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十一月的上旬了。

    江擁軍和汪永富的征兵工作也告結束了。在鄉中學龍老師的強烈要求下,鄉人民武裝部經請示縣人民武裝部同意,破例增加了一個應征名額,龍老師的小兒子高高興興地當兵去了。他那在縣醫院治病的兒子龍中華也來鄉財政所上班了,雖然走路還有點跛,但無什麽大礙了。龍老師一家人皆大歡喜,特地送了幾斤精細的茶葉給陳濤書記,陳濤書記推脫不掉,隻得收下,叫仇萬裏拿了一個鐵皮殼裝了,放到小會議室裏供開會用。

    賀耀輝和王眉秀失蹤“私奔”半個月後,也悄悄的迴來了。陳濤書記下令鄉財政所扣了賀耀輝半個月的工資,此事也就了結了。

    據尹智深副鄉長匯報,武漢康樂保健家具廠自開業後,一直生意紅火,鄉企業產值一路攀升。據說,對振興林溪鄉企業,大打效益翻身仗,尹智深又有了新的思路……

    全鄉工作形勢好轉,陳濤書記一段時期緊鎖的眉頭開始舒展了。

    於是,林溪鄉林業體製改革的序幕順理成章的拉開了。

    鄉政府“首長樓”的三樓小會議室裏,十幾名鄉幹部和七站八所的負責人齊聚於此,參加鄉裏舉行的林業體製改革獻計獻策“諸葛亮會”。會議由尹智 深副鄉長主持,陳濤書記作中心發言。會前,於三喜宣讀了中央、省、地、縣一係列關於發展林業加強林政管理的文件,仇萬裏照本宣科念了一通縣人民政府關於林業體製改革的指導性意見。看看人數到得差不多了,會議就正式開始了。

    尹智深作開場白,他說:“俗話說,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我們林溪鄉水田不多,而且由於地處高寒山區,糧食隻能種一季。糧食產量嘛,搭幫袁隆平發明了雜交水稻,確實增了產,肚子也確實飽了。但是,論經濟效益,作田怎麽也趕不上種樹,我們這個全縣的重點林區鄉,就是要大力提倡唱山歌,努力做好林業生產這篇重頭文章,山區企業才有後勁,山區老百姓才能夠逐步脫貧致富,山區老百姓的錢袋才能逐步鼓起來。以前,王成功書記在鄉裏的時候,他那林業體製改革方案就已經成竹在胸,隻還過他還來不及實施罷了。現在,我們的陳濤書記來了,相信他能將王書記的意圖貫徹實施繼續下去,一張圖紙畫到底。我們林溪鄉按人口和經濟總量來說,又是個小鄉,什麽事情都經不起大的折騰,千萬搞不得張書記來了種樟,李書記來了種李,陶書記來了種桃……話說迴來,也不能搞形而上學,搞照抄照搬,一成不變,該改革的要堅決改革,要從實踐中進行摸索試行……我們所作的一切,都要立足於長遠,要對林溪鄉的老百姓負責,既不能當敗家子,也不能總是''濤聲依舊''!”與會人員覺得尹智深說得在理,還用上了辯證法,不愧為是當一鄉之長的料。

    接著,又聽尹智深強調著:“等會陳濤書記作完中心發言後,大家還要進行討論,我想,將一項即將出台的改革實施方案想得複雜一點和想得現實一點不無好處,一定要讓老百姓看到希望,讓林農得到實惠,這樣的改革就能成功,就能延續下去……”陳濤書記一看尹副鄉長配合得很好,開場白講得頭頭是道,也很高興。他手端著記錄本,開始展示著他擬定的方案和實施步驟。他循循誘導地說:“我來林溪鄉時間雖然不太長,但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發現我們林溪鄉是蘊藏著很強的經濟潛能和充滿希望的一顆珍珠,不過它還埋藏於地下,一旦發掘出來,就會發出熠熠生輝的光芒來……林溪鄉是一個老少邊窮的高寒山區,海拔均在六百米以上,長期以來,七分林兩分田再加一分獸啃地,可說是它的真實寫照 ,缺電缺糧缺交通,這些弊端嚴重製約著山區經濟的發展。我的前任王成功書記,唱山歌走林路的思路逐漸在他心中醞釀成熟,他曾經組織鄉幹部和林業工作人員跋山涉水,用一兩個月的時間,全麵勾畫踏察完了林溪鄉的有林麵積和稀疏殘林麵積以及森林總蓄積量。這些前期性的工作,為我們今日進行林業體製改革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王成功書記猶如十個指頭彈鋼琴,分輕重緩急,努力彈秦著林業這塊重頭文章,他曾經設想有三部曲:一曲叫遍地開花,即將一些稀疏殘林確定為責任製的形式,分到農戶個人管種,一定若幹年不變;二曲叫借雞下蛋,將一些偏遠成片的雜木林發包給個人伐種,經營形式多種多樣;三曲叫蓄水養魚,這是最重要的一曲,可以將所有用材林按蓄積量作價給林農入股,並組建林業股份公司,統一砍伐,統一銷售,統一種植,統一管理,年終按股分紅……”聽陳濤書記說到這裏,鄉幹部和鄉屬單位負責人逐步認識到,王成功書記在任時彈秦的“林調”,有的屬“高山流水”之音,即從理論的高度從戰略上的意義對林溪鄉林業發展的趨勢加以了認識性的闡述,他提出了林溪鄉土地肥沃,腐殖質厚實,應實行“混交林”形式,應多發展經濟林,根據其地理位置,經濟林應以藥材林為主,並逐步走上“多林種並舉”的路子;有的屬“下裏巴人”之音,即在不影響長遠規劃目標實現的前提下,盡力搞一些短平快項目,讓林農盡快脫貧致富,讓林農得到實惠,讓他們在心底升起希望,展現出近期美好的藍圖。相信王成功書記一番“行雲流水”、“抑揚頓挫”的技法指導,那悅耳動聽的“林調”音符,那引人入勝的“林濤之聲”,也會在陳濤書記手中拔弄得嫻熟自如的……

    隨著思緒的展開,漸漸地,江擁軍的眼前又浮現著王成功書記的身影……

    那是今年的八月下旬,林溪鄉政府的鄉幹部突然發現,王成功書記可能要高升了,果然沒有幾天,縣委組織部就通知他去省委黨校讀書深造……

    王成功書記真的要走了。

    為了向父母辭行,王成功書記去了一趟老家青草鎮,離林溪鄉約有八十華裏,而且一路都是彎彎曲曲的公路。鄉政府準備給王成功書記餞行。那天,尹智深副鄉長派江擁軍去接他,因鄉裏沒車,江擁軍想請台拖拉機去,尹副鄉長說,王書記胃不好,拖拉機太顛簸,不行。於是,江擁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體車司機,那是一台老式的蘇聯嘎斯車,刹車不太靈,又找不到其它的車,隻能千叮萬囑叫司機注意安全。車到青草鎮,王書記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又上路了。江擁軍叫王書記夫婦倆坐在駕駛室,自己則在車廂內“坐鎮押車”。車剛剛離開青草鎮墟場,沿著河邊公路悠然而行,突然對麵坡上一台手扶拖拉機放空擋衝來,由於路麵又窄,不好錯車,司車往右稍寬一點的路邊扭方向,並想停下,一踩刹車卻失靈了,便急中生智的往旁邊一堆沙丘撞去,沙子阻滯輪胎,才停下來。江擁軍當時心都快跳出來了,要不是那堆沙子“造福”,一車子上的人就都到青草河“洗澡”去了。這時候,王書記為穩定情緒,異常鎮靜地說,別急,慢慢開,天還早……後來,司機更加小心翼翼,三十幾公裏的路程行駛了將近三個小時,到達林溪鄉政府時,天色已晚,餞行的晚餐已涼了很久……

    晚上,王書記約江擁軍到他房間坐坐。江擁軍去了,王書記遞給他一支“湘南”牌香煙,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兩人毫無拘束的聊了起來。

    王成功書記頗有感情地說:“明天我就要到省委黨校報到了,這裏的工作就全靠你們了。說句實在話,我對這塊土地是很眷戀的,這裏是革命老區,湘南特委舊址所在地,有無數的革命先烈在這裏拋頭顱灑熱血,我們有責任改變這裏的落後麵貌,我總覺得在這裏工作的時間太短了,況且身體又有些不盡如人意……”江擁軍等王書記把話說完,又發現王書記的眉宇又緊蹙起來,他那熏得焦黃的手指又很習慣的往衣袋裏掏著煙。江擁軍知道他有個習慣,凡動腦筋寫文章或思考什麽難題,他都要喝酒吸煙,以打開思路……而且是要不停地喝,不停的吸。酒對他來說,不管好壞,隻要濃度高一點,而且不需吃菜,寫一段文章,呷一口酒,吸一支煙。這樣,一篇文章寫完了,一瓶酒也差不離了,一包煙也所剩無幾了。他胃出血開刀後,酒暫時戒了,煙癮卻越來越大了。

    江擁軍知道他有心事,心想,王書記來林溪鄉也有兩年了,離別之時,是否想弄點木材,給農村的家裏修修房子,做點家具什麽的,按理說也不為過。

    江擁軍試探著問:“王書記,你需要點什麽?我們給你辦就是了……”王成功書記欲言又止,在房間來迴踱著步,然後用信任的眼神注視著江擁軍,語重心長地說道:“江副部長,你我都是同在一個鄉政府院子裏,同在一個鄉食堂裏吃飯就餐,相逢相遇是緣份啊。說句心裏話,你們這些鄉幹部和鄉屬機關工作人員,無論從生活上和工作上對我都是很照顧和支持的,我打心裏感激……可是聶副書記這個人,幹工作是沒的說,雷厲風行,敢抓敢管,但最近他卻在鬧情緒……鄉裏領導班子的配備和人事安排,是縣裏領導考慮的事,我們不可以用感情代之。我也考慮到,以後聶副書記帶著情緒工作,對班子團結不利,對全鄉工作也會很不利……”江擁軍聆聽著,冷不丁的還插了一句,輕聲說道:“王書記,恕我冒昧的說一句,不但聶副書記有情緒,這段時間好像賈副鄉長也有些情緒……”“是的,賈副鄉長是因為今年年初又調來了尹智深副鄉長,且是湘南地區的下派幹部,他已覺察到鄉長人選不是他的了。”王書記此時破例直言不諱地迴答了江擁軍本不該問的問題。

    這時,王成功書記走過來,在江擁軍的肩膀上很輕很輕的拍了一下,話中有話地說:“江副部長,俗話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走以後,鄉裏班子可能要出現一些不愉快的事,你們都各自好自為之吧……”第二天清晨,江擁軍和幾個鄉幹部去給王書記搬家時,隻發現一隻小木箱,裏麵裝滿了書;兩條長條形的小木凳,還是曾經從嶽父大人家裏拿來的;一條薄被再加一隻小鐵桶,再沒有其它東西了。

    王書記是坐客班車走的,鄉幹部都來送行,他不讓放鞭炮,隻跟每個人握了握手,算是辭行告別。附近的老百姓也匆匆趕來,他們目送客班車悄然離去。

    唉,王書記臨走時,本來想和聶副書記以及賈副鄉長交換意見,可今天怎麽也找不到聶副書記的身影,有人說他一直關著門在家喝著悶酒。賈副鄉長則於昨天下鄉去了,一直未迴來……

    討論開始了,異常的激烈,大家的興趣都很高。

    鄉經營管理專幹鄒澤生,是一個頭腦十分精明的人,他摸了一下謝頂的腦袋,推了推老花眼鏡,建議性的說道:“建立村級林業股份公司是一件深受老百姓歡迎的大好事,但在實施之前,我們應該把事情想複雜一點,把方案想周全一點,盡量減少一些紕漏,讓群眾覺得我們是在為他們著想,在為他們辦實事。總之,凡事預則立嘛……”江擁軍說;“我們這次實施的林業體製改革,是一項跨世紀的工程,如果在實踐當中予以不斷完善的話,那很可能要延續很長一段時間的。因此,我們確實需要立足於長遠來看問題,用戰略眼光來製定方案,要以林溪鄉經濟發展大計來考慮對方案設施的具體措施,才能保證方案順利推進。我個人認為,村級林業股份公司應該是有林溪鄉特色的股份公司……”一聽江擁軍提出“林溪鄉特色的林業股份公司,”討論的會場一時靜得出奇,不知這毛頭小夥子要往下倒什麽藥?汪永富大大咧咧地嚷嚷道:“我隻知道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你怎麽提出了林溪鄉特色的林業股份公司?”“汪部長,請你不要打岔,讓江副部長說下去!”陳濤書記一時來了興趣。

    江擁軍接著說道:“汪部長提的問題很好,切中要害''特色''二字。據我所掌握的資料表明,王成功書記設想的林業股份公司,在解放以後全國的林業大縣這樣的作法很可能是首屈一指,也可說是中國曆史上史無前例的。 鄧小平同誌在七十年代末提出的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在中國的曆史上是史無前例的。今天,我們要在林溪鄉對林業現有體製予以大膽地改革,這個林業股份公司既不同於沿海開放地區的有限責任公司,也不是社會上流行的皮包公司,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大家參與、共同管理、利益均沾、風險共擔的農民企業化管理的公司。當然,王成功書記走得急,隻提出了一個框框設想,具體實施細則就需要我們多動腦筋,理論聯係實際的去摸索探討它。我個人認為,首先要設立製定一個林業股份公司的章程,規定其機構、任職期限、任免職程序、股份分紅辦法等等,然後配備其精幹的人選,再就是召開林業股份公司的成立大會……”“好,江副部長的初步方案很好,這樣搞的話,那林業股份公司的雛型模式已經出來,現在我看就議具體細則,一條一條的定下來,然後經過反複琢磨推敲,最後以鄉黨委鄉政府的名義聯合下文,分頭行動實施。”陳濤插話說道。

    “我個人認為,我們林溪鄉共有八個村,可分為兩種模式……靠近鄉政府附近一條龍坑的這三個村由於林業麵積不是很寬,林木稀少,可暫不實行林業股份公司的管理辦法,隻需製定相應的管護製度和銷售辦法就可以了。翻過了鄉政府對麵的牛角坳那邊的五個村即整個雷林洞片必須堅決實行林業股份公司的管理辦法,每村建立機構,這樣一來,每一個行政村就有村黨支部、村委會和村林業股份公司三套班子並存。”江擁軍大膽設想,進一步闡明了機構設置要因地製宜的必要性。

    “我認為,三套班子並存不利於工作,既不利於提高辦事效率,又可能出現相互扯皮的現象,更重要的一點,又要增加農民的負擔。”於三喜提出反對的意見。

    江擁軍據理力爭,說:“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其擔憂是多餘的。我個人認為,村林業股份公司可設理事長、會計和出納各一人,而且可以從村支委、村委會的副職中提出候選人參加投票選舉,可進行職務交叉兼任,這樣一來,既克服了人浮於事的現象,又沒有增加農民的負擔!”“這個辦法好!”尹智深表示讚成。

    “那怎麽樣分紅呢?” 於三喜又提出疑問。

    江擁軍這時搬出了一位“軍師”,對鄒澤生笑笑說道:“對於這個問題,我們還是請鄒澤生來迴答吧,他是鄉財會輔導老師,又是鄉經營管理專幹,是敲算盤的。俗話說得好,算盤一撥劈啪響,遇有難事都去煩。我相信他有好辦法。”聽到江擁軍點將,在林溪鄉政府素有“小諸葛”的鄒澤生也就不謙虛了,他慢悠悠地說:“既然江副部長看得起我,我就說說,采納與否,那是你們當官的事……對於按股分紅這個問題,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但我們不能搞複雜了,而要簡單化。我們可以按林業部門勾畫的本村活林木的蓄積量,再分別算出輪伐周期,確定一個每股的基價,然後讓本村年度在冊在籍人口入股。分紅則是按本年度木材銷售額得來的毛利減去一切必要的開支留足公積金公益金和一定的發展基金後,然後按股分紅……”“你講的有些籠統,計劃生育政策要不要執行?鰥寡孤獨老人在政策上要不要傾斜照顧,還有長期外出人員和失蹤人員怎麽辦?”於三喜又提出疑問。

    汪永富放著大炮說道:“既然要搞簡單的,我看就按在籍在冊人口計算好了,省得麻煩。”江擁軍說:“汪部長這樣講是省事,可真這樣做麻煩可就大了,說不定有人會上訪不斷。按照計劃生育政策,獨生子女分田要加倍,難道應得的股份就不加倍?還有鰥寡孤獨老人本來就是弱勢群體,社會就要對其照顧,難道你還讓他生活無著落再挨家挨戶去乞討嗎?還有各個年齡段的占有股份問題也不能不慎重考慮。”尹智深副鄉長說:“我認為大家提出的問題都很好,是要予以正確對待,我們是人民的政府,每說一句話,每辦一件事,都要為老百姓著想,要符合黨的各項方針政策,千萬不要愧對老百姓而搞政策偏向或政策歧視!”接著,大家就提出的問題進行了認真分折和提出了解決辦法。

    這樣,一個上午的會議就快過去了。

    陳濤書記作了小結性的發言後,就對鄉領導和一般鄉幹部以及鄉屬人員進行了分工。

    江擁軍和司法助理員趙東方以及鄉林業辦的工作人員負責衝塘村。

    汪永富和賀耀輝、朱雲香以及鄉財政所工作人員負責大水村。

    於三喜和駐鄉民警黎天標、鄉計生專幹方秀香、鄉計生醫生何翠香等負責秋林村。

    尹智深副鄉長和其老婆範雄英,還有聶祥平、郭來慶等鄉企業辦工作人員負責源頭村。

    陳濤書記、鄒澤生和鄉林業管理站站長及工作人員負責太古村。

    仇萬裏因為要到縣裏參加三天的全縣辦公室秘書培訓班,沒有安排他下鄉去參加成立林業股份公司的工作,隻是要求他開會迴來後,負責衝洞、夾洞、頭坪三村將林業管護的措施製定出來。老會計沈一通因年紀偏大不便下鄉,隻安排在鄉政府辦公室接接電話做做接待工作。

    按照會議要求,成立村級林業股份公司的工作要求在十天之內完成,確實是時間緊任務重,有時還得加班加點才能完成。陳濤書記最後勉勵大家,要以飽滿的政治熱情去完成這一艱巨而又光榮的任務。

    陳濤書記宣布散會,同時將鄉領導和仇萬裏留下來,覺得還有幾項具體的工程任務需要有人抓,而且要立馬籌措資金動工或實地勘察立項。他環視了一下大家,說:“解決衝洞村的幹旱問題,鐵石龍水庫非上不可。現在衝塘村和大水村有一個合建馬背山電站的意向,這項工作雖然是兩村之事,但要鄉裏牽頭協調,急於上馬,迫在眉睫。還有,楊子坪是原湘南特委的駐地,為改變老區麵貌,縣委書記胥永強和縣長張茂德已決定在今冬明春擇日到楊子坪組召開現場辦公會議,決定為老百姓辦件大實事,打通衝塘村小學至楊子坪的盤山公路,所以勘察設計路線的工作也得抓緊進行。對於這三項工程的前期準備工作,我們鄉黨委政府領導成員要分好工,方能順利實施。”“這樣吧,我提個建議,鐵石龍水庫由陳濤書記負責,我來給你當助手,那裏是我的家鄉,改變山區落後麵貌我義不容辭!”仇萬裏把話說得合情合理,他也知道,這項工程已沒有什麽難度,設計圖紙已出,整個工程款經王成功書記周旋,已快到賬了,這項工程建設可立即上馬,隻要築起攔水壩,打通一個隧道,興修幾千米長的渠道即可。聽仇萬裏這麽一說,陳濤書記也默認了,這事就這麽定了。“這樣吧,楊子坪公路工程我來負責,多跑一點山路,累一點也沒有什麽,為了山區人民嘛……”於三喜也自告奮勇地承攬了自認為很容易搞的輕鬆工程來抓。

    剩下馬背山水電站這塊硬骨頭工程了,誰也不願意去接手。誰都知道,兩個村隻是有意向,要籌集資金還得開協調會,要勘察壩址和廠房,還得去縣水電局請工程技術人員,現在沒有一分錢,聯係方方麵麵的事,說不定還得自己掏腰包。這時,會場靜的鴉雀無聲,誰也沒有吱聲,你看我,我看著你,眼珠子互相瞪著……是啊,肥肉都讓你仇萬裏和於三喜挑去了,誰還願意揀骨頭去啃?陳濤書記想,剩下的鄉黨委政府成員就隻剩下尹智深、汪永富、江擁軍三人了。

    唉,派誰去呢?陳濤書記想,汪永富雖然有幹勁,這個人不會打什麽歪主意,但他愛喝酒,文化素質低,這個工程交給他有些不放心……尹智深呢,現在是起著一鄉之長之責,主管林業和企業又是大頭,抽不開身,還是不能讓他管……政府這邊已經沒人了。如果再讓於三喜兼管,那他已有楊子坪公路這項工程就夠他喝一壺的了。他還負責農業、水利、計生一大攤子政府這邊的事務……再說,這個人耍嘴皮子還可以,要講實幹精神就要打折扣了。

    唉,書到用時方恨少,關鍵時刻良將也是難求啊!陳濤書記思忖著,現在唯一能擔當此重任的隻有江擁軍了,武裝幹部能吃苦,能攻堅……陳濤想讓江擁軍大膽地站出來,勇敢地承擔起這副重擔,為他排憂解難。他的眼睛就不時的往江擁軍臉上瞟著。但是,江擁軍此時卻表現得異常冷淡,好像有一種毫不在乎的感覺。陳濤心裏頭清楚,江擁軍是在等待,因為現在對抓工程有一種變味的看法,即是抓工程就可撈油水,不說貪汙受賄,也可以順便蹭幾頓酒飯吃,再說,這項工程確實難度較大,弄不好還會身敗名裂……

    會場還是沉默著,還是沒有人敢吃這隻“螃蟹”。陳濤的心裏就像有無數條毛毛蟲在爬行蠕動著,怪難受的。陳濤來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試探著問:“汪部長,你老將出馬,一個頂兩,去抓這馬背山水電站工程如何?”“不,不,陳書記,我可沒這個能耐。”汪永富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

    “汪部長,你去抓那個工程最合適,衝塘村的酒文化最豐富,什麽 老燒、頭道燒、二道燒、糯米酒、金櫻子酒、紅棗黃豆酒,當然還有紅薯老糟酒,樣樣俱全,你那大酒肚正好派上用場。”江擁軍笑嘻嘻地戲謔道。

    “江副部長說得好輕巧,你有所不知,那馬背山地形複雜,地下陰河多,如果一道攔河壩堵得到處漏水,到時恐怕連一碗紅薯老糟酒也會冇得喝!”別看平時汪永富大嘴一咧隻知放大炮,這迴他可想得很細,鬼精鬼精的。

    陳濤笑笑,說:“既然汪部長怕喝不到紅薯酒,那麽尹副鄉長去抓這個工程怎麽樣?”“不是我推辭,我也不怎麽喝酒,也就不怕沒有紅薯糟酒喝,可那林業一大攤子,還有企業辦在武漢市租地辦廠一攬子的事,我哪有時間啊!確實是難以脫身……”尹智深也不同意接,大家都知道,他最大的興趣還是放在武漢。

    陳濤又問了於三喜,於三喜說;“我又沒有三頭六臂,沒有分身法!”輪到江擁軍了,還沒有等陳濤書記開口點將,他就說話了:“陳濤書記,既然以上諸位都很謙虛,那我不妨去試試,但有三點要求你們能否滿足於我?”陳濤說:“但說無妨,隻要是對工程有利又合情合理,我將盡力支持和為你保駕護航鋪平道路。”“第一,根據我所掌握的情況,衝塘村的村委主要負責人不得力,還涉嫌亂砍濫伐,群眾意見很大,我認為適當的時候應該把他更換下來,以減輕我在衝塘村的工作量。第二,工程上的事應該我說了算,其他人不要隨便摻和,當然,遇到什麽難題,我會提請研究的。第三,為了保證工程質量和進度,施工隊應該實行競爭。除了以上三點,如有可能的話,為了盡快讓馬背山水電站上馬,大水村的黨支部書記是否也可以調整一下,可否把鄉林業辦的主任劉丁昌同誌調迴去任村黨支部書記,這人很有魄力,又是大水村人……”見江擁軍把工程應承下來,陳濤心裏著實很高興。他想了一想,表態式的說道:“江副部長,你放心大膽去抓工程,過段時間,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的。”於三喜一聽說要動衝塘村的村委主任,心裏就有些不舒服,那位村委主任喊他為“老表”,是拐彎抹角的親戚,每年夏秋時節,一串串石娃都是忙著往他家送。

    於三喜陰鬱著臉說:“現在是實行村民自治,要動村委主任也要講究程序,他剛當不久,屁股還沒有坐熱呢!”“對於這個問題,不是今天的討論題目,以後再說吧!”陳濤很巧妙的將此敏感問題予以迴避了。

    這時,汪永富又大大咧咧的開起了玩笑,說:“江副部長,這迴你可長期在衝塘村駐下去了,那裏雖然山高路陡懸崖峭壁 的,可那裏的瑤家姑娘一個比一個長得俊俏,水靈靈的,怪饞眼的,豔福不淺啊……”“啊,汪部長,照你這麽說,美色反倒會成為駐村幹部的工作動力,如果萬一不小心掉進了陷阱怎麽辦?”江擁軍很想逗逗這位“活寶”。

    “掉進去又咋樣?抓住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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