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剪徑求拜師

    是年,氣候迥異,意示著人間……

    *****

    龍翱山,座落在山西忻州境內,孤峰拔地而起,酷似龍翱形狀。長年嵐霧繚繞,倍添神秘色彩,人眼仰望不見至頂,就像一個高大無匹的巨人傲立在天地間。氣勢磅礴,叫人心折。這便是奘宗一脈融門所在地。

    時當正月初五日,開春未久,各處積雪慢慢消融,匯水長流。山下的柳樹初綻嫩芽,各種野花、草卉同樣初顯生機,春意漸濃。春風輕拂,透息著初春特有的寒意和泥土的氣息,讓人感覺相當舒心愜意。

    隻因這天從早晨直至中午,綿綿細雨都像篩子篩過一樣下個不停,另添寒意,滋潤著花草樹木。到了午後,雨停歇了,天空還是灰沉沉的,太陽公公好似怕冷那般,躲匿得影跡無蹤。

    大道上,正有一位青年男子款步朝山麓下走近,興致盎然地欣賞四周景色,臉上滿顯讚歎神情,確為眼前早春美景所陶醉。

    其人長身玉立,麵方額寬,目藏神,人中長,眉疏秀,約莫十八、九歲,的的確確是俊男一個。腳蹬黢黑布鞋,一身天藍裝帶,襯顯他的瀟灑倜儻。

    地上坑坑窪窪,多比牛毛,內中積水多多,可這青年一路行來,雖說落步慢、走步輕,畢竟會步動起風,但他自始至終也沒濺起半滴汙水爛泥,鞋麵乃至鞋後根仍然純黑無雜,那便證明他身懷不凡藝業了。

    正當他全心酲戀美景那時,不意由左首柳林後竄出兩條彪形大漢來:一人禿頂,粗眉細眼,一張血盆大口好生唬人;另一人前腦有如水中倒月般光滑,後腦拖有條小辮子,目閃精光,神情倒挺威猛。

    那青年俊目一轉,眼光匆匆向他倆身上輕輕一掠而過,輕噫一聲,見著那禿子手執一把鬼頭刀,另一人懷抱一隻鐵算盤。一眼瞥過,便不再予以理睬,轉頭繼續把玩秀麗的風景。

    但聽那手持鐵算盤的喚道:“喂,你這小白臉,快快給大爺們過來。”

    那青年用手指著自己道:“你們是叫我麽?”說著向他倆走前幾步。

    那禿子粗聲粗氣道:“廢話!不叫你還叫誰?這裏除了你,還有別個混蛋嗎?”

    那青年說道:“那可一定。我就不計在內,似乎還有你們兩位呀。”

    那禿子一呆,隔上半晌,方才明白他是在繞彎子辱罵自己兩人為“混蛋”,氣往上頂,哇哇怪叫,便欲上前動粗。

    卻聽那手持鐵算盤的峻聲道:“慢來!”

    那禿子大聲道:“大哥,這個繡花枕頭把咱倆罵作……罵作……那個……那個東西,這口鳥氣如何咽得下喉?待兄弟我砍了他的腦袋瓜子。”

    那手持鐵算盤的道:“饒使這樣,也用不著殺人呀。再說,這小子罵咱倆‘混蛋’,也隻我被冤了,卻沒冤了你,懂嗎?”

    那禿子見他發火得來臉色難看,不得不鉗口閉聲,狠瞪了那青年一眼。看來,這禿子非常畏忌這大漢,平常也沒給他少罵“混蛋“諸類的話。

    那青年強抑笑意,再走前數步,作了一揖,道:“兩位生來骨格雄奇,氣概軒昂,必定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名譽五湖四海,小可乃是久仰了許久的。今日讓小可遇識了,真乃三生有幸,尚不敢請教兩位大英雄的尊姓貴名。”

    這番話任誰聽來都知毛病疊疊,不過恭維拍馬的話誰皆喜聽樂聞,而這禿子哥兒倆又是名不見經傳的江湖人物,對於此類話兒更能加倍聽進心扉裏去,頓時笑開粗眉,合不攏嘴。

    那禿子得意洋洋道:“算你這小……小子招子亮,能識真人物。你聽好了,俺大哥綽號‘神算子’,他的暗器‘鐵算珠’可是射來奇準如神呀,姓馬大號衝霄。俺則姓毛單名一個勇字,有個威風渾號叫作‘三刀英雄’。”

    至於此“三刀英雄”外號的由來,乃是因他家傳的三式奪命刀法而取,倒還有幾分真材實料,並非一味濫得虛名。他與這馬衝霄則是拜把兄弟,一向對兄長恭悌有加,從不忤其一言一事。

    那青年抱拳道:“好威風、好神氣的萬兒。二位大名久響高天遠地,當真是如雷……如雷……嗯,那個什麽來著?”

    馬衝霄接口道:“是‘如雷貫耳’,對吧?”

    那青年拍手道:‘“沒錯,就是如雷貫耳,畢竟還是馬英雄學問強。”

    毛勇悄聲問道:“大哥,咱兄弟當真有那般聲望麽?”

    馬衝霄眉一軒、臉一沉,呸的一聲,氣罵道:“你這他媽的混蛋,偏生如此不懂湊趣,氣殺我了。趕緊縫上你那鳥嘴,你不出聲,可也沒人拿你當啞巴看呀。”

    毛勇輕輕答應一聲,再也不敢吭氣。

    那青年道:“好了,二位的高姓大名,小可是一定鏤刻五內的,即便忘天忘地、忘爹忘媽,卻也絕對絕對忘不了二位的名號。”

    馬衝霄聽得喜動顏色,嗬嗬笑道:“好說,好說。”

    那青年肚內笑翻了天,麵子上倒未表露丁點笑意,說道:“未知二位大英雄見召,為了何事?是不是有甚照料小可的?要是真有,小可這廂先行謝過了。”

    馬衝霄一聽這話,麵腮即時浮現尷尬光彩,轉朝毛勇遞個眼色,要他來打場麵。

    毛勇亢聲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打此過。須留買路費。”

    那青年一臉迷惑之情,搖著頭道:“不對吧,毛英雄言道此路是你開、此樹是你栽,但我曾聽太祖爺說過,這路啊樹啊是幾千萬年前已有的,看兩位合起來也不過六十來歲……哎喲喲,兩位該不是萬年人妖吧?嚇死我也。”

    馬衝霄暗想:“這人看似生得豐神俊朗,其實是華而不實,笨得到家,他腦袋裏必定是裝草的。”道:“我兄弟剛才講的乃是行規話,清不清楚?”

    那青年傻傻而問:“什麽行規話?”

    毛勇放粗喉嚨道:“就是攔路打劫的行規話。”

    那青年一聽,依稀明白了,劍眉豎立,有氣道:“你倆也是的,打劫就打劫,挑明著說不就得了,幹嘛諸多故弄玄虛,說得羅裏羅嗦的?嗯,原來兩位大英雄是吃劫富濟貧這碗飯的,委實讓人起敬,你倆要不說破,小可還真看不破你倆的真本相。”

    馬衝霄笑顏問道:“照你看來,我兄弟不像大盜的模樣?”

    那青年道;“那還用多說?二位天生異相,威猛無極,放眼人海,有誰能夠跟二位相提並論?在外人看來,所有的人都會以為二位是護國安邦的大元帥、大將軍,這是無庸置疑的。”

    他的話,又哄得馬、毛二盜心裏直爽,輕飄飄如同浮於雲端。

    毛勇道:“你這人還不錯,很有眼光,我對你也蠻有好感。瞧你一身普普通通的裝扮,不像富家子弟,就拿一百兩銀子出來,放你過去便是。”

    馬衝霄忙著續嘴道:“本來嘛,按照咱兄弟以前所定,一千兩白銀以下、或者沒有奇珍異寶孝敬的,總會少不了一頓飽打。現在念著你對我兄弟的敬意,就如此放你離開好了。”

    那青年道:“兩位的眷愛美意,真使小可感激。可是古語雲道:‘不可以貌取人,不可以鬥量海。’小可雖然衣飾一般般,銀子確沒有,奇珍異寶也沒有,但那每錠五十兩的鎏金錠倒有一些。”

    聞知此話,二盜登時貪涎點點滴,滿眼閃亮,心窩有如貓兒抓撓似的。

    毛勇氣喘急急道:“你身上……這等……這等鎏金錠有……有多少?”

    那青年道:“原先是有十錠的,早前吃了一碗瘦肉麵條湯,花去一錠,應該尚餘九錠吧。”

    一碗瘦肉麵條湯竟值一錠鎏金錠,該事實屬不可思議,毛勇臉部牽動數下,說道:“你準是上當受騙了,世上焉有他媽的這樣一種肉麵湯?大哥,你說是也不是?”

    馬衝霄對他頷一頷首,轉問那青年道:“那碗肉麵湯到底有何特異的地方?”那青年道:“這碗肉麵湯確真了不起。老板娘說呀:湯底是加雙料的,麵條則是選用精等黃豆磨製而成;湯水是高山流泉,是一桶一桶載迴來的;瘦肉則乃采用特飼的肥豬宰殺而遴選烹熟,喂養此類肥豬著實費力操心;餘者如蔥花、薑、鹽、油等,無一不是特選佳品;那隻斑駁點紋瓷碗可是江西景德鎮的良工,那雙箸子是上等镔鐵精打所成;更為難得的,是煮麵師傅乃從皇宮禦廚裏出來,相當著名。老板娘說道:‘公子,你吃了這碗肉麵湯,隻不過收你一錠金子,那是瞧在你一表人才的份上,便宜你了。’”

    馬衝霄問道:“那老板娘很俊吧?”

    那青年道:“她呀瓜子臉蛋,眉清目秀,至多三十歲月,頗為嬌俏。身段嘛更是風流娉婷,一笑起來呀露出上下兩排碎玉般的牙齒,媚態橫生,煞盡迷人。”

    毛勇怒吼道:“肯定是這樣,你必是給灌了色迷湯,中了美人計。可惡!你說,這騷娘們的黑店在哪兒,瞧我一把火去把它燒了。”

    他在一旁怒火迸燒,卻聽馬衝霄道:“這事再理也不為遲。喂,你這人也真糊塗,意誌差勁,怎麽一見到標致的娘們,見她笑了幾笑,那便傻乎乎地深陷她彀中,讓她恣意抽剝錢財,豈非忒丟大男人的臉?”最後幾句話是跟那青年說的。

    那青年唉聲一歎,抱悔道:“是啊,如果當時有二位閱曆富足的大英雄陪著,安會受那老板娘的宰割,以致被她誆去一錠鎏金錠,實乃該死至極。”

    馬衝霄道:“這樣好了,你姑且給我兄弟五隻金元寶,剩下四錠則由你留著,我們三人立刻便去找那老板娘討金算帳。”

    那青年道:“好是好,隻是……隻是……就怕有人不肯給二位鎏金錠。”

    毛勇道:“是誰敢不肯?”

    馬衝霄道:“是那老板娘嗎?”

    那青年連連搖手,慢吞吞道:“二位休要胡亂冤枉了那老板娘,我說的有人不肯,乃是指小可的這雙拳頭。唉,這兩個家夥強得緊,專知扒人物事卻不懂給人獻過東西,連我也拿它們沒轍,慚愧萬分呀。”

    聽他如是一說,馬衝霄霍沉臉色,逼緊嗓音道:“你根本是在戲耍人了。”

    那青年搔搔額前光溜溜的頂門,俊目眯合成線,應道:“大概是可以這麽認為的。”

    馬衝霄神色陰晦愈濃,陰惻惻道:“瞧你一介公子哥兒樣貌,能懂幾多武藝,膽敢耍弄二位大爺,簡直是活得膩了想找死。”

    那青年側目斜睨他倆,說道:“我的拳腳功夫,比上不足對下有餘,單單收拾你倆,想來鐵定是綽綽有餘,二位的擔憂倒是可以免的。”

    到此地步,話已道戧、臉已撕破,可真激惱了毛勇。這人勇毅是扯談不上的,然是火霹靂脾性,哇哇尖叫聲中,飛步搶前,運刀成風,一眨眼間連劈八刀,刀光寒晃,強懾人心。

    這一招取名“連綿八絕”,乃屬“奪命三刀式”中的第二式第三招變化,刀勁剛猛,又疾又狠,的是犀利!他一招之出,擬想在那青年兩手的上、下臂及兩腿的大、小腿上各砍兩刀,卻又留了後勁,並不傷及筋脈,好叫這小白臉領教毛大英雄的刀下硬功。

    待得定睛看來,哪還有那青年的形影?方才自己刀招使出,滿蓄憤意,當比往常迅猛得多,可誰知竟給他溜了,而己目卻一無所獲,好快的身法!

    正當他駭訝正深,驟覺右肩被人拍了一記,聽得那青年滿含笑意道:“我在這兒。”原來已經竄閃到了他身後。

    處此關頭,一招“巨蟒擺尾”使出,帶刀反後徑戳敵手;不及理會敵手有無被傷,繼勢用招“乘勢追擊”,再接發一招“龍騰虎躍”,刀勁籠罩四麵八方。三招一氣嗬成,沒有半分間隙,是為第三式刀法

    中的變招,亦是他賴持成名的殺手鐧。

    他的刀招使發得有如飛電,隻是那青年趨閃的身法更快得令人撟舌,三記刀招砍中擊到的隻能是那青年的殘影飄風,就是鱗爪衫片也沒帶到。

    毛勇收招立刀,定眼細顧,怪!又不見了那青年俊美的身軀。這小子閃躍如鬼似魅,自己看不到、聽不清他躲避刀招的過程,亦且抓不住他移步後的方位,好奇異的身法!難道他不是人?

    忽聽馬衝霄道:“在那邊樹上!”語氣禁不住有些發抖。

    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果見三丈多外的一株柳樹上立著一人,正是那青年。這柳樹少說也有五丈來高,其人不用家夥,欲上便上,而且左足尖輕點初春柳枝,右足懸空,身形伴隨柳枝俯仰而動著,可沒摔倒,好一份過硬本事!

    毛勇舉步奔至樹下,抬首叫陣:“臭小子,有種的你下來,大爺我砍死你。”

    那青年高聲縱笑,學著其語調道:“臭小子,有種的你上來,小爺讓你砍便是。”

    毛勇壓聲對奔近的兄長道:“大哥,怎麽辦?這小白臉耍賴,愣在樹上不下來。假如爬樹上去,又怕他耍不光明伎倆,那可糟糕,不如你躍上去擒他?”

    馬衝霄氣斥道:“放屁!我是想一躍而上,可我有這份能耐嗎?你明知故講,擺明是要挖苦我、非難我,太也豈有此理!”他這發怒,純粹是老羞成怒造成的。

    毛勇道:“像這樣子,那可如何是好?”

    馬衝霄濃眉高揚,道:“瞧我的!”右手拇指一按鐵算盤右上角機括,順手一揚,算盤下擺鐵條掀起,連串“哧哧”聲響,十粒鐵珠子朝那青年激射過去。道時遲那時快,惟見那青年右手往前一撈,並沒看清他是怎生辦到的,十粒鐵珠子給他盡數兜接在掌,聽他豪笑道:“送給毛英雄。”右掌一翻一揚,撒下柳樹來。

    毛勇先聆在耳,後見在眼,馬上向右邊飛縱開去,身法奇遄,心想準能閃躲得了。孰料剛一站穩樁台,乍見有物射至,通通打上他臉,自估此番性命休矣,即使僥幸不死,也將毀了容顏。

    這時陣,聽見馬衝霄驚噫了一聲,語氣中充滿駭異、欽佩意思。

    原來那青年揚射的十粒鐵珠子,一股腦兒全釘在毛勇麵龐上;自額頂尖垂下至鼻端,釘有四粒,垂直成線,每隔相等;雙頰之上,從左右兩邊內目眥斜起,各邊三粒,同樣距離,斜至兩邊嘴角,與上下唇縫構成一個等邊三角形。此一傑作,猶似巧工能匠用矩尺來量一般,毫無側歪不等之處。

    毛勇陡見物事打上臉來,嚇出一身冷汗,麵色蒼白,跟個“勇”字根本沾不上邊縫兒。萬幸凝靜心來感受,臉上倒沒疼痛,好像並未負傷。

    馬衝霄枉自號稱“神算子”,自詡為暗器高手,然則適才見識到那青年投射的手法,直覺自己遙遙不及,不由得雄心喪失殆盡。

    他正自心神不寧,猛見那青年天神飛將般撲向自己,如電閃、如光走,右手徑插自己一對眼珠。其時無暇再加思索,左手迅舉衛眼,右手鐵算盤前推砸擊敵左肩,欺他手短不及自己武器之速。

    那青年身子微一右側,拿捏恰到妙處,右手曲肘下壓,交錯出擊,正中馬衝霄右肘內彎處,使他右臂酸痹乏力,手掌前探,就勢搶過鐵算盤。用招至巧,一舉敗敵。

    馬衝霄兵刃遭奪,身麻誌懍,防他趁勢追擊,慌忙提氣後跳開去,與把弟並肩卓立。

    那青年左掌執著鐵算盤,右掌剛勢合拍下來,硬生生將它夾拍得不成模樣,四條框條、一條橫架、十三條細豎鐵棍盡斷,掉落在地,一百八十粒鐵珠子則捧在雙掌中。

    這一手神功一顯,尤為藝鎮當場,嚇得二盜冷汗涔涔滑落,難以自製。

    但聽那青年亢叫一聲:“著!”說完這話,一百八十粒鐵珠子如同飛蝗射向二盜,各分一半,鑽穴透脈,定住他倆全身,變成兩座泥塑木雕像。

    此時此刻,二盜周身難動,生死操於敵手,先前還罵過人家“小白臉”,對人家動過粗,他還會對自己兄弟留情客氣麽?思及怵懼入心。那青年右手中指先後射出兩股氣勁,相隔半丈直接命中二盜,無形有實質。一中馬衝霄頭上“頭維穴”,害他頓感一陣陣頭昏眼眩;一中毛勇肚臍下“氣海穴”,累得他煩悶欲嘔;是一手勁,明顯是超元武藝的脈路。

    隻見那青年虎著臉喝道:“你兩個混帳東西,知不知道該處是什麽地方?”

    馬衝霄二人齊聲說道:“龍翱山腳下,是奘宗分脈之一融門所在地。”

    那青年麵色繃得更緊,又問道:“你倆可知我是誰?”

    馬衝霄道:“閣下身懷神技,震古爍今,正要請教高姓大號。”

    毛勇道:“是的,是的,正要請教,正要請教。”

    那青年道:“聽仔細了,小爺可是龍翱山掌門師尊座下二弟子,姓段名誌鵬。”

    這段誌鵬嬰兒時被遺棄在忻州西北的段家莊附近,幸蒙其師路過收養,培育成人;為人精明幹練,富有道義。歲月無情,晃眼已過十九個春秋。

    去冬十二月間,奉師命南下趕赴晉中,出席融門轄下龍鞭莊的掌門履新盛典,盤桓數日方才迴程,至今日剛臨龍翱山下。

    馬、毛二盜得知他居然是名滿天下融門的高足,一迭聲重複著道:“怪不得,怪不得,若非正宗融門嫡傳,哪有這份驚天駭地的絕技!”

    段誌鵬峻聲道:“你兩個家夥必是啃了狗心豹膽,竟敢溜至龍翱山下行劫撒野,豈有半分放融門在眼裏?須得重重懲戒一番。”

    馬衝霄急道:“不,不,不是這樣的。諒小人兄弟倆是哪路貨色,斷無膽量不放鼎鼎大名的融門在眼內,崇仰之意倒有萬萬分。”

    毛勇接過話來:“是的,大哥說得對,我兩兄弟當路剽劫,也跟尊敬貴門是大有關係的。”

    段誌鵬奇問道:“怎麽說來?”

    毛勇道:“我兩兄弟在江湖上也混有好些年了,上不上、下不下的,總是鬧不出個名堂來。大哥就說,咱倆所精的乃平凡武藝,該當訪師學習,練一練超元武藝,那樣才能在世人麵前綻放光彩。大哥,你是有說這話的。”

    馬衝霄點一點頭。

    毛勇續道:“所以呢,我們想到了顯赫當世的融門一脈武學,慕名而來龍翱山下。又恐沒啥進見贄禮,而被拒絕山門外,因故想到攔徑設劫,得些奇珍異寶,奉呈尊師,說不準拜師能成。”

    段誌鵬聽來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罵道:“你兩個蠢才愚胚,虧你們想得出似此餿主意,融門乃是正宗名門,怎會收納來路不幹不淨的物事?再說了,家師是再不會重錄門徒的,你倆還是趁早絕卻這份心吧。”馬衝霄壯聲道:“若是尊師一時不答應,我倆亦不會涼心失望,會堅持到底,長留龍翱山下,直至用真誠感動尊師方罷。”

    毛勇道:“就這麽說法,我倆拜師心誌是特堅定的,頂得住任何考驗。”

    段誌鵬暗自琢磨:“這事頗真難搞,趕他倆走又不是,允留在此更不是,該怎辦才妥善呢?啊,對了,暫先帶他倆上山,或有變數,擬出善策,再作區處也不為遲。”乃道:“那好,你倆跟我上山去吧。”

    話音甫歇,見他雙手連動,一道道無形氣勁射出,解開二盜被封的穴位,鐵珠子紛紛滑落;他倆一得動彈,對於段誌鵬的盛情高義自是稱謝不止。

    段誌鵬鄭重道:“記住,上到峰頂,不準亂走,不許胡亂說嘴,否則的話,一把拽起攛你們下峰。”

    馬、毛二人道:“都記住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影子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魏傑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魏傑煜並收藏影子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