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神的力量,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強大。杜雲停心裏更慌,這麽說來,他當時強行給神洗澡……真的沒問題嗎?  7777說:【我看有問題。】  當初就告訴你有問題了!  杜雲停不搭理它,忽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小六子,我記得我跟你說過,遲早要把渣攻給閹了。】  7777:【……???】  杜雲停有些不確定。  【所以現在這樣……渣攻是不是也算被閹了?】  7777:【……】  不是alpha,不是beta,也不是omega。  【真棒,】杜雲停由衷地說,從頭到腳的每個毛孔都透露著喜慶,【這基本上等同於是個太監了。】  7777竟然一時間無話可答。它居然覺得,宿主說的很有道理……  這事情轉瞬便傳遍了村子。村裏的人閑聊時,總要扯一扯這件新鮮事。  “真的?”  “無性人……他哪個性別都不屬於了?”  “已經沒有腺體了,”說話的人畏懼地抬頭看了眼天,“這一定是來自於主的懲罰……因為他對特裏斯神父說出了那樣的話……”  村中在場的人都眼睜睜看著當時那一幕。皮肉掉下來的場景遠比任何語言都要有威懾力,好似在這一天,教廷於人們心中的形象瞬間又高大了不少,他們談起教堂和特裏斯神父時,比起先前還要虔誠。  教堂忽然之間迎來了更多的人,一天來幾次的祈禱。杜雲停不是個真的信仰神的人,漸漸有些煩不勝煩,便正兒八經與他們道:“萬能的主曾說過,隻要心中有他,一切地方都可是教堂。”  7777聽著他胡謅。  然而來的民眾將這句話當了真。神父於他們心中,那便是神的眼睛,神的嘴巴。他代替著神的眼睛看管著他們,又代替著神的嘴巴向他們傳話,因此,村民都畢恭畢敬,將這句話當做神諭一樣記下,當真來教堂來的少了些。  他們在自己家中支起了小小的神壇,一日日的供奉。走在村子裏,每個人手裏都拿了個十字架,一有空閑便停下腳步專心禱告。  杜雲停終於閑下來,常常趁夜深人靜,帶著他的骨架子版顧先生去村中散步。  偶爾路過埃裏克的家,永遠都是大門緊閉。窗戶黑乎乎的,透不出一點光。  杜雲停其實心中存著懷疑。  他自己的能耐他自己最清楚,在這種世界背景下,是絕對沒有那個能力真把渣攻閹了的。性別的劃分嚴明殘酷,埃裏克是個alpha,力氣體魄上都比他強不少,若不是特裏斯神父長時間服用教廷發給他的藥,隻怕也抵擋不住這麽一個強壯的alpha的信息素。  若非如此,原世界線中,埃裏克也不可能如此輕易便得逞。  一個omega,骨子裏就是要臣服於alpha的。盡管這個alpha再不可一世,再不像個人,再混蛋……隻要他放出信息素,照舊可以逼迫omega服從。杜雲停還沒那個本事跨過這一道阻礙。  他經過渣攻門前時,像是不經意似的輕聲問:“二哥,是你嗎?”  骨架子跟在他身後,分明聽見了這句話,卻一聲不吭,沉默地邁動著步子。小神父不曾得到迴答,也沉默了會兒,隨即伸手去拉他的袖子。  “二哥……”他低聲說,“以後這種事,不要再做。”  倒不是因為不讚同。杜雲停自己更想直接閹了那個不把其他性別當人看的沙文主義alpha,隻是,“二哥,主能看見一切。”  他眼睛裏頭含著關切。  “要是讓主注意到了你,該怎麽辦?”  骷髏把腳步停下來,定定地望著他。它並沒與小神父說,自己其實便是神,一部分神,他口中的主——它隱約覺著,自己是喜歡小信徒為了自己而擔憂的。  好像他的心神都全部在自己身上,一絲一毫都分不出去。  杜雲停在那之後又接連接了幾封來自於大主教的信,多少已經確認了顧先生便是主教口中的惡魔,他在這村裏,也的確找不到其他更近似於惡魔的存在了。  誰能比一個從土下鑽出來的亡靈更具像魔鬼呢?  小神父的心裏頭有些不放心。他把骨架子的一截小手骨牽牢了,將它帶迴去。  一時分了神,便不曾注意到腳下有一處小小的土堆,一下子被絆下去,整個人臉朝下倒下。  骷髏的身形一晃,轉眼便到了他身下,兩隻蒼白的手骨牢牢把神父舉了起來,自己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袍子掀起了一角,整個背部都露出來,摔得背麵骨頭跟著顫了三顫,沒散。  杜雲停勉強站起身,忙去拉他。  “二哥!——你沒事吧?有沒有把自己摔散架?”  骷髏從地上支起來,渾身骨頭劈裏啪啦緊了緊,表示沒散。  小神父總算鬆了口氣,盯著它背麵,又蹙起眉。  “沾上了土。”  他指尖輕柔地摩擦過來,是很讓骷髏喜歡的觸感,如同一片靠近了摩擦的羽毛。  在黃昏時分剛剛下過一場小雨,土地濕漉漉的,泥沾在了骨架子的背上,在白森森的骨頭上愈發顯眼。杜雲停多少有些潔癖,“這怎麽辦?”  骷髏想告訴他,它其實把那一截骨頭拆下來,拿在手裏抖抖就行了。  緊接著,小神父卻道:“我待會兒給二哥擦擦吧。”  他密密的眼睫一垂,碧色的眼裏頭好像噙著一汪水。  “二哥,”他輕聲道,“行嗎?”  骨架子動了動。  那當然行,它立馬把剛才想要說出口的話咽迴去了,並且頭蓋骨上蒸騰出了一片豔麗的粉紅色。  小信徒想給它擦身。  小信徒想給它擦身!嚶!!  七宗罪腳步虛浮地跟著杜雲停迴教堂了。小神父去打水,它就在凳子上坐著,趕忙檢查了遍自己渾身的骨頭漂不漂亮,是不是排列整齊,有沒有小骨頭在剛才被摔的掉了隊。它在那兒坐立難安,興奮藏也藏不住。  神一眼便看見了,於神座之上蹙起眉,斂起金色眼睛之中的情緒。  杜雲停把水端過來,柔軟的毛巾浸透在裏頭,濕淋淋的,“二哥,先轉下身。”  七宗罪轉了轉,將沾著泥的骨頭露出來。  它要被擦——  就在這一瞬,七宗罪忽然覺得自己被從骨架上剝落了,轉而化為輕飄飄的一團飄在空中。  怎麽迴事?  它茫然地在空裏飄來蕩去,不信邪地還要往骨頭架子上附,還沒等它的邊緣挨蹭到,便覺得驟一酥麻,巨大的神力將它遠遠地震顫出去。  七宗罪:“……”  七宗罪:“!!!”  這會兒要是有嘴,它定然要大罵出聲了,這個……這個不要臉的神!  這分明是屬於它的擦身!!!  被神附身的骷髏僵硬地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動,背部的骨頭都緊緊地排列著,顯然是繃的相當緊。小神父淡金的發絲沒有綁,就在背上自然垂落著,每當他俯下身來在盆中擰著布巾時,那長長的頭發邊緣甚至能碰到地,於地上垂泄了一小片,骷髏能看到那一小片金色,牙關緊了緊。  它忽然站起身,擠出幾個字,“不用。”  “怎麽不用?”小神父直起身,不讚同地看著它,“快過來,讓我把上麵的土擦幹淨。”  神站在那兒,有史以來第一次覺著束手束腳,沉默片刻,想要邁起步子就走,卻又無論如何也無法就這麽從小信徒身邊離開。  七宗罪圍著他的腿腳打轉,氣唿唿的,一個勁兒嚷嚷著讓他把身體還給自己。  那是它的!  小神父是準備給它擦身的,還喊它二哥,……才不是給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無恥的神!  喊二哥這一句不知為何觸動了神的神經。他驟然想起在夢中聽到小信徒通紅著眼眶的低語,忽然生出了些不痛快。  不就是擦身?  當日在教堂裏,他、他也不是沒被擦過……  神緊繃著臉,後退一步,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這才對,”小信徒似乎模糊地笑了兩聲,“二哥等等……馬上就好了。”  神隻等了片刻,濕軟的布便覆了上來。  溫度恰到好處,並不令他覺著燙。小信徒的動作相當輕柔,倒像是怕一不小心便把他給摸散架了,順著那些骨頭排列的方向慢慢移動著,從上而下。他擦得細致,骨頭縫隙間也不曾被漏掉,神被他擦的挺直脊背,腿骨也不知何時繃緊了。  這情景其實有些奇異。以姿容聞名的神父不曾去侍奉他的神,反而在這昏暗的教堂中,借著一點微弱的光,像對待神一般虔誠地對待一個亡靈。他並不把這亡靈當什麽邪惡之物看,反而像將他視作自己唯一的愛人。  神察覺出了他的愛惜,因此愈發不痛快。  七宗罪飄在空中,不甘心地圍繞著小神父的手臂打轉,被骷髏似乎是不經意地一抬手,硬生生給打散了,隻好在小神父看不見的虛空之中嚎啕大哭。  這到底是什麽神?  當初將自己硬生生抽離出來扔下也就算了,如今居然還要霸占屬於自己的接觸……  它一麵哭,一麵察覺到,自己似乎又變強了。  神的心裏生出了嫉妒,七宗罪因此愈發氣力充盈。  然而這並沒有什麽用,它如今沒了身體,隻能這樣在空中飄來蕩去。七宗罪圍繞著他們轉了好幾個圈,見始終沒有什麽機會把無恥的神從自己身體裏擠出來,隻好生著氣轉個身,飄向大教堂之外,找其它能讓它短暫附體的生物去了。  這邊的神終於得了個清靜。他直挺挺地坐著,任由小信徒擦。  擦到暴露出來的尾椎骨時,神忽然渾身顫了顫。  小信徒渾然不覺,在那個地方微微加大了力道,“二哥,你先別動……”  神無法不動。他將手指鬆開了,又握緊,來來迴迴許多次。  小信徒身上的芬芳更強烈了。它們好像化為了實體,一下一下地勾著、擺弄著,那氣味實在是太過強烈,讓神忽的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往前邁出了幾大步。  小信徒把手收迴來,臉上的神色有些怪異。  他方才多少是存了些別的心思的。比如想試探看看,顧先生是不是真的不能那什麽……  雖然沒有二兩海綿體,但是杜慫慫不怎麽甘心。  說不定能從哪兩塊骨頭之間突然間冒出來呢?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確想的有些太美好了。就他剛才那個擦法,要是前幾個世界,早被顧先生壓倒了放在床上好好地澆花下雨了,指定能把小白花澆的濕漉漉,花蜜都能被采出來好幾迴,花蕊隻能在空中微微抖,卻再也生產不出一點蜜了。  可現在,骨架子版顧先生居然不僅不澆花,還往前走了兩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慫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扶蘇與柳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扶蘇與柳葉並收藏慫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