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越長,她的心裏越發不安,細想之下起身對十三伯道:“十三伯,真的不對勁,咱們快點離開。”


    十三伯明顯也察覺出異樣,趕緊的背起地上的背簍,說道:“快,往迴走。”


    剛走兩步,不由的迴頭觀望了一下,果真如他們猜測,事情遠遠不是這樣簡單,身後遠遠的看到有身著戎裝的人影朝這邊奔來,細看之下不由的神色大變:“十,十三伯,您看,那些人,是不是匈奴人?”


    迴頭看了一眼,十三伯迅速反應過來,大力的拉過她推開,厲聲道:“你快跑,我來拖住他們。”


    “不行,不行。”她急的眼淚都出來了:“要走一起走。”


    “傻姑娘!”他禁不住罵道:“你可是穿了琅邪國的軍裝,又是一個姑娘家,被他們逮到還有命嗎!”


    這才臉色蒼白著想起這些,眼淚瞬間滑落:“十三伯,我不能扔下你,你被他們捉到一樣會沒命的。”


    十三伯越發急躁,臉色難看至極,咬著牙罵道:“你糊塗了嗎!我一把年紀了死有什麽好怕,你難道想受盡淩辱而死嗎!快跑啊丫頭。”


    迅速的反應過來,她不知所措的擦著臉上的淚,是啊,一旦被抓哪裏是死這樣簡單。身後的匈奴人就要追過來,她咬了咬牙對他道:“若是活著迴去,我會求王爺救你,所以你千萬不要死。”


    用盡畢生的力氣跑著,身上的鎧甲壓得她喘不過氣,腳步慢慢的停了下來,她便開始清醒,怎麽可能逃得掉呢?


    這裏離琅邪軍營太遠了,她如何跑得過身強體壯的匈奴人?那些可都是生長於荒蕪之地的遊牧人,怎麽可能逃得掉呢?


    心裏逐漸平靜下來,她便真的轉身往迴走,剛走兩步,果真就見幾個匈奴士兵追了上來,團團將她圍住,麵上露出兇殘之色:“是晉軍。”


    “殺了他!”


    “殺了他!”


    不停叫喚的其餘人紛紛揚起手中的大刀,眼中露出嗜血的欲望。


    麵色蒼白的躲閃在他們之中,眼中流露出驚恐,仍舊不忘提醒他們:“剛,剛剛那個老伯會醫術,不要殺他,他能幫你們醫病。”


    為首的匈奴人是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身披連環鐵甲,手握龍環大刀,生的高大勇猛,騎在高高的馬背上仰天長笑,目光狂妄的望著她,突然上前一把扯掉她抱住頭發的布襟,長長的秀發瀑布般披散開來,襯得容顏若雪。躲閃不及,孟央嚇得一下跌倒在地,身子抖得不成樣子。


    匈奴人皆是一愣,其中一個很快反應過來:“沒想到晉軍裏還有個小娘們,兄弟們這下可高興了。”


    “臉上有道疤,我還誤以為是個清秀的男人呢,哈哈。”


    “這樣美豔的小娘們,看著都心動,有道疤又何妨。”


    其餘人臉上均是如狼似虎的興奮,她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連連後退到一塊大石旁。為首的那少年卻厲聲打斷他們:“費什麽話!誰敢亂來我砍了他!”


    臉色慘白的望了他一眼,才發覺這人異常年少,卻生的身高馬大,說話間怒目流露出威嚴,震得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可是接下來,他卻殘忍的大笑:“長得這麽細皮嫩肉的,當然要烤來吃了。”


    “石虎將軍說的是,不過能不能先讓兄弟們爽一下。”


    “哈哈哈……。”


    又是一陣仰天長笑,周圍人兇殘的麵上隱隱看得出垂涎之色,孟央更加絕望,突然閉上眼睛,轉身撞向身後的大石,仿佛看出她的意圖,就在這一瞬間,那馬背上的匈奴人大力拉開手中的長弓,狠狠的將那巨石擊碎,力道大得驚人。


    “想死?那也要死在我石虎手中,哈哈哈,帶迴去!”


    一路被押迴匈奴軍營,她的心裏開始深深的不安,親眼所見的每個匈奴士兵均是生龍活虎的樣子,哪裏像外麵所說疾病蔓延。如果猜測的沒錯,斷絕糧草也不過是掩人耳目,所謂的兵吃兵卒吃卒,也不過是他們骨子裏的兇殘作祟。


    石虎將軍捕迴一個女人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軍營,一路被帶迴關押俘虜的牢籠,圍觀的士兵像是看奇珍異獸般驚奇。


    腥臭不堪的牢籠裏,她見到了無數被捕捉的平民百姓,男女老少,每個人都是萬分恐懼的蜷縮在角落堆裏,看到匈奴人上前嚇得抱住頭尖叫:“不要吃我,不要…。”


    “求求你們,饒命啊。”


    不停的跪地磕頭,髒亂的頭發黏粘著血跡,有的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有的身上被毒打至潰爛,甚至有的甚至衣不遮體……


    這裏簡直就是圈養牲畜的屠宰場。諾大的牢籠,聞得到陣陣惡臭,潮濕而腐爛的稻草地上,沒有食物,隻有用來喂牲口的馬槽,裏麵渾濁的水散發著臭氣。


    膽戰心驚的走在他們中間,她的眼中滿是震驚,突然想起了十三伯,四下裏趕忙尋找起他身影:“十三伯,你在不在這?”


    “十三伯,十三伯…。”


    心急如焚的尋了個便,卻不見他的影子,當下麵如死灰,喃喃自語:“你們,殺了他?”


    想到這,她不顧一切的衝到鐵門前,拚命的搖晃:“你們是不是殺了他?你們是不是殺了他?求你們,不要殺他,不要!”


    淚水模糊了眼眶,她喊得嗓子都啞了,卻沒有一人理會,外麵的那些匈奴人麵上帶著殘忍的笑,看著她捂著臉痛哭,仿佛看一個笑話。


    “姐姐,姐姐你別哭了。”


    怯怯小小的聲音,她含著淚迴過頭,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小男孩正趴在地上望著她,髒亂的麵上帶著笑:“姐姐,別哭,他們會砍了你的腿。”


    後背泛起一陣陰涼,她呆若木雞的望著趴在地上的男孩,他,隻有一條腿!正努力的爬向自己,揚起麵上燦爛的笑臉:“姐姐,別哭。”


    死死的捂住嘴巴,淚水縱橫在麵頰,她的身子止不住顫抖,掩麵不敢再去看他:“不要,不要過來,求求你。”


    男孩明亮的眼睛迅速黯淡,望著她努力的轉身爬走,而她仍舊克製不住滿心的恐懼,緊緊抱住身子,咬著嘴唇不敢再哭。


    死一般寂靜的牢籠,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頻臨絕境的癡傻,麻木的縮在各自的角落,更像是一群待宰的牲畜。


    突然,一個患病的老婦止不住咳嗽起來,不停的嘔吐,周圍的人眼中隱隱冒出光亮,爭先恐後的朝她湧去。瞪著通紅的眼睛,她看到他們紛紛跑到她身邊,將那老婦嘔吐的穢物舔食!


    難怪,這諾大的牢籠裏他們如同畜生一般隨意圈養,卻不見任何糞便的痕跡,他們,沒有任何的吃食,沒有任何的辦法。


    活著就這樣慘絕人寰的活著,死了就被拉出去掩埋,更是麵臨著隨時被拉出去烤了吃的危險。該是被逼到怎樣的份上,才會不管不顧的吞噬糞便和穢物?


    她不能再繼續看下去,強忍著胃裏翻江倒海的潮湧,死死捂住嘴巴閉上眼睛,一再的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這隻是一場夢,一場可怕的噩夢,可是,無論怎樣的強迫自己醒來,這一切仍在麵前真實的上演。


    一切都已經上演。


    環抱著自己的身子,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鐵鏈嘩啦的響聲,接著鐵門被打開,幾個兇神惡煞的士兵走了進來,在眾人恐懼的目光中拉走了剛剛那個患病的老婦。


    那老婦尚有微弱的氣息,就這樣被他們扯著腳如同牲口一般拉了出去,她不敢再看,死死的抱住自己的頭,身子劇烈的顫抖。


    沒過多久,一陣濃鬱的肉香逐漸飄近,牢籠中人均是目光一震,紛紛圍上飲水的馬槽便,滿懷期待的望著走來的匈奴士兵。


    嘩啦啦,滿桶的烤肉被倒在水中,接著是一輪瘋了一般的搶奪戰,激起的臭水四處飛濺,你爭我搶的大打出手,眼中均是瘋癲的紅色。


    她卻在那些士兵大笑的聲音中逐漸反應過來,慘白著麵色望著爭奪著的眾人,膽戰心驚間,突然看到剛剛那個小男孩費力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手裏拿著大塊的烤肉努力的朝自己爬來,討好的笑道:“姐姐,給你吃。”


    說著,舉起手中的烤肉遞給她,她幾近昏厥的望著那肉塊,明明是被烤的焦黑的人的臂膀!禁不住就眼前一黑,直直的昏了過去。


    “姐姐,姐姐醒醒。”


    仿佛做了一個極長的噩夢,昏迷著不願睜開眼睛,卻總聽到一個焦急的童音:“姐姐,姐姐,快醒醒。”


    迷迷糊糊間,突覺胳膊一重,身子猛地就被人抬起,耳邊響起哭喊聲:“不要殺我姐姐,放下我姐姐。”


    “小畜生,去你的!”


    毫無人性的聲音,昏昏沉沉的透著眼簾的縫隙望去,才看到剛剛那個小男孩被人一腳踹開,狠狠的倒在地上之後,再次哭嚎著爬來:“姐姐,放下我姐姐……”


    這麽快,就輪到她了嗎……


    狠狠的被人扔在地上,身上的疼痛感不足以使她清醒,可是很快,一盆刺骨的涼水直直的撲向她的身上,寒徹心骨的感覺瞬間使她清醒。


    冰涼的水滴順著濕漉漉的長發滴落,睫毛上也是冷若冰霜的寒意,整個身子都是冷的發疼。


    “嘿,漢人女子長得就是好看,瞧著憐人的模樣,真是讓人心癢啊。”


    “別亂來啊,等下石虎將軍來了誰也救不了你。”


    “說不定等會將軍玩夠了會把她交給我們呢。”


    ……


    麵前的兩個匈奴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著,突然一個惡寒的聲音傳了進來:“你們下去吧。”


    “石虎將軍來了。”那二人趕忙退了下去。


    光線暗淡的棚屋裏,她清楚的看到逐漸走進的匈奴少年,麵上帶著嗜血的欲望:“想活命嗎?那就好好的伺候本將軍。”


    說完,他大笑著上前就要脫去她的衣服,她本就穿著晉軍的鎧甲,眼下又死命掙紮,使得他一時難以入手,一怒之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胡人的力道大的驚人,隻這一巴掌,她嘴裏嚐到了血的腥甜,眼前一黑,隱隱的就要昏厥。


    饒是如此,迷糊之間仍不忘反抗,可是他的手還是很快的脫下了她的鎧甲,粗暴的伸入她的裏衣。


    “石虎將軍,大將軍要見你。”


    棚外突然傳來士兵的通傳聲,麵上帶著不耐煩,他冷著聲音罵道:“滾開,等會本將軍自會前去。”


    絲毫阻止不了他的手,在他的臉湊向自己之前,她已經暗下決心,準備好了咬舌自盡,卻在這時聽到簾布猛地被人踢開的聲音,目光順著他的肩上望去,竟然看到了怒火衝天的琳青!


    隻見琳青二話不說,舉起一旁的木椅狠狠砸向他,反應過來的石虎迅速躲開,兇狠的罵道:“狗雜種,你敢襲擊我,壞了我的好事,看小爺我不殺了你。”


    說罷,惡狠狠的衝向他,琳青冷笑著退出棚外,絲毫不畏懼的迎上他有力的一拳,狠聲道:“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也能殺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徹底被激怒的石虎大叫一聲,帶著殺意撲向他,招招致命。隔著布簾聽到的打鬥聲,使的她漸漸清醒,琳青那樣贏弱,再怎麽厲害也抵不過他蠻橫的攻擊。


    努力的掙紮起身,她一步步艱難的走出棚子,果真看到被他狠狠打了一拳的琳青,眯著眼睛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二話不說又衝上前:“豬狗不如的畜生!”


    殺紅了眼的石虎迅速轉身,拿起一旁的龍環大刀,大叫一聲兇狠的朝他砍去,孟央眼中深深的驚恐,巨大的恐慌之下嗓子都啞著說不出話。


    “住手!石虎!”


    怒氣衝天的威嚴之聲,刀上的銅環嘩嘩作響,可那一刀還是徑直砍了下去,琳青躲閃不及,左臂被齊刷刷的斬斷,瞬間血流如注!


    “琳青,琳青……”


    哆嗦著嘴唇,她的麵上是死一般的慘白,踉蹌著就要朝他跑去,身子卻直直的倒在地上,極度的悲痛之下,她慌亂的朝他爬去:“琳青,琳青…。”


    死死捂住被斬斷的左臂,琳青的額頭隱隱冒出冷汗,大力咬住毫無血色的嘴唇,強忍疼痛的朝她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成片的血跡滴落在地,驚心動魄的殷紅。


    “琳青,琳青……”


    目光恍惚的望著走進的琳青,她蒼白著臉哆嗦著,直到他半跪在自己麵前,清楚的看到他額頭上大滴的汗,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慎人,偏卻艱難的望著她笑:“別怕,我在這。”


    “琳青……”


    腦中仿佛隻有這一個名字,她顫抖著雙手為他捂住不住流血的臂膀,失魂落魄的喃喃道:“琳青……”


    “別怕,我在這,我在這,別怕。”


    艱難的吐出每一個字,他的麵上帶著深深的疼痛,伸出僅剩的右手撫上她的麵頰:“沒事了。”


    他手上的血沾滿了她的麵頰,孟央呆呆的望著自己亦是血紅的雙手,抬起頭望著他,緩緩的搖了搖頭:“怎麽會,怎麽會,不會的……”


    “不要!我不要,你的手呢,你的左臂呢?”


    撕心裂肺的哭出聲,她突然瘋了一般就要爬向站在一旁的石虎:“把手還給他,求求你,你把手還給他……。”


    “你砍我的手,你砍我的雙臂吧,把胳膊還給他,你殺了我,求求你不要砍他。”


    琳青強忍即將昏厥的疼痛,用唯一的右手從背後勾住她,哽咽道:“別求他,孟央,我聽不得你求別人。”


    痛不欲生的哭著,她突然狠狠的扇打自己的臉,每一個耳光都無比響亮:“求求你,還給他,把手還給他……”


    “孟央,別鬧了,我疼……”


    仿佛突然迴過神來,她慌亂的轉身,看到他額頭豆大的冷汗,嘴唇隱隱發白,緊緊將他抱在懷中,仍舊不敢相信的顫抖:“琳青,左臂,你的手沒了…。”


    身體上的疼痛尚且難忍,眼下見她這樣失魂落魄的模樣,仿佛失去了一切支撐的力量,禁不住為她抹去淚水,努力含笑道:“我不要了,所以你,不要求他,求求你不要求他。”


    終於忍受不住的昏厥過去,孟央瘋了一般的搖晃他的身體,哭的不能自抑:“不要,我不要!為什麽你沒了手,我不要!”


    “混賬東西!”


    隻聽“啪”的一聲,石虎的臉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尤有不服的開口道:“叔叔,是他自己沒本事,躲閃不及。”


    “閉嘴!”身旁怒火衝天的男人怒罵道:“你這個畜生,連我的話也敢不聽,留你何用!”


    說罷,他突然提起那把沾著血的龍環大刀,兇狠的目光掃過石虎:“忤逆者死!”


    “叔叔!你不能殺我!這些漢人何時將我們胡人當人對待了?我不過砍了他一條手臂,你可還記得咱們胡人被販賣為奴的日子,打罵致死,冷凍挨餓致死,拋屍喂狗,漢人屠殺了我們多少胡人!”


    石虎跪在地上,字字憤恨著陳述著:“叔叔就因我砍了漢人一條胳膊要殺我,我死不甘心。”


    手中的大刀最終沒有落下,而是被狠狠的扔在了地上:“我暫且不殺你,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這個畜生,立刻給我滾出軍營!”


    “叔叔!”


    “滾出去!”


    石虎氣惱著不願離去,身後一心腹大將趕忙上前低聲道:“大將軍正在氣頭上,也不願真的處罰您,將軍就暫且退下,還怕他真的不認你這個親侄兒。”


    經他提醒,石虎隨即反應過來,起身便離開:“叔叔,那我先走了。”


    “滾!”


    四周是怎樣的情境孟央均看不到,她隻看到懷中的琳青滿身鮮血,看到地上觸目驚心的殷紅,神情怔怔的沒了任何的波瀾。


    “都楞著幹嗎!等死嗎?!”


    滿麵胡腮的男人對站在一旁呆住的眾人怒目道。


    反應過來的士兵紛紛上前,七手八腳的就要抬起昏厥的琳青,她卻在這時驚慌失措的抱緊了他,幾近瘋癲的衝他們吼道:“不要碰他!你們不要碰他!”


    愣住的眾人將目光轉向那男人,聽到他厲聲道:“一群廢物!還不去找大夫!”


    說罷,親自走上前,對呆呆的孟央憐憫道:“琳青是我師弟,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他的。”


    “大將軍,您忘了月前鬧疫病的時候,軍營的大夫都被砍了腦袋,除了琳大人營中現無人懂醫術。”


    一旁的士兵小心翼翼的上前提醒,他的麵色立刻大變:“那幫蠢貨都是些庸醫!我要你們現在去找一醫術高明之人,找不到就提著腦袋來見我!”


    如此的蠻橫無理,周圍的人均是嚇得麵色慘白,慌亂的就要散開,其中一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趕忙道:“迴大將軍,與這漢人姑娘被抓得還有一老頭,好像懂點醫術,被石虎將軍趕去刷馬槽了。”


    “狗東西,那還不趕快把他帶來!”


    十三伯來到的時候,簡直令人不忍觀望,亂糟糟的頭發蓬在腦袋上,麵上髒兮兮的不成樣子,幾道明顯被鞭子抽打的血痕,但凡能看到的地方均是體無完膚。


    被人恐嚇著上前,他絲毫不見恐懼,執拗著瞪著他們:“爺爺我誓死不為匈奴人賣命,要殺就殺,是煮了吃還是烤著吃隨便你們這幫畜生!”


    “十三伯……”


    淚眼朦朧的轉過身去,明顯看到他麵色一怔:“夢兒?”


    “十三伯,救救他,你救救琳青……”神色淒然,她仿佛失去魂魄的木偶一般,眼神空洞迷茫。


    微微的愕然,他立刻快步上前觀望躺在床上的琳青,但見他麵色蒼白如雪,嘴唇也是明顯的沒了血色,衣襟都被染成紅色。當下心驚,目光莊重的對她道:“失血過多,再不救治來不及了,這樣血淋淋的場麵你怎麽受得了,還是先下去吧。”


    他話說完,她卻沒有絲毫反應,細看之下才發現琳青早已死死握住她的手掌,即便昏迷不醒,依舊大力的無法掰開。而她,從一開始就仿若無措的迷失者,隻知道迴握住他的手,說什麽也不肯鬆開。


    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得當著她的麵為他醫治,整個過程漫長而煎熬,琳青重創的傷口不停的湧出血來,染紅了他身下的被褥,染紅了他身上純白色的夾襖。


    那夾襖是她親手為他縫製的,離開聖醫穀那日,他就是穿著這件夾襖,明淨的一塵不染,他笑道,若我活著迴來,必迴想盡辦法醫好你的臉……


    一切都恍若隔世,對美好近乎苛刻的琳青,如何接受自己殘缺的身體,他怎麽接受的了?


    琳青,琳青……


    昏昏沉沉之中,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仿佛做一個漫長的夢,耳邊總是聽到許多嘈雜的聲音,使得她頭痛欲裂。


    “已經三天了,受傷的人都醒了,這姑奶奶怎麽還沒醒?”


    迷迷糊糊聽到十三伯扯著嗓門嚷嚷,很快就被一清泠的男聲打斷:“不要吵到她,讓她睡。”


    這不耐煩的聲音熟悉的令她惶然,緊緊閉著眼睛不願睜開,生怕驚醒了這樣的美夢。


    “孟央,我在這,快醒醒。”


    難得的柔聲喚著她的名字,聲音仿佛有著魔力一般使她逐漸的睜開眼睛,迷茫的望著上空:“琳青……”


    “我在,我就在這。”


    僅有的右手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掌,他的麵上明顯的蒼白,似是大傷了元氣,眼睛有些微紅:“別睡了,你看,我都好了。”


    並未得到她任何的迴應,反倒是十三伯不滿的小聲嘟囔:“剛剛還說不要吵醒她,現在又不讓睡了,怪人。”


    “琳青……”


    傻了一般的喃喃自語,終於使他微微慌亂起來:“你怎麽了?怎麽了?”


    麵上沒有一絲的波瀾,就像得了魔障似地不斷重複他的名字,徹底的使他慌了神:“孟央,我在這,我在這。”


    十三伯亦是慌忙的上前為她把脈,聲音不由的沉了下來:“慘了,神智不清,被嚇瘋了。”


    一連數日的陰雨,營地各處均是濕漉不堪,外麵時而響起震耳的雷聲,夾雜在群山環繞的峽穀裏,驚得人心慌。


    爐火燃燃的營帳裏,匈奴首領石勒及一幫將領大笑著飲酒,均是虎背熊腰的匈奴人,粗狂的笑聲直鑽人耳中,與外麵的雷聲不相上下。


    “怎麽了?”


    營帳之中,一身白衣的琳青明顯與他們格格不入,麵色關切的詢問坐在身旁的女子,女子正遞給他一塊咬了小口的酥餅,麵上帶著淺淺的笑:“琳青,這個好甜,給你吃。”


    雙眸清澈如水,使得他的聲音禁不住軟了下來:“乖,喜歡吃就把它吃完,盤裏還有很多。”


    眯著眼睛點了點頭,她仍舊舉著手中的酥餅,傻傻的遞給他:“那,這塊給你吃。”


    “好,”他麵上帶著憐惜的神色,右手接過咬在她剛剛咬過的位置,含笑望著她:“真的很甜。”


    女子眼中有著燦燦的光亮,樂不可支的轉過頭,拿起桌上的糕點開心的吃著。


    “慢點吃,別噎著。”一邊輕聲的囑咐,他一邊細心的為她倒了溫熱的茶水。


    如此溫柔的舉動,顯然使得石勒萬分詫異,驚奇的對身旁眾人道:“都瞧瞧,都瞧瞧,這還是我的小師弟嗎?初見他的時候,小小年紀就有許多怪癖,我記得他用過的茶杯任何人都不讓碰,衣服從來都是雪白的,每天都要洗換,比個娘們還要幹淨,現在竟然肯吃別人咬過的東西。”


    眾人均是哄笑,他又接著迴憶道:“你們可不知道,我這個師弟是有多厲害,名震天下的聖醫穀聖君就是死與他手,天下間就沒有他醫治不了的怪病,此次我征東軍不幸染病淪落此地,又逢天災,得到琳青相助真是萬幸,這是上天都在幫我們!”


    此言一出,在座的匈奴人均是士氣高漲的高唿:“必勝,必勝…。匈奴必勝!”


    一時之間整個營帳都是他們震耳的歡唿聲,孟央在這樣的氛圍下驚恐的抓住琳青的衣角,眼神惶恐的望著他:“琳青……。”


    “不怕,我在呢。”琳青禁不住握住她冰涼的手,安慰道。


    正說著,突然見那石虎起身走了過來,手中舉著大碗的酒:“琳青兄弟,對不住了,所謂不打不相識,這碗酒全當我向你賠不是了,日後我匈奴軍橫掃天下,少不了咱們一同奮戰,叔叔說得對,你我應該團結一心,就讓我們化什麽為什麽!”


    石勒大笑著訓斥他:“是化幹戈為玉帛,整天隻知舞刀弄棒,難怪不如琳青有女人喜歡。”


    又是一陣開懷的笑,石虎見琳青並未反感他的示好,趁機對一旁的士兵道:“來啊,給琳青大哥撕上一塊馬腿。”


    接著又轉身對他笑道:“這是小爺我今早剛剛屠宰的最喜愛的一匹戰馬,肉味鮮美,哥哥定要嚐嚐。還有啊,給姑娘端上一碗熱乎的馬奶,這茶水有什麽好喝。”


    他自作主張的說著,絲毫沒有發覺孟央逐漸發抖的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那盤中的烤肉,突然大叫一聲發了瘋,驚恐的捂住自己的頭,嘶聲哭喊:“琳青,琳青……”


    琳青二話不說,直接將麵前的長桌掀翻,一隻手緊緊抱住她的頭部,對石虎狠聲道:“滾!”


    眾人皆是愣住,石虎反應過來,臉色鐵青的就要衝上前:“混小子,你再說一遍!”


    “石虎!還不退下!”


    怒火衝天的聲音,石勒快步走上前,狠狠甩了他一耳光:“讓你賠禮道歉,你倒是橫起來了!”


    “叔叔!你打我?為了這個混小子你接二連三的斥責我,我才是你親侄兒!你糊塗了!”


    捂住自己的臉,他惱羞成怒的望著他,石勒冷哼道:“你是我侄兒,可你隻會惹是生非,你若是像琳青一樣有能耐,咱們又怎會被困於此!”


    “他有能耐,他是敵是友你分得清嗎!口口聲聲說願意協助我們攻破壽春,叔叔你是上了他的當,你忘了這個女人出現的時候穿了晉軍的鎧甲,他就是琅邪王派來的奸細!”


    “混賬東西!琳青是奸細?他治好了軍營的疫病,他還與我們一同部署,秘密的等來了援兵卻按兵不動,到琅邪大軍認為我們被疫病和水災折磨的撐不下去的時候,咱們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戰勝他們,。”


    “好!就算是我石虎對他有成見,叔叔,如今時機已成熟,那你告訴我,他為何還要阻止我們突襲晉軍?”石虎一動不動的望著琳青,眼中滿是冷笑:“你說這個女人是你姐姐,當咱們都是傻子嗎?她穿著晉軍的鎧甲被抓,那晉軍營地怎會允許一個女人踏足,我看你跟她身份可疑,都是那司馬睿的奸細!”


    瞬間安靜的營帳,隻聽的到外麵轟窿的雷聲,始料未及間,突聽孟央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司馬景文。”


    這四個字頓時如平地驚雷一般,炸的所有人議論紛紛:


    “司馬景文不就是琅邪王司馬睿嗎?”


    “石虎將軍所猜不假,叫得出琅邪王的名字,他們果真是司馬睿派來的奸細。”


    ……


    紛擾的聲音中,唯有琳青鎮定自若的神色,目光含笑望著她:“司馬景文是你什麽人?”


    眼神逐漸迷茫,她歪著頭認真的想了很久,最後眯著眼睛笑道:“司馬景文?他是……。好人,嗬嗬,琳青,他是好人啊,你不喜歡他嗎?我喜歡他……”


    石勒的雙眼危險的望著琳青:“師弟,你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免得落得己巳師兄那樣的下場,別怪我不念舊情。”


    琳青握緊了她的手,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陳述道:“不瞞師兄,我確實認得琅邪王司馬睿,孟央並不是我姐姐,她是我所鍾慕的女子。可是她愛上了司馬睿,更是被他害得毀了容貌,差點命斷懸崖,此次相助師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琳青個人對司馬睿的仇恨,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死,等到為她報了仇,我們會立刻離開。”


    “叔叔不要相信他,如今咱們根本用不到他了,不如殺了他們永絕後患。”石虎咬牙切齒的望著他:“眼下是攻破壽春的關鍵時刻,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石虎將軍說的對,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眾人的附和聲中,石勒隻是沉默不語,隱隱感覺到他起了殺心,琳青故作歎息道:“一腔熱血被人如此懷疑,當真是心寒,師兄若認為琳青已無用處,琳青無話可說,隻可惜了石虎將軍的自負,到頭來也不知是怎樣的死法。”


    “你什麽意思!”石虎頓時板起麵孔,對他怒目相視。


    “石虎,你給我退下!”


    石勒到底是精明之人,很快明白了他話裏有話,對他笑道:“師弟這樣說就見外了,我石勒再沒人性也不會拿自己兄弟開刀,不過剛剛師弟所言,究竟是何意?”


    心裏泛起一陣冷笑,他也不與他兜彎子,隨意的笑了笑:“我不肯讓師兄出兵的原因您還不明白嗎?石虎將軍自認為各將士鬥誌昂揚,完全可以打的他們措手不及,在我看來簡直荒繆。琅邪國上有百萬精兵,下有琅邪王氏及其他族落的兵馬在手,更別提如今的遊牧鮮卑兵符在手,而司馬睿僅是調遣了江南一帶的兵馬,足以說明他對這場戰役的輕視,如今他與琅邪王氏的安東將軍王敦皆在營中,很難猜測他下一步的打算,饒是征東軍驍勇善戰,師兄認為您有幾分的勝算呢?”


    這一問,果真將他問住,琳青接著冷笑一聲:“師兄不曾與那司馬睿交戰過,自然不知他是怎樣的人,琅邪國曾經的敕勒部落,被他貓捉老鼠一般玩弄於骨掌之中,將一個碩大的部落生生整垮,更是逼得敕勒首領自盡而亡,琅邪王豈是你們想像中那般好對付。”


    “如此一說,是我上了司馬越那狗賊的當了,”石勒若有所思的皺起眉頭:“當日原可以輕而易舉的拿下洛陽,司馬越那個老奸巨猾的東西,對我說什麽若能先拿下健康城,他便率大晉才能出眾者歸順於我,擁立我為王,是我輕信了他!”


    “師兄未免太大意了,也不想著司馬越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待到你與琅邪王兩敗俱傷,他便可坐收漁翁之利。”琳青故作嚴肅,字字擔憂的為他分析著情勢。


    雖然句句在理,石勒卻仍是懷疑了他:“這麽說師弟早就知道此戰很難取勝,你做這些又是為了什麽?”


    “我說過,我的本意不在這場戰役上,隻要能殺司馬睿,我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


    聽著他漫不經心的說著,他禁不住冷笑一聲:“多年前師父臨終遺言,不許門下弟子與帝王星為敵,你為何違背師命?”


    琳青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那麽師兄又為何與帝王星為敵?”


    石勒一愣,麵上隨即揚起不屑的譏諷:“這天下為何注定是帝王星的,我石勒擁有著自己的雄心,憑什麽胡人就要低人一等,我定要闖出自己的命運,我要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不管是誰擋在我麵前,莫說是一塵和己巳,即便是師父還活著,也注定了擋我者死!”


    沒有一絲遲疑,琳青勾起嘴角的笑:“師兄所言極是,琳青與你一樣,注定要為自己而活,誰會像己巳那個禿驢一樣,將師命視若一切。”


    “哈哈,琳青師弟最懂我心啊,”大笑著走上前,他已經完全放下戒備,拍了拍他的右肩道:“將來得到這天下,我必許師弟能給的一切,隻是不知師弟有何妙計?”


    目光淡淡的望向一旁的孟央,他麵上帶著笑:“師兄不知道吧,她,便是對付司馬睿最好的刀刃。”


    爐火熊熊的營帳裏,她雙手緊揪著他的衣角,抬起頭燦爛的笑:“琳青。”


    夜色已深,天空飄著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帳篷上沙沙作響,空氣寒冷入骨。


    營帳內,睡得極不安穩的孟央揉著眼睛醒來,睡眼朦朧的望著不遠處背對著自己的琳青,開口道:“琳青,你在做什麽?”


    轉過身來的琳青手中拿著鏤空雕銀的熏香球,笑道:“屋內的爐火太嗆人了,我怕你睡不好,給你配了些熏香。”


    麵上立刻揚起笑臉,眼眸眯起:“琳青,你真好。”


    將手中的熏香球放在桌上,他起身走到床榻邊,柔聲哄她:“很晚了,快點躺好睡覺,當心受了風寒。”


    她乖乖的點了點頭,看著他為自己掖好被角,突然有些好奇的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琳青,你不冷嗎?”


    他的手掌異常冰冷,使得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掙紮著起身坐了起來,將身上的被子掀開一角:“我們一起睡,我給你暖暖。”


    琳青的麵上突然一片潮紅,結結巴巴的不去看她:“不,不用了,我這就迴去睡了。”


    正說著,身上突然一重,迴過神來,看到她費力的拉著被上厚重的虎皮為自己披上,望著他的眼神膽怯的憐人:“琳青,你別走,我害怕。”


    心裏不由的一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撫上她柔軟的長發:“好,但你要乖乖躺好,不準再起來了。”


    聞言,她立刻躺了下去,睜著清澈的眼眸重重點了點頭:“嗯。”


    再次為她掖好被角,動作輕柔的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他的聲音有些恍惚:“什麽都不用怕,用不了多久了,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就帶你迴聖醫穀,避開這世間所有的紛爭。”


    見他神色有些淒然,不由得害怕起來,紅著眼睛叫他的名字:“琳青,你在說什麽?”


    迴過神來,他禁不住揚起笑臉,但是眼圈卻紅了,緊緊握住她拉著自己衣袖的手,開口道:“沒事,快點閉上眼睛,睡覺了。”


    “琳青,我不喜歡你對他們笑,我不喜歡他們。”


    琳青愣了愣,笑道:“為什麽?”


    “我害怕,你不要跟他們在一起好不好,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悶悶的說著,眼睛裏疑似有水光流轉,聽的他心裏微微窒息:“不怕,沒事的,我也不喜歡這個地方,所以很快就會帶你離開,但你要乖乖聽話。”


    聽話的閉了眼睛,隻剩下微卷的睫毛輕輕的抖動,營帳內燃著的明亮爐火,映在她如玉的麵容上,右頰上的疤痕也變得格外柔軟,仿佛絲毫不足以影響她傾城的美貌。


    迴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手心的溫暖,視線落在她睡去的容顏,這是他見過她最安穩的模樣,沒有任何憂愁的含笑的睡著,宛如做著世間最美好的夢。終於有這麽一天,她變得有些癡傻,眉眼間便不再是憂慮重重的樣子。


    何其諷刺。


    “孟央,我也很害怕。”


    他聽到自己恍惚的開了口,聲音微微哽咽:“你如果是清醒的,會不會怪我為了苟活而投到石勒麾下。孟央你知道嗎?己巳師兄走了,因為不願幫助石勒攻破壽春,他被燒死在石林之中。孟央,我很害怕,我害怕一切未知的領域,從前師兄在的時候,我總覺他無所不知,他能力遠在我之上,到頭來落得這樣的下場。”


    心裏積攢了太多的壓抑,一向自視清高的琳青禁不住落了淚,緩緩將她的手掌放在自己臉上,繼續道:“亂世飄萍逐天下,依依嫋嫋瞰南江。壽苦萬山遮望眼,春盡冬來壘花梢……。師兄說,他這一生算盡天機,真正參透了師父的話卻是這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原本可以假借歸順石勒,然後找機會殺掉他,可是最後他猶豫了。”


    “師父早前說過,匐勒師兄相貌奇特,有擾亂天下之相,亦有興天下之容,暴戾怪傑的羊刃之星,師父為何還要收他為徒?壽苦萬山遮望眼,春盡冬來壘花梢。這詩句的後兩句直指壽春一戰,是我們糊塗了,那石勒雖有擾亂天下之相,但他極有可能是帝王星的貴人,隻怕有朝一日,他會在琅邪王登位過程中起關鍵作用。師兄驚覺這一切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匈奴人兇殘成性,他既不能殺石勒,又不能眼睜睜看著百姓受戰亂之苦,他被那兇殘的石虎燒死了。”


    “孟央,師兄是為這天下蒼生而死的,從他焚身於火海的那刻起,這戰地一連數月的雨災便沒停過,我總覺得他還活著,冥冥之中幫助著我,先是雨災橫禍,接著匈奴大軍突然疫病,石勒必須留我性命,否則他便全軍覆沒,這是我的機會。”


    說到這,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一字一頓道:“登林子和己巳那兩個糊塗蛋,我才不管這天下是誰的,更不會相助任何人,我會殺了石勒,師兄的仇和我的斷臂之仇不可不報,哪怕這天下大亂,我琳青從來不許別人欠我的。”


    “琳青,琳青……”


    呢喃的夢話,她仿佛做了什麽可怕的夢,額頭上隱隱冒出冷汗,緊閉著的眼睛不安的顫抖,有淚從眼角流出,緩緩滴落枕邊。


    “我在這,別怕,我一直都在這。”


    緊緊握住她的手,感覺她心安了一般沉沉睡去,他的心突然狠狠的疼了起來,望著她睡去的容顏輕聲道:“我會在你身邊,帶你迴聖醫穀,照顧你一生一世,孟央,現在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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