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祥平在鄉企業辦上班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這時的鄉企業辦主任已經易人,經尹副鄉長提議,將衝洞村村委主任郭來慶調了過來擔任此職。在尹智深眼裏,郭來慶是一個有經濟頭腦的人,鄉企業辦就是需要這些經濟能人才能搞活。原先,鄉黨委政府聯席會議研究人選的時候,還確實存在爭議,又怕他與聶祥平因為妹妹的事有矛盾……但尹智深始終堅持自己的意見,言外之意還流露出如果不同意他的提議的話,這企業工作他是不想管了。

    無奈,僵持之中,兩權相衡取其輕。陳濤書記又打著圓場,說;“那就讓郭來慶來試當三個月企業辦主任再說吧!”這時,江擁軍又提議道:“我認為,鄉企業辦長期以來處於虧損狀態,這幾年不但沒有向鄉政府交一分錢利潤,連向鄉財政借的一萬塊錢周轉金也始終未還……現在有必要對鄉企業辦摻摻沙子加強加強領導了!”江永富說:“我很讚成江副部長的觀點。”於三喜也讚同江擁軍的意見,問道:“那派誰到企業辦去呢?”“我提議趙東方怎麽樣?此人心誠老實,估計不會出什麽問題。”江擁軍提議道。

    對於趙東方的為人,大家都是比較了解的,況且經過江擁軍親自登門苦口婆心的做工作,趙東方再沒鬧過思想情緒了。他風裏來雨裏去,上山下鄉調解民事糾紛,大力開展普法教育工作,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見大家沒什麽異議,陳濤書記拍板定案:“這樣吧,趙東方到鄉企業辦工作,主要是協助尹副鄉長和郭來慶抓好企業辦的日常工作,關鍵時刻要抓大事,起黨委政府和企業辦的紐帶作用,也就是起政委作用……趙東方所負責的司法助理員工作,由汪部長暫時接過來,你身體好,能走路能熬夜,相信壓不垮的!”自從鄉企業辦的班子人馬調整 後,在尹副鄉長的親自掛帥下開始動作起來,開始忙忙碌碌起來。聶祥平和郭來慶不計較個人恩恩怨怨,配合默契。鄉企辦在原養老院的舊址辦起了一個等外材板方加工廠,將遺棄在山旮旯裏的彎彎曲曲的廢材廢料搜集起來,變廢為寶,受到林農的歡迎。尹副鄉長來迴奔波於幾個大城市之間,他總想搞出點大名堂以便一鳴驚人。他總是纏著陳濤書記,纏著縣林政部門,纏著縣裏主管林業工作的領導,要木材販運指標,最終拿到了一百餘立方米的指標……他想,除去所有稅費成本,每個立方米賺個一百五十元,那也是萬多塊錢啊!

    按照分工,聶祥平跑起了江浙一帶的木材販運工作,經常是幾天不見人影,迴來時都是將一摞摞訂購合同交到企業辦。人們發現他瘦了,他說不累,人們說他人謙虛了他說自己並沒有什麽可驕傲自滿的。趙東方則主要往廣東方向跑,收獲也不少。

    這個時候,尹智深的膽子也開始大了起來。他帶著郭來慶在華中幾個大中城市轉了一圈,住賓館,逛公園,到風景名勝區遊玩,樂不可支,流連忘返。眼看就要迴到鄉裏了,還沒有考察出一個合適項目做生意,於是在武漢打住下來,想著對策……

    這天,兩人在長江沿江大道溜達,看到電線杆上一則廣告,說在武漢郊區有一空坪出租,價格麵議,上麵還留下了洽談地址和電話號碼。

    兩人竊喜,如獲寶貝一般。

    尹智深說:“如果價格合適,租下這塊空地,把我們林溪鄉的不同規格的木材拉到這裏堆放,待價而沽,我們也當一迴坐商,不將鄉企業辦的錢包鼓脹壞才怪嘿!”郭來慶也幫著出主意:“我們有了木材有了地盤,不愁沒生意,不過單靠賣原木賺的也不算太多,我們何不在武漢市辦個家具廠搞深加工呢?”“對呀,這個 主意不錯!我想啊,這個家具加工廠還要起一個非常好聽又比較順口的名字……”“叫林溪家具廠怎麽樣?”郭來慶試探著問道。

    “不好,不好!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山裏來的土包子,會被人敲竹杠的。”“唉,尹鄉長,你是湘南師專畢業的高材生,還是你來起個吧!”“依我看,就叫武漢康樂保健家具廠……”“好!不愧是知識分子,起的名字也風雅,既有保健之意,又不乏快樂之感,這個名字有新意有美感啊!”兩人按照廣告上的地址查看了地盤,感覺不錯,雖然在效區,但交通來看還算方便。地盤租價雖然高點,但有十來畝啊,必要時,我們也可對外招租,借雞下蛋嘛。兩人頗為滿意,遂找到老板,草簽了意向性協議……

    尹智深迴到鄉裏,向陳濤書記單獨匯報了華中之行的情況以及要在武漢租地堆放木材興辦家具廠的設想。陳濤聽了,頻頻點頭,認為這是一個搶抓機遇振興經濟的新舉措,方向是對的。但是對於一個這樣大的決策,他又把握不準,便說:“根據縣委組織部鄭部長昨晚打來的電話,縣委已經決定你代行鄉長職務,負責政府工作,原來賈光達那一攤子事縣委也同意讓於三喜代管著……剛才你對發展企業的一番舉措和設想,原則上我是很讚同的,但你現在是主要領導了,肩上的擔子那麽重,為了慎重起見,還是明天召開一個鄉黨委政府聯席會議議一議,免得今後出了什麽問題讓你一人挑擔子甚至背黑鍋……”“好吧!”尹智深心中有些不快,但表麵還是服從著。

    鄉黨委政府聯席會上,陳濤將縣委組織部鄭部長的電話內容作了傳達,接著就由尹智深向大家作企業發展的匯報。討論的時候,大家暢所欲言,爭論得比較激烈。

    江擁軍提出置疑,說;“在武漢市 一個郊區租一個十來畝的場地且租金每月都在千元以上,我們林溪鄉有多少木材可存放?這是一個經濟效益問題,是否合算,請大家要算算帳,不要盲從。就是要租場地,有個一兩畝的地盤也就足夠了。至於籌辦武漢康樂保健家具廠的問題,辦好了,我們林溪鄉的木材深加工進而轉化為商品算是闖出了一條新路。但是如果辦砸了,鄉企業辦舊債上麵又算添了一筆新賬,將會雪上加霜,困難重重……”“那你認為這家具廠辦得還是辦不得?”尹智深問。

    “辦得還是辦不得,關鍵取決於我們對市場信息的真實了解程度和實事求是的論證……我認為,你們不煩再到武漢的家具市場再作個深入調查,家具的檔次受歡迎的程度,整個武漢市的家具購買力程度,都要摸得一清二楚,然後再作細致的分折,這樣才可作出正確的決策。否則,兩眼一摸黑,憑頭腦發熱盲目幹,風險大著呢!”汪永富又開始發言:“尹副鄉長說的那塊堆積場我清楚,我在武漢空軍當傘兵時就常在那裏著陸跳傘,那個鬼地方,天晴地麵繃繃硬,下雨泥濘一團糟,不是個好地方,有一次跳傘,我在那裏還崴了腳……”“汪部長,我們現在重點討論那家具廠辦與不辦的問題,你也表表態,至於那堆積木林的場地問題可靈活掌握。”陳濤把討論重點又強調了一下。

    “我個人認為,在武漢辦家具廠肯定要虧,為什麽呢?我在老家的時候,就曾經拜過師傅做過木匠活,那是一個心靈手巧的細功夫,光對榫攏縫就得有兩下子,否則就是個鉤刀毛老師傅。做中高檔家具,要求美觀細巧質量上乘過得硬,那是要有較高的技能木工才能信任,否則做出來的東西傻大黑粗,送給城裏人都不要。我想問一句,這家具廠的木工,也就是這家具廠的工人,當然包括油漆工和推銷管理人等,從哪裏去招收聘請?”“那當然是從林溪鄉囉,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這些個道理你都不懂?”尹副鄉長胸有成竹的樣子,說話的口氣咄咄逼人。

    汪永富爭辨道:“這樣的話,你這個廠非倒不可,到時候說不定你們連老娘都會嫁了,短褲子都會被人脫了!”“何以見得?”尹智深反問著。

    “我告訴你,林溪鄉做木工做油漆工當管理人員沒有一個上得了正場的。”“那你汪部長也別把人看死了,不懂學嘛,辦培訓班嘛!”“那……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汪永富始終不服,和尹副鄉長你言我語的爭論著。

    於三喜在作著會議記錄,陳濤書記也示意著讓他表態。這下子,他就感到有些為難了。他想,江擁軍和汪永富所分析的情況不無道理,就目前林溪鄉的條件還是不具備到武漢市這樣的大城市去辦廠,弄幾個木材販運指標賣賣木材,賺幾個差價錢,勉強維持鄉企辦的運轉,猶如摸著石頭過河,那是再穩妥不過的了。但是,現在我於三喜投反對票的話,勢必得罪了尹智深,尹智深過兩個月就要補選當鄉長了,弄得好的話,我也可以弄個副鄉長幹幹 ,那可是個實實在在的副科級啊!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在尹智深手下做事,他的心裏就有些打著鼓,開始活泛起來……

    於三喜慢悠悠地說:“鄉企業辦一直處於虧損狀態,要想扭虧為盈,確實不能穿新鞋走老路,要闖新路必定有風險,但是風險中必定蘊藏著希望……我個人認為,現在是改革開放的大好時機,不是各級都在提倡敢想敢幹敢冒敢試嗎?那麽我們不妨在武漢市先辦一個規摸適中的家具廠試一下,不行就關閉也不遲。”陳濤見鄉領導對辦家具廠的意見是反對與同意參半,他自己的一票就處於十分關鍵的地步了,而且論職務和授權他又是屬於最後具有拍板權的定奪者。他呷了一口茶,抽了一支煙,考慮了一會,說:“今天這個聯席會開得很好,各位暢所欲言各抒已見,充分體現了民主作風,今後還應該照此發揚光大。俗話說,事情不辯不明。我現在綜合大家的意見談談我自己的看法,對於辦廠的事既要認真調查研究實事求是的進行論證謹慎從事,也不要前怕狼後怕虎,否則一事無成。我們要用改革開放的精神來對待辦廠這一新生事物,農民進城辦廠本來就是一種開拓精神,我們千萬不能潑冷水,而要給予大力支持,要全力以赴創造條件讓他們上……”陳濤書記柔中有剛,簡簡單單一席話,算是表了硬態拍了板。

    汪永富炮筒子性格,有些不服,直嚷嚷道:“陳濤書記,既然你下了要辦廠的結論,那麽今天鄉黨委政府的聯席會議記錄得寫清楚:表決結果三比二,汪永富和江擁軍持反對態度。”於三喜合上會議記錄本,說:“既然會議以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將辦廠的事定下來了,你們兩人有什麽意見可以保留嘛,至於會議記錄本上就沒有必要寫得那麽清楚了,免得縣委來檢查我們的會議記錄時說我們意見分歧很大……”江擁軍說道;“按組織原則,實事求是的記錄會議內容是對的,反正公家的記錄本不記,我個人的記錄本是會記清楚的。”汪永富也附和道:“我的記錄本也會寫得清清楚楚的!”會議散後,尹副鄉長臉上現出了掩飾不住的笑意……傍晚時分,尹智深特地叫妻子範雄英炒了幾個好菜,他又到小賣店買來一瓶竹葉青酒,邀來陳濤書記和郭來慶主任到他家喝酒。席間,尹智深和陳濤碰了一杯酒後,臉上容光煥發地說;“感謝陳濤書記在關鍵時刻對我的大力支持!”這陳濤書記此時也很會說話:“尹鄉長,工作在一個鄉好比同種一丘責任田,工作不要分你我,你的工作做好了,也就等於我的工作也做好了,大家的工作都做好了,就等於全鄉的工作有成績了……”尹智深又和郭來慶幹了一杯,說:“郭主任,鄉企業辦的事,大的事情你必須向我和趙東方匯報,小的事情你自己要掂量掂量好,要毫不鬆懈的把握牢。凡是我表了態認可了的事,你大膽去做,出了問題我負責,不會連累你……你要努力工作,要為我和陳濤書記爭氣啊,當然,到時候也不會虧待你的!”“那是,那是,我一定盡心盡力工作,唯陳書記尹鄉長馬首是瞻!”郭來慶一味點頭哈腰畢功畢敬地表示自己的態度。

    這時,範雄英端來一盤菜,插話道:“小尹啊,你也別這麽自信,到時候打著一隻虎大家都有份,要是打了一隻有膻騷氣味的狐狸,那就全是你的了……”“什麽話?女人真是頭發長見識短,別亂插嘴,攪了我們的酒興!”尹智深很不耐煩地說。

    “算了,好心當作驢肝肺,我也管不了你,有你的苦吃!”範雄英說著氣話。

    “但願尹鄉長揚起企業順風帆,一帆風順,幹,幹,幹!”

    這些天,陳濤書記正在琢磨考慮林溪鄉的林業體製改革問題,前幾天又收到王成功書記從省委黨校寄來的設想方案。是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隻要林溪林業管理站一成立,他就要親手拉開林業體製改革序幕了!

    這天上午,在陳濤的宿舍裏,江擁軍和陳濤書記正在聊著鄉裏的一些事情,突然闖進來兩位不速之客,一位是熟人,太古村的會計柳忠誠的父親柳雲鬆,另一位比較陌生,他自我介紹說,夾洞村人,是振興礦務局的退休工人,柳雲鬆尊稱他為“劉老板。”陳濤書記讓兩人坐定,每人給篩了一杯茶,隨便寒暄了幾句,便問:“柳會計,這段時間到哪裏發財去了?”“不瞞陳書記,搭幫黨的好政策,村裏讓我參與議購議銷販運木材做生意,從鄉信用社貸了三萬元款,跑東跑西,走南闖北,也賺了點……現在我和劉老板正在做一宗更大的生意,這宗生意如果做成了,那就不是什麽幾十萬元的利潤了……”“是啊,剛才柳會計說的那宗生意,如果做成了,起碼得賺他個幾百萬元不在話下!”這個“劉老板”誇著海口說。

    “是什麽生意?這麽有賺頭!”陳濤一時來了興趣。

    “我們最近到廣東販運木材,結識了一個人,他父親原來是國民黨軍中的一位少將,當時負責國民黨國防部的軍需開支,他當時在撤往台灣時,偷偷截留了十幾個箱子的黃金運往湘粵邊界的九峰山一個山洞裏藏了……這位將軍後來定居在美國,臨終前,交給了兒子一份藏寶圖,那上麵有進山的路徑和打開山洞門的秘法等。將軍死後,將軍的兒子為防不測,將''藏寶圖''秘存於美國的花旗銀行……六十年代中期,將軍的兒子秘密潛迴大陸探聽虛實,果然發現有一座山叫九峰山,待他想迴去美國取圖時,大陸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邊境封鎖很嚴,他迴不去了,隻得在家鄉附近隱姓埋名住下來,這一待就是二十來年。現在他要找到藏匿寶藏之地,就必須取到這份''藏寶圖'',就必須要有一筆費用。這個人說了,誰資助了他,取出寶藏將實行五五分成……”“劉老板”繪聲繪色地講述道。

    柳雲鬆說:“真是找到寶藏,我準備將鄉政府到雷林洞的公路全部鋪上水泥路,還建幾所像模像樣的山村小學供孩子們讀書……”“劉老板”也說:“我雖然沒有柳會計那麽大的魄力和氣概,但我捐款將鄉政府到我們夾洞村村部這三公裏路麵鋪上水泥應該是沒問題的。”“好啊,我們鄉政府歡迎你們多多出資建設家鄉!”陳濤書記很高興。

    “那我們就謝謝陳書記了。不過,今後我們鄉信用社貸點款打個短借應應急,你們可要支持喲!”“劉老板”喜上眉梢,笑著說。

    中午,陳濤書記還特意叫鄉食堂炒了幾個菜,請柳雲鬆和“劉老板”吃飯。

    陳濤書記叫江擁軍去陪時,江擁軍說:“這兩人說話盡誇海口,言不可信呢!”說完,掉頭走了……

    下午,陳濤書記的房門又敲響了,他正在休息,有些不耐煩地嘟囔道:“唉,誰又有什麽事了?”開了門,卻是趙東方。他一臉疲倦,又顯得很急。他向陳書記匯報道:“這幾天鄉企業辦出了些怪事,你知道麽?”“我不知道呀!”“聶祥平早幾天和倪樹林拉了一車圓木到浙江,出發的時候,檢好尺的,是十五個立方米,倪樹林當時用兩個鋼絲絞索器拉緊捆好了。到了浙江某地後,因倪樹林連夜開車十分疲勞,卸完車後就在駕駛室睡覺,聶祥平一人去結的賬,領的現款,是聶祥平用一件衣服包著上的車。迴來後,聶祥平交賬時,說少了一個立方米的木材,那可是一千多塊錢啊。我們詢問倪樹林,他說除了吃飯往店幾乎沒有停過車,而且鋼絲絞索器都原封未動……”“還出了什麽事?”“這事我是聽郭來慶講的,說是他和太古村東風車司機熊古佬到衡陽結算木材款,中途在一○七國道加水,兩人下了一會兒車,那駕駛室坐墊下的五千元現金就不翼而飛了。”“這些事,尹副鄉長知道嗎?”“聽郭來慶講,早兩天尹副鄉長帶著林溪鄉幾名木匠和管理員到武漢去了。聽說家具廠要開業了,他們正忙著呢。”“好吧,這事我知道了,等尹副鄉長迴來再說吧!”趙東方走了。

    晚上,陳濤躺在床上翻看著一本《領導藝術》的書,看著看著,他就覺得這書確實有些理論水平,覺得自己領導藝術還是有些匱乏,如能有機會,到黨校脫產學習個兩、三年,那該有多好啊!如果有時間的話,真得好好找縣委組織部的鄭部長談談自己的心裏話了,依自己的初中生水平,哪怕去哪個縣一級黨校充一下“電”,能達到中專水平也不錯啊……

    陳濤正待熄燈歇息,突然有人在使勁地拍打著房門,好像聽到是縣政協委員李宗敏的聲音:“陳書記快來啊,賀耀輝偷我老婆被我捉住啦!”陳濤剛把房門打開,果然是李宗敏,李宗敏帶著哭聲扯起陳濤書記就走,一直到“首長樓”的二樓賀耀輝宿舍門前才停下。借著走廊的燈光,陳濤發現賀耀輝房門上的拉扭被一根很粗的麻索與旁邊窗子上的防盜鋼筋拉緊了,還打了一個很緊的死結……

    陳濤此時什麽都明白了,對李宗敏說:“把繩索解開吧!”李宗敏照著做了。

    這時,房間裏麵已亮起了燈光。陳濤一推門,房門已是虛掩的。

    在房間的客廳裏麵,站著兩個手足無措的人:一個是陰鬱著臉的賀耀輝,一個是有些驚慌的王眉秀。

    王眉秀見李宗敏闖了進來,剛相溜走,被李宗敏一把抓住,“啪”的扇了一個耳光,王眉秀哇哇大哭,跑出去了……

    李宗敏指著賀耀輝的鼻尖說:“賀耀輝,捉賊捉贓,抓奸抓雙,你們這對不知羞恥的狗男女,終於被我逮住了……現在我把陳書記叫來了,你還有什麽話可說?”“好你個宗敏癩子,你胡說八道,我是叫王眉秀來幫著縫釘被子的!”賀耀輝吼叫著。

    “你這是打著縫被子的幌子,實叫她來與你偷情的……你以為我不知道?那王眉秀寫給你的信有一封竟落到了我的手中。”李宗敏將手中的一封信揚了揚,正要交給陳濤書記,賀耀輝撲過來搶,沒搶著,順手照著李宗敏的前胸就是一拳。賀耀輝還要打,追得李宗敏在陳濤身後亂竄,左躲右閃……

    陳濤大吼一聲:“賀耀輝,你要幹什麽?堂堂一國家工作人員像什麽話,明天停職反省,聽候處理!”這時,賀耀輝房門口站滿了看熱鬧的鄉幹部和家屬。陳濤很不耐煩地奪過李宗敏那封信,揮了揮手說道:“有什麽好看的,又不是看西洋鏡,大家散了吧……”人們一哄而散,李宗敏沮喪的走了,陳濤也氣唿唿的迴房休息了。

    陳濤懷著一番好奇之心,打開了王眉秀寫給賀耀輝的信……

    賀耀輝,我的愛……前段時間,我借故到鄉政府挑水,幾天都沒有見到你的身影,見你房門都是緊閉著,聽說你去老家割中稻去了。我真有些擔心你,你那麽差的身體怎麽還能下田勞動呢?你要多多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啊,你身體好,就是我王眉秀的幸福……

    陳濤書記剛把信看完,房間的客廳“啪”的響了一下,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從外麵扔進來了。他躡手躡腳的拉亮客廳電燈,又是一封信,是一封用長方形牛皮紙裝的信。他此時也無睡意,精神都好像有些亢奮了。

    他又拆開信封,發現有一頁信紙,另外還有一封信,是一個白紙信封裝的,上麵寫著“艾汝能收”,看那字跡像女人字。他急不可待地展開原先的一頁信紙,那俊秀的字跡立時躍入眼簾:陳濤書記,您好。

    今天我到客車司機艾汝能處借工具,當時他正在下象棋,便把工具箱鑰匙扔給了我,我打開工具箱後,就發現了這封信,肯定是李瑩坤寫的,看來這對老情人又開始勾搭上了……我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此信交給您,興許對您了解各種事情會有所幫助,權作參考參考吧……

    您的朋友:周才生即日陳濤書記又打開了第二封信,看末尾的落款,果然是李瑩坤寫的……

    艾汝能,我親愛的:那一天晚上你我在郵電代辦所我的房間內約會相歡,讓我又一次感覺到了幸福和快樂,我是多麽想和你相依相擁到天明啊,可你睡到半夜就走了,讓我一人孤寂難耐……聶祥平這個人自從犯了錯誤 之後,往往白天裝好人,對人口甜眯笑,一到晚上就對我施暴,拿我做出氣筒,關著門暴打我,用尖硬的皮鞋踢我,昨日又把我的雙腳踢青了……這日子我真有點過不下去了,要不是我還可憐著那一女一子,可能早就在這個地球上消失了……我現在是有苦無處訴,有冤無處伸,有什麽話隻能對你說說,我和他離婚已是遲早的事。我很擔心聶祥平是不是患上了“虐待狂”症,隻要一段時間不打我就感覺不舒服。我現在隻能在你的關心和愛撫下才能得到一絲快樂,我真擔心我們的相約會不會產生什麽後果,你是知道的,我已 將節育環取掉了。今後你要與我約會,必須得到我的許可,一定要等聶祥平確實是去出差之後才能來,我會以今天的方式來與你聯係……你的摯愛:李瑩坤即日看完這些情書和男女約會信,陳濤心中陡升起一陣陣波瀾,攪得心靈亂哄哄的……

    清晨,陳濤吃過早飯後,照例到鄉政府辦公室的信袋中拿取資料。

    辦公室秘書仇萬裏說:“陳濤書記,有兩件事我想向你匯報一下………”“什麽事?這麽急。”陳濤問道。

    “這兩件事,要說急也不算急,要說不急也算急。一是今天天剛朦朦亮,聶祥平和李瑩坤兩口子就把我吵醒了,一齊來到辦公室,吵著要離婚,我勸說無效,還是讓他倆離了。二是剛才接到太古村龍修英支書的電話,說是柳雲鬆因借的貸款遲遲不還被鄉信用社起訴到縣法院,昨天柳雲鬆的房屋被法院幹警給封了,柳忠誠在那裏大吵大鬧,說是要撕封條……”“唉,這兩天真是碰著鬼了,怎麽爛事撓頭的事一件又一件的冒了出來,看來要快刀斬亂麻,大亂要大治了!”陳濤說著沮喪和氣惱的話,又問道 :“尹副鄉長從武漢迴來了嗎?”仇萬裏說:“昨晚十二點鍾迴來的,估計現在還在睡覺呢。”“這樣,你馬上通知鄉領導,九點鍾召開鄉黨委政府聯席會議。”“什麽內容?”“別問那麽多了,反正事情多著呢,你也參加,作好記錄。”陳濤書記有些不耐煩地說,確實,事多人煩啊!

    上午九點,陳濤、汪永富、江擁軍、於三喜、仇萬裏都準時趕到“首長樓”三樓的小會議室裏,隻有尹副鄉長還未到。直等到九點半鍾,尹副鄉長才夾著個公文袋姍姍來遲,陳濤書記心裏雖然有些不悅,但看到尹副鄉長一臉倦容還不時打著嗬欠,知道他睡眠不足,也就沒有說什麽了。

    陳濤書記主持會議,一打開開場白就直奔主題,他簡要的將鄉裏最近發生的幾件事介紹了一下,然後掃視了一眼大家,很嚴肅地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們林溪鄉如果不整飭隊伍,不嚴肅紀律,將一事無成……下麵,請各位發表意見。”尹智深說:“鄉企業辦發生的事,其主要責任在我,怪我平時要求不嚴,財經製度不健全,責任不明確,才導致了事情的發生……不過,現在沿海發達地區都喜歡結賬提現金,匯款太慢,又怕發生欺詐行為,這確實是個不好辦的事情。我先提出一個處理辦法,然後請大家發表意見。聶祥平的事,有貪汙之嫌,是否請鄉裏去人到浙江某地查一下,如屬實,按貪汙論處。至於郭來慶丟錢一事,在案子未破之前,賠肯定要賠,但賠多少大家定,如全賠的話,那幾年的工資搭進去白幹了。還有艾汝能與李瑩坤偷情一事,這是老問題了,艾汝能屬於鄉企業辦的員工,我們可以教育教育,李瑩坤由鄉裏負責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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