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白色大樓裝修工程全部完工,梁曉秀和宋福祿驗收完畢後,他們在驗收單上簽字,接手了整棟大樓。大樓是他們辛辛苦苦掙來的產業,他們要在那裏開一家全法國最高檔的中餐館。


    那天是1974年12月15日,梁曉秀到法國已經四年半時間,時間不算不長,也不算不短,她對自己取得的成就感到很自豪。


    白色大樓裏隻有他們兩人,顯得空蕩蕩的。他們一會兒上二樓看,一會兒又上三樓看,一會兒又跑到一樓看,反反複複地看整座大樓,總也看不夠。


    他們終於了自己的產業,下一步他們就要在這棟大樓裏創業、發達、興旺。


    宋福祿感覺在做夢:這棟大白樓屬於他們嗎?他們怎麽就有了這棟大樓呢?在整個法國,有哪個華人有這麽大產業?他是第一個呀。


    梁曉秀倒很坦然,認為他們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起點,他們要在這個起點上繼續創造更大的輝煌。


    宋福祿興奮地說:“曉秀,我們得給餐館起一個名字,你看叫什麽名字好?”


    “新中國飯店。”


    梁曉秀脫口而出。餐館的名字她早就想好了,覺得“新中國飯店”五個字最能體現她的想法。她開的中餐館和別人的中餐館不一樣,所以必須突出“新”字;而“中國”二字代表的是一個國家名稱,使用“中國”兩個字,餐館的意義非凡;“飯店”二字比餐館要好多了:“飯店”大氣,上檔次;而餐館二字小氣,象小作坊。


    “這個名字好!大氣、有新意。”宋福祿覺得梁曉秀起的名字太好了。


    梁曉秀驕傲地說:“就叫這個名字了。我要用中文和法文寫好牌匾,用金黃色的大字,掛在白色大樓大門口。我們要讓所有人知道裏爾市啤酒商街168號是一棟白色的新中國飯店大樓。”


    白色大樓裝修完畢,接下來一個星期梁曉秀和宋福祿以極大的熱情和幹勁開始布置新中國飯店。


    梁曉秀在家具店預訂了高檔餐桌餐椅。家具運到二樓餐廳後,梁曉秀用薰衣草香皂把所有餐桌餐椅擦洗了一遍,頓時一股香氣四溢,滿屋子都是淡淡的香氣,好像是一個香水店。


    她說:“福祿,以後我們要讓服務生每天都用這種香皂水擦洗餐桌餐椅。你看味道多好聞!”


    “味道是非常好聞,有點香精的味道。”


    “開高檔餐館,就得有優美的就餐環境,每一個細節都得完美。我們要把新中國飯店打造成法國最好的飯店,超過所有法國高級餐廳。”


    梁曉秀把餐桌餐椅擺得錯落有致,餐廳總共擺放了25張餐桌,坐滿了正好是100人。她取出法國高檔餐桌布,鋪到每張餐桌上,米黃色的餐桌布看起來雅致、清新、可愛。


    餐館用品她事先都已買好,宋福祿還沒見過。


    接著她在餐桌上擺放水晶花瓶和水晶燭台,並說餐廳開業後,餐桌上的鮮花每天要更換一次;每次客人來就餐都要為客人點上蠟燭。花瓶、鮮花、燭台、蠟燭,那四樣東西是餐桌上的點綴。


    梁曉秀采購了一批高檔餐具,她說高級餐館必須使用高檔餐具。餐具是她在法國利摩日訂購的高檔瓷器,宋福祿第一次見到那麽好的餐具,大為驚歎,問她為什麽要到那裏采購餐具。


    梁曉秀給宋福祿上了一課。


    她介紹說,利摩日是法國瓷器重鎮,有2000年曆史。該城位於法國中南部,人口約14萬。早在公元1000年時,利摩日就被視為法國的藝術之都,所以此地瓷器深受法國文化的熏陶和影響,以精美絕倫的品質享譽西方世界。


    她從藍色海岸迴裏爾的途中特意開車到利摩日遊覽了三天,參觀了利摩日的阿德單安?迪布謝國立博物館。該館創建於1845年。1865年,阿德單安?迪布謝將自己的大量收藏贈送給博物館,他本人因此被任命為館長。1881年,該博物館正式成為國立博物館。博物館有館藏1.5萬件瓷器,以17世紀至18世紀的瓷器為主,是世界上館藏瓷器最多的博物館之一。


    她參觀那個博物館後,到皇家利摩日瓷器廠訂購了那些瓷器。


    皇家利摩日瓷器創建於1797年,以生產餐具著稱;為著名飯店、餐館訂做餐具,品種多樣,杯盤、茶具、咖啡具、煙灰缸、糖果盆、蛋糕盛器等一應俱全。皇家利摩日擁有兩家工廠,一個手工製作工廠,一個現代化的工廠。瓷器上的圖案分為水果類、風俗類、景物類、人物類、動物類等;瓷器造型別具一格,有圓形,橢圓形、方形、長方形等;瓷器的顏色有深藍、雪白、翠綠等顏色。


    她拿著一個雪白的餐盤給宋福祿看,那個餐盤上有蘭花圖案;圖案和色彩搭配完美,演繹出高雅的風情。


    “你看這個餐盤怎樣?”


    “很好看,挺貴吧?”


    “50歐元呢。”


    “這麽貴呀?”宋福祿瞪大了眼睛說。


    梁曉秀說,利摩日瓷器一直走的是精品化的道路,所生產的高檔瓷器如法國奢侈品一樣精美絕倫。


    宋福祿第一次聽說利摩日瓷器,聽得津津有味。


    梁曉秀說,當年,歐洲人對中國瓷器的製作方法百思不得其解,他們認為能將瓷土燒成精美的瓷器,是中國人最偉大的發明。1768年,一位外科醫生無意之中在利摩日南部的爺伊利埃發現了高嶺土。這種粘土被運到巴黎郊區的塞夫爾皇家瓷器廠試產後證明,這是一種極好的造瓷原材料。利摩日地方總督杜爾哥得知這一消息後喜出望外,下令在當地建起了第一座瓷器廠。


    1771年,第一座瓷器廠建成,經過高溫加工的第一批瓷器問世。當初,瓷器的形狀很簡單,品種也不多,圖案多以花草為主,花邊往往鍍上金色,更多的則加上統一的藍色花邊。


    1827年,利摩日的瓷器廠增加至16家,1850年增至30多家。貝尼奧爾、皮埃爾?塔羅、費朗索瓦?阿昌奧等品牌瓷器相繼問世。受巴黎藝術家的影響,利摩日瓷器廠不僅生產餐桌用的白色瓷器,瓷器的造型也開始呈現藝術化,朝著裝飾藝術的方向發展,其代表作為運用琺琅製作工藝生產的普亞餐具。


    19世紀利摩日瓷器生產迅速擴張,步入了“黃金時代”。其產品被視為“桌上藝術”,利摩日也因此成了家喻戶曉的法國瓷器代名詞。


    宋福祿問道:“照你這麽說,你買的這些餐具就是餐桌上的藝術了?”他認為他們開的是餐館,而不是藝術博物館,沒必要花那麽多錢購買那些昂貴的餐具。


    “對呀,就是餐桌藝術。我給你演示一下餐桌藝術。”


    梁曉秀在一張餐桌上擺放了一個水晶花瓶,花瓶裏插著鮮花;她點燃了水晶燭台上的三支蠟燭;皇家利摩日餐具擺在餐桌上,旁邊放著法國高檔刀叉、水晶酒杯和餐桌布。


    一個藝術化的餐桌展現在眼前,梁曉秀讓宋福祿看餐桌布置後的整體效果。


    “不錯,不錯,就是有點太奢侈了。”


    “那就對了,不奢侈怎麽能叫高級餐廳呢?”


    “可是成本也增加了。”


    “高投入才有高迴報嘛!”


    宋福祿看得眼花繚亂,默默琢磨著梁曉秀的話:他們買的不僅是美酒佳肴,買的還是環境、檔次和服務。


    “福祿,利摩日瓷器還不算貴,真正貴的瓷器是塞夫勒瓷器。”


    “塞夫勒瓷器?那是什麽瓷器?有多貴?”


    “一個餐盤上百歐元,我們以後在三樓包間就得用塞夫勒瓷器。”


    “那是什麽地方的瓷器?”


    “就在巴黎郊區。巴黎西南郊的塞夫勒皇家高檔瓷器廠建於1756年,專門為法國王室生產高檔瓷器。塞夫勒瓷器廠當時主要仿製中國瓷器,產品經過加工、裝飾後發往全國各地,為王族、貴族和收藏家所購買和珍藏。後來塞夫勒皇家成為國家瓷廠,瓷器有了濃濃的法國味道,產品聞名世界,法國總統常用其產品作為禮物贈送國賓。”


    宋福祿默默地聽著,一直在想著梁曉秀說的話,感覺他跟不上她的節奏和思想,和她的差距越來越大。


    “餐桌藝術?”他想:餐桌還有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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