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荷是個潑辣的,之前王氏想過來占便宜,都是被她給罵走的。她可不怕抹不開麵子,她上頭沒有公婆,丈夫又是外鄉人,可不受這些約束。人善被人欺,若非從前她足夠潑辣,當初嫁給劉水生這個沒根基又窮的外鄉人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麽樣。  劉水生扯了扯肖荷的袖子,暗示的對她搖搖頭,畢竟是長輩哪能這般說話。肖荷哼哼了幾聲便沒繼續說話,頭歪向了一邊。  肖耀祖道:“舅舅、舅媽、清河,你們也別多想,我們隻是瞧不慣那些人,並不是要指責你們什麽。”  趙清河並未說話,而是望向趙老漢,他就要離開,以後如何還得看趙老漢的態度。否則他現在強硬,他走了之後趙老漢又是這般,那也沒意思。  趙老漢忍不住又拿出了水煙,猛的抽了一口,這才開口道:“這些年是我魔障了,先是老大去了,後邊又是清河……哎,所以才想著什麽事都要做得大家都高興,這樣才能帶來好運氣。”  這話一出原本憤慨的肖家人也都跟著歎氣,趙老漢這一家確實多災多難,按照他這歲數早就該三世同堂了,哪會像現在人口凋零,以後怕是還要絕後,難怪會想岔了。  肖老漢拍拍趙老漢的肩膀,“行善布施也得看對象,那些人不值當,不帶來厄運就不錯了,哪可能會帶來好運。”  趙老漢如今也深以為然,之前趙清河那事不就是這般。若非那邊的人居心叵測,如何會鬧到這般地步。據說當初趙清河落水,西門大官人當場就派了人將他救了上來並送入醫館,當時據說是還是付了錢的,而後還專門派人通知了趙老三去接人。  可消息傳到他們這的時候,趙清河卻因為醫治不及時差點送了命,病情也更加嚴重。其中貓膩,隻需細想就知道是怎麽一迴事。  趙老漢一想到過往,眼神冰冷,恨恨道:“以後我自是不會這般糊塗。”  這下屋裏所有人都舒了口氣,肖趙氏笑道:“就得這樣。”  張氏猶豫道:“若不再送錢過去,會不會被人說不孝?我們便是罷了,隻怕對清河不利,畢竟他是要上京的,還要考試做官,會不會對他的名聲有礙?不管怎麽說,那老太太也曾養了我們家老頭子幾年。”  肖趙氏冷哼,“那老太婆嫁過來的時候大海都已經十歲了,半大孩子都能幹不少事了,況且還有我爹呢,咋就成她養的了。”  話是這麽說,可世人哪裏管你家裏邊的事,若真的半點不顧必是會被唾沫給淹死,族裏也不會不聞不問的。  肖趙氏不受那老太太管束,最重要一點是因為那老太太嫁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嫁人了,根本就沒給肖趙氏當過一天的娘,也就沒法擺那譜。而趙老漢卻是不同,當初娶張氏進門的時候,人家好歹也是張羅過的,雖說一成親就分了家,還是淨身出戶。  趙清河笑道:“這有何,不過是多一口飯吃而已,一個老太婆能用得了多少?今晚我就把老太太每日開銷寫出來,爹娘,你們每日就按照這個份送過去,記住不管是什麽就隻管老太太那份。若是老太太吃不完用不完有得剩,下次就減掉剩下的那部分。這些是您孝順,若是送給二叔三叔也是不行,長子如父,他們敢吃你的就是他們不孝,會天打雷劈。  以後吃的用的都得一分為三,咱們就出其中一份。我會請一個族人做見證,我記著族長那孫子正式半大不小可以做些事又還沒找到活,他就挺合適。若是另外兩家不出,那就把他們不孝的事都宣揚出去,看他們以後還如何做人。二叔和三叔都是有子女的,不信他們不怕這不孝的大帽子壓下來。  要是有大開銷比如生病辦壽買棺材啥的,爹您是長子,是那主事的,你得將另外兩家的錢收上來,然後再去操辦。不用自個動手,就讓那作證的族人去弄就成,到時候列個賬目,絕對的公平公正公開。”  這種事趙清河上輩子就做得十分順溜,如今故技重施更是有一套。不是以孝壓人嗎,那就看誰舞得更漂亮。  而這般下來,哪怕算上作證人的工錢都不一定到二十兩,隻怕連十兩甚至五兩都不到。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作證人不僅能拿他發的月錢還能從這大大小小裏摳油水,必是會盡心。而且他要入京的事早就傳遍了,今日族長還專門派人過來道賀。隻要他能考上,以後就是沒錢族長也會盡心。  雖說在就算是有品級的獸醫也不算什麽,可在這小地方,那也是不一般。尤其現在趙老三的生意已經完全不行,如此對比更是會傾向他這一邊。無論在哪個世界,有權有錢就能占優勢。  一屋子的人聽了都瞪大眼,“還能這麽辦事的?”  肖荷都忍不住笑道:“你這小子,一算計起來賊精的,果然是讀了書的。”  肖耀祖皺眉道:“算得這般仔細,會不會太難看了些?”  趙清河笑了起來,“無妨,隻需宣揚出去這些年我們家每年都給老太太二十兩銀子,可就這般老太太還說一頓飯裏葷菜都很少見。咱們也是怕有些人克扣了,也是為了老太太著想,不能讓老太太受了委屈,我們也是為了老太太好。”  我是為了你好——做錯事推托的萬能借口,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劉水生直接拍手叫好,“就這麽辦!還是清河你想得周全,我就瞧不慣占了便宜還賣乖的。誰的錢有是大風吹來的,就算是那也不是她的,沒得老白白占去還不知感恩的道理。”  肖耀祖舉起酒杯,底氣十足道:“好了,這事就此打住吧。清河,你不用擔心,隻要知道你們是什麽態度,我們這邊就知道怎麽做了,不會讓你們被人欺負的。說到底咱們才是真正的一家,那邊隻不過是沾了一半而已,還當不得我們的主。”  有錢才會有底氣,肖家如今揚眉吐氣,說起話來都比從前聲音大了不少。  肖趙氏也樂嗬的高聲道:“對,咱們才是真正的一家,那些阿貓阿狗算個屁。”  大家夥紛紛應和,舉起酒杯共飲,就連孩子們都拿著糖水似模似樣的一起碰杯。之前因為那些不知所謂的人帶來的不快全盡散去,雖說是送別會,可這是大好事,理應痛痛快快才是,怎麽能讓那些人壞了心情。  趙清河在翠山村住了兩晚便離開了,臨行前一群人都哭得不成樣了,惹得趙清河也覺得眼睛熱熱的。肖華幾個孩子在船離開的時候,拚命的狂奔追逐著漸漸消逝的船隻,不停的揮手嚷著一路平安。而趙老漢和張氏則爬到高高的山頭,一直目送著趙清河離去,直至船隻消逝天際也久久不願離開。  趙清河在船尾揮舞著手,聽著肖華幾個孩子隱隱約約的唿叫聲,望著那山頭上傴僂的身影,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趙哥,這船好大!而起還有好多拿著刀的官兵巡邏,這下晚上我們可放心的睡大覺了。”侯哥兒在船上溜達了一圈,興奮衝到趙清河麵前,嘰嘰喳喳的述說自己的發現。  雖說這些年朝廷一直出兵打水匪,這水路上安生了不少,可也有那不長眼的。侯哥兒之前還有些擔心,坐這麽長時間的船,若是出了岔子可就麻煩了。現在他可安心了,有這麽多官兵在,怎麽著也傷不著他。  周路笑道:“哪個不長眼的水匪敢劫官船,這是活得不耐煩了。”  侯哥兒眨巴眼,嘟囔道:“之前不就有水匪在九曲河口劫了官船嗎,據說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呢。”  侯哥兒說著都覺得背脊骨瘮的慌,他以前從家鄉出來的時候就差點遇到匪徒,正巧他們趕路的時候走岔了道,結果才沒事的。可聽說之前有一撥人就遭了劫,屍骨無存。現在每每想起,他們一家人都要燒香拜佛,多虧老天保佑啊。  周路不以為然,“所以之前不是都被幹掉了,現在就沒必要害怕了。這啊都是命,要是命不好就算沒遇到水匪,也會翻船淹死,哎喲——爹,你幹嘛呢。”  周大夫狠狠敲了周路的腦袋,“盡是胡說八道,原本該是好運氣都被你念叨成了晦氣。”  周路訕訕的閉了嘴,周大夫這才轉向趙清河道:“以後周路要是說什麽胡話,趙大夫無需顧忌直接一巴掌過去。我這兒子啥都好,就是有時候這嘴沒個把門的,京城是什麽地方,莫要衝撞了貴人才好。”  趙清河笑了起來,“周大哥在熟人麵前才這般而已,周大夫不用擔心。”  周大夫歎了口氣,道:“新湖縣雖小可也簡單,京城裏彎彎繞繞多,那牧養監裏關係複雜,你們行事時一定要注意言行,莫要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這下周路也正經了起來,一臉認真的聽教誨。  趙清河正色道:“多謝周大夫提醒,我們以後會更加注意的。”  都不是那蠢笨之人,叮囑幾句即可,說多了反而惹人厭。  周大夫坐著穩穩當當的官船,心裏十分舒暢,“說來都是托了趙大夫的福,也讓老夫有生之年也能坐一迴官船。”  這官船是常廷昭幫他們安排的,官船比一般船隻要快且安全,一般人輕易是不能上這官船的。官船要路過泰河府,周大夫要到府裏上任,所以順道一起了。  趙清河笑了笑,“我也是沾了別人的光。”  一想起常廷昭,趙清河麵色不由暗淡下來。原本說是一起入京,哪曉得常廷昭臨時有事還得在新湖縣耽擱幾天,怕是在入京之前兩人都無法見麵。入京坐官船至少也得二十來天,一想著近一個月都不能見麵,趙清河心裏空空的。  這段日子兩人一直黏在一塊,早已習慣了彼此在身邊。而且入了京兩人在未成婚以前也很難像在新湖縣一般,晚上想來一發還得約時間。若常廷昭住進了軍營,那更是難得見上一麵。偏今天一大早常廷昭就離去,連送都沒得送他,更是讓他氣惱不已。  昨夜兩人想著近一個月不見,便是折騰得厲害,恨不得提前把一個月的量都給做了。一大早起來趙清河隻覺腰酸背痛的,偏常廷昭還不見人影,床邊空空的,連說個再見都沒得機會。夜晚的狂熱與白天的冷清形成鮮明對比,那滋味甭說多難受。  侯哥兒敏銳的發現趙清河不對勁,“趙哥,你是不是暈船?”  趙清河搖頭,“我沒事,就是昨日沒睡好。”  侯哥兒猛的點頭,“我昨晚也激動得睡不著覺呢,沒想到我也能去京城呢。以前在村裏的時候,覺得上個縣城那都是了不得的,現在我還往京城跑,不知道羨煞多少人。我爹娘之前逢人就說,一天老問我啥時候去啊,害得我以為他們都不要我這個兒子了呢。結果剛才我一上船,我娘就哭成那德性了。”  侯哥兒的娘方才哭得那叫個驚天動地,吵鬧的渡口都沒能把她的聲音壓住,直把侯哥兒急得撓耳撓腮,甚至就要衝下船,不打算去京城了。結果又被他娘狠狠罵了一通。讓他沒學成之前,死也得死在京城。  趙清河笑了起來,侯哥兒不過才十二三歲的孩子,就是上輩子這麽大點的孩子也很少離開父母出遠門的。父母都是矛盾的,一邊想著孩子能一直在自個身邊,平平安安就成,一邊又希望他們出去闖闖,掙個前程迴來,不枉此生。  趙清河在船甲上沒待多久便去休息了,昨天晚上實在折騰太厲害,一大早就起來,壓根沒睡夠整個人都是恍惚的,他必須迴去補眠。  趙清河走向自個的房間,心裏不由納悶,為何隻有他的房間在偏僻的角落,距離其他人那麽遠,這般一來有什麽事叫人都不方便。可趙清河又不好多說什麽,畢竟他這小老百姓能蹭官船都不錯了,哪還有得挑剔。哪怕這是常廷昭安排的,他也不能太擺譜。  不過話說迴來,趙清河的房間比其他人的要好上不少,這讓他心裏十分舒坦。畢竟近一個月的時間要待在這,自是希望能住得舒服。  趙清河躺上床,被褥還有剛曬過的味道,十分舒適溫暖,讓趙清河一下就昏昏欲睡。正在他要去與周公下棋的時候,身上被重重的壓著,一睜眼一個大腦袋引入眼簾。趙清河正迷糊著,以為是強盜就要喊出聲來卻被一個熟悉而溫暖的唇個堵住了。  “唔——”  趙清河隻掙紮片刻便任由其啃弄,許久兩人才氣喘籲籲的分開。  “你怎麽在這?”趙清河的眼角微微上挑,嗔怒道,心底已經猜測到了什麽。  常廷昭笑著將他摟入懷中,“驚喜吧?”  趙清河恨恨的揪住他的耳朵,“昨晚你是故意的!”  說什麽一個月不見,得痛痛快快做一場,結果害得他差點被捅穿。他真是個大蠢蛋,才會相信這鬼話!  常廷昭一臉無辜,“你不是說要浪漫,要驚喜嗎,我這可都是按照你說的做的。”  趙清河嘴角抽抽,“我什麽時候說要浪漫要驚喜了!我說的是前世別人談戀愛的時候,情侶之間好這口,又不是說我喜歡。”  常廷昭眨巴眼,“我瞧你刻意說給我聽,這不是以為你在暗示嗎。”  趙清河冷哼,“少給我胡扯,要什麽浪漫什麽驚喜那也是小女孩,跟我這大老爺們有啥關係。竟然敢騙我,今晚你給我睡地板去。”  常廷昭這下急了,緊緊摟住趙清河,“老婆大人,我知道錯了,我去跪鍵盤,就是別罰我不能上床可好。”  趙清河耳根頓時微紅,這大佑並無老婆一說,常廷昭之前問起他們那夫妻之間如何稱唿,他便是隨口說了。哪曉得常廷昭竟是記著了,沒人的時候都會這般叫他,每次都聽得他忍不住打個寒顫,心好似被羽毛撓過一般。  趙清河白了他一眼,“哼,這裏哪裏弄鍵盤去?”  常廷昭賊兮兮笑道:“那我給老婆您按摩。”  說著就往趙清河身上探去,趙清河狠狠拍了他的手背,“昨天還沒折騰夠啊!我可不似你這變態,再做我的身子都要散架了。”  常廷昭連忙道:“我又不是那禽獸,哪裏沒有分寸。躺好了,你老公我的按摩的手藝可是不一般。”  這話倒是不假,常廷昭按摩技術確實不錯,輕重合適,又知道尋那穴位,確實十分享受,隻是每次後邊總是變了味。  趙清河歎道:“我這次是真的累了。”  常廷昭親吻他的臉頰,“這次真不鬧你,我保證這兩天絕不碰你。”  趙清河一臉不信的望向他,常廷昭捏捏他的鼻子,“你這身子骨能撐到京城已是不易,哪能像之前一樣折騰。”  趙清河這才沒說話,趴在床上享受。常廷昭果然說到做到,很單純的給趙清河按摩,並未做其他事。兩人還相擁在一起補了眠,直至晚飯的時候才起來。  “這是我表哥,也要一同上京城。”趙清河指著已經喬裝打扮過的常廷昭,對大家解釋道。  魏遠誌的目光閃了閃,周大夫也想到了什麽,拉住了想要套近乎的周路。周路得了暗示瞬間明白過來隻是朝著他點頭笑了笑,沒敢太熱絡。隻有侯哥兒傻乎乎的大驚小怪,“哇,趙哥,您還有這麽高大威武的表哥啊,咋你這身板就沒接到一二?”  趙清河嘴角抽抽,直接一筷子過去,“有得吃話還這麽多。”  侯哥兒摸摸發疼的腦袋,吐了吐舌頭,這才沒再說哈。眼神時不時瞟向常廷昭,總覺得這人周身氣勢令人忍不住敬畏,這個人到底是幹嘛的呢?常廷昭感受到他的目光,厲眼掃向他,侯哥兒差點腦袋直接埋進碗裏。  趙清河失笑,瞪了常廷昭一眼。這廝沒事就喜歡嚇唬小孩子!  常廷昭在眾人麵前並不多話,其他人也並未湊前套近乎,一頓飯吃得無聲無息。  迴到屋裏,趙清河靠在門板上,斜眼望著常廷昭,“方才怎的這般深沉?莫不是瞧不上我這些朋友。”  常廷昭瞪大眼一臉驚嚇,“你怎會這般想,我不是一直如此嗎。”  趙清河想想確實如此,常廷昭隻有在他麵前才會像那無賴似的,平日多是板著臉,好像別人欠了他的錢一般。  “整天端著架子你也不嫌累。”趙清河沒好氣道。  常廷昭頓了頓,“習慣了。”  趙清河心中一緊,不由有些心疼起常廷昭來。  常廷昭小小年紀便入了軍營,在軍營裏有個定國公的爹並不會讓他輕鬆,反而因為這個會承受更大的壓力。到底是借著父親的光還是自個真有本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呢。  雖說就算常廷昭是個廢物,其他人看在國公爺的份上也不敢對他如何,可也不能得到將士們的真正擁戴。在軍營裏隻有靠實力說話,家世背景並不能讓人心服口服。真心服氣和表麵功夫,帶起兵來結果是截然不同。  想要別人服氣不僅僅靠自己的本事,還得將那氣勢給造出來,讓人覺得不一般,才會聽命於你。常廷昭小小年紀就入了軍營,那時候能有多大氣勢,隻能板著臉裝酷了。  與軍士們同甘共苦能獲得軍心,氣勢威懾才能統領。別人畏懼自己,掌控權才能在自己的手上。  常廷昭表現出的淩厲,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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