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兵府,王象乾救援難民迴來匯報:“孫大人,卑職救援失利,十萬難民隻救迴六千。請大人責罰。”


    孫承宗氣不打一處來:“十萬難民隻救迴六千,你王象乾擔得起總督這個職位嗎?”


    王象乾為自己辯解:“孫尚書,卑職原本認為救援無望,是袁崇煥極力主張要去救援,導致卑職失職。”


    孫承宗怒目圓睜:“別提袁崇煥,明明是你自己辦事不力。上次修築城牆的方案,袁崇煥極力反對,結果也證明你修的那城牆沒什麽禦敵效果。這難道也要加罪於袁崇煥嗎?”


    王象乾見孫承宗怒氣填胸,幾乎要哭出來:“孫尚書,修築城牆一事完全是卑職考慮軍民安危後而為之,不曾想會一無是處、、、、、、”


    孫承宗心煩意亂:“王象乾,你立刻召集文武眾臣,商量重攻重防之地。”


    王象乾鬆了一口氣:“卑職遵命,孫尚書。”


    於是兵府議事廳坐滿了眾臣,袁崇煥在王在晉之後。


    孫承宗先發話:“各位同仁,緊急召集各位前來是為了商討我方遼東的主攻主守之地。鑒於此前王總督修築城牆失效,救援難民失利,此次攻守之議切不可再有閃失。勞請各位暢抒己見。”


    遼東監軍、參議閻鳴泰首先提出建議:“孫尚書,卑職提議主力駐守覺華,剩餘兵力駐守其餘要塞。因覺華乃易守難攻之地,可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妙用,以此抵擋住金軍進攻,乃上上之策。”


    經略王在晉立即響應閻鳴泰:“卑職王在晉讚同閻監軍的建議。”


    張應吾也跟風:“卑職張應吾也讚同。”


    參議刑慎言也見勢跟風:“卑職刑慎言亦複讚同。”


    此時眾人目光都緊盯著孫承宗,看他是否取此策略,而孫承宗卻不甚滿意,目光轉向袁崇煥,看這個被自己看好的文韜武略之才的妙計。


    袁崇煥站起身,向孫承宗抱拳敬禮:“孫尚書,各位同仁,卑職袁崇煥的意見與方才各位的“主力駐守覺華”恰恰相反。卑職主張主力駐守寧遠,覺華和其他要塞隻需派少許兵力,並留守一撥兵力隨機聽後調遣。”


    孫承宗緊皺的眉頭略鬆:“袁僉事此議有何原由?”


    袁崇煥不顧其他官員臉色漸暗,繼續表述自己的看法:“孫尚書,袁崇煥認為,寧遠乃遼東市集繁華、人口集聚之地,若有半閃失,損失難以計量。而覺華路道崎嶇難以行進,正如閻參議所,屬易守難攻之地。既如此可派五百經驗豐富老兵和精兵駐守,何必花費眾多兵力駐守,豈不以炮擊蚊,大材用?”


    論證有理有據,言辭鏗鏘有力,氣勢恰到好處,孫承宗和王在晉都很滿意,孫承宗一拍桌:“好!袁僉事主張相當好。就按袁僉事所,經略王在晉帶少許豐富兵力駐守覺華,袁僉事帶主力駐守寧遠,老夫則鎮守關門。總督王象乾、參議刑慎言、閻鳴泰帶領剩餘部隊聽後隨機調遣。”


    “遵命。”眾官將雖齊聲迴應,卻心中不快,因為孫尚書完全是按照袁崇煥所的分配任務。


    孫承宗繼續議論:“接下來爾等需議定各據所需派遣具體人數,袁僉事,王經略你們且主持議定吧。”


    “是,孫尚書。”二人齊聲迴答。袁崇煥還是那樣鶴立雞群,雖無意樹敵,但總會惹得人家不滿。


    得到上級兵部尚書孫承宗倚重的袁崇煥信心大增,當然袁崇煥開心的原因還有看到邱玉蟾純真的笑容:她還是在宅子門後偷著歡送自己出入,卻不知早已被自己看到。


    而袁崇煥也被邱玉蟾感染,看著她的背影也會微笑,卻又馬上收起笑容:明年驚蟄之時送她迴四川。其實現在就可送她迴四川,隻是,隻是,袁崇煥莫名的想多留邱玉蟾一陣。


    不覺冬天到了,雪早已覆蓋整個遼東。來自四川的邱玉蟾感覺無比寒冷,心中想道:袁大人家鄉廣東東莞終年炎熱,肯定比我還受不了這寒冷的季節。想著想著,隻見袁崇煥走過,邱玉蟾忙行禮:“袁大人安好。”


    袁崇煥笑了:“玉蟾,這麽冷還在外麵吹風?”


    邱玉蟾迴答:“玉蟾不願一直呆在房裏,很悶。袁大人麵容憔悴,眼袋腫脹,是否夜睡不安穩?”


    袁崇煥立刻否認:“偶爾睡不好。隻因軍政事務繁忙,思慮較多。休整幾天便好。”完,袁崇煥立刻走進書房。


    不會吧,邱玉蟾可是見袁崇煥好幾天都這麽憔悴了,怎麽如此睡不好呢?找到老薛問,老薛告訴邱玉蟾:“前幾年袁大人剛來遼東,睡炕,雖然暖和,可袁大人的南方人體質不適合睡炕,總是上火,流鼻血。隻得睡床,可蓋了幾床被子還是嫌冷,總要到很晚才能睡著。這睡眠不足,自然神情憔悴,老薛我也實在想不出什麽法子。”


    邱玉蟾頭會意,眨眨眼:“原來是這樣,這個很簡單,薛叔,我們可以這樣幫袁大人、、、、、、”


    次日晚上,袁崇煥吃完晚飯後進臥房,見老薛和邱玉蟾在給他布置、整理房間。袁崇煥很奇怪:“老薛,我的臥房很幹淨了,還打掃幹嘛?”


    老薛滿臉皺紋舒心地笑:“袁大人,老奴和邱丫頭是為了讓你睡得更暖和、舒服,這才把您的臥房重新布置一番。”


    袁崇煥覺得滑稽:“這幾年都是忍著寒冷睡過來的,還有什麽可布置的?”


    又對著邱玉蟾:“玉蟾,你站那麽高,心,別跌倒。”著便接住從桌子上跳下來的邱玉蟾。


    邱玉蟾見袁崇煥這麽擔心自己跌倒,不禁欣喜:“袁大人,玉蟾把窗戶修理了一下,現在是在給窗戶貼上蠟紙,這樣可以防止外麵的冷氣進來。房間的木炭雖然可以讓房間暖和,但也會產生濁氣,隨著木炭燃燒的熱氣上升,不過最上麵的蠟紙已經用細針紮了無數個孔,木炭的濁氣就可以隨著蠟紙的孔流出。這樣的話,熱濁氣流出,冷新氣進來,可以使大人的臥房空氣流通,睡得舒暢。”邱玉蟾明亮的雙眼期望著袁崇煥的讚賞。


    袁崇煥心中感恩,但還是想逗樂一下心中可愛的邱玉蟾:“話是這麽,可是蠟紙上的孔會讓冷氣進來,會不會使房子更冷呢?”


    邱玉蟾得意一笑:“這個,我和薛叔早就想到了。昨天,我們去瓷窯燒製了一個形似湯婆子的醃菜壇子,有普通湯婆子的兩倍大,還可以擰緊。玉蟾試過,一也不易散熱,灌滿開水,包上棉布就可以保暖一整晚。”


    邱玉蟾將這個大型湯婆子放在袁崇煥床尾,蓋上被子。然後接著:“袁大人,老人都,人冷從腳起,隻要腳不冷,那麽全身都不冷了。又一,腦發熱,行事莽撞,火氣攻心,這大概是指袁大人曾經睡炕時流鼻血的原因吧。現在玉蟾和薛叔替袁大人這樣布置一番,保證袁大人腳暖和,頭清醒,睡得舒暢!”玉蟾笑得興致勃勃。


    袁崇煥感銘心切:“玉蟾,老薛,你們為我想的真周到,謝謝你們。”袁崇煥一手握住老薛,一手握住邱玉蟾。


    邱玉蟾立刻滿臉緋紅地縮迴了手,低下了頭,頭也不抬地:“袁大人早歇息,玉蟾告辭了。”然後飛也似地走了。


    邱玉蟾的害羞全被老薛看在眼裏了。老薛憨厚地笑著對袁崇煥:“袁大人見怪了,這都是老奴分內之事。而且,這些方法都是邱丫頭想出來的。奴才隻是在一旁幫忙。她不是老王鬆嘴裏的那個傻姑娘,心裏聰明著呢。”


    還未等老薛完,袁崇煥拿出一張銀票給他:“好了,老薛,客套的話就別了。這是我這個月的俸祿,給宅子裏每個人做一套新衣,一雙新鞋,一件披肩。”


    老薛很高興:“知道了,袁大人,老奴肯定把這事辦好。”


    老薛要出去了,又被袁崇煥叫了迴來:“等等,老薛,衣服盡量做漂亮的,特別是姑娘家的,天藍的衣服,雪白的披肩,金黃的鞋子。還有,不要是我買的,就你老薛送大家的春節禮物吧。”


    “這我怎麽敢當,袁大人?”老薛想拒絕。


    “就這樣吧,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袁崇煥想以這樣的方式感謝邱玉蟾的用心,卻不想讓她知道。而老薛不但看出了邱玉蟾對袁大人的愛意,也看出了袁大人對邱玉蟾的用心。


    終於,袁崇煥躺在自己這張“大湯婆子”的床上,正如邱玉蟾所言,腳暖身暖,心神卻清涼安寧,愜意地睡了一整晚。又美夢,夢中全是日思夜想卻刻意迴避的玉蟾、、、、、、


    第二天,老薛叫裁縫來給邱玉蟾和王鬆測量身體。王鬆嘴裏嚼著東西問:“老薛頭,這是幹什麽啊?”


    老薛瞪了他一眼:“叫薛叔,別沒大沒的。給你們做新年衣服,好好量啊。”


    “薛叔,你太好了!”王鬆和邱玉蟾都樂壞了。


    裁縫要給邱玉蟾量身了,他看著邱玉蟾,愣住了:“天哪,這姑娘根本不需要量身啊,天生的衣服架子。我店裏的衣服穿哪件都好看。”得邱玉蟾怪不好意思的。


    老薛送走裁縫後,找到正在擇菜的邱玉蟾,見她嘴裏哼著曲,也不忍心,但還是開口了:“邱丫頭,薛叔我話呢,調不準,別見怪。”


    邱玉蟾開心著:“薛叔您有事就吧,玉蟾不會介意的。”


    老薛神態凝重:“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老薛活了大半輩子,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你那心思我早看清楚了。你對袁大人有意,這是你情竇初開。可你要繼續這樣下去嗎?袁大人有妻室兒女,你這樣是要做的。”


    邱玉蟾明白老薛是讓她別再對袁大人癡情,可邱玉蟾卻假裝不明:“薛叔,你多想了。我對袁大人好是因為想多賺工錢,沒什麽別的。”


    老薛見邱玉蟾不願麵對現實,歎了口氣:“邱丫頭,你認也罷,不認也罷,薛叔這是為你好,話就到這份上。你要為自己以後的人生和名分打算啊。”


    邱玉蟾勉強笑:“薛叔,您一大堆什麽呢?我還得切菜呢,不聊了啦。”邱玉蟾是這樣想的:我不需要做袁大人的什麽,隻要他永遠是我心中的月亮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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