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陽被拎得滿眼不忿,斜眼盯著桑延佑兔子似的眼珠子,古怪道:“說得就像是你不想哭似的。”


    桑延佑:“……”


    徐明陽:“三歲的小丫頭怎麽了?”


    “我家錦惜三歲的時候就能去村裏打架,糯糯不到三歲就能把隔壁小子摁在地上打!


    “哭鼻子又不丟人,隻曉得哭不辦正事兒才是丟人!”


    桑延佑被他胡攪蠻纏鬧得憋火,咬牙說:“你這都什麽歪理?”


    “誰說這是歪理了?”


    徐明陽不服氣地瞪眼:“這話是我大嫂教我的,就是正道理!”


    徐明陽說完還是覺得不解氣,抬腳就去踹桑延佑的屁股。


    桑延佑嘿呀一聲去抓徐明陽的袖子,上一秒還在依依惜別的兩個人怒從心起,搖身一變成了空地上齜牙咧嘴亂滾的猴兒。


    林雲和薛柳對視一眼紛紛仰頭看天,既不勸架也不說話。


    元才嘖嘖兩聲,仰頭沐浴著自天空灑落下的明媚陽光,帶著散不開的感慨說:“年輕真好啊……”


    此行返迴嶺南王城,桑枝夏的身邊還帶了個小尾巴。


    田穎兒滿臉不情願地窩在馬車裏,揪著手中的軟枕鬱悶道:“都怪陳菁安沒出息。”


    “要不是他臨出發前把腳摔斷了,我們就能繼續南下了,都怪他!”


    桑枝夏想到陳菁安斷得相當蹊蹺的腿,心情有點複雜。


    不得不說,田穎兒的想法是真的太純粹了。


    跟她相比,陳菁安就是成了精的狐狸,翹起的每一根毛都咕嘟冒著壞水。


    這樣的狐狸撒了天羅地網,處心積慮地想網住什麽人,還真不是田穎兒能招架得住的。


    例如在田穎兒執意要孤身繼續南下的時候,陳菁安好巧不巧在頭一天把腿摔了。


    田穎兒居然還隻是震驚和擔心,沒摻半點懷疑。


    在陳菁安提出在腿傷痊愈之前,隻能暫時跟著徐璈他們一起迴嶺南,熱情邀請她去嶺南玩兒的時候,田穎兒居然也沒察覺哪兒不對。


    桑枝夏忍著笑說:“他的腿傷,嫣然怎麽說?”


    齊老懶得多看小年輕的這種把戲,全程沒分給鬼喊鬼叫的陳菁安一個眼神。


    徐嫣然擔起了大夫的職責,盡心盡力把她陳哥的斷腿裹成了粽子。


    桑枝夏先一步從徐璈那邊得了口風,都還沒來得及細問。


    田穎兒懨懨地抬起眼皮:“說是摔得厲害,腿骨都斷成好幾節了呢。”


    桑枝夏眉心無聲跳動。


    田穎兒訕訕道:“我就說那麽點兒高度我自己可以的啊,誰讓他非要多事兒?”


    “他要是不躥上去多事兒,我自己三兩下就弄好了,他至於從房梁上摔下來把腿摔斷了嗎?”


    這廝還不要臉,張嘴就說是因為田穎兒受的傷,死皮賴臉要人家對自己負責。


    田穎兒本來就心思單純,腦子裏裝著一根筋不知道怎麽轉彎,沒幾句話被陳菁安套了進去。


    自己都還稀裏糊塗的,人就已經跟著上了桑枝夏的馬車。


    田穎兒嘀咕幾句想起養傷的徐璈,麵上帶出了幾分不自在:“我在這裏徐將軍隻能去陳菁安的車裏,我是不是做錯事兒了啊?”


    “要不……”


    “我出去騎馬,把徐將軍請迴來?”


    “不用。”


    桑枝夏意味不明地說:“他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在一起不缺話說。”


    “你要是實在擔心的話,幹脆把嫣然叫來仔細問問?”


    田穎兒脫口說了句我才不擔心呢,可躊躇半天還是沒忍住:“那我現在去找嫣然?”


    桑枝夏笑著嗯了一聲:“行啊,正好我也想聽聽。”


    關於陳菁安是怎麽連同徐嫣然串供,再一起忽悠田穎兒的過程,桑枝夏是真的有點好奇。


    田穎兒去叫徐嫣然的時候,陳菁安翹著自己粽子似的腿,歪在車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咱就是說,嫣然這孩子就是太實誠了,真的。”


    他隻說最好是看起來越嚴重越好,孩子一本正經地保證說絕對沒問題,反手就給他纏成了這樣。


    纏得太實在了,想趁著沒人解開透透氣都難!


    徐璈抱著胳膊靠在車壁上,嫌棄溢於言表:“你就不能換個花招?”


    “除了苦肉計賣慘,一點兒別的主意都有不起了?”


    陳菁安理直氣壯:“俗怎麽了?”


    “招數不管來路,管用就是好招兒,你懂什麽?”


    徐璈飛快地閉了閉眼,深深吸氣後冷笑著說:“我是不太懂。”


    “那你別使喚我啊。”


    陳菁安:“……”


    徐璈磨牙:“你自己想在姑娘麵前裝柔弱,總使喚我做什麽?你就不能叫別人?我……”


    “我要是帶兩個隨身伺候的,事無巨細都安排好了,那還能算苦肉計麽?”


    陳菁安底氣不足但嗓門兒不低,用自己據說斷了好幾節的那條腿踹了踹徐璈的胳膊,嘿嘿道:“使喚你就不一樣了。”


    “你就是個喂藥恨不得把碗都塞進我嘴裏的莽夫,這真心疼我的人早晚會看不下去的。”


    主動出擊,也要虛張聲勢渾水摸魚。


    誰說的他隻會用苦肉計?


    徐璈麵無表情地扔開陳菁安不安分的蹄子,齜牙冷笑:“別裝錯了地方。”


    “你也不用腳吃藥,再囉嗦藥罐子都塞你肚子裏。”


    陳菁安如願以償正是心情大好的時候,翻了個白眼懶得跟徐璈計較。


    不過沉默不到三秒,陳菁安就放低了聲音說:“別盯著我這腿到底斷的是幾節,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兒。”


    “我剛跟你說的事兒你怎麽想的?你準備什麽時候告訴嫂子?”


    徐璈麵上的刻薄淡了幾分,眉眼間罕見地多出了幾分煩躁。


    “我就說心慈手軟是大忌,早知道我當年就早些時候了結了他們!”


    陳菁安一聽這話麵色古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殺幾個人倒是也不難,可提刀之前不得想清楚麽?”


    “再說了,你要殺的可不是別人,那是你夫人和小舅子的親爹……”


    陳菁安自己說著都能覺得硌牙,五官扭曲一刹,撇嘴道:“盡管……這親爹的存在感不強,這麽好幾年也活得宛如不存在,可這血緣情分終歸是在的,越不過去的。”


    “你就算是不為自己的名聲考慮,也總該想想嫂子和延佑的滋味,那……”


    “那畢竟是親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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