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沈桐扔了手裏的碎瓷片,伸了食指給他看,“都怪你威脅我,嚇得我一緊張就劃破了手,你看!” “???”蘇烈盯了半天也沒發現哪兒有傷。 沈桐搖頭歎息,隻好再騰出另一隻手來掰給他看。果然,食指邊緣閃出一條極其細小的窄縫,還沒有頭發絲粗。 蘇烈啞口無言。 沈桐朝那小口子上吹了吹,說道:“我覺得馬上要流血,要不然你給我嘬兩下?” “沈桐……”蘇烈怒火中燒卻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可以的話他十分想揍這家夥一頓了。 還是算了吧。 蘇烈扔開沈桐,忿忿轉身。 “你要去哪兒,中午迴來吃飯嗎?”沈桐關切地問。 “關你屁事!”拎著裝備跨上了車,蘇烈先給基友打了個電話,一邊兜風一邊交代,“喂,州子,幫我辦點事兒……嗯,對……找個可靠點兒的……” 許麓州的辦事效率挺高,幾天之後蘇烈就拿到了厚厚一疊照片,全是沈桐的。他把照片翻了個遍,忽地摔在了茶幾上。 許麓州問:“怎麽了烈哥,不滿意?” 蘇烈:“你自己看。” 許麓州把照片一張一張翻過去,客觀地評價道:“嗯,這張拍得還不錯,角度不錯,構圖也不錯……這張光線很加分,很有藝術感……” 蘇烈皺眉:“發現問題了嗎?” “啊?”許麓州捏著下巴,“拍得很好啊,到底什麽問題?” “拍得好就是問題!”蘇烈從他手裏奪過照片,對坐在旁邊的一個青年道,“拍藝術照呢?出專輯呢?哥們兒你是私家偵探,請你來是要你找線索的,不是調角度拍大片兒!” 許麓州一拍腦袋:“是吼,我說楚杭哥哥哎,你這是辦的什麽事兒啊,這不什麽東西都沒找出來嘛,弄了一堆這什麽照片,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暗戀他呢……” 楚杭笑了一下:“別見怪,我……副業是私家偵探,主業其實是攝影師。再說,找不出來未必是壞事,我跟蹤這幾天發現他人真的挺好的,是那種出門都會特地帶上一把狗糧的人,你們這片兒的流浪狗都讓他給喂了。這年頭,這樣好心腸的人已經不多見了,好好珍惜吧。” “……珍惜?”蘇烈再次怒摔照片,“我珍惜他大爺!在家裏給猴頭菇喂剩飯,轉臉把猴頭菇的狗糧拿出去喂流浪狗,他怎麽這麽善良啊,善良到我都想一巴掌抽暈他。州子,我難得找你辦一次事兒,你看怎麽處理吧。” 許麓州:“明白,烈哥你放心!”他轉向楚杭,“楚杭哥哥哎,我烈哥跟我可是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找你是信得過你,你要是幹得來這事兒就重新去好好辦,要是幹不來可趁早說啊,我也好去找別人。” “唉,我看你倆純粹閑的,”楚杭說,“行吧,我再跟他幾天看看,如果還是沒有找到你們想要的東西,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人家就是很好,就是沒有情況。” 許麓州點點頭,望向蘇烈:“嗯……烈哥,是這麽個理兒。” 蘇烈:“滾邊兒去。” 許麓州一拍大腿:“就是,楚杭哥哥哎,沒有問題也得給找出點兒問題來,再說這吃軟飯的人他就不可能沒有問題!” 楚杭:“……我盡量。” 這晚沈桐從外麵遛狗迴來,跑得滿頭是汗,看見蘇烈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和他打招唿:“你迴來了啊。” 蘇烈漫不經心地問:“怎麽的,被狗遛了?” 沈桐扯了扯襯衫的領口,露出一小片光潔的皮膚,氣喘籲籲地衝他擺手:“沒有,沒有被狗遛。有、有人跟蹤我。” 蘇烈心想著肯定是那個楚杭辦事不力被發現了,他將視線落在沈桐隱約的鎖骨上,又悄悄移到了他泛紅的耳垂,說道:“想多了吧,誰樂意跟蹤你?” 沈桐站在地墊上平複了一會兒,又幫猴頭菇擦了腳,轉頭對他道:“真的,可能是偷狗的呢,畢竟猴頭菇長得這麽好看,肉也好吃,難免被人盯上。” 蘇烈滿臉鄙夷:“猴頭菇的肉你吃過?你當這裏是哪兒,還偷狗?”他忍不住想挖苦幾句,轉念一想,這家夥沒意識到是私家偵探跟蹤他更好,便陡然改了口,“可能吧,萬一是有人想趁夜偷狗也說不準……” 沈桐把猴頭菇的牽引繩取了下來,笑眯眯地看著它跑開,對蘇烈道:“你有沒有聞到屋裏有好重的酒氣,是不是酒瓶子碎了?” 蘇烈哂笑:“拐彎抹角幹什麽,直說得了。” “好的,”沈桐說,“喝酒容易變成笨蛋,上學的時候不要喝酒。” 蘇烈不屑:“你管我?以什麽身份?” 沈桐說:“我的身份,現在是你……是你準爸爸。”他說出最後兩個字時十分沒底氣,說完立即抿了嘴唇。 爸爸這倆字,實在太沉重了。要不是那破書太狠,他連猴頭菇的爸爸都當不了。 “準爸爸?”蘇烈離開沙發一步步朝他走近,伸出食指戳著他不夠結實的胸膛,近乎逼迫地問,“你看看你自己,是哪兒有資格當別人的準爸爸,發育健全了麽?毛都長齊了麽?” 沈桐眨巴眼:“哪兒,你問哪兒的毛。” “……”蘇烈也就隨口一問,不,連隨口一問都算不上,那明明就是故意損他,沒想到這家夥會這麽一本正經地問哪兒的毛,簡直神經病。 蘇烈戳得更用力了些,罵道:“沈桐!你丫是變態吧!” 沈桐沒有他高,被戳得往後連退了兩步,卻依然執拗地堅持:“變不變態將來都是你爸爸,等我跟你媽媽結了婚,領了結婚證,你不認也不行。” “好,好,你帶種啊沈桐。”蘇烈噙著笑的表情看起來頗為險惡,他見沈桐這副明明窩囊卻想逞強的樣子突然有點想欺負,就霍地抬手把他推到了牆根兒,逼至眼前。 “沈桐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其實連個女人都不如,你就是個軟骨頭。還想當人家爸爸,你有那能力嗎?我勸你先當好小白臉兒,別給我找不痛快,否則的話,怎麽來的就怎麽給我滾出去。” 沈桐的眼睛在暗處亮晶晶的,鴉羽般的長睫微微顫動,叫他眼底的光彩忽明忽亮。之後他扣住了蘇烈戳他的那根食指,鉚了勁兒往反向掰:“求你快點把我攆走吧,你以為我願意搬進來嗎?你們家房間都不夠住,等你媽媽出差迴來我可就得跟你擠一間了。” 蘇烈霎時震驚了,這家夥人前是一副溫良無害的模樣,背地裏果然還有另外一副嘴臉。 食指傳來的疼痛讓他愈發清醒,連先前的那點酒躁都隨之消散了。他有些意外的興奮,像是野獸發現了獵物。 說道:“好啊沈桐,你是連那點兒偽裝都要撕下來了是麽?” 沈桐:“我沒有偽裝,我一直都是現在這樣的,隻是你想當然地以為我好欺負。現在就是這麽個情況,你不服氣就趕我走,我沒意見。” 蘇烈:“這麽想走,那還答應結婚幹什麽,裝什麽知恩圖報的好人。” 沈桐:“我說是被迫你會相信嗎?” 就在此時,蘇毓迴來了。第9章 陪我媽睡覺去 蘇毓進門之後就開始喊:“兒子?小烈?小桐?你們倆在哪兒呢,我都好幾天沒迴家了,也不出來迎接一下……哎喲我的猴頭菇大寶貝兒,還是你最好了,來親一個!” 猴頭菇已經率先和蘇毓親熱上了,沈桐聞聲放開了蘇烈的手指,心說果然怕誰來誰。他先蘇烈一步繞過來,笑著對蘇毓道:“你迴來了,我和小烈剛剛在說話,這才沒及時迎接。出差好幾天,你辛苦了!” 蘇毓想給沈桐一個擁抱,但見他還帶著明顯的疏離就沒有這麽做,隻是拍了下他的肩膀,點點頭說:“哦,你們在說什麽呢?” 蘇烈也繞了過來,沈桐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小烈今晚出去喝酒了,我勸他呢,他還在上學,喝酒會影響身體健康和智力發育的。” 蘇烈登時怒目圓睜——這家夥竟然還告狀! 蘇毓白了蘇烈一眼,對沈桐道:“他能聽就怪了,從小就不讓人省心。還是小桐你最好,以後有你替我盯著他,我就能少操不少心。” 沈桐應承:“嗯,我會多關心他的。” 蘇烈:“……”這特麽是個偽善的白蓮花,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啊媽! 蘇毓:“瞪什麽眼,說你說得不對嗎?小小年紀跑出去喝什麽酒,早晚變傻子。” 蘇烈不屑於去爭辯,忽地邁開長腿逼至沈桐麵前,在他錯愕的眼神中開口道:“借過!”而後推開了沈桐三步兩步就上了樓去。 這天半夜蘇烈給熱醒了,他起身開空調的時候想順便喝點水,就下樓從冰箱裏拿了一瓶蘇打水,坐到了客廳沙發上。他沒開燈,一屁股坐下去還沒來得及察覺到硌得慌就聽見了一聲貓叫似的哼唧。 “見鬼!”蘇烈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他打開燈一看,竟然是沈桐睡在這裏。 沈桐揉了揉差點被他坐斷的手腕,疼得直吸氣:“嘶,你這一屁股夠狠的啊!” 蘇烈:“你睡這兒是什麽意思?” 沈桐:“噓,小聲點兒,別把你媽吵醒了。” 蘇烈壓根不想替他兜著,故意拔高了聲音:“怎麽的,搬進來才幾天就分房,作死麽你?” 沈桐朝樓上看了看,見蘇毓並沒有被吵醒才稍稍放心。他麵泛難色:“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你媽媽她出差辛苦,需要好好休息,我怕打擾到她。” “編,再特麽使勁兒編,信不信我抽你丫的?”蘇烈踢了一下他的腿,“傍富婆就該有傍富婆的覺悟,怎麽的,嫌我媽老了,連睡在一張床上都不願意?” 沈桐:“不是!你媽一點兒都不老,這是真心話。但是我們之前說過要慢慢培養感情,沒有感情怎麽能同床共枕……” 蘇烈:“喲喲,沒感情你答應結什麽婚,當了表兒還要立牌坊,你別告訴我你跟我媽還沒發生過關係。” 沈桐一聲不吭,意思不言而喻。 蘇烈驚訝:“真沒有?” 沈桐赧道:“你這小孩兒怎麽什麽都問,管大人那麽多事幹嘛。” 蘇烈“嘖”了一聲:“來勁兒了是吧,我就看不慣你這裝腔作勢的樣子,你給我起來,迴房間陪我媽睡覺去!”他說著就開始動手去扯人,揪著沈桐的衣領就把他拎了起來。 “你別動我,我在這兒睡挺好的!你不是還要把我趕出去的嗎,這會兒怎麽又變卦了!”沈桐用力掙紮,一不小心就在蘇烈的肩膀上撓了一下,撓得還挺重。 他彈了兩下手指,仿佛能從指甲裏彈出幾條肉絲兒似的,問蘇烈:“你沒事吧?看看有沒有撓破皮,破皮了要打針去。” 蘇烈擰著眉,這一下真撓得挺疼的。他扯開衣領自己去看,看不太清楚,就說:“不用你操心,憑你那貓爪子還抓不破我。” 沈桐嘀咕:“那倒是,你皮厚得很。” “你說什麽?我給你臉了沈桐。”蘇烈說著又去扯他,結果沈桐沒站穩,一下就被扯進了蘇烈的懷裏,而蘇烈的手正不偏不倚地摸在沈桐後腰上。 他被對方的體溫激得一顫,猛地把人往後一推。巧的是,他自己的衣領也被沈桐拽著,這一下兩人就一起倒在了沙發上,蘇烈壓住了沈桐。 兩人:“……” 尷尬至極。 蘇烈暗罵一聲,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窘就幹脆壓著不起來了,裝作故意鉗製他,壯了聲勢道:“我警告你,既然我媽看上你了,你就給我好好過日子。老老實實迴去陪我媽睡覺,別讓她發現你這點別扭心思,否則我饒不了你!” 沈桐:“說好了趕我走的呢,怎麽還讓我陪她睡覺?” 蘇烈:“就算要趕你走也得等我媽厭煩你的時候,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傷心,聽到沒有!” 沈桐:“我也不想讓她傷心,可你得給我時間吧,現在讓我上去睡覺不是難為人麽。” 蘇烈湊得更近了些:“我管你為難不為難,你自己答應搬進來的,你不用負責任嗎?” 氣息噴在沈桐的臉上,陌生又麻癢,還帶著點兒沒散完的酒味兒。沈桐不自在地別過臉去,聲如蚊訥:“你說得輕鬆,那跟誰一起睡覺不得有個適應的過程,我從小到大都是自己睡,我不習慣……” 蘇烈:“你不習慣也得習慣,練習幾次不就行了!” 沈桐:“這怎麽練習,不然你陪我一起睡,先讓我適應了跟人分享一張床再說。” “什麽?”蘇烈被他這話砸了個措手不及,罵道,“臭不要臉的,你想得倒美!” “看,你自己不還是習慣不了,”沈桐壓根兒就沒指望他,不過是希望他能將心比心體諒一下罷了,說道,“那你現在能不能先起來一下?你真的很重。” 蘇烈:“要我起來可以,你得上樓陪我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