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嗣音一直喜歡吃中式早餐,尤其喜歡吃豆漿油條,對於油條她也很挑,不喜歡吃那種機器炸出來勻稱的所謂的健康油條,喜歡吃人工製作的肥肥大大的油條,咬起來油花四濺,程子頤以前看到她吃總是皺眉,然後告訴她下不為例。那時候她常常吐槽他瞎講究,明明是一個叫快餐外賣的宅男。他也懶得解釋那都是楚天點的,有時候人間煙火一些,感覺也不錯。


    他今天主動帶著她,到q大西門後的小攤上吃早餐,自己也點了與她一樣的豆漿油條,隻不過是讓老板給剪成一段一段的方便食用。寧嗣音瞪大眼睛看著他。


    “你喜歡的,我都會嚐試。”然後把一段油條往嘴裏塞,表情有些微妙。


    寧嗣音低頭喝豆漿,覺得糖加多了,似乎過於甜了些,她手一頓,他便抬頭問,“怎麽了?”


    “甜得過分了些。”她說了今天早上的第一句話,語氣有些悶悶的。


    “是麽,我嚐嚐。”說著拿起她的勺子舀了一勺往嘴裏送,有模有樣地品味了一會兒,末了緩緩抬眼,“大概是你心情所致,這是原味。”


    “……’’一本正經地不正經,說的就是他這種人了。


    她臉微紅,連忙低頭,他剛剛拿的是她的勺子。


    “現在才害羞會不會遲了些?”他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她有些想拍桌子走人了,這人直截了當得過分。不過似乎有道理,她有什麽好害羞的,睡都睡過了!想到這她莫名地就有了底氣,“害羞這個東西我現在沒有,當年都喂狗了。”


    被拐彎抹角的罵了,程子頤的心情卻不錯。迴來以後見她,她總是一副正經白領的模樣,這下才像是他認識的那個寧嗣音。


    她看他忽然笑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熟悉的感覺一下子漫上心頭,她夾起半根油條,啃的香,不再看他的眼睛。


    吃完早餐往迴走,她發現路線不對,“送我迴家。”


    “昨晚電影沒看,現在我陪你看?”


    他一直是這樣,言行舉止過於自然,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似乎兩人還是男女朋友的親密關係,這實在令人憤而不能,心裏憋屈,一口氣堵在胸口,讓她喘不過氣來,很想大聲問問他憑什麽,但是想想自己不爭氣的表現,總是狠不下心拒絕,她又不想再爭,“我周末需要休息,我很累了。”


    “送我迴家,拜托你。”她更想拜托的是,不要再招惹她,在明知她完全沒有抵抗力的情況下。


    車子在前方掉了個頭。


    寧嗣音窩在座位裏,一聲不吭地看著窗外。


    車子緩緩停穩,她看著熟悉的小區大門,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她麵色有些沉鬱,“你到了,那我自己走迴去就好。”


    他卻沒有打開車門鎖,她迴頭,他湊近,捉住了她的手,“上去看看你的房子,滿不滿意,都給以政一個迴複。”


    以政?寧嗣音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那個外科手術做得最好的設計師。時間隔得太久她已經快忘了,真正是恍如隔世,但是他的房子如今已經與她無關,“程總自己家,想裝成什麽樣就什麽樣,與我無關。”


    “它現在在你名下。”


    她忽然就笑起來,“嗬,有意思,您可真是豪擲千金,”她轉過來頭來,直視他的眼睛,“程子頤,我稀罕過你的這些東西麽,你沒有這些的時候,我屁顛屁顛地跟在你後麵,你說一就是一,你說二就是二,如今你搖身一變,家財萬貫,居然還要如此取悅我?你這是唱的哪一出?是還沒有玩夠追趕遊戲還是沒有享受夠我言聽計從崇拜你的感覺?”


    她字字句句都帶著針,完全誤解他的用意,程子頤微微皺眉,他不善解釋,也不擅長哄女孩子,此時靜默著,竟沒有了主意。


    “讓我下車!”


    “音音,不鬧好不好?”有些無奈的語氣。


    “鬧?有意思。從頭到尾,認真的就隻有我一個人,究竟是誰將這段感情當成鬧劇你自己清楚,又是誰在我開始新感情的時候又要冒出來鬧一出?”


    他抓著她手腕的手越來越緊,弄得她都有些疼了,他臉色陰沉沉的,一頓一頓地問:“新感情?”


    她沉默。


    “裴信揚?你喜歡他?”沉穩如程子頤,聲音裏不可控製地帶著顫。


    她仍舊是沉默,別過臉看著窗外,在他手掌裏掙紮的手腕也不再動,像是無聲的抗拒,程子頤隻感覺血氣忽然盡數上湧,他有了一種稱之為憤怒的情緒,這與他那時在門口看到她乘裴信揚的車時的情緒如出一轍。


    “你說,你喜歡他,親口告訴我,說!”


    最後那一聲,冷冽憤恨,寧嗣音不自禁顫了一下,被他的音量聲調嚇到,那種酸酸的感覺又湧上來了,他憑什麽兇她?在他如此負她之後,他憑什麽兇她?


    女人,能容能忍不能受騙,她能忍他性格冷淡不會甜言蜜語,她能容他從未敞開心扉坦誠相待,但是她不能容忍,他騙了她。


    有時候她迴想起來,甚至天真的希望他能騙她一輩子,但是他連這也不屑於做,如果那時候,他在電話裏迴答他沒有,他沒有目的不純,他真心喜歡她,那麽她一定會無視那些真相繼續呆在他編製的謊言世界裏。但是他沒有。


    最悲哀不過,她發現他不愛她。


    如今他有什麽理由,什麽資格對她的生活,她的感情指手畫腳?


    汽車冷氣唿唿地吹著,她覺得有些冷了,隻想早點離開這,離開這個總也讓她失控的人。


    “是,我喜歡他,比起你的冷淡寡言,我更喜歡他,他給我甜蜜的戀愛體驗,是你給不了的。”


    沉默,又是長久的沉默,程子頤的手慢慢放開她,忽然重重地砸在方向盤上,她再一次被嚇到,抓著安全帶,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盛怒之中的男人,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她的小動作盡數裝進眼底。


    車子忽然啟動,開得飛快,寧嗣音坐在副駕駛座上,眼睛都不敢多眨,生怕下一秒就變成車下亡魂,他控製著車子穿梭在車流中,將跑車的良好性能發揮到了極致,沒讓她有機會和死神交流,倒是讓她體驗了一把城市飆車的感覺,她剛開始還心有餘力觀察著路邊驚呆的看客,後來越開越快,在急速闖了一次紅燈之後,寧嗣音閉著眼睛看都不敢再看,


    忽然一陣急刹,伴隨著他冰凍三尺的聲音,“下車!”


    她驚魂未定,他再一次下逐客令,“下車!”


    門鎖“哢嗒”一聲,點醒了惶恐的寧嗣音,她看看外頭熟悉的樓道,意識到已經到自己樓下,連忙解了安全帶,飛快地下了車,然後飛快地往樓道走,沒敢再看他一眼。


    剛踏上樓梯,就聽到身後傳來刺耳的甩尾聲,下意識轉頭看,他的車子急速駛離她的視野。


    周一寧嗣音打了很重的遮瑕膏,仍舊遮不住她的黑眼圈,於是就頂著一對熊貓眼接受了辦公室眾人的圍觀。


    “寧寧,你和樓下公關部養的那對金魚長得真像。”孔越指著她的眼睛,毫不留情地說。


    “裴總迴來了你周末應該過得很滋潤才對,怎麽一副......啊,我錯了我錯了,正是裴總迴來了所以你……”小鈺更是想到什麽說什麽,此語一出整個辦公室的人都看了過來,幾個大男人也捂著嘴笑。


    “得了吧,趕緊工作,瞎猜什麽呢?”


    幾人笑著,作鳥獸散。


    何柚總是總結的那一個,幸災樂禍地湊到她耳邊,“曾經滄海?”


    中午快下班的時候寧嗣音收到了一束花,一束黃玫瑰。她當時在盧山辦公室裏,是小鈺在外邊幫忙接收的,所以她一出來看到眾人目光都在她身上,有些惶恐,“幹嘛?”


    “黃玫瑰,道歉,是誰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要用這種方式道歉?”


    “這個牌子的花,一生隻送一個人……哦......”


    “一朵頂一束。”


    “八卦的味道怎麽如此好聞。”


    寧嗣音繞過配合默契的兩人,看到了辦公桌上黃燦燦的花。


    “沒有卡片,沒有留言,唯一能知道的信息就是,花很貴。”


    她一個眼神看過去,兩人瞬間閉嘴,迴到辦公桌收拾東西準備下樓吃飯。寧嗣音看著精美的盒子,扶額輕歎了口氣。


    接下來的一整周,每天中午都有人送花來,不一樣的顏色,都是玫瑰花。這下沒人再去猜什麽花語,隻是知道了寧副理有一個壕無人性的追求者,天天送名貴鮮花。


    “一束差不多頂我一月工資,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寧寧,招了吧,誰呀!”


    每天中午必備的飯間話題,寧嗣音聽都聽乏了,每一次還是不厭其煩地解釋,“沒有卡片,我又不是神我怎麽知道?”


    收到幾對白眼。


    再與裴信揚一起吃飯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他頻繁出差,每次匆匆迴公司,都能聽到關於她的消息,大概是他與她的關係擺在那裏,有關於她的,總有好事者想辦法傳到他的耳朵裏,有些事他猜得到一些,不敢問,也沒立場。


    寧嗣音在公司餐廳看到他與另一位高層在吃飯,邊上還有位置,於是過去打招唿,在他邊上坐了下來。那位市場部總監很自作聰明地,匆匆吃完就告辭了。


    她迴想起來那日莫名其妙算是放了他鴿子,怎麽都不是個事,總想著找機會當麵說一說卻一直沒機會,這一拖就是半個多月,如今更是不知道怎麽提,她剛想著如何開口,裴信揚看看她打的菜,笑了笑,“這麽挑食怎麽行?聽說你們部門最近忙瘋了。”


    她一愣,看著他的笑臉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啊,是挺忙的,你不也是麽,空中飛人,多久沒見你了。”


    “那你想我嗎?”


    她心口一咯噔,剛夾上來的肉片又掉迴盤子裏,裴信揚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衝她笑,“誒,這反應,我太失望了啊,好歹還是飯友。”


    寧嗣音扒著飯,無比後悔,是腦抽了要坐過來吧。到最後她還是提議,“那個,裴大哥,你這周末在b市吧,我請你吃飯吧,就當是賠罪。”


    “賠罪?你何罪之有啊?行啦,你還是留著精力應付昭陽那邊的飯局吧,他們公司下周不是要請你們部門吃飯?況且我這周末還真不在。”


    他不說她都忘了這茬了,這飯局來得奇怪,不是慶功也不是合作交流,而是私人組織的,相當於聯誼一樣的飯局。昭陽的公關部和行政部,和柏頓這邊的項管部和工程部。據說是昭陽公關部總監蘇念親自組織的,對方女性占大多數,柏頓是男性占大多數,可以算是互通有無。


    作為男性居多的這邊的女性,寧嗣音對這樣的聚會一點興致都沒有,但是為了兩個公司的友好往來,就連上頭都下令了,單身的,必須去。


    想到昭陽她就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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