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河又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別人雇傭門房還得給包吃包住給工錢呢,你還幫我洗衣服做飯還沒錢拿,也就你傻傻的以為賺了。不過你放心,等哥闖出點名堂一定會帶著你吃香的喝辣的,買他幾十個丫鬟伺候我們,現在咱們就先艱苦樸素。”  侯哥兒嘿嘿傻笑,“趙哥,你又這做白日夢了。”  一個獸醫再有能耐又如何,哪裏會有那光景。  趙清河卻正經道:“有夢總比沒夢做的好,有夢就有理想,還是有點兒希望。”  京城街道又繁華又長,兩人走得腿酸還沒走到底,眼睛更是被這繁華的街景弄得眼花繚亂。  走到一處時,侯哥兒突然道:“咦,這裏好像是個獸醫館。”  趙清河抬頭一看牌匾上浩然寫著三個大字——安壽堂,果然是京城,氣勢不凡,不過是個私人醫館也比他們那小縣城的公立醫院大。  此時醫館裏滿滿當當都是人,正吵鬧不休,似乎是患處主人和醫館的大夫吵了起來,咆哮聲從裏飄了出來,讓外頭的人都聽得真切。  “庸醫!真是庸醫!我這馬兒每日好生伺候著,差點沒像菩薩一般供著,你們竟說我這馬因為勞役過度而得的病。這般瞧不真切還想紮針下藥,是不是想治死了才算完!我這馬要是死了,賣了你們都賠不起!什麽京城裏最好的獸醫館,呸!小爺我今兒非把你這醫館拆了不可,省得害人!”一個身著金絲綢緞對襟衫,頭戴紫金冠的俊俏男子指著那店中大夫鼻子罵道。  那大夫連連擦汗,嚇得不輕,“公子使不得啊,老小兒才疏學淺,確實隻瞧得出是因為勞役過度才惹的病……”  那公子揚起鞭子就要甩過去,怒不可恕,“你還敢說,還敢說!”  另一個大夫連忙將那大夫往後拉,“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那公子目光銳利,狠狠道:“想要我息怒,你們倒是說說我這馬兒到底怎麽了?!該如何治!”  大夫吞咽了一下口水,弱弱道:“我瞧著應是配種不節,精氣虧耗,致使陰=莖無法收縮,才會垂外不收……啊——”  那公子直接一瞧踢那大夫胸口,大夫滾了老遠,發出慘叫聲。  “真是胡說八道!我這馬兒還是個處!哪裏來的配種不節!再敢這般胡亂咧咧,我這手裏的鞭子專門就抽打你們這庸醫。”  這下徹底沒有大夫敢向前,全都恨不得縮進地縫裏,就怕惹著這個炮仗一樣的貴公子。  那公子見此更是氣急,揮著皮鞭,吼道:“既然都這般無用,這醫館還留著幹什麽,拆了!統統給我拆了!”  一群護衛一樣的人物湧入了醫館,頓時醫館裏哀嚎一片。  侯哥兒嚇得直哆嗦,從前哪裏見過這般架勢!在新湖縣的時候在病馬監裏也遇到不少貴人,雖說那些人態度並不算好卻也沒見過這般蠻橫的,果真是京城連人都比他們那小地方要霸道。  趙清河正欲跨步,侯哥兒連忙拉住他的胳膊,搖頭道:“趙哥,不要攤這事啊,這人太可怕了。”  趙清河拍拍他的手背,“無妨。”  侯哥兒緊緊拽住他的胳膊,搖著頭就是不肯放手,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  趙清河歎道:“沒什麽可怕的,我以後若是要入那牧養監遇到的貴人更多,到時候更是避不過。”  侯哥兒依然搖頭,這送上門被人打和被逼無奈那是兩碼事。  趙清河摸摸他的腦袋,“我心裏有分寸,並非魯莽行事。都是同行,你也不希望看到他們倒黴吧?”  侯哥兒見醫館裏一片混亂,見那些大夫活計麵無血色,這才咬咬牙鬆了手。若今後自個出了這樣的岔子,必也是希望有能人之士幫自個一把,既然能幫一把,為何不幫。可嘴裏依然喃喃道:“那你悠著些,若是見勢不妙我們立馬跑。”  趙清河笑了笑,並不急著走進醫館,而是來到那匹馬跟前。隻見那馬臥地不起呈犬坐式,陰=莖不收,唿吸喘粗,胯肉下陷。再打開馬嘴之間口舌鮮紅,而一把脈,脈向沉遲。  那公子也看到了趙清河這邊的異樣,吼道:“你在幹什麽!”  趙清河拍了拍手,掏出兜裏的手帕擦了擦,淡淡道:“我知道你的馬得了什麽病。”  那華衣公子冷哼,揚著鞭子道:“哼,你方才可是聽見,我這鞭子專門抽打庸醫。”  趙清河毫不畏懼,“聽見。”  華衣公子眯眼,“倒是個膽大的,就不知道這醫術能不能撐得起你這個膽。若你治不得,可莫怪我不客氣。”  趙清河摸摸下巴,“這世間沒有定能治好的病,我雖治得這病,可公子這般說卻是故意讓我們這些醫者不敢下手。罷了,既然公子這般不稀罕治,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說罷,趙清河就要抬腿離開。那華衣公子跳了起來,衝到他跟前,“你什麽意思,我什麽時候說不治了!不行,你得給我治!”  趙清河笑了起來,“若是我治不好呢?雖然我會治卻不能保證肯定治好,就好似人患有風寒,於一般人不過是幾服藥的事,可有的人就是吃成了藥罐子也不見好。若是這般,該當如何。”  “你——你在耍我!”華衣公子怒瞪他。  趙清河拱手,“不敢,醫者不是神仙,無論是誰都不敢稱絕對藥到病除。就算有人有這個賢名,也不過是世人愛才出於尊敬才這般誇大其詞罷了。”  華衣公子嗤道:“這張嘴倒是厲害,分明是不知如何治非要來尋我開心,我這鞭子不僅抽打庸醫,還專門抽打你這種沒事找事的!”  趙清河眼皮都沒抬,緩緩開口,“你這馬平日是否多喂少使,且多食精料。病初時腿軟,行走四肢不靈,站立搖擺不穩;繼而後腿痙攣,腰硬,四肢難抬,不能後腿,小便淋瀝色白?”  華衣公子正欲揚鞭被這些話震得瞪大了眼,一旁的侍從在他耳邊道:“公子,這小大夫說的句句貼切啊。”  華衣公子最是心疼這馬如何不知,平日這馬有什麽風吹朝東都曉得。鞭子一扔抓住趙清河的手,“你能治是不是?快,快救救我的風兒。”  趙清河不動聲色的抽迴自己的手,嘴角忍不住抽抽,這什麽破名字!  “我方才說了,我會治這病,但是不能保證肯定能治好。我害怕公子的小皮鞭,所以還是罷了吧,這病叫胡骨把胯,想來許多獸醫都能治,不一定非要我出手。告辭。”  說著趙清河就要轉身離開,那公子哪裏肯,趕忙將他攔了下來,一臉誠懇且焦急道:“不,不,我信你,若是你都治不得其他人更是不行。你能這般準確說出這病,隻有你能治。隻要你盡心,不管後果如何我都不與你計較。”  趙清河挑眉,“空口無憑,我這人怕死得很,必須要有書麵證明。”  那公子連連答應,那模樣哪還有方才的囂張模樣,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圓圓的,表情那叫個誠懇。若非看到之前跋扈模樣,還以為是個好相處的。  得了書麵保證,趙清河開口道:“我隻是路過沒有針。”  那公子大嗓門又吼了起來,“這醫館的人都還活著嗎,活著就給這位小神醫拿針來!”  趙清河搖搖頭,這人還真是脾氣暴躁。  醫館小夥計將針送了過來,趙清河道:“我要行火針,還請小哥幫忙燒針。”  那小夥計連連應下,等弄好,趙清河火針患畜百會、大胯、曲池等穴。還給他放了鶻脈血,這馬過肥趙清河一口氣放了兩千毫升,直把那公子心疼的。  “你幹嘛放這麽多血?我可沒阻止你的意思,就是問問,問問。”  趙清河方才威脅他,若是他治療的時候他敢阻攔,便是立馬停止,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繼續治療,讓這馬與他陪葬。  趙清河並不惱,解釋道:“就算是人老給吃不讓動動也會惹毛病,何況原本就喜好奔馳的馬兒。因為你們喂得太多太好,又極少讓它奔跑,料毒積於髒內,三焦壅極,熱盛而發病。之前醫館大夫也沒說錯,有的小馬初役過度也會得這病,一時誤會也是正常,畢竟以為勞役過度得病要比養尊處優得病更常見。”  那公子撓頭,“這養太好也能得病啊?”  能得的病多了!三高可不是鬧著玩的。  趙清河麵色淡然,“生命在於運動,不管是人還是畜牲皆是如此,我一會給你們開個藥方,連服五天就可病愈。不過平日莫要在這般多喂少使了,多讓它跑跑。你這馬買迴來又不是當擺設的,以後跑不動了,品種再好的馬那也變成了廢馬。”  華衣公子頓時紅了臉,他好容易尋得如此寶馬,因為珍惜確實是小心過頭了,為此沒少被笑話。  趙清河看了看那馬又道:“迴去圈舍要多鋪墊些草,最好用肚帶吊起來,防止他跌倒。”  華衣公子踢了一跤旁邊的小廝,“還不快記下!若出了閃失看我怎麽抽你。”  小廝趕忙湊到趙清河身邊,詢問具體如何行事。問得那叫個細,聽得那叫個仔細,由此可見平日是多稀罕,怕是跑得快些都那大唿小叫怕出事。  趙清河將藥方寫好,那公子抽過去一看,頓時皺緊了眉頭,“食鹽五錢,骨粉一兩,蛋殼粉一兩,就這些?”  “對啊,這樣就行了,便宜得很。”趙清河頗為得意道。牧畜為經濟作物,平日治療自是以要計較成本,若是成本太大超過了本身價值,那便是可以放棄了,不上算還不如重新買。  那公子頓時大唿小叫,“這怎麽行!這麽便宜怎麽可以!我的馬兒怎麽可以吃這麽便宜的藥!不行不行,你給我換些貴重的,我的馬怎麽能這麽胡亂打發。不要怕花錢,就怕不花錢,一定給我開些貴的才成,就這些東西哪配得上我的風兒。”  趙清河差點想破口大罵你這個二百五,想想他剛才和侯哥兒逛街扣扣索索的樣子,再看這人財大氣粗的模樣,那氣就不打一處來。  暴發戶什麽的最討厭了!  趙清河忍著怒又重新開了藥方,藥方裏有炙龜板、炙鱉甲、煆虎骨等等,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不少。那華衣公子一看這藥方臉色頓時放了晴,樂嗬嗬的讓掌櫃的趕緊每樣來個五斤。  趙清河嘴角抽抽,心底豎起中指,卻依然忍不住提醒,“這位公子,這藥不是能亂吃的,多吃也會出事的。”  華衣公子不以為然,“沒事,吃一半扔一半,我就喜歡買一堆放那瞧著玩。”  真是沒得聊!  趙清河氣哄哄的就要轉身離去,遇到這樣的二百五真是太糟心了,炫富黨什麽的去死去死。  “哎呀,小大夫,你別急著走啊。”那華衣公子連忙拉住趙清河。  趙清河麵色不佳,“還有什麽事?”  華衣公子不明所以,不明白為何趙清河似乎對他有怒氣,頓時一臉無辜,“小大夫,我惹著你了?”  你沒惹著我,你的錢惹著了我。  “我著急迴家吃飯。”  華衣公子咧嘴笑了起來,“小大夫治好了我的風兒,這頓飯必須是我做東,小大夫可不能不賞臉啊,而且我這診費都還沒給呢。”  趙清河拱手,“不必了,醫者本分罷了。出診二十文,下針十文,開藥方十文,給我四十文即可。”  其實按照平時並不需要這麽多,不過人家大款,不宰你宰誰。趙清河很沒有醫德的小宰了一番,心裏暗歎還是不夠狠心啊。  華衣公子瞪大了眼,“這怎麽行!又不是打發叫花子,小大夫,你真是太謙虛了!”  趙清河第一次這麽想掐死一個人。☆、第46章  趙清河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淡定,“那公子覺得多少合適?”  華衣公子非常認真的托腮沉思,旁邊的小廝在他耳邊嘀咕,華衣公子頓時瞪大眼,“這怎麽行!這麽一丁點哪能拿得出手,不行不行,我嚴晃是什麽人,怎可以這般小氣。這位小大夫可是治好了我的寶貝風兒,怎麽可以胡亂打發。”  小廝連忙低聲道:“昨兒大少爺可是發話了,您要敢再在風兒身上投太多錢財,他就把風兒給宰了燉成火鍋。”  嚴晃頓時倒吸一口氣,整個人都好似縮小了一圈,一臉為難的看向趙清河,久久才非常艱難開口,“就一百兩吧,不能再少了。”  小廝差點沒感動流涕,好似這錢是賜給他的一般,“二少爺英明,二少爺英明!”  嚴晃挑眉,“是金子。”  小廝差點當場表演吐血,一個腿軟就要跪在嚴晃跟前,“二少爺,使不得啊。”  大少爺可是說了,若是二少爺再這般胡鬧,他們這些下人也跟著受罰,挨鞭子還是好的,被轟出嚴府那就完了,沒有哪個府邸能像嚴家這般,隻是個小小的家丁都能養活一大家子吃香的喝辣的。想起大少爺那說一不二冷臉,小廝就渾身哆嗦。  嚴晃哈哈笑了起來,“逗你玩呢,我又不是敗家子,不過是治好了這點小病怎麽可能給百兩黃金。”  除了嚴晃所有人都將臉撇到一邊,百兩白銀也很敗家好嗎!  趙清河盡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一旁的侯哥兒早就驚得張大嘴,都快能塞進一個蘋果了。等嚴晃命人真的將白銀送到他跟前時,侯哥兒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京城的錢可真是太好賺了!  侯哥兒望向趙清河,趙清河合上眼點了點頭,侯哥兒這才伸手接了過來,若非銀子在手真是像做夢一般。一百兩啊,他們家一輩子都不曉得能不能賺到這個數,他們就這麽一小會兒功夫就賺到了。  嚴晃見趙清河收下了錢,頓時一臉燦爛,送人錢好似收到錢一般高興。  “小大夫走吧,咱們到京城裏最好的酒樓裏喝兩杯,雖說比起我們陽城最好的酒樓還是差了些,不過也還算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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