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高興歎口氣,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那就先別辦,他不是說讓你看你媽嗎?你就去看看。然後多想想,這事兒急不得。”金哲這才點了頭。許樂出了咖啡館後,沒迴宿舍,而是去了曹飛那兒。這家夥最近心情一直不好,許樂倒不怕他想不開,隻是想陪陪他。兩個人一起吃了飯,又在雪地裏逛了逛,許樂順口就把金哲的事兒告訴曹飛了,他如今什麽都不想瞞著他。曹飛將他的手塞進了自己的羽絨服裏,安慰著他說,“說了是對的,省得小孩還什麽不知道,天天想著怎麽討好你。不過樂樂,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別為這個傷心。你還有叔和嬸,還有曹遠和曹平呢。”許樂就笑笑,在口袋裏將曹飛的手抓的更緊,“還有你。不過,你也是。”等著許樂迴到宿舍已經快十點了,進門的時候正好碰到張高興出來去水房洗漱,看見他就拉著他說,“下午你走後,金哲哭了一會兒,小孩挺可憐的,說是心疼你,又不知道怎麽辦。好點後,應該是給家裏人打了個電話,我在校門口陪他等了會兒,有車把他接走了。他讓我告訴你,他最近不會來住了,不過,周末可能去看他媽。”許樂拍了拍他肩膀說了聲謝謝,就想往屋裏走。張高興則衝他說,“許樂,想開點,這世上誰離了誰都能活下去,何況你已經這麽大了。跟金哲我也這麽說,別因著這些,憋得心裏難受。宿舍裏我沒說這事兒,你放心吧。”說完了這個,張高興就去水房了。許樂狠狠地吸了一口走廊裏的涼氣,精神了一些,這才進去。因著金哲本就不是大學生,平日裏也不常住在這兒,沒人發現,有任何不同。金哲說話算話,隨後幾天都沒見麵,許樂也給精神病院打了招唿,不過他沒問,金哲去沒去。他爸前兩天打電話給他,說是護照辦下來了,問他什麽時候去日本。許樂跟曹飛商量了商量,跟學校各請了一個星期的假,直接帶著人去了日本,參觀了不少花圃,還跟幾家公司達成了初步意向,不過能不能成,要看他們的質量和價格了。等著迴來後,已經十一月底了,花圃那邊的大棚也搭建好了,一切就有條不紊的運作起來。林宇沒出現過,金哲也沒蹤影,曹飛和許樂的生活,就又迴歸了正常。學校、花圃兩邊跑,累人的很。就這樣,許樂還催著曹飛把駕照考了下來——他自己年紀還不夠,然後將曹玉文淘汰的麵包車開了來,才解決了天天路上奔波的日子。十二月初的時候,迴家養病的邱澤海也迴來了。不過不是一個人,他媽他爸都跟來了,一進屋就跟一宿舍的人賠禮道歉,還拿著自家蒸的饅頭包子往大家手上塞,他媽說,“俺家澤海不懂事,給大家添麻煩了。謝謝你們當時給他墊醫藥費,他爸。”她說著碰了邱澤海爸爸一下,老爺子就連忙從懷裏摸出個布兜子來,一層層掀開,露出零碎的錢。所以,當天還給宿舍人的錢,都是一毛兩毛湊出來的,最多的,不過是五塊的。給完錢,那父母兩個就走了,說是去外邊找地住一晚,許樂瞧著,他們還帶著一兜子東西,怕是要去見見老師。整個宿舍裏,都有些氣氛壓抑,邱澤海洗漱完了就躺在床上裝睡,許久後,劉壯才罵了一聲,“艸。”打那天起,邱澤海算是迴歸他們宿舍,不過人沉默寡言多了,也不敢耍橫了。許樂他們就拿他當透明人看,當然,四年大學生活都是這樣。日子一天天過,等著考完試,就到了放假的時候,曹玉文本來說要來接,結果曹飛拍著胸脯保證,他開車帶許樂迴去,一家人就等著過年了。第111章北京畢竟不同於省城,有很多東西還是沒有的。兩個人專門花了時間采購了一番,稻香村的點心,全聚德的外帶烤鴨,還有各式各樣的零食,在外國商店裏,買給曹平和曹遠的各種玩具,幸虧兩個人開著那輛麵包車出來的,否則,他們可拿不下。隻是在路過一家金店的時候,曹飛停住了腳步。他努了努嘴,衝著許樂說,“進去看看唄。”許樂心裏就有了點底,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衝他說,“去那裏幹什麽,趕快迴學校吧,明天一早要迴家呢。”曹飛眼見偶遇的招數不成,也不要臉了,直接一手扯住許樂說,“那啥,我給小遠買個平安扣,跟我挑挑唄,這家夥就信你,你選的他肯定喜歡。”然後不由分說,就把許樂拉了進去。結果這時候的人真實誠啊,一瞧見曹飛,就衝著他特熟稔的說,“呀,你又來了,還是看昨天那款戒指嗎?”說這話,她就看見了許樂,撲哧一聲就樂了,“這是你那個弟弟吧,還是我說的吧,送東西也要把人帶來啊,否則不合心意怎麽辦?”許樂頓時就感覺詭異的厲害,他驚訝的望向曹飛,不敢出聲,用口型問他,“你不會說實話了吧。”曹飛帶著被揭穿後的紅蓮,同樣跟傻子似得,站在大堂中間,用口型迴答他,“我告訴她,我要送我弟弟一款男士戒指。”許樂這才把要跳出來的心放下。那營業員已經走到旁邊的一個櫃上,衝著他倆招手,“來,過來試試吧,你昨天瞧的樣式我還記得呢。”曹飛就邊推著他,邊偷偷跟他說,“你就當沒事人就行了,這年頭,想看出來,那得多火眼金睛啊。再說,誰還不允許給弟弟送戒指啊。”許樂心道,可不是嗎。這年頭就算有其他同性戀,肯定也沒你臉皮厚啊。居然說給曹遠選平安扣樣式。他往那邊櫃台瞧了瞧,平安扣它一共就一個樣子,想買就買,連挑都沒得挑,你倒是選個差不多的樣式啊。不過吐槽歸吐槽,許樂都活了第二輩子了,說實在的,有人送過他玉,有人送過他寶石,有人送過他古董,可真沒人送過他戒指。想著他心裏也有點期待,往櫃台裏看去。隻見裏麵都是金戒指,不過樣式不多,女士的還好看一些,男士的多數比較粗大,十分暴發戶。許樂就一臉憂愁的迴頭看曹飛,“你看中了這些?”那個營業員立刻說,“哪裏啊,你這哥哥眼光說真的,”她砸了一下嘴,以一種真奇葩的表情說,“可真跟別人不一樣。你瞧瞧,這些都是大賣的款式,可他一個也瞧不上,非瞧上這個了,可我說真的,這戒指都擺了一年多了,也沒人買,你真不想再換換了?”許樂先鬆了口氣,又提起口氣,他真不知道曹飛能選個什麽樣的東西——這畢竟是他人生中第一枚戒指嘛,想想就好緊張。還迴頭瞪了曹飛一眼,意思是,不好看,有你受的。曹飛摸摸鼻子,傻笑了一下。這時候,營業員就從一旁的櫃台裏拿出了一個盤子,裏麵擺放著兩枚戒指。許樂一瞧,眼睛就亮了。這戒指不是黃金的,而是鉑金的,不知道是誰設計的,竟然粗細合宜,上麵僅有極為簡單的幾個花紋裝飾,瞧著簡單大方而又美觀。營業員衝他說,“這東西據說是鉑金的,外國可流行呢。咱們金店裏,統共也就做了不多,女士的項鏈、戒指倒是賣出去了,就是男士的一直不好賣,嫌棄它不夠貴氣。一共就這兩個了,你瞧瞧哪個合適,不能調大小。”許樂聽了就先拿起來小的試了試,他在左手無名指上試了試,發現正正好,不過再放到中指的時候,就有點小。他一副不滿意的樣子,又把大一些的那個拿了過來,往自己中指上試了一下,這下子正好了。營業員在旁邊說,“拿大點的吧,大點的正合適。”許樂將小的也戴上,看著自己的手比劃比劃說,“我覺得兩個都好看,哪個也不舍得啊。再說,有人跟我戴一樣的,想想就不好。你幫我全包起來吧。大的我哥付錢,小的我自己付錢,以後我結婚後戴。”營業員就有些瞠目解釋,她聽說過有的有錢女人買衣服同一個款式買好幾個色,可做了這麽多年,還真沒見過同一款戒指,買兩個號的。不過,她掃了一眼許樂。許樂穿的衣服都是曹飛進貨時,精心挑選的,絕對質量好樣式洋氣,加上許樂又長了一副好看的殼子,那營業員吐吐舌頭,隻當是許樂是有錢人了。開了票,許樂就拎了兩個盒子往外走。曹飛跟在後麵,亦步亦趨的,他想到了什麽,可不敢說,隻等著許樂給他甜頭呢。不過許樂倒是又沉得住氣,一直上了麵包車,等兩個人都坐在了車裏,才將手裏的戒指盒子扔給他說,“給你的,別說我沒給你買啊。”曹飛那心裏,就“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了。不過,好東西自然不能隻給自己買,許樂又指揮著曹飛開車去了一家玉器店,給家裏每個人都買了禮物。奶奶和黑妹,舅媽都是玉鐲子,曹玉文和杜小偉都是觀音玉牌,至於曹遠和曹平都是平安扣。原本挑完這些就結束了,可後來曹飛想了想,又讓人給包了一個平安扣,許樂就當沒看見。第二天一早,曹飛開車到了許樂宿舍樓下,拉著他和一堆的年貨,冒著寒風,一路往省城開去。許樂坐在副駕駛上,一路哼著歌,看著曹飛手指頭上的戒指一閃一閃的,再摸摸自己掛在脖子上那枚,心裏的那股子歡喜,就汩汩的冒出來了。他們放學已經臘月二十了,家裏早已經忙活起來。如今這年頭,即便是在省城,也還沒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冬天的反季蔬菜。到了年根,所有人都要歇一歇,所以,年貨都要提前預備好。兩人到的時候,家裏的米麵油調料,白菜大蔥蘿卜,韭菜西紅柿都預備下了,桔子香蕉柿子外加蘋果也各買了好幾箱,連豬肉,曹玉文都帶著曹遠去鄉下直接買了半扇來,把冰箱和一個冰櫃裝的滿滿當當。老太太顫悠悠的瞧著許樂他們買的年貨,樂滋滋的說,“哪裏用你們買這麽多啊,玉文買的都用不了呢。”說著說著,又嘮嘮叨叨的誇起如今的日子好,然後又顫悠悠的迴了自己房間,去給供奉的觀音娘娘上香感謝去了——老太太歲數大了,也迷信起來,這觀音,還是黑妹專門給她請來的,她特別虔誠。一家子人都對許樂他們的禮物特別喜歡。黑妹摸著自己的玉鐲子一個勁兒的說,“隔壁陳老爺子的媳婦有一個,她長得白,戴著可好看呢。你爸說也給我買一個,我去試了試,顯得更黑了,就沒買,還是樂樂和飛飛眼光好,這個戴著就不醜。”許樂一想,他爸給他媽肯定舍得砸錢,買的是帝王綠那種很綠的鐲子,那倒是好東西,可擱不住他媽黑啊,戴著可不就村的上嗎?他送的這個,當時選的時候可是專門選的冰種的。不過他還是小聲跟他媽出主意,“那東西可比我的貴多了,我爸給你買你就拿著啊,以後不行,傳給曹平他媳婦也行啊。媽你怎麽這麽不會過日子。”黑妹噗嗤就笑了,拍了許樂一下,說了句,“油嘴滑舌。”另一個特別高興的人,怕是曹佳佳了。曹飛雖然買了那個平安扣,可嘴巴上卻硬得很,堅決不承認是給曹佳佳的。許樂沒辦法,隻能自己送過去。小姑娘都十一歲的大孩子了,一眼瞧見,眼淚就流了下來。她將東西緊緊攥在手中,衝著許樂說,“我知道大哥的好,我不會讓大哥失望傷心難過的。我也會對小遠他好的。”許樂就歎了口氣,手伸出去,想了想,摸了摸她腦袋,“你也是曹家的孩子,別這樣小心翼翼。乖啊。”曹佳佳就狠勁的點點頭。許樂聽說,這孩子今年又是全年級第一,如果不出錯,如果她的人生不會因為羅小梅而走上岔道的話,她日後肯定不會錯。但一切的興奮,到了晚上的時候,都抵不過怎麽睡這個現實問題。雖然曹玉文和黑妹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關係,並表示不再反對。但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住在一起,總是不那麽妥當。曹飛就要求跟曹遠睡,許樂就要求跟曹平這個小家夥會一會。開始兩天,曹玉文和黑妹真答應了,許樂和曹飛一邊為自己識趣鬆了口氣,一邊又有些黯然神傷,畢竟,雖然幸運但人總是貪心的,愛得如此不能明目張膽,總有些難過在裏麵。隻是沒想到的是,兩天後,黑妹就把許樂原先住的那間房子給收拾出來了,衝著許樂說,“行啦,曹平睡覺能踢死人,曹遠那腳臭的可以熏死一屋子人,你倆少受點罪,還是按原先的法子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