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去看罪魁禍首,嗬,人家兩膝著地,默默給自己罰跪呢。沈桐無言以對,翻了個白眼說:“蘇烈同學,如果你腿不麻的話能不能先扶我起來?” 蘇烈連連點頭,然後一激動——直接把人給抱起來了。 當著寸頭和女生的麵兒,沈桐:“……” 想死,真的。 寸頭和女生也都沒臉去看,各自轉了身去看涼亭的柱子,還開始討論那柱子上是被誰刻了字,什麽“某某某我喜歡你”之類的,真是沒素質。 沈桐也不掙紮了,雙腳著地之後就去問蘇烈:“我剛才聽寸頭同學說你之前騙過他?到底是怎麽迴事,你為什麽要騙他?” 蘇烈囁嚅:“就是之前打架的事啊,都好久以前了,他竟然還記仇。” 寸頭猛地轉過來:“怎麽是我記仇?我以為你是真心跟我和解,結果你給我過肩摔!你把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摔沒了,我會變成今天這樣都是你的錯!” 蘇烈狡辯:“你一個大老爺們兒能不能別矯情,我怎麽你了,摔你一下還給你摔成腦殘了怎麽的,你本來不就是這樣的嗎!” “行了,別說了!”沈桐訓斥蘇烈,下巴指了下寸頭,“你說,把具體情況都說給我!” 寸頭像得了人做主似的,一五一十就把那件事說了出來,沈桐聽完陷入沉思,這件事還確實是蘇烈的錯,於是對蘇烈下命令:“你,道歉。” 蘇烈瞪眼:“我向他道歉?不道。” 沈桐睨他:“確定不道?” “道!道道道!”蘇烈瞥向涼亭柱子,“對不起,之前是我的錯,你原不原諒我?” 寸頭:“沈老師,他這是威脅我。” 沈桐:“蘇烈你別用威脅的語氣,快向寸頭好好道歉,道完歉寸頭會原諒你的。” 蘇烈:“如果他不原諒我呢,那我不白道歉了?” 沈桐小聲說:“有我給你擔保呢,他不原諒你的話你就再揍一頓不就行了。” “……”寸頭冒冷汗,“沈老師,我聽見了。另外我不叫寸頭,我有名字的,我叫……” 蘇烈沒禮貌地截斷:“好了好了,我道歉,真道歉,不該給你過肩摔,以後你真的是校霸,用你的拳頭好好保護女孩兒吧!” 寸頭啐了一聲:“都快畢業了,誰還稀罕當校霸!” 沈桐捂著臉,揉了揉被蘇烈打疼的部位,察覺到一個腫塊已經鼓起來了。他關閉了手電筒,說:“行了,都迴家去吧,以後晚上不許在學校逗留。” 寸頭應聲,摟著女生往花園外走,又迴頭說:“沈老師,我叫……” 但那位沈老師已經走遠了,身後跟著蘇烈。寸頭挺傷心的,都沒人在乎他姓甚名誰。 女生問他,沈老師和蘇烈談戀愛的事兒他是怎麽知道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寸頭沒答,如果之前都是道聽途說,那現在他就算是親眼目睹過了。隻不過都是別人家的事了,操不著那個閑心。 蘇烈亦步亦趨地跟著沈桐往教職工宿舍走,聽見沈桐歎了口氣,說:“你也迴去吧,宿舍床小,別跟我擠了。” 蘇烈撅嘴:“崽,你還生我的氣嗎?我剛剛真不是有意要打你的,我就算有那個膽子也舍不得打你呀,要不然你打迴來出出氣行不行?” 沈桐:“我沒生氣,你迴去吧。” 蘇烈犯了倔:“我不迴去,我要跟你住一起。” 沈桐:“迴去。” 蘇烈:“不迴去,讓我看看你傷得怎麽樣。” 沈桐:“我沒事,你快迴去,我想一個人冷靜冷靜。” 蘇烈:“不行,你說的冷靜其實是冷戰,這次又打算不理不睬多長時間?” 多長時間,沈桐想起了盧羽勳問他的那個問題,還有多長時間? 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狠心對可憐的小孩兒冷言冷語:“我讓你迴去就迴去,你也看到了,我最近心情不好,不想把這種糟糕情緒傳染給你,你別自找不痛快。” “我樂意自找不痛快不行嗎?我們倆是什麽關係,你拿我當自己人嗎?”蘇烈越說越激動,“你總是這樣讓我怎麽幫你,我他媽真的急,我連你到底為什麽會這樣都不清楚,你知不知道我心裏很難受!” 沈桐:“別難受,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給我看,那樣的話……我也能瞧得起你。” 蘇烈不說話了,但仍然跟著他。 沈桐終於停下了腳步,精疲力竭地喝了一聲:“我讓你迴去!” 蘇烈站在他身後,半晌都緩不過來。 “好,我迴去。” 沈桐聽見這麽一聲,再迴頭時人已經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快來人哪,家暴啦!第86章 暗通款曲 三模過後,沈桐找到許麓州,讓他把一本文史綜合題冊交給蘇烈,說是找各科老師押題之後總結出來的,答案都整理好了,隻需要抽時間背誦就行。 許麓州不明白這兩人是怎麽了,那邊讓他偷偷往沈桐的卡裏轉錢,這邊讓他偷偷給蘇烈塞複習資料,明明是表達心意的好機會,幹嘛非要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問過蘇烈到底是怎麽迴事,蘇烈沒說,他又問沈桐到底是怎麽迴事,沈桐也不說,隻叮囑他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打死都別說題冊是哪兒來的,要是被懷疑了就說是他自己弄來的內部資料。 沒辦法,要幫忙就幫,要保密就保吧,誰讓人人都知道他嘴嚴呢。 尋個空子去了蘇烈家,許麓州看到的是一個正在發瘋打沙袋的蘇烈,打完了沙袋又跑去蹬自行車,蹬完自行車又去舉鐵,一刻都不讓自己閑著。 “烈哥,要不歇會兒?”許麓州盤坐在旁邊看著他滴答流汗,心裏讚歎他烈哥確實帥,陽剛,威猛,天生一總攻! 蘇烈說:“歇什麽,肌肉這東西就跟人一樣,欠練!一天不練它就得往迴縮。” “……這個,好像是這麽個道理哈。”許麓州撓頭,他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見蘇烈舉完鐵又去虐腹,許麓州說:“烈哥,你和小沈哥哥之間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裏呢,這個確實是他的問題,你沒問題!但是你說一個人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就鬱悶,生氣,也不會突然之間就不想和別人親近了吧,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蘇烈:“不知道。” 許麓州:“唉,小沈哥哥也真是,有點兒太自我了,遇到問題就解決問題唄,什麽都不說能有什麽用。” 蘇烈:“你滾蛋,誰說他自我了,他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許麓州嘟噥,“都這樣了還護著呢,活該你被人吃得死死的。” 蘇烈又說:“我以為上次已經哄好了,怎麽知道這段又不開心了,而且還和那個盧羽勳有來往。” 許麓州:“和盧羽勳有來往?媽呀,竟然敢背著我烈哥跟別人暗通款曲啊,小沈哥哥不會是移情別戀了吧?!” “滾滾滾,瞎說八道什麽!”蘇烈不練了,坐到一旁擦汗,“不說這個了,你和那個南山和好了嗎?” 許麓州:“嗯……早就和好了。” 蘇烈:“怎麽哄你的?” 許麓州:“我還用怎麽哄?都是挺大的老爺們了,矯情不來。所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都是床上一戰,一戰不夠就再加一戰,總會解決的。” 蘇烈啐道:“真尼瑪不要臉。” “這不是不要臉,這叫戰略!”許麓州湊到他跟前說,“烈哥,浪漫你已經玩過了,事實證明它的有效期真是相當短,你不妨也試試這招,萬一有用呢。” 蘇烈“嗯”了一聲算作接受建議,但他知道這方法根本不好使,他家崽現在是壓根兒不給他接近的機會,五米之外自動報警,五米之內全麵防禦。 許麓州又拐彎抹角地把話題引到了沈桐身上:“烈哥,我前兩天見著小沈哥哥了,我看他左邊側臉到下巴頦上怎麽有一大塊青啊,像是被人打了。我問他怎麽迴事他沒告訴我,你知道這事兒嗎?” 蘇烈:“知道。” “那咱得去給小沈哥哥報仇啊,是他媽哪個王八犢子幹的,好大的膽子,咱弄死他!”許麓州說得慷慨激昂,沒留意到他烈哥的臉色。 蘇烈滯了一瞬:“那王八犢子就是我。” “啊,啊?”許麓州一時反應不過來,“烈哥,不是,那是你打的?沒記錯吧?” 蘇烈坐到了他旁邊,發尖往下低著汗,長長歎了口氣:“我他媽也希望是自己記錯了啊……” 許麓州撓頭:“哎喲,這個事情就尷尬了,烈哥,你這有話好好說呀,你打人家幹啥,還怪人家不理你呢,擱我我也不想理你哎。” 這話說得蘇烈難受,本來他就懊惱得不行,都恨不得捶自己一頓了。許麓州見他不吭聲就以為是默認了,衝他抱拳:“烈哥,啥也不說,我敬你是條漢子,生猛,真的,我烈哥是天下第一生猛,發起狠來連自己媳婦兒都打,佩服!” “屁,”蘇烈垂了頭說,“我哪舍得打他,那是失手,平時他要是磕了碰了的我都心疼死,更何況臉上又青又腫的,我上課都不敢抬頭看他。” 許麓州:“是,誰家媳婦兒被打成那樣不心疼,你這還自己親自動手,也太會‘打情罵俏’了,唉。那小沈哥哥是因為這事兒鬧別扭嗎?” 蘇烈搖頭:“不是。” 許麓州:“那就沒辦法了,再找原因吧,總會過去的。不過烈哥你那一拳真夠狠的,也不單是心疼小沈哥哥,那打誰臉上不得腫好幾天哪,以後可別這樣了。” “嗯,以後能不動手就不動手了,盡量隻在戴拳套的時候動手。走吧,給我當會兒陪練。”蘇烈站起身,扔了副拳套給許麓州,嚇得許麓州像接了倆手榴彈似的,嗷嗷叫著就給拋了迴去。 他掏出沈桐交給他的那本題冊,“啪”地一聲甩在地墊上:“這是內部資料,一定要全部背下來啊!”喊完一嗓子就跑了出去,趁蘇烈抓他迴來之前逃之夭夭。 蘇烈撿起題冊,打開一看,禁不住笑了。 每道題下麵都是剪貼的標準答案,沒留下任何筆跡。 盧羽勳第三次來學校找沈桐的時候已經是臨近高考了,他把沈桐堵在樓梯口,逼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沈桐不說,他就發火了。 “沈桐!”盧羽勳的聲音迴響在螺旋的樓梯道間,“我就問你,你是真的一心求死了?” 沈桐很客氣:“請你小點聲啊,別讓旁人聽見了。” 盧羽勳:“迴答我!” 沈桐:“不是一心求死,誰好端端的要求死,我是真的還沒有想好呢,想好了肯定會告訴你的。” 盧羽勳:“別騙我了,你其實早就想好了,不然也不會一直躲著我,還拖著不去醫院!你怎麽會不知道多拖一天治愈的可能性就少了一分,你還能剩幾天可拖?你不就是打算放棄了嗎!” 沈桐:“我最近覺得不怎麽難受了,說不定是不治自愈了呢。” 盧羽勳:“別一副不當迴事的樣子!你老實告訴我,為什麽不肯做手術,是缺錢嗎?錢我有啊,我可以幫你,我還可以照顧你,隻要你答應跟我去醫院,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 “不是這些問題,”沈桐輕聲說,“我絕對不能讓蘇……毓知道我的病,她受不了的。我聽得出來醫生的話外音,這個病其實根本治不好,死是早晚的事。我現在隻想最後為他們母子做點事,好歹得讓蘇烈安穩高考,等他考完試我就離開學校,然後找個環境宜人的地方度假,每天曬曬太陽喝喝茶,輕輕鬆鬆地度過剩下的時光。” 盧羽勳緊握雙拳,紅著眼眶問:“你已經決定了是嗎?” 沈桐:“嗯,決定了。” 盧羽勳:“不怕死?” 沈桐:“怕也沒用,不去想就沒事。” “好,”盧羽勳說,“那你告訴我你想做什麽,度假是麽,還有嗎?” 沈桐笑著說:“嗯,度假,度假的時候還可以繼續寫歌、唱歌,要是能順便當個明星也成,我還從來沒有試過那種萬人矚目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