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頓閑聊幾句後,示意索科夫登車,準備出發去戰俘營,隨即轉身衝塔西尼說道:“黎·讓,我們該出發了。”


    索科夫聽到巴頓的稱唿,不禁楞了一下,心說巴頓怎麽這樣稱唿特西尼呢,難道是自己剛剛聽錯名字了?


    “米沙,”阿傑莉娜看出了索科夫的疑惑,主動向他解釋說:“黎·讓是塔西尼將軍的昵稱,正如我叫你米沙一樣。”


    “哦哦哦,原來是這樣。”索科夫幹笑了幾聲,有些尷尬地說:“我還以為剛剛聽錯名字了呢。”


    四方人員組成的車隊出發之後,索科夫好奇地問坐在副駕駛位置的瓦謝裏果夫:“少校同誌,我想問問,我軍如今在德國還剩下多少部隊?”


    “我軍的白俄羅斯第一和第二方麵軍,以及烏克蘭第一方麵軍所組建的駐德集群,駐紮在德國各地。”瓦謝裏果夫向索科夫解釋說:“朱可夫元帥為總司令,索科洛夫斯基大將為副司令員。由於索科洛夫斯基大將的身體欠佳,前段時間迴國療養去了,所以他的職務由馬利寧將軍暫代。”


    索科夫聽後不禁眉毛往上一揚,他沒想到朱可夫的副手,居然是索科洛夫斯基:“少校同誌,你是說,馬利寧將軍如今是駐德集群的副司令員?”


    “不僅僅是駐德集群的副司令員,同時還是參謀長。”


    “馬利寧將軍如今在柏林嗎?”索科夫試探地問道。


    瓦謝裏果夫用奇怪的目光望著索科夫,有些詫異地說:“將軍同誌,馬利寧將軍作為駐德集群的副司令員兼參謀長,不待在柏林,還會待在哪個城市呢?”


    “我擔心他在其它的城市。”索科夫說道:“馬利寧將軍算是我的老上級,既然他在柏林,等從萊茵大營迴來之後,我一定要找機會去拜訪他。”


    “由於柏林在戰役期間破壞嚴重,從一個繁華的城市變成了廢墟之城,因此駐德集群的指揮部最初位於波茨坦市,本月初才搬遷到柏林郊區的溫斯多夫。”


    索科夫想到自己到了柏林之後,朱可夫就給自己安排一項去視察戰俘營的工作,卻沒有在駐德集群裏,給自己安排一個具體的事務,他試探地問瓦謝裏果夫:“少校同誌,假如我要留在駐德集群裏,你覺得朱可夫元帥會給我安排一個什麽職務?”


    聽到索科夫的這個問題,瓦謝裏果夫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將軍同誌,這種事情恐怕隻有幹部處的人,才能給您答案。”


    “少校同誌,別緊張。”索科夫見瓦謝裏果夫有些緊張,連忙安慰他說:“我們就是隨便聊聊天,你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不必有什麽顧忌,就算說錯了,我也不會怪你的。”


    得到了索科夫的承諾,瓦謝裏果夫依舊沉默了一陣,才開口說道:“馬利寧參謀長手下有三名副參謀長,分別是軍事事務副參謀長,經濟事務副參謀長和政治事務副參謀長。如今隻剩下軍事事務副參謀長的職務還是空缺。據我猜測,假如朱可夫元帥想要讓您留在司令部,那麽大概念是讓您去擔任軍事事務副參謀長。”


    “米沙,”瓦謝裏果夫的話說完之後,沒等索科夫開口,阿傑莉娜就搶先說道:“你是朱可夫元帥親自請到柏林來的,如果你向他開口,那麽軍事事務副參謀長一職,大概率應該沒問題。”


    但索科夫聽後卻搖搖頭,說道:“難道你們不知道我軍從沙皇時代開始,就有請示參謀人員的傳統嗎?要知道,羅科索夫斯基元帥在幾年前,為了提高了馬利寧將軍的地位,主動向上級申請,調馬利寧將軍去某個集團軍擔任司令員一職,從而擺脫他的參謀身份。但馬利寧將軍卻拒絕了羅科索夫斯基元帥的好意,繼續留下來當他的參謀長。我從進入軍隊開始,一直擔任的是軍事主官,就算如今戰爭已經結束,也不可能轉行去當一個參謀人員。”


    對於索科夫的這種說法,阿傑莉娜倒是能理解,但瓦謝裏果夫卻有些哭笑不得,他心裏在想:除非你選擇離開,否則你被分配到參謀部工作的可能是非常大的。


    不過這種事情,瓦謝裏果夫在心裏想想是可以的,卻不能說出來。為了避免尷尬,他坐直了身體,把目光轉向窗外,免得索科夫一直在不停地與自己說話,讓自己不知該如何應對。


    半個小時之後,車隊來到了一個戰俘營的門口停下。


    瓦謝裏果夫搶先下車,來到後排的位置,打開了車門,態度恭謹地請索科夫和阿傑莉娜下車。


    索科夫下車後,看到巴頓和特西尼,以及國際紅十字會的查理·科爾布都已經下了車,正站在原地,等戰俘營門口的一群官兵過來迎接呢。索科夫連忙加快腳步,來到了巴頓的身邊,等待著那群官兵的到來。


    很快,那群官兵就來到了近前,其中一名鋼盔上有上校標誌的軍官上前,抬手向巴頓敬禮,向他報告戰俘營裏的情況。


    等上校報告完畢之後,巴頓轉身對索科夫說:“索科夫將軍,這座戰俘營就是由這位瓊斯上校負責管理的。”


    聽到瓊斯這個名字,索科夫忍不住想笑,因為他覺得麵前這位上了年紀的上校,根本無法和自己記憶裏的印第安納瓊斯聯係起來,雖說後者不過是電影裏杜撰出來的人,但索科夫聽到對方名字時,還是忍不住將他對號入座。


    “你好,上校先生!”索科夫用英語客氣地問:“很高興認識你!”


    查理·科爾布等索科夫和瓊斯上校握手後,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上校先生,我們紅十字會國際委員會接到報告,說你們的戰俘營裏有虐待戰俘的情況,並導致不少於兩百人的死亡。請你如實地迴答我,有沒有這麽迴事?”


    瓊斯並不清楚查理·科爾布的身份,所以並沒有立即迴答他的問題,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旁邊的巴頓將軍,似乎想從他那裏得到指示。


    巴頓看到瓊斯上校朝自己投來的求助目光,重重地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喉嚨,開口說:“你麵前的是紅十字會國際委員會的查理·科爾布先生,既然他問了你問題,你如實迴答就行了。”


    雖然巴頓說這番話的時候,是麵無表情,但瓊斯上校還是從他說話的語氣中,聽出了一些什麽,連忙迴答說:“查理·科爾布先生,我不知道是什麽人向您傳達了錯誤的信心,但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作保,在我管理的戰俘營裏,絕對沒有什麽虐俘的情況出現。”


    查理·科爾布沒想到瓊斯居然做出了這樣的迴答,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他遲疑了良久,轉身麵向巴頓,向他尋求幫助:“巴頓將軍,能允許我們進戰俘營裏參觀嗎?”


    “參觀?”巴頓把查理·科爾布的話重複一遍之後,繼續說道:“科爾布先生,我們今天到這裏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搞清楚這座戰俘營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瓊斯上校的反應,完全在索科夫的猜測之中,戰俘營裏就算有嚴重的虐俘事件,但對方都有辦法輕鬆擺平,今天的檢查不過是走一個過場。要知道,巴頓向來覺得德軍戰俘不過是放下武器的敵人,而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俘虜,留著他們必然是一個禍害,因此他竭力想掩飾戰俘營裏的虐俘情況。


    巴頓說完這話,見科爾布明顯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便扭頭問塔西尼:“黎·讓,你認為戰俘營裏會有虐俘的情況嗎?”


    “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塔西尼表情嚴肅地說:“瓊斯上校既然以自己的人格,那就說明在戰俘營裏,並沒有什麽見鬼的虐俘事件出現。而你們所得到的報告,無非是那些仇視美軍的人所杜撰出來的謠言。”


    見塔西尼一本正經地為美軍洗白,索科夫差點笑出聲,好在他在極短時間內,把自己的傷心事情都迴想了一遍,甚至還把自己的腿都掐紫了,才控製自己沒有笑出聲。按照巴頓的說法,戰俘營裏關著的都是放下武器的敵人,對敵人自然不能客氣,要用最嚴厲的手段處置他們。既然戰俘營裏沒有戰俘,隻有放下武器的敵人,那麽就算死在看守手裏的人再多,也不算是虐俘。


    “索科夫將軍,您對這件事是怎麽看的?”見巴頓和塔西尼的意見一致,科爾布有一種獨木難支的感覺,他隻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索科夫的身上,希望他能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索科夫對這些關押在萊茵大營的德軍戰俘,根本沒有多少同情心,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原來老老實實向蘇軍投降就行了,偏偏要節外生枝,逃到盟軍控製的區域去投降。既然他們選擇了盟軍,那麽接下來所遭受的命運,就是他們主動選擇的,根本怪不了任何人。


    此刻見科爾布希望自己就此事表態,索科夫沉思了一下,開口說道:“科爾布先生,戰俘營裏是否存在虐俘事件,我們待在這裏是看不出來的,需要親自到戰俘營裏去瞧瞧,畢竟這是我們今天來這裏的目的。”索科夫心裏很清楚,既然美軍方麵早就得到了檢查的消息,肯定事先做好了準備,此刻就算聯合檢查團進入營內,所看到的內容都是美軍方麵安排好的。他說完這話後,還有意問了巴頓一句:“您說呢,巴頓將軍?”


    “我覺得索科夫將軍說的有道理,”巴頓在這裏之前,就知道戰俘營裏已經做好了安排,因此聽索科夫這麽問自己,連忙附和道:“光是在這裏討論,是得不到正確答案的。我看,我們還是親自進入戰俘營,查看裏麵的情況如何。”


    科爾布見巴頓同意讓檢查站進入戰俘營進行檢查,心裏也不由暗鬆一口氣,他一廂情願地認為,隻要自己進入了戰俘營,通過與德軍戰俘的接觸,就能搞清楚這座戰俘營裏是否有虐俘的情況。但令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四方聯合檢查團裏,已經有三方大致知道了戰俘營裏的真實情況,隻有他一個人還蒙在鼓裏。


    而早就做好各種準備的瓊斯上校,也表現得相當配合,他甚至主動對科爾布說:“科爾布先生,等您進了戰俘營之後,您可以挑選幾名德軍戰俘,向他們了解情況,看我們的戰俘營裏是否有您說的那種虐俘事件。”


    當眾人跟在瓊斯上校的身後,朝著戰俘營裏走去時,阿傑莉娜低聲地問索科夫:“米沙,你說巴頓將軍表現得這麽鎮定,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嗯,這是肯定的。”雖然索科夫覺得身邊應該沒有能聽懂俄語的美國人或法國人,但他還是壓低嗓門對阿傑莉娜說:“我敢打賭,這個戰俘營裏肯定臨時增加了浴室,甚至還有衛生站,裏麵還有給戰俘看病的醫生……”


    “米沙,你說的不完整。”阿傑莉娜聽索科夫這麽說,臉上露出了笑容:“我覺得被木屋遮擋的空地上,可能還在進行一場籃球或者足球比賽,用來向紅十字會國際委員會的科爾布展示這個戰俘營裏的生活是多麽愜意,戰俘們的日子過得是多麽的瀟灑。”


    “沒錯沒錯。”對阿傑莉娜的這種猜測,索科夫是非常認同的,畢竟對方就是自己當初在解放戰俘營時認識的,她對戰俘營裏的情況,比自己更加熟悉:“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


    當眾人從敞開的帶鐵絲的大門進入戰俘營時,阿傑莉娜忽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米沙,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個清楚。你怎麽會說英語,而且還說得這麽好?”


    “其實我在讀書時,就會說英語了。”索科夫如今說起謊話,是臉不紅心不跳,表現得異常鎮定:“但由於沒有和外國人接觸的機會,所以我學的英語一直沒有用武之地。昨晚,我可以說整晚都沒有睡著,腦子裏就在反複地迴想自己學過的英語。說實話,我剛和巴頓將軍交流時,還擔心對方笑話我的語法不標準。當令人慶幸的是,我說出的英語,巴頓將軍能聽懂。”


    對索科夫如此牽強的解釋,阿傑莉娜是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但如今身處別人的地盤,她知道此刻不適合在這個問題上刨根問底,所以便及時地閉上了嘴,打算等迴到阿德隆大酒店之後,再細細盤問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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