最是冥頑不靈,莫要出了岔子。” 他們既為獸醫博士,便是有些特權,不少藥材可都是從他們這裏過手,其中貓膩自不消說。如今常家軍有這麽多匹軍馬,若真的上了戰場,必是需要許多藥材,他們可不能錯失良機,被別人占了去。 關會微微皺眉,“這人確實麻煩,與他爹一樣又臭又硬。不過這治療牲畜唯我們四人說的算,常廷昭也不能管到這上邊來,他懂什麽?沒什麽可愁的。” 廖應淮頗為惆悵道:“常家軍已經許久沒讓我們去瞧那些馬了。” 關會不以為然,“還未上戰場,那些馬好好的自是不會讓我們去瞧。等真的出征,隨軍的獸醫是我們的人,藥材也會經過我們的手,到時候想做文章還不容易?” “可這趙清河……” 關會嗤笑,“你還真把這毛頭小子當人物了?他確實有些本事,可那又如何?還能越過我們頭上去?常廷昭這人剛正不阿,又最看重那些馬,必是不會讓一個毛頭小子瞎胡鬧。十三王爺這人本就不著調,一時興起亂來而已。這趙清河也是走了狗屎運才撈了個獸醫博士,不足為懼。” 廖應淮輕蔑道:“我聽聞這趙清河長得細皮嫩肉的,隻怕是被十三王爺瞧上了吧。” 兩人對視一笑,心照不宣。 可沒過幾人就讓兩人差點驚掉了下巴,趙清河被常廷昭親自請入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