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臨出來前,宋福祿告訴梁曉秀帶上被子和床單,堂叔那兒沒有鋪蓋用品。梁曉秀把床單鋪到床上,把被子疊好,從房間走出來,她感覺那間屋子太小,裏麵空氣很差。她看到宋福祿和阿貴從另一間屋裏走出來,兩人交頭接耳,好像在說著什麽秘密似的。


    “你安頓好了?”阿貴問,“我們到廚房看看,中午快開門了。”他那說話的口氣就好像宋福祿和梁曉秀是餐館的員工似的。


    梁曉秀跟著他們來到廚房,那個女工正在低頭摘菜。阿貴說,另一個廚師這幾天病了,宋福祿來了正好可以頂替那個廚師。他沒有給梁曉秀安排活兒,但瞅了一眼梁曉秀。


    宋福祿二話不說,戴上圍裙就開始忙活起來,好像他就是那家餐館的專職廚師似的。他沒好意思讓梁曉秀也戴上圍裙幹活,他隻說阿貴一個人忙不過來,他得幫廚。他沒開好餐館,心裏覺得有愧於堂叔,想為堂叔幹活,讓堂叔滿意。


    梁曉秀還沒看見堂叔,便說:“宋福祿,我們先去看看堂叔吧。”


    宋福祿說:“現在不用去,下午吃飯時再見堂叔吧。你要沒事,就幫我打下手吧。”他把堂叔的餐館看成了自己的家,希望梁曉秀和他一樣主動為堂叔幹活。


    “我有事。”


    梁曉秀說完從廚房走出來,來到餐廳查看。餐廳共有10張餐桌,可以容納40人就餐。她感覺堂叔的餐館與裏爾那家法國餐館相比,簡直沒有可比性,二者的差距太大了。堂叔的餐館沒有一點情調,更談不上有什麽文化氣氛。人家法國餐館的牆上掛著許多畫,餐桌上鋪著雪白的餐桌布,上麵擺著水晶燭台、水晶花瓶、酒杯和精美的餐具。而堂叔的餐館牆壁上光禿禿,餐桌上鋪的餐桌布已經很舊了,上麵擺放的餐具看起來也很寒酸。總體看來,堂叔的餐館不象高檔餐館。


    她在餐館裏轉了一圈,查看了餐桌、收銀台、酒櫃,之後她便來到外麵街上四處張望。那時已經快11點鍾了,她估計客人快要來了。她要站在餐館外麵數數有多少客人。她拿著筆記本在街對麵的一條長條椅上坐下來,眼睛盯著堂叔的餐館。她的巴黎取經活動正式開始了。


    12點整阿貴打開了餐館的門。


    12點30分,餐館迎來了兩個法國客人。梁曉秀在筆記本上記下:12:30來了兩個老外客人。之後,她一直等到下午1點半,看到總共來了10位顧客。她記下了客人的數目後,開始計算堂叔餐館的收入。她想,如果按每位客人消費30歐元計算,那麽中午餐館的營業收入隻有300歐元,純利潤大約隻有100歐元。晚上顧客是否會多一些呢?假設晚上有20位客人,那麽營業額是600歐元,純收入為200歐元。這樣計算下來,堂叔一天大約賺到300歐元,一個月賺9000歐元,一年大約有10萬歐元的進賬。


    她想:10萬歐元可不少啊!


    下午2點半,阿貴出來關店門時,梁曉秀才從街對麵走過來,進到餐廳。這時宋福祿已經忙完了,正在收拾一張餐桌,準備開他們的午飯。


    “你到外麵轉了?”宋福祿頭也不抬,一直在擦餐桌,收拾盤子。


    “我到外麵走了走。”


    這時堂叔來了。堂叔年齡50開外,個頭不高,看起來挺精明的樣子。宋福祿離開巴黎這三個月,堂叔家發生了很大變故:他老伴去世了。他們夫婦沒有兒女,他如今成了鰥夫。


    堂叔心情不佳,他對梁曉秀不冷不熱。阿貴當初迴到巴黎沒過幾天就把宋福祿在裏爾開餐館不成功的事告訴了堂叔,所以堂叔什麽都知道了。


    “堂叔,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梁曉秀。”宋福祿謙卑地說。


    “堂叔,您好!”梁曉秀走上前說。


    “好,”堂叔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們的餐館開得怎樣啊?”那口氣帶有一種責斥的味道。


    宋福祿很緊張,他剛想解釋,梁曉秀搶過話頭說:“堂叔,我們是來向您取經的。”她看出宋福祿很怕堂叔,擔心宋福祿說不清楚。


    “取經?取什麽經?”堂叔用警惕的眼光看著梁曉秀,臉上帶有一種疑惑的表情。


    梁曉秀認真地說:“取開中餐館的經。我看堂叔的餐館開得很好,今天中午有10個客人。堂叔,晚上客人是否會多一些?”


    “晚上會多一些,周末會更多。”堂叔淡淡地說。


    他們幾個人坐下來吃飯,堂叔坐在中間,宋福祿和阿貴坐在堂叔的兩側,梁曉秀和那個女工坐在餐桌的另一頭。


    午飯很簡單:隻有白米飯、一盆雞蛋西紅柿湯、一大盤尖椒土豆絲,菜裏麵幾乎沒有什麽肉。


    梁曉秀不想當著外人的麵和堂叔說開餐館的事,她想等吃完飯再和堂叔說。宋福祿看起來很怕他堂叔,隻顧低頭吃飯,一句話不說。


    不到10分鍾他們就吃完了飯,阿貴和那個女工迴房間休息,他們下午5點鍾還得幹活。


    宋福祿衝了一壺茶,準備和堂叔說說迴巴黎當大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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