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戰俘營,穿過一排整齊排列的木屋,前方出現了一片開闊地,中間一群德軍戰俘在踢足球,四周有上百的戰俘圍觀,在他們的中間,夾雜著許多荷槍實彈的美軍看守。


    瓊斯主動向檢查團的成員們解釋說:“我們的士兵和德國戰俘之間的關係,是非常融洽的。每次有足球比賽時,我們的士兵隻要是不值班,都會在場邊為自己喜愛的球隊加油助威的。”


    聽瓊斯上校這麽說,科爾布的臉上露出了笑意,他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不禁對那種虐俘的傳聞,產生了一絲懷疑,畢竟像這種戰俘和看守一起觀看足球比賽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而索科夫見狀,卻呲笑一聲,他心裏暗說:“這些看守恐怕不是來看球的吧?他們人人都是荷槍實彈,擠在德國戰俘中間,恐怕是為了維持秩序,避免哪個不知死活的戰俘,跑去向檢查團的人說出實情。”


    “瓊斯上校,”這時法國將軍塔西尼指著場邊的一群拿著樂器的戰俘問道:“他們是做什麽的?”


    “樂隊!”瓊斯得意洋洋地說道:“他們聽說你們要來視察,專門跑去找我,向我提出請求,希望能讓他們為你們進行演奏。”說完,他衝著場邊的樂隊做了個手勢,示意可以進行表演了。


    音樂響起,戰俘音樂家們用自己的技巧和情感,將美妙的旋律演奏出來。


    索科夫雖然對音樂是外行,但他很快就聽出來,正在演奏的是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又名《歡樂頌》。


    在歐洲,每年的12月31日和元旦,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會上演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在德國,這項傳統已經延續了整整100年,甚至在小胡子當政時期、戰後的東德和西德,這項傳統都不曾中斷過。


    1972年,歐洲委員會宣布,將《歡樂頌》作為歐洲的官方讚歌;1985年,《歡樂頌》正式成為歐盟的盟歌。


    1989年柏林牆倒塌,美國指揮家伯恩斯坦奔赴柏林,在東西柏林的分界線——布蘭登堡門那裏指揮了《第九交響曲》,並把歌詞中的“歡樂”改成了“自由”,於是《歡樂頌》變成了《自由頌》。


    演奏結束之後,科爾布和塔西尼兩人率先鼓掌,同時還大聲地說道:“不錯,不錯,演奏水平一點都不比專業的交響樂團差。”


    “科爾布先生,塔西尼將軍。”瓊斯態度恭謹地對兩人說道:“參與演奏的戰俘中,有不少在戰前就是交響樂團的成員,因此他們的演出水平是相當高的。”


    當聽到科爾布不吝用各種讚美的語言,稱讚樂隊的演奏水平時,索科夫不禁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集中營每次有新的猶太人運來時,德國人都會安排一支猶太人組成的樂隊,在鐵路站台上演奏,讓那些剛送來的猶太人產生一種錯覺,以為這個新的地方對他們是非常友好的,但所有人都想不到,等待他們的將是毒氣室。


    索科夫的目光從交響樂團的戰俘、踢球的戰俘,以及圍觀的戰俘臉上,都看到了淡淡的憂傷,很明顯,他們今天出現在這裏,都不是他們的本意,而是被美軍看守帶到這裏來的。


    雖然猜到出了德軍戰俘心中的真實想法,不過索科夫依舊采取看破不說破的態度,既然是他們選擇了美軍,那麽在戰俘營裏遭受什麽的命運,都是他們咎由自取,與自己沒有絲毫的關係。


    “瓊斯上校,”心情大好的科爾布,對瓊斯上校說道:“能介紹我認識幾位戰俘營裏的軍官嗎?我想向他們了解一下戰俘營裏的情況。”可能是擔心瓊斯有什麽不好的想法,他還特意解釋說,“我這次到這裏來,就是為了了解戰俘營的真實情況。”


    對於科爾布的這種提議,瓊斯顯然早就有應對措施,他連忙叫過一名軍官,湊近對方的耳邊低聲地吩咐了幾句。軍官聽後點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等軍官離開之後,瓊斯笑著對科爾布說道:“科爾布先生,為了不影響到正在進行的足球比賽,我專門命人去找幾名德軍戰俘中的軍官過來,由他們向你們介紹戰俘營裏的情況。”


    幾分鍾之後,軍官帶著三名德軍軍官走了過來。索科夫一看,軍銜最高的是一名四十來歲的少校,最年輕的是中尉,年紀居中的是一名上尉。


    瓊斯抬手拍了幾下巴掌,等檢查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後,他對著那三名德軍軍官說道:“先生們,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來自紅十字會國際委員會的查理·科爾布先生,他是來調查戰俘營的實際生活情況,看是否有傳說中的虐俘情況。他問什麽,你們就迴答什麽,不必有任何的顧忌。聽到了嗎?”


    “聽到了。”三名德軍軍官有氣無力地迴答道。


    科爾布走上前,在翻譯的幫助下,向三名軍官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這三名軍官能被選中,自然是瓊斯上校事先安排的。對於科爾布可能問的問題,他們應該都準備了相應的答案。


    在接下來的詢問中,索科夫通過阿傑莉娜的翻譯,聽到那三名軍官把這個戰俘營描述得猶如天堂一般。按照他們的說法,戰俘營裏除了不存在任何形式的虐俘行為外,看守們還把他們當成了一家人,整天噓寒問暖,讓他們在這裏有一種家的感覺。


    索科夫實在聽不下去了,連忙抬手製止了阿傑莉娜:“行了,阿傑莉娜,不必再翻譯了。”


    阿傑莉娜有些詫異地說:“米沙,我還沒有翻譯完呢。”


    “不用再翻譯了。”索科夫搖著頭說:“都是謊言,聽不聽都是那麽一迴事。”


    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瓦謝裏果夫,好奇地問:“將軍同誌,您也覺得這些德軍軍官說的是假話?”


    “沒錯。”索科夫絲毫不隱瞞自己的真實看法:“少校同誌,戰俘營到底是怎麽個情況,想必你也很清楚吧。你覺得這三名德軍軍官說的話,有一句是真話嗎?”


    瓦謝裏果夫剛剛聽到了阿傑莉娜的翻譯,心中本來就充滿了質疑,此刻聽到索科夫的這個問題,便確定自己的懷疑是有道理的,連忙點點頭說:“將軍同誌,您說的沒錯,這三名德軍軍官所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真實的。”


    索科夫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手一抖,一支煙就從煙盒裏跳了出來:“少校,來一支煙!”


    等瓦謝裏果夫取走了那支香煙,索科夫又抽出一支叼在嘴裏。瓦謝裏果夫連忙掏出打火機幫他點上。


    科爾布問完了自己想問的問題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轉身衝著巴頓、塔西尼和索科夫問道:“三位將軍,不知你們有沒有需要詢問的問題?”


    巴頓首先搖搖頭說:“我一直認為,在美軍的戰俘營裏是不可能出現虐俘事件的,向你們報告這個消息的人,一定是別有用心。”


    “我覺得巴頓將軍說得對。”巴頓說完之後,塔西尼也附和道:“我覺得編造這種謠言的人,品行是非常惡劣的。科爾布先生,就因為他的謠言,害得你大老遠從瑞士趕過來,結果白跑了一趟。”


    “也不算白跑。”科爾布笑嗬嗬地說道:“我來了這麽一趟,搞清楚了戰俘營的真實情況後,迴去也好向委員會交代。”


    瓊斯見科爾布、巴頓和塔西尼都表了態,但唯獨代表蘇軍的索科夫,卻在與他的副官抽煙,似乎對這邊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不過瓊斯還走上前,禮貌地問索科夫:“索科夫將軍,不知您有什麽問題想問嗎?”


    索科夫今天代表朱可夫來戰俘營,就是走一個過場,他可不想節外生枝,因此聽到瓊斯的問題後,連忙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有什麽問題想問。


    誰知就在這時,卻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三名軍官中的那名少校,忽然快步地走了過來。


    瓦謝裏果夫把手裏沒有抽完的煙頭一扔,快速地擋在了索科夫的麵前,同時拔出了腰間的配槍,將槍口對準了走過來的德軍少校,嘴裏喝道:“站住,你再往前走,我可就開槍了。”


    當瓦謝裏果夫將槍口對準那名德軍少校時,站在巴頓和塔西尼身邊的美軍看守們,才後知後覺地舉起槍,將槍口對準德軍少校,隻能一聲令下,就朝德軍少校開槍。


    “瓦謝裏果夫少校,把槍放下。”索科夫見到這種情況,擔心稍有不慎,就會釀成流血事件,連忙命令瓦謝裏果夫放下手裏的槍,隨即把他扒拉到一旁,朝德軍少校走了一步,客氣地問:“少校先生,你有什麽事情嗎?”


    當阿傑莉娜把索科夫的話翻譯過去後,那名少校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隨即聲音有些顫抖地問:“將軍先生,請問您是那位曾經擔任過第27集團軍司令官的那位索科夫嗎?”


    “沒錯,就是我。”索科夫有些好奇地問:“少校先生,你認識我?”


    “將軍先生!”德軍少校連忙原地立正,抬手向索科夫敬禮,畢恭畢敬地說:“我叫彼德森,原來是第19裝甲師的,我所在的部隊,在庫爾斯克會戰中,被您所指揮的部隊打垮。幸好我當時負傷被送往了後方,否則早就成為了您的俘虜。”


    聽到對方提起第19裝甲師,索科夫不禁想起當時對方派人襲擊了野戰醫院,把阿西婭和一群醫護人員抓走,自己是衝冠一怒為紅顏,親自指揮部隊向第19裝甲師發起了進攻,僅僅用了半天時間,就將這支部隊徹底打垮。


    “原來是老熟人。”索科夫搞清楚對方的身份後,臉上露出了笑容,他上前兩步握住了彼德森的手,客氣地說:“彼德森少校,很高興認識你。”


    彼德森看了一眼為索科夫做翻譯的阿傑莉娜,小心翼翼地問:“將軍先生,這位就是您的夫人吧?我後來聽戰友說,當時您本來沒有進攻我們師的計劃,就因為夜間派出的偵察分隊,襲擊了您的野戰醫院,抓走了您的夫人和幾名醫護人員,然後您就改變作戰計劃,直接指揮部隊將我們打垮。”


    “不是。”既然戰爭已經結束,德軍官兵也放下武器進入了戰俘營,索科夫不再將麵前的德軍少校當成敵人,他禮貌地迴應道:“她不是我的妻子,是我的一位朋友,是專門過來幫我當翻譯的。”


    巴頓見索科夫和這位彼得森少校聊得投機,忍不住過來問道:“索科夫將軍,你認為這位德軍少校?”


    沒等索科夫說話,彼得森就搶先對巴頓說道:“巴頓將軍,您可能不知道,索科夫將軍的名字是我們軍中的一種禁忌,誰也不願意隨便提起。因為一旦提起,就意味著這支部隊要與他所指揮的部隊交戰。要知道,帝國師、骷髏師、維京師和旗衛隊師對上其它的俄國部隊,別說是一對一,就算對方有一個集團軍,我們依舊有取勝的幾率。但唯獨遇上索科夫將軍所指揮的部隊,我們卻沒有任何的勝算,我剛提到的四個黨衛軍師,都曾經在他的手裏吃過敗仗,甚至有的師還被打敗了幾次。”


    巴頓剛剛見到索科夫的時候,就覺得對方實在太年輕了,甚至還猜測,以他的年紀要獲得這麽高的軍銜,身後的背景一定非常強大。但此刻聽到彼得森這麽說,立即意識到自己的猜測可能出現了問題,連忙衝著彼得森說道:“彼得森少校,麻煩你給我說說索科夫將軍在戰場上的事情。”


    彼得森沒有立即迴答巴頓的問題,而是眼睛盯著索科夫問道:“索科夫將軍,我可以說嗎?”


    “當然,彼得森少校。”索科夫心裏很清楚,自己在戰場上所建立的功勳,就算自己不說,等巴頓迴去一查,也能知道個大概。既然是這樣,何不大大方方地說出來呢,因此他自信地對彼得森說:“既然巴頓將軍想知道,你就把你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他吧。”


    得到了索科夫的允許,彼得森就開始向巴頓將軍講述索科夫在戰場上所建立的功勳。


    當然,彼得森講述的時候,聽到他聲音的人可不止巴頓一個人,科爾布、塔西尼和他們手下的隨從都聽到了。


    隨著彼得森的講述,眾人投向索科夫的目光都發生了變化,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索科夫這個外表看起來年輕得有點過分的將軍,居然在戰場上建立了那麽的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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