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個alpha結合,他們甚至還有生出omega的可能。 那些已經到了婚齡的姑娘目光都凝聚過來,手中小扇子撲簌簌打開,為自己輕輕扇著風。那扇子之中往往還有些暗語,暗傳的秋波來迴在這間狹小的酒館之中打轉。 埃裏克將酒館中所有人的麵孔一一掃過去,緊接著,在人們多少帶了些企盼的注視下,他揮揮手,嘴唇微微一抿,似是覺著有些可笑。 “就憑你們?” 這句話有些刺人,幾個人都蹙了蹙眉頭,將方才搖動著的扇子收了起來。年輕人平白無故鬧了個沒臉,彼此對望時,都有些訕訕。 埃裏克道:“我要娶的omega,那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即使到了主的聖殿裏,也找不出第二個的。——他得是世上最美的!” 底下有人笑,高聲道:“埃裏克,你不會是打算找特裏斯神父吧?” 神父的名頭一抬出來,酒館之中笑的人便更多了。他們都知道,特裏斯神父那是什麽樣的身份?主教養子,真真正正的尊貴,什麽沒吃過,什麽沒見過?來到他們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莊裏,已然是出人意料;若是還能被埃裏克破了戒,那才是稀奇呢。 可他們誰也不敢說,不曾在心中臆想過神父。特裏斯神父何等聖潔,清冽的像高山上的雪,越是聖潔的、不容褻瀆的,越令人牽腸掛肚,心蕩神怡。 埃裏克哈哈地笑,沒和眾人說,但在他的一個朋友靠近時,便低低地和那朋友說了。朋友一驚,繼而大喜,拍著他肩膀笑道:“難怪你看不上這些。” 與教堂裏的那位omega相比,這些實在遜色太多。 埃裏克晃著手中沉甸甸的錢袋,同樣一笑。 “標記了之後,我一定和你說。”麵對苦苦求他到時說說感受的同伴,埃裏克迴答,“畢竟不過是一個omega……隻要我想,他就得乖乖張開大腿迎接我。” 他微微眯了眯眼,想起小神父藏在黑色聖袍下白皙的玉一樣的皮膚,愈發心動。 “——我會灌滿他的生殖腔,讓他從裏髒到外。”他張開嘴,吐出的都是讓人不堪入耳的粗話,“我打算把他徹底標記,讓他在被我標記過後,再也沒辦法從我的床上下去。 同伴為他拿來一杯酒,目光說不出的豔羨。這是他們中最強壯的一個alpha,依照alpha的體魄,埃裏克完全有讓omega死去活來的本事。 “要是真的成功,一定要記得說。” 埃裏克就笑了。他說:“一定。” 他們誰也不曾注意到,就在不遠的角落,佇立著一個裹著黑袍的影子。風颯颯地吹拂起它寬大的兜帽,露出其中隱藏著的——那裏頭沒有臉,在兜帽中被藏起來的,隻有一個慘白的頭骨。 * 骷髏站在教堂的尖頂上凝望著一切。它盯著埃裏克醉醺醺用靴子在地上踱來踱去,這才用手骨在上麵一撐,輕而穩地落在地上。它的力量又增強了,即使是從這麽高的地方一躍而下,也沒有半點不適,那一身骨頭不再像起先那樣嘎吱作響,足夠它安靜地潛伏在暮色裏。 它從打開的玫瑰花窗中鑽進教堂裏。神父仍然在自己的房間中,伸手解開金色頭發上綁著的緞帶,聽見窗戶吱呀一聲打開的動靜,扭過頭。 “二哥,”他輕聲問,“你去哪兒了?” 骷髏沒有迴答,它露著白森森的牙關,在神父身旁坐下。原本束著頭發的帶子這會兒被它握在手裏,捏在細細的手骨中。 杜雲停也沒指望聽到它的迴答。 身為神父的日子實在是枯燥,戒律清規像是時刻鎖著他的枷鎖。特裏斯神父每天有近乎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研習經文,向他至高無上的主禱告。杜雲停做不到,但因為知道了這世界的神是真的存在的,也會時不時過去點個卯,刷刷好感度,以免神在哪一天想起他唱小黃歌的事。 那一定會成為災難。 向神明禱告之前,杜雲停特意把骨頭架子打發的遠遠的,以免被神發現。 他一直不知道骷髏究竟是什麽,但無論是什麽,都不會是光明正麵的東西——杜雲停是真的怕,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顧先生,一個弄不好就被神給灰飛煙滅了。 所以得藏好。 他把骨架子裹進幔布中,不放心地再次叮囑:“別露頭。” 骷髏黑漆漆的眼窩凝視著他,點點頭,乖乖地把布扯起來牢牢裹在身上。等到小神父走遠了兩步,他才從幔布後探頭探腦,張望了下。 神父又迴過頭,兩片唇抿成一條直線。 骷髏瞬間就把布嚴嚴實實蓋了迴去。 杜雲停這才滿意,在神像的麵前拿著十字架,恭敬道:“萬能的神……” 神從他的語氣之中,聽不到一點真誠。 全是敷衍,小信徒的眼睛裏根本看不見虔誠的光。在看向他時,那目光甚至不如看向那副骨架子來的專注。 杜雲停照舊吹著彩虹屁。 “我的聖父!你是我心裏的力量、是我性命的保障、是我四圍的盾牌、是我堅固的磐石、是我在憂患中的安慰、是我在患難中隨時的幫助。你的話是我腳前的燈、是我路上的光。你的話是我屬靈生命的糧食。你的訓言多麽甜美, 在我口中比蜂蜜甘甜。主是我永遠的福分, 勝過朋友與生命, 在人生的孤單旅程中, 懇求主與我同行,願神掌管我的生命……” 神座上的神半闔著金色的眼。 他曾聽過不計其數的禱告詞。那些從蒼老的、年輕的、幼小的人嘴中吐出的話,往往都是動聽的。他們誇讚他,敬慕他,將他視若父神。 可從小信徒口中說出來的字眼,卻似乎比那些更為動聽。他閉著眼,從那嘴唇當中吐出字眼,好像也染上了青年身上的氣息,並不甜膩,清清淡淡,在細細聞時,卻格外有種勾魂奪魄的魅力。 神的手指抓緊了權杖。他靜靜聆聽著這聲音,甚至舍不得去打斷。 小信徒的聲音忽然打了個絆子。神座上的男人抬起眼,發現一具白慘慘的骷髏不知什麽時候立在了他的信徒的身後。七宗罪大張著黑漆漆的眼洞,注視著麵前的神像,牙關上下碰撞著,哢哢作響。 神的心中忽然湧上了一絲不快。他並未說話,隻是蹙起了眉頭。 他聽見小信徒的聲線驟然軟下來,與和他說話時完全不同,像是自內而外,透著蠱惑人心的甜意。 “二哥……” 杜雲停拽住骷髏寬大的袍角,將他重新往迴領。 “不是說好不出來的麽?” 骷髏凝視著他,隨即慢慢地把自己白兮兮的大腦門垂了下來。 杜雲停拿他沒辦法,隻得說:“下不為例。” 他以為骷髏是覺得無趣了,也顧不得再將剩下的禱告進行完,徑直拉著骨架子一根細細的指骨往房間裏走,想給他找點樂趣。 神在神座之上等了許久,都不曾等到他們歸來。 他的手於神座上搭了良久,最終站起了身,從雕像身上緩步邁下,緊跟著兩人的步伐向房中走去。房裏的神父捏著骷髏的手,指關輕柔地覆蓋住它的,正教導著它一個字一個字地在紙上試著寫。 骷髏握不住筆,青年便替它握著,兩人黑色的袍子搭在一起,幾乎要融為一處。 它如今已經學會了淫欲,在這樣近身之時,便將身子靠得更近了些,一點點去觸碰對方的手。小神父的掌心溫熱,手心紋路並不怎麽明顯,由於常年被聖水浸泡洗滌,修長而幹淨,帶著他所熟悉的香氣。 骷髏用壓根兒不存在的鼻子聞了聞,隨後拽起小神父的袍角,幾乎將整顆頭骨都埋在了裏頭。 杜雲停哭笑不得,低聲道:“別鬧……” 然而這一聲也是輕的,沒什麽力度。神一眼便看出,他對這骨頭架子是真的縱容,任由對方頂著羞的泛粉紅的骨架一個勁兒在他懷中蹭。 神靜靜地凝視了他們許久,忽然覺得無趣。他沒再看,徑直一揮袖,重新迴到了神殿。 他想,他果然是寂寞太久了。 他已不記得自己究竟在這座位上坐了多少年。 百萬年,又或是更多。神捏出了人類,造出了無數孩子,然而這些孩子沒能填滿他的神殿,他坐在這裏,依然是孤單一人。 這興許是由於貪婪,於是神分出了七宗罪。 他將饕餮、貪婪、懶惰、淫欲、傲慢、嫉妒和暴怒扔於大地,自那之後似乎無悲無喜、無所求亦無所盼,他又過了這許多年。 可如今—— 神竟然有些懷疑了。 倘若他不曾將七宗罪分離出去…… 神緊緊盯著自己的手,想著小信徒,緩慢地闔上了金色的眼睛。 房中的骷髏忽然張開了牙關。它摸了摸自己頸部的骨頭,察覺到了新力量的湧入。 依舊是“嫉妒”。 小神父仍然低著頭,望著紙麵,“不如從這個方向寫……” 房間裏突然傳來另一人結結巴巴的說話聲,像是個牙牙學語的孩子,每一個字都吐的萬分艱難。 “特——” 杜雲停猛地扭過頭,不敢置信地盯著它。 “二哥?”他輕聲說,“是你?” “特……”骷髏緩緩道,“特裏斯……” 杜雲停的心忽的一軟,望著他。 “特裏斯,特裏斯……”骷髏像是正式學會了這個名字,於是反反複複地重複著,它黑乎乎的眼洞對著杜雲停,卻並沒讓杜雲停覺得害怕。那目光牢牢鎖定在神父身上,一遍遍地說著,最終笨拙地用十指扣上了對方的手指。 這是杜雲停昨日教給它的。 要牽手。 第一次開口說話,骷髏反反複複念的,都隻有這麽一個名字。在那之後,它便閉了嘴,並不怎麽開口了。 杜雲停試著把手抽迴來,被對方不樂意地重新一把拽迴去。它比杜雲停這麽個omega的力氣要大的多,輕而易舉把對方手腕固定在自己手裏,堅持著又把細長的指骨貼上來。 杜雲停算是明白了,這個骨頭版二哥尤其喜歡牽手。 這挺好,杜雲停也喜歡。隻是他握著對方的骨頭,總覺得有些怪異,一不留神一用勁兒,那骨頭倒是一下子掉落了滿地,灑的到處都是,劈裏啪啦向地上砸。 杜雲停:“……” 完了,我好像把顧先生捏廢了。 骷髏倒是泰然自若,連慌張的表情也沒有。他將另一隻手攤在地上,不過片刻,那些細小的骨頭便咕嚕嚕滾迴來,一個接一個地往它手腕上接。 過會兒再看時,骷髏的手已然安然無恙。 杜雲停挺羨慕地看著它,喃喃道:【要是顧先生那百分之七也能隨便做這種縮小手術……】 多好!他能拆成好幾截,還能給再安迴去! 係統:【……】 這特麽不是人,是魔鬼吧? 還安迴去?? * 夜深人靜之時,埃裏克算著時間來教堂敲門。他砰砰砰地敲了半日,最終才看見一個裹著黑色兜帽的身影從教堂中鑽出來,帽子很大,幾乎遮住了所有的臉,青年看了半天,也沒有看清他的容顏。 埃裏克不曾懷疑,在這樣的深夜中能在教堂之中來去自如的,隻有神父一人。他舉起燈,依照先前的說法急匆匆道:“神父,有人生了病……請您立刻去看看!” 這是神父的職責,他依靠著神的力量,賜予世間眾人健康平安。特裏斯神父義不容辭,因此默不作聲跟在了他身後。 埃裏克領路,穿行在樹叢的小道之中。他用眼角餘光打量著跟在身後的神父,瞥見對方走的依舊很穩,長袍覆蓋過了腳麵,猶有一部分垂在地上。他的腳步不見什麽異常,看起來與平日一樣。 埃裏克心中難免有些焦急,目光又向著對方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