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濤書記又到縣裏開會去了。據說,此次會議是研究全縣林業體製改革的問題,而且林溪鄉作為全縣的重點林區鄉,是今冬實行林業體製改革的試行鄉,一俟改革成功,取得實踐經驗後,還要在全縣推廣……

    按照慣例,林溪鄉還沒有鄉長,鄉黨委書記不在的時候,當然又是聶祥平這位主管黨群工作的副書記主持全麵工作。一連幾天,聶祥平大概未睡好覺,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一副陰鬱的“鬼見愁”臉,碰到不順心的事,破口就罵人,鄉幹部知道他有心事,都躲著他。

    這段時間裏,由於城裏鄉下鬧豬瘟,連好豬肉也不敢買了,食堂已是十幾天未沾肉腥子了,天天是筍幹加青菜,鄉幹部們肚裏早已是油水空空,又巴不得打牙祭了……

    聶副書記最善於察言觀色,他馬上集合鄉幹部開會,研究改善食堂夥食問題。他說:“陳濤書記去縣裏開會去了,是研究今冬林業體製改革的大問題,看樣子一時半會迴不來,原來打算這個月底進行林業體製改革的試行工作看樣子也是要推遲了,主要是要看縣裏如何部署……前段時間各位參與鄉裏的計劃生育旬活動辛苦了,今天晚上全體鄉幹部還是聚一聚,哪位辛苦點去哪戶農家弄點狗肉來,簡簡單單撮一頓吧!”聶祥平掌握時機看準火候提出這個建議,立即得到大家的響應,贏得一片叫好聲。汪永富受領任務最快,他趕忙到總務那裏從鄉食堂夥食結餘款裏拿來幾張“工農兵”,到其在農村的酒肉朋友那裏買狗肉去了。

    晚上,汪永富將兩盆燉得噴香的狗肉和兩大碗的新鮮野豬肉端上桌,他又快手快腳跑到鄉供銷社商店裏拎來幾瓶葡萄酒,這樣,這頓牙祭有酒有菜有野味,也算較為圓滿了……

    聶祥平頻頻和大家舉杯,氣氛十分融洽,大家夥正吃得高興時,民政助理員朱妹子從鄉養老院迴來了,大家連忙讓座請她入席。可她屁股還未落凳就向聶副書記匆匆報告道:“聶書記,不好啦,出事了!”聶祥平咬著一隻狗爪子正在撕扯著,一聽說出事了,忙瞪著眼珠子問道:“出了什麽事?是死了人還是誰家倒了灶?”“是養老院過鄉政府這邊的橋朽了,今晨一老人過河到這邊來買東西,踩著朽板腳一落空,差點掉進河裏了……還算萬幸,人沒掉下去,隻是將腳扭了一下……”聶副書記正在酒興上,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惱羞成怒,厲聲喝斥道:“小朱,你失職,為什麽不及早報告,要是養老院一個老前輩掉到河裏淹死了,出了那樣的大事,你負得起責任嗎?嗯!”聽到聶副書記這吼聲,朱妹子猶如頭頂響起了一顆炸雷,嚇得麵如土色。稍頃,她鎮定了一會,囁嚅著說道:“我去找汪部長匯報時,他下鄉去了。後來,我曾經向於秘書反映過……”於三喜一看責任開始往他頭上推了,冷笑道:“朱妹子也不好好想一想,我又不管民政方麵的事,再說鄉辦公室事情一大堆,我也有忘的時候,況且這架橋要用鬆木,要砍樹,得通過林口部門批準,還要批錢請車,支付砍樹人的勞資……”於三喜又把球踢了出去,至於是誰接球,他是不管的。

    本來鄉幹部好久都沒有聚一聚了,好不容易鄉幹部們湊到一起吃頓飯,像一家人那樣,有說有笑,插進了這麽個事情,猶如正在演奏的一段悠揚樂曲被摻進了一個不和諧的音符,攪得大家心中都不痛快。

    一時場麵就有些尷尬。

    尹智深趕緊出來打圓場,微微一笑說:“這樣吧,明日或者後天派個鄉幹部去把這件事辦了,免得再出事。”聶副書記心裏很急,他快言快語地說:“我說尹副鄉長,俗話說,打鐵趁熱,砍柴趁著刀鋒利。架橋的事明天就派人去辦,免得又出事!”尹副鄉長比較欣賞聶副書記那種快刀斬亂麻的作風,說:“就這樣辦吧,不過我尋思著,這事還是你聶書記親自把一下關……”於三喜本來想去辦辦這事,留下一個尊老愛老的好印象,但聶副書記的眼神總不買他的茬,不知何故?他也就悶著個臉不吱聲了。

    賈副鄉長推說農業方麵的事情多,不想去。因為此時的季節一出太陽山嶺很幹燥,他有個怪毛病,一鑽茅草,身上就會起紅疙瘩,劇烈發癢,當然是不想去。

    “汪大炮”直推說自己年紀大。但是鄉幹部都知道,如果砍樹那裏有酒喝,他是會爭著去的。“汪大炮”心裏清楚,砍樹地點離鄉政府有六七裏地,不用說有酒喝,連口涼水也沒有,他了如指掌。

    最後,聶副書記朝江擁軍眨了眨眼,江擁軍會意,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表示接受此任務。

    聶副書記清了清嗓子,像宣布一個重大決定似的,將聲音提高八度說道:“這件事情嘛,也不要我牽頭,由江副部長去辦,辦完了事,給我通報一聲就是了。你辦事,我一百個放心。至於砍鬆樹的手續,鄉裏辦事嘛也就特事特辦,尹副鄉長跟鄉林辦說一聲,誰要是刁難,我就叫養老院那幾個打過遊擊的老前輩天天到他家就餐吃飯。”聶副書記幾句話擲地有聲,其他幾位鄉領導也微笑著,算是默認了。

    事情安排算是有了著落,大家就又興趣盎然的喝著酒。這時,誰也沒有想到,朱妹子一反常態,端起小飯碗,斟滿酒,說了句“謝謝大家”,就一仰脖子一飲而盡。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又篩了滿滿一碗酒,和江擁軍碰杯,又是一飲而盡。鄉幹部們看著朱妹子這番舉動,立即放下碗筷,齊聲為她鼓掌喝彩……

    此時此景,江擁軍瞅著朱妹子那放縱的樣子,不知她心眼裏到底是歡喜還是憂愁,反正她是臉不變色心不跳,猶如喝了碗清涼水。

    在去宿舍途中,借著幾分酒意,江擁軍輕輕的吟誦著曹操的《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隨著窗外幾聲鳥鳴的叫喚,江擁軍早早地起來了。今天,他決意要完成聶副書記交給的重任。秋後的太陽將大地烤得暖烘烘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日子,這人走運時天也來幫忙,江擁軍的心情好極了。他換上在部隊維修火炮時穿過的工作服,走起路來就有幾分英武氣。他到夾洞村附近農戶家請了一台舊式蘇聯嘎斯車,邀了五六個壯漢,唿嚕唿嚕的將車開到了鄉林場的鬆樹林基地。

    鄉林場的鬆樹林基地,位於頭坪村火山坳的山腳下,是近些年搞大集體時林溪公社通過“一平二調”方式調集大批勞動力種植的一片大約十來畝的馬尾鬆。別看這些鬆樹年幼,可長勢十分旺盛,大部分已有碗口粗以上,且身材頎長,足足有十餘米高,那當年新發的蕊芯呈現著紅褐色,鮮活鮮活的十分可愛。那青鬱的鬆針,在和風的輕拂下,發出著一陣陣悅耳動聽的鬆濤聲。

    根據現場勘察丈量,要架好木橋,橫跨河段兩端引橋加上支撐架還有橫木楔子等,起碼得十來根碗口粗壯的鬆木。瞅著看著,那活潑可愛的馬尾鬆,那迎風擺動的鬆影,猶如一片亭亭玉立的林中驕子在向江擁軍一行招著手,那好聽的林濤聲猶如鬆樹發出的呢喃囈語……此情此景,江擁軍真不想叫民工們輕易地去觸動那嬌嫩的身子,更不願那無情的刀斧擰斷那嫩綠幼小的生命。可是,養老院的老人們需要它啊!

    無奈,江擁軍強忍著內心的痛楚,背過身去,淒厲的低聲下達了砍伐令:“你們到山中去挑十來棵長相醜陋的鬆樹砍吧……”江擁軍說完,又扭過頭去向天空仰視著,望著湛藍的天空,一言不發……

    一座嶄新的鬆木橋架好了。

    江擁軍陪同聶副書記去驗收小橋。聶副書記望著嶄新的木橋橫架在小溪流的兩端,他來迴兩趟,並在橋的中央用力蹦了幾下,毫無震顫之感,他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別人不易察覺的微笑。

    聶副書記驗收很滿意,他覺得沒有派錯人,臨走之時,他重重地在江擁軍肩膀上拍了一掌,這是他的習慣動作,也是對部下的最高獎賞。他大聲說:“江副部長,好樣的!”江擁軍猝不及防,再加上昨日抬鬆木傷了脖子,不由發出了“哎喲”一聲叫喚。

    聶副書記大吃一驚,問道:“怎麽啦!”江擁軍輕聲說:“昨日抬鬆木磨破了點皮,不礙事的。”聶副書記看著江擁軍一臉疲憊眼神,還有江擁軍身上穿著的那套沾有鬆油漬的舊軍用工作服,以及那起了泡的嘴唇,再次沉默了一會。

    江擁軍與聶副書記的眼神對視時,發覺其上司眼眶兒有些紅,隻聽見聶副書記喃喃自語地說:“你辦事,真霸得蠻喲……”江擁軍聽了,心裏是熱乎乎的,雖然昨晚為了趕時間,幾乎一夜未睡,和民工木匠們連夜把橋架好了,確實相當疲勞,但聶副書記的一席話又把勞累驅散得一幹二淨。

    江擁軍迴到鄉裏,提水到澡堂洗了個熱水澡,換下了充滿汗味的髒衣服,頓時感到通體舒暢。他關上宿舍門,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篤!篤!篤!”房門又驟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江擁軍知道有事,一骨碌爬起來,忙去開門,正好與聶副書記打了個照麵。聶副書記一臉歉意地說:“看來你這囫圇覺又睡不成了!昨晚頭坪村的火山坳發生一起爆炸案,本來我已派汪部長和駐鄉民警黎天標去協助縣公安局處理善後事宜,可剛才接到黎天標捎來的口信,說他們把持不住,有人趁機鬧事,要鄉裏增派人員速去處理……尹副鄉長和賈副鄉長都下鄉忙其他的事去了。於三喜又守著辦公室,還是我們去吧!”江擁軍一聽說是去處理突發事件,精神又亢奮起來,說:“走吧,我能堅持住!”聶副書記和江擁軍還有民政助理員朱雲香一行三人,急忙往火山坳趕去……

    這時,太陽已經開始偏西了。一路上,聶副書記氣不打一處來,大罵汪部長是廢物。

    因從鄉政府到頭坪村火山坳有十多華裏路程,為打發寂寞難耐的氣氛,聶祥平像說書人一樣將他所知道的案情繪聲繪色地向兩個隨從介紹著……

    火山坳,這裏山高路又陡,在一處懸崖峭壁的山坳裏,住著一戶人家,老兩口生有兩個兒子。這夥人家,男的一年四季耕種著幾畝薄田,空閑時間還管著屋後一大片老林子,村裏每年也給他百把幾十塊錢的護林費;女的則天天操持著家務,在荒坡地種著幾畝蔬菜,豬圈裏每年也有兩頭大肥豬出欄……

    這裏山高林幽樹蔥鬱,但就是缺水。每到秋冬,幹得連喝水也要到一裏外的山腳下的溪澗去挑,於是人們將此地大地名取名為“火山坳”,這獨戶人家所居地方取名為“幹死坳”。平常,這家人很少到外出溜,人家也極少到這裏來串門。老兩口攜子勤奮度日,日子雖然緊巴點,但也相安無事。八十年代初期,頭坪村為了降住“旱魔”,解救火山坳山腳一千餘畝的農田,花了兩個冬天的時間,在火山坳的山壟裏,修建了一個水麵達十餘畝的小水庫。兩年後,“幹死坳”的老兩口承包了這水庫的水麵進行養魚,竟每年都有四五千元的現金進入腰包。於是,這家庭也漸漸富裕起來。

    兩位老人曾奢望兒輩們不再窮困,如有機會,也好出息一番。在給兩個兒子起名時,做父親的頗費了一番心思,他翻了兩天古書,大兒子起名誌方,意即要誌在四方,幹出一番事業來;二兒子則取名誌章,意即要好好讀書,寫好文章,爭取混跡官場,榮宗耀祖。

    漸漸地,老大雖說初中畢業了,但高中怎麽也考不上了。也罷,家裏正缺勞動力,責任田承包到戶,也好有個幫手。自從家裏承包了小水庫後,誌方潛下心來對養魚倒有一套講究,什麽魚長得快,什麽草食魚愛吃什麽草,都被他摸得爛熟。每年魚兒撈上來一大堆,老父也少不了誇他一番。

    幾年後,隨著家境改觀,誌方取了大水村一姑娘為妻,小日子過得輕輕鬆鬆,甜甜蜜蜜。

    這個時候,老二誌章也高中畢業了,殊不知高考落榜,看深造無望,遂帶著一顆灰冷的心迴到了火山坳。

    本來,老大誌方看著弟弟迴來了,也想幫他一把,想兩人一塊侍弄著這個小水庫,將來多養點魚,家裏積蓄多了,再花些錢送弟弟自費到外麵去學點本事沾上點一技之長,也好有自己立身之本。可是,這誌章上進心全無,一天到晚總是遊手好閑,經常到處遛達,常結交一些狐朋狗友來家白吃白喝。一時老父勸不住,老大誌方說的話也當作耳旁風,權作廢話。

    兩兄弟,兩個脾性,兩種活法,時間一長,涇渭分明,愈來愈明顯。

    誌章這人,雖生性懶惰,但個人生活打扮卻在日新月異的趕著時髦。二十來歲的人,頭發梳得溜光,還常打點發油。有一次,老父拿了二百餘元叫他上農貿市場買幾頭小豬來,他樂嗬嗬的去了,一去就是一整天,迴來時,豬沒買迴來,身上卻換來西裝革履,好不神氣,慪得老父半天說不出話來。

    相比之下,誌方老成穩重,老實巴交的,成年累月勞作,經常是一身泥巴一身水,頭發亂蓬著打著卷卷兒。妻子經常笑他“傻冒”,說:“你看你像個啥,一天到晚蓬頭垢臉的像山裏的冬茅老鼠。而你的弟弟呢,一天到晚神采飛揚,多精神啊!”聽妻子砢磣他,誌方也不氣不惱,總是說:“農民嘛,成天與泥巴打交道,哪兒不土?要洋氣,咱們等錢花不完了,就到城裏買房子做生意去……”誌章在家,老父討厭他,老母責罵他,老大懶得理他,唯獨嫂子對他另眼相看,有事沒事常和他鬧笑,還說要做媒給他娶個媳婦,以拴住他那顆浪蕩的心。誌章聽了,就像老貓子撓心似的不自在,隻是一個勁的滋滋笑,眼神卻瞄住嫂子那嬌美好看的臉龐不願挪開……

    慢慢地,誌章有些膽大妄為了。在哥哥誌方人不在家的時候,兩人經常眉來眼去,不時還打鬧捏摸對方。特別是有一次嫂子喂豬,隔欄彎腰去拎潲桶時,由於隔欄高,她老是夠不著。由於衣領過寬,她那一雙富有彈性潔白如饃的乳房半遮半露的在t恤衫裏跳顫,恰巧被路過的誌章窺見。誌章看得癡迷,情不自禁地悄悄繞到嫂子身邊,一隻爪子很不老實地伸了進去……唬得嫂子驚叫了一聲,將剛拎起的潲桶也扔了……

    當她發現是自己的小叔子時,又故作鎮靜地說:“看你這偷雞摸狗樣,自己討一個怎麽樣?別見著嫂子老像饞貓似的……”誌章嘻嘻笑道:“唉,我老像饞貓,但老是吃不著腥啦……”機會終於來了。

    魚吃的飼料兒沒有了,誌方起了個大早就趕鬧市去了。誌方走後,這女人就開始活泛了,誠邀誌章一同去大水村娘家走親戚,開始誌章不肯去,說是大白天叔嫂同行一前一後,人家會笑話的。嫂子卻說:“誌章啊,我娘家父親前些日子得了重病,聽人家說這活鮮魚營養價值高,能補身子,你去水庫裏用網給我罩十來斤……這十來斤魚也怪沉的,十來裏山路,我拎不動,況且你也知道,我從來不吃魚,更聞不得魚腥味。我是特意叫你去幫忙的。”“好吧。”誌章同意了。

    見小叔子很聽話,嫂子一陣狂喜,說:“你給我辦事,我不會虧待你呢!”說完,她用手推了推誌章,眼裏還滾動著一縷縷勾人魂魄 的秋波。

    經不住嫂子的軟磨硬纏,更經不住嫂子姿色的誘惑,誌章一一照著嫂子說的去辦了……

    太陽一杆子高的時候,他們兩人一起上路了。

    嫂子今天打扮得特別嬌豔,一頭散亂的披肩秀發挽成了一個如意發髻,眼眉學著城裏人的樣用鉛筆細細的描了描,臉上略施了些脂粉,雖然未打口紅,她那紅豔的櫻桃小嘴卻分外誘人。

    他們倆一前一後的走著,誌章走後,嫂子在前。當爬過野豬嶺後,就是下坡路了,再走三四裏地就到了。在一大青石旁,嫂子提出要歇息一會,誌章很爽快的答應了,他麻手利腳的將一串魚兒掛在一棵灌木樹杈上,嫂子則猛烈地用香手絹往臉上扇著風,臉上綻開著笑意。她開始打開話匣子:“誌章,你喜歡嫂子嗎?”“……”誌章瞅著嫂子那燦若桃花的臉不說話,眼神卻癡迷著。

    嫂子毫無顧忌,繼續說:“誌章啊,我看你一個黃花崽,就是有時膽太小,成不了大事……今天來的時候,我就在心裏邊想,要讓你見識見識世麵開開眼界……”說完,誌章已看到嫂子脫去了緊繃在身上的t恤衫,隻剩下粉紅色的乳罩在兩隻白玉兔的撞擊下搖搖晃晃,潔白的肌膚如玉一般光潔。

    誌章目睹眼前這一切,有些眼花繚亂了,連唿吸都好像停止了。但不管怎麽說,在這深山野地裏,你有情,我有意,一陣心旌搖蕩,兩人摟抱著滾進了路旁的茅草叢中……

    打這以後,這對野鴛鴦就浪蕩得一發不可收拾,明來暗往,眉來眼去,經常借故在山裏幹活或者在看守野獸的草棚中苟合。

    長此以往,群眾頗有議論,誌方苦於沒有當場拿到證據,打掉的牙齒隻好往肚裏咽。

    當然,誌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又是一個趕集之日,誌方告訴妻子,他去買魚飼料去了,可能得到傍晚才能迴來。妻子笑著說道:“你去吧,早點迴來,傍晚天涼,要多穿些衣服……”一個多小時後,誌方又迴來了,見房門緊閉,裏麵卻傳出了一陣陣男女的淫笑聲。誌章一時性起,大聲吼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幹出苟合無恥事!”隨後,用竹扁擔將門撬開,將一對狗男女當場捉住……

    誌章無顏麵對父老鄉親,自覺呆不下去了,當天就拎著幾件換洗衣服出外去了,臨走時隻告訴老父說是去廣東打工。半個多月了,誌章一直未有消息。說實在的,對於這個浪蕩公子,家裏人反正也不會掛在心上的,這孽種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人走了,眼不見為淨,誰還想管他呢?

    誌方妻子娘家來人了,說是婆家欺侮了他們的女兒,要說道說道。一時間,火山坳臭名遠揚,“幹死坳”這獨戶人家更是失卻了往日的和睦和寧靜。娘家人隔三差五來鬧,摔凳罵人丟碗筷,攪得雞犬不寧。誌方被 這事攪得也蔫了頭,成天隻幹活不說話,啞巴一樣。

    一看形勢不妙,誌方妻子這時卻來了個黑白大顛倒,為了顧全臉麵,一口咬定,說是小叔子誌章強奸她,要告他強奸罪,以挽迴名譽……

    二十天後,誌章迴來了,襤褸的衣服髒兮兮的,以前的洋氣派頭蕩然無存。他一到家就找著嫂子說理論事,想將此事平息下去。嫂子這時有娘家人撐腰,可不認過去的情人了,一反常態,一見麵就破口大罵,怒斥道:“你這個強奸犯,你還我名譽!”她有些歇斯底裏了,擂起拳頭就打,張開口嘴就咬人,誌章隻有招架的份兒了。誌章是在一個偏遠的小煤窯打工,這次是有備而來的,他的全身捆滿了炸藥。但他還尚存在一絲理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魚死網破的……

    誌章心存希望,希望家庭和解,希望嫂子哥哥諒解……

    誌章盡量躲閃著,可嫂子不依不饒,一個勁的窮追猛打。誌方隔岸觀火,也不去勸架,在家門檻上坐著蹺起二郎腿,一個勁地抽著旱煙。

    追打聲漸漸遠去了,突然,遠處傳來了“轟隆”一聲巨響,誌方連忙趕了過去,在通往山下的山道上躺著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一些肉渣和破布片掛滿著附近的樹梢……

    爆炸案發生後,縣公安局刑偵人員作出結論,是誌章點燃雷管炸藥,與其嫂子同歸於盡了。

    聶祥平一行人趕到“幹死坳”時,案情故事也講完了。

    聶副書記派來的“汪大炮”正在處理善後事宜,因女方娘家鬧事,不準收屍,“汪大炮”縱有三口六舌此時也無用武之地了。“汪大炮”口水講幹,覺得無濟於事,幹脆離得遠遠的,坐在山道旁懊喪的抽著煙。

    一見聶副書記來到,“汪在炮”像遇到了救星似的從地上彈起來,忙彬彬有禮地說:“我是黔驢技窮了,還靠聶書記這把快刀來斬亂麻!”聶副書記笑著說道:“怎麽你這門大炮也不靈了?”“是有些……有些不靈了……”汪永富臉色尷尬著。

    “窩囊廢!”聶祥平輕聲罵了一句。

    聶祥平來到誌方家,背著手踱了一陣方步,對著鬧哄哄的人群宣布道:“從現在起,我代表林溪鄉黨委和鄉政府宣布三條處理意見:一是女方娘家人不得再阻撓刁難執行公務的工作人員;二是公安機關已下案情結論,如還有意見,請上告法院;三是鄉政府從民政經費中撥兩口棺材錢,即刻裝殮埋葬,不得再拖延或滋事……”一起震驚全縣的奸情爆炸案又被聶副書記一行人迅速擺平了。

    晚上,聶祥平在自己的宿舍裏靠在竹藤椅上,點燃著一根“湘南”過濾咀煙,然後擰亮辦公桌上的台燈,細細閱看著駐鄉民警黎天標送來的“奸殺”案卷……

    看完案卷後,他又閉目靠在屋裏的沙發上,發出一聲聲重重的感歎。是啊,人的一生是短暫的,而要做的事情卻很多很多,可說是人不死,那是有好多好多的事天天在等著去做……確實,人活在世界上也很有意思,既有歡樂,又有痛苦。有些人先甜後苦,日子過得越來越苦;有些人先苦後甜,小日子過得越來越甜。世事難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位先哲說過,誰笑到最後,誰就笑得最好。可有些人為什麽就因“財色”兩字而過早地夭折自己的政治前途甚至生命呢?不值啊……想著人生世事,聶祥平纏綿悱惻之際,突然想起曾經讀過的蘇軾那首《臨江仙》詞來:“夜來東坡醒複醉,歸來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他又重新打開案卷,看了一會兒後,又靜靜的重新合上案卷。他陷入了朦朧的睡意中……

    清晨,林溪鄉政府院內傳來一聲緊似一聲的號啕大哭聲。

    聶祥平醒了,披衣起來開門,見院子中央跪著一位披頭散發的老婦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哭嚎著。他以為又是哪裏來的癲婆子,便沒好氣地怒罵道:“哪裏來的癲婆子,吵得我睡不好覺,難道你們家死人倒了灶?”隨即,聶祥平重重的把門關上,重新躺到床上睡覺去了。

    汪永富醒了,他披衣開門站在“首長樓”的三樓上,他見一婦人在院子中央邊哭邊拜,本來這兩天因為處理“幹死坳”奸殺案件就沒有睡好覺,一清早被哭聲攪了好夢,便窩著火說;“哪裏來的喪門星,把老子的一個好夢又給攪了……”說完,汪永富睡覺去了。

    江擁軍也醒了,他披衣起床,站在三樓走廊上定情一看,好像是夾洞村龍中華的母親,看她那哭泣的淒涼勁,肯定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情……

    這時,於三喜的老婆清早去開廣播正好路過,忙驚訝的問道:“這不是龍中華的母親麽?”那哭泣的老婦人隨即點了點頭,暫時止住了哭 聲。

    於三喜也起床了。江擁軍也從三樓下來了。兩人將老婦人扶進鄉辦公室,待其坐定後,便問起了緣由……

    原來,龍中華在縣人民醫院治療乙肝期間,本來病快好利索了,過幾天就準備來林溪鄉財政所上班了……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龍中華好端端的躺在病床上,昨日醫院一處基建工地炸石頭放炮,一塊巨石騰空而起,從空中掉下來,砸壞瓦梁,不偏不倚地將龍中華的雙腿砸斷……龍老師已於昨日趕往縣人民 醫院探視去了,而此時的龍中華母親以為兒子斷了雙腿,鄉政府和縣財政局肯定不會再要了……

    江擁軍知曉這老婦人的症結後,為了讓她打消顧慮,於是勸道:“老人家,你放心,隻要你兒子把病治好把傷養好,我們是會要他的!”“唉呀,江副部長,你們這些鄉領導真這樣認為的……”“你不信,鄉財政所那張辦公桌那把座椅還給你兒子留著呢!”老婦人在江擁軍的引導下,又來到“解放樓”隔著玻璃看鄉財政所辦公室的擺設,確如江副部長說的一樣。這樣,老婦人放心了,破涕一笑。

    於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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