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餅幹的確物如其名,比烙的餅還幹,但咬下去還算酥鬆,其中摻了油、糖、調料,味道有鹹有甜,還有帶著肉味的,比尋常幹糧可口許多。齊王在京中錦衣玉食,這迴雖懷著一腔報國熱血出了關,但為軍中粗劣飲食也受了不少罪,仗還沒打,先消瘦了沈腰。倒是楊巡撫從漢中帶來的吃食味道新鮮,還能讓齊王殿下多吃幾口。且楊巡撫這一行不光帶了吃食,更帶了傳說中能撼山破嶽的“飛雷炮”,齊王在京時就為這神器傾倒,而今親眼得見……見了幾車鐵皮油筒,有囫圇的、有沒上蓋的,完整的油筒裏滿盛汽油,還有一個已改造成了路上燒水熱幹糧用的油筒烤爐,與他記憶中威風凜凜的巨炮差得好像有點遠。齊王一時有些五味雜陳。但神器不在外表,威力大就行,他自己調整過心態來,強自振奮精神,立刻抓著輔國公、成國公等將領,與剛到不久的楊監軍議起了如何在遇虜時用此神器。因這神器需要預先掩埋結實才能發力,需派探馬早早探到虜寇行進方向,預先挖戰壕、算角度、埋油筒,探馬要走的更遠。而在外哨探時,帶的幹糧又要少、又要吃著快捷方便,又要頂餓,楊大人帶來的壓縮餅幹和肉罐頭看來便成了最優的佳品。可這東西原是為供應將領而備,他這迴帶來的也不多……楊大人還想著如何勸齊王,齊王卻已自想到此事,主動問他:“楊大人帶來的餅幹正合哨探隨行攜帶,便先濟著探子用。咱們大軍未動,平日隻拿它做點心,如今便不吃它,改用普通幹糧也一樣。不過這餅幹確實好,待我修書與皇兄,請他安排人多送些來,往後大軍穿插草原,少不得有用此物之處。”他雖然一向看不慣周王占了皇長子的身份,比他受寵,但心底知道兄長是個溫厚至誠的君子,將糧草供應托付於他,定會給顧好,不必有半分擔心。為著朝廷大計,為著蕩平虜寇,齊王委委屈屈地給皇兄寫了個“請”字。請皇兄安排漢中府多做些餅幹、罐頭這等易飽腹的軍糧,盡速運來大同。他們在關外備戰,探馬先鋒都需此糧,疾送,切切。他親筆寫的書信,自有健卒千裏飛馳,遞到周王手上。周王如今正將邊關戰事看得比天還大,又是賢弟齊王親筆書信,找他要幹糧,因此不敢耽擱,連忙叫人請舅兄和嫂……宋大人來,隱帶著幾分急迫問二人:“咱們漢中如今可供得出多少餅幹、罐頭?齊王於軍前寫信來索要這些新軍糧,不知咱們供得上否?”齊王做弟弟的知道這一仗是父皇眼下最惦記的一樁大事,他這個做了十幾年最得寵皇子的長兄自然更清楚。這種軍糧本來雖隻是為給將領改善口味,行軍時臨時食用,但如今戰事中可能用得上,齊王甚至以為此物能影響勝負,那他這坐鎮西北的親王就必須即時供上、供足。周王迴憶著漢中一地的庫糧,又算著出征西北的軍士,拇指在指根連掐,如同算命般飛快地加減計算起來。宋時看著他連心算都吃力的模樣,心底暗生了幾分同情,拱手道:“殿下放心,咱們漢中若是全力運轉起來,一日便可做成二三石餅幹,若隻供哨探,立時便能供起來。且這也不光是咱們漢中一府才能供的,前些日子桓大人便已抽調漢中學院處士,令他們領工匠、帶設備,到各府指點生產軍糧事宜——”如今他們立刻往關外運餅幹,請殿下去信問問大軍以後需日供多少餅幹,再往各府去信,將該運的軍糧換成這餅幹。供糧的任務分攤下去,到各府頭上也就不會太多,免得一府一州承擔不起製作中的開銷。深加工中所用的麵、油、糖、鹽、醬等料就要以待發的軍糧相抵,各府還要再做一份帳,他好向戶部報帳,再為各府申領工料銀子。雖然後頭還有許多事要做,但這都比不上能及時供應軍糧要緊。周王那顆原本有些憂慮的心已自安定下來,起身上前,抓著兩人的手重重搖晃:“虧得兩位大人有前知之明,早早將此事安排下去,若傾一省之力供應西北,還有什麽供應不起的?本王能得兩位舅兄襄助,實是幸事。”……這當著太監、侍從呢,周王怎麽這麽不小心,就把實話說出來了。第248章 齊王一封信寄到漢中,不出數日陝西省就送來了他要的餅幹, 還搭著幾車馬口鐵盒裝的禽、肉、魚罐頭, 純肉的火腿腸, 耐放的醬肉、火腿、肉鬆,以及成筐的鹹蛋、鬆花之類。押車來的是周王府侍衛指揮使餘遠, 足顯了周王對此事的看重。他將長長的單子遞向齊王、楊侍郎與堂上眾將官:“這些是周王殿下從漢中府急征來的,請殿下和諸位大人先用著。其餘各府也都在趕著做這樣的新軍糧,不出數日亦當陸續送到。我們殿下說, 既是齊王殿下覺得好, 定是於戰事有利, 殿下自要傾全力供應。以後送來的軍糧中,配的餅幹、肉食自會再加多。”齊王頷首道:“你迴去代本王致謝。”楊侍郎代收了單子, 送往下頭軍需官處核對, 又向西南深施一禮, 感激地說:“有勞周王殿下費心, 有了這樣輕巧的軍糧,王師哨探還能再放遠數裏, 更易察知虜寇動向了!”幾位將官則行軍中禮, 請餘指揮迴去代他們向周王致意。餘指揮頷首道:“我們殿下若知道這批軍糧能有如許功用, 定然歡喜。這些是與大軍用的糧食, 下官這裏還為王爺捎了一封信給齊王殿下, 另有一箱宋三元與桓僉憲新製得的電筒——”這電筒憑電珠照明,可拿在手中,隨身使用, 極方便輕巧。剛製出來不幾天,還不曾獻到京裏,殿下便吩咐先送往軍前。望殿下與諸位公侯善加使用,毋負殿周王厚意。他從懷裏取出周王的親筆書信,雙手奉給齊王身邊的內侍,而後叫隨行的千戶捧上來一個小小的黃花梨官皮箱。箱門打開,露出三行抽屜,上兩行是一行三個的小抽屜,最下是整條的長抽屜。指揮使一個個抽出來,隻見上頭小抽屜裏各藏著兩支兒臂般粗長的白鐵棒,底下那個則裝了滿滿一抽屜比上頭鐵棒細些,有其三分長短的圓筒。底下那東西隻裹了層黃乎乎的殼子,連雕鑲都沒有,並不出奇。但上頭那些鐵棒卻有些特別——棒子一端大出來一圈,頂上鑲著玻璃麵,玻璃裏麵看得出是個銀閃閃的小碗,當中捧著個玻璃珠。齊王一眼便認出那玻璃珠就是電珠,眯著眼道:“這是將那手搖發電機改成了個電棒子?”楊巡撫離開漢中前,卻見識過市麵上沒有的直流電套裝,輕輕搖頭:“隻怕這電棒裏是空的,那小錫罐便是個電池吧?裏頭包的是玻璃和電池液麽?”這個就不是餘指揮說得出的了,隻道:“這的確是叫電池,桓大人給我們王爺時說,是宋府尊改造過的,不怕摔了流電池液,比原先玻璃瓶的方便。”楊大人上去拿了個電池細看,又晃了晃,卻沒聽見水聲。有心打開看看裏頭是什麽樣,又覺著這電池珍貴,不值得為他一時好奇就損壞一個。連他都不碰電池了,旁人看著這東西的賣相,更沒有細看心思,都去看那些電筒——若在京裏,他們自持身份,還要矜持地等著人介紹,如今在軍前,哪裏還有那麽多規矩。最年輕的成國公大步上前拿起了一個鐵筒,在手裏掂了掂,卻是異乎尋常地輕。他摸著腰上有個突起的地方,用力按了兩下,也不見亮,便皺眉問道:“這電棒如何能亮?是否要裝上那邊的‘電池’?還請餘指揮為殿下與我等演試一迴。”餘指揮使應了聲“諾”,上前拿起另一個電筒,又從最底下那抽屜裏取了兩個灰樸樸的圓筒塞進去,再按住電筒腰上突起的鐵塊,往下抹了一下。一道炫目的黃光瞬間亮起,正對著電珠看的人眼前瞬間烙下一絲暗線。他們的帳子裏雖然透進天光,這電筒裏照出的光卻還是清晰可辯,是一道光柱映照著飛舞的灰塵,在帳壁上打出一個圓形光斑。齊王難以自抑地向前走了一步,成國公動作則更快一步,幾乎是搶過手電筒,也不怕晃眼,對著電珠細看。他也試著開關,擺弄了幾下,才想起將這東西獻給齊王,激動難抑地說:“殿下請看,這電筒不須火便可照明,咱們行軍渡水時用它可方便極了!”餘指揮正自裝著別的電筒,好拿給這幾位裝軍看,聽他說這話,連忙解釋了一句:“國公,這電是不能遇水的,它遇水就壞了!”怎麽,這麽粗個鐵棒子,沾沾水還能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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