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他就看見了那蒙麵大漢。但他卻並不急於趕上,隻遠遠的隱身藏形尾隨著。

    轉過一個山彎,那大漢在一棵鬆樹下停住,拍了兩下掌,一人由樹上縱身而下。

    那人落地無聲,點塵不驚,輕功顯然不弱。不過也蒙著臉,隻是比剛才暗算肖俊的那蒙麵人稍微瘦一點,低一點。

    那低瘦蒙麵人向那暗算肖俊的蒙麵人亮了一下腰牌,又收入懷中。

    那高大蒙麵人一見,向那低瘦蒙麵人施禮道:“屬下洛陽堂第三分堂主陳亮,參見使者。”

    那低瘦蒙麵人點點頭道:“總堂吩咐下來的事,你辦的怎麽樣了?”

    那陳亮道:“全辦好了。隻是……”卻欲言又止。 那使者道:“隻是什麽?”

    “隻是平白犧牲這一堂兄弟我總覺得太冤。”

    “你懂什麽,‘舍不了孩子打不了狼’,不如此,在‘失魂穀’中埋伏的有四人,卻隻死了三個,隻有我們的九令主沒事,豈不令人懷疑。況且,總堂借這件事還另有妙用,那就是連我也不知道的事了。”

    “原來如此。”陳亮道,眼中卻有悲色。

    “那件事你真的辦好了,沒留下什麽尾巴?”

    “有點小意外,有個小子居然不知道怎麽進了我撤走時用的秘道。不過,已經被我解決了。可是兩位副堂主卻因阻殺那小子不成,反而被那小子殺了。”

    “你真的解決了?”

    “是啊。”

    “那你後麵是誰?”

    陳亮聞聽大驚,急迴頭——後麵卻並沒人。他還來不及奇怪(使者為什麽騙我?)卻看見自己胸口“長”出一個帶血的劍尖,又迅速消失。然後他才感覺到疼痛,他下意識的用右手捂住傷口,血卻已如泉水一樣,順著指縫流了出來。

    他轉迴頭,指著那使者道:“你……你……為什麽……殺我?”

    使者冷笑道:“你問了你不該問的事,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怎不該死!”

    “況且,你的部屬兄弟全都死了,你又有什麽理由獨活!”

    陳亮道:“原來……如此!”遂倒地身亡。

    那使者從陳亮屍身上搜出銀子、兵器、令牌等物,然後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打開蓋子,在那屍身上灑了少許。那屍體便冒起一股薄煙,約摸半枝香功夫就化作一灘黃水。那使者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轉身離去。

    肖俊在那使者對陳亮說:“那你後麵的人是誰”時,真以為那使者已發現了自己。本要現身出來,見那使者卻殺了陳亮,才知道那是他為殺人而撒的謊。當下裏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好險。於是定下心來,見那使者毀屍滅跡完離開時,就動身跟上。

    那使者向西行去,一路上不斷的化裝成青年、老人、少婦、少年、中年婦人、中年男子。但肖俊也不斷的易容成妓女、商賈、遊方朗中、算命的、走鏢的、要飯的,跟蹤對方,任對方不管如何變換身份也發現擺脫不了。

    如此過了三天,第四天黃昏時分,肖俊跟蹤那使者正走在一條山路上,突然道旁不遠處的樹林中傳來一陣打鬥聲,肖俊心中一警:“別中了對方的圈套。”

    正在這時,一人由林中飛速奔出,邊逃邊叫道:“南宮鎖大俠,四管家,快救我!”

    那使者聽了,看著那求救的人——一個三十來歲,周身肮髒不堪,衣服還帶著點血漬的叫化子。驚詫的道:“你是誰?怎知我的名字身份?”

    肖俊聽了心道:“我還以為他現在的麵目是經過易容的,原來是他的真麵目。”

    那叫化子已邊飛跑過來,邊用衣袖在臉上一陣亂擦道:“你不認得我了?我是李三呀!這人要殺我,快救命。”

    那使者——南宮鎖聽後驚道:“你是李三!”身形一動,已攔在李三和追殺他的那人中間。

    那是個三十來歲精悍漢子,一見有人攔他,道了聲:“阻我著死!”一劍“風雨交加”攻向南宮鎖上身七處大穴。

    南宮鎖退後一步,從腰帶中抽出一柄軟劍,連出七劍化解了對方的攻勢,借勢又反攻對方兩劍。

    兩個人以快打快,招招搶攻,各不相讓,轉眼間已交手數十招,開始李三還能看清對方的身法招式,但到後來,隻見人影晃動,已分不清那個是追殺他的人,那個是南宮鎖。於是心也提了起來,心中暗道:“佛保佑,南宮鎖勝了。不,最好是殺了那人。”

    兩人鬥到分際,隻聽一聲悶哼,那人已帶傷飛速逃去,邊逃邊叫道:“南宮鎖,你競敢管我們幫的事,又傷了我。我奏告幫主後,自會有人找你和‘南宮世家’的麻煩。”

    南宮鎖冷笑道:“不怕你們來,隻怕你們不敢來!”

    李三這邊急叫道:“四管家,快追呀,千萬別讓他跑了。”

    南宮鎖搖頭道:“窮寇莫追,況且我也受了傷,隻是沒他那麽重而已。”

    李三這才發現南宮鎖腿上被劍化破,正有血滲出。

    李三歎道:“隻是讓這個家夥溜了,咱們以後恐怕不得安寧了。”

    “對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們‘南宮世家’在長安的分堂出了點小問題,我家主人派我前去查看,並擺平。”

    “對了,現在幾乎整個武林的人都在找你,你怎麽到了這裏?又怎麽被人追殺?追殺你的人又是誰?”

    李三長歎一聲道:“一言難盡。這事先放一放。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應。”

    “說說看。”

    “想讓您老保護我去找我家小姐,我有大事向她奏報。”

    “這事可是關係到武林正道興衰的大事,想必您老不會推辭。”

    “可是關於‘牡丹山莊血案’的事?”

    李三點點頭道:“除了這事外,還另有大事。隻是在下卻不方便告訴四管家,請您老見諒。”

    南宮鎖道:“本來我還要去長安。既然你的事急、事大。那我就先幫你。我想我家主人知道了也必不會怪我。”

    兩人說話間,南宮鎖已在傷處上藥,包紮好,道:“走吧,後麵好象有人來了,咱們先到前麵小鎮再說。”

    李三警惕的道:“我家小姐在東邊洛陽,我們怎麽反向西走?”

    南宮鎖—笑道:“如果我們以現在這個樣子向洛陽走,隻怕沒見到你家小姐,先和閻王見上了。”

    “我們要先到前邊小鎮上買些易容用的藥品衣物,改頭換麵後,才好迴洛陽。”

    “這到是我多心了,請大俠見諒。這也是因為這些天我被人追殺的成了驚弓之鳥,因而草木皆兵。”

    就這樣,兩人到前邊小鎮買了些應用之物,裝扮好,甚至又向西走了一段,這才迴頭。

    一路上兩人扮夫妻、母子、父女、兄弟、主仆,雖有過驚險,但憑著南宮鎖的機智都平安化解。李三對他原有的戒心也逐漸消除,甚至佩服起南宮鎖來。

    三天後,李三心裏已平靜了許多,剛好南宮鎖又說了個令他興奮不已的消息“我已通過我們世家在江湖上的眼線,通知了你家小姐。她已秘密來到離此不遠的‘悅來酒家’,今晚你就可以見到她了。”

    說完後又如釋重負的道:“等到你見到牡丹小姐,我也就了結了這件苦差,可以好好的放鬆一下了。”

    夜暮降下來後不久,南宮鎖和李三進了“悅來酒家”。李三心裏念了聲佛、菩薩、玉皇大帝。跟著南宮鎖轉了幾個彎,李三心裏竟有一種侯門深似海的感覺。也在這時,他看見了兩個人——春花、秋月。

    李三再也控製不住,眼中含著淚,快步趕過南宮鎖,向兩人奔去。

    那知兩女卻同時手按劍柄,冷眼望著他,秋月道:“無。”

    李三一愣停步,南宮鎖已快步趕過來,道了聲:“命”

    秋月點點頭,春花道:“你這個老太婆就是南宮鎖!這個女子是誰?”

    李三這才想起自己還易著容。南宮鎖道:“他就是你們小姐要見的人。”

    春花道:“如此南宮大俠請留步,這位姑娘請進。”

    南宮鎖向李三點點頭,接過他手上的雞鴨。李三又分別看了春花、秋月一眼,在門前定定神,揭去臉上的人皮麵具,伸手推門。

    想到馬上要見到牡丹小姐了,這些天的奔波亡命,終於有了個結果,他的眼淚就溢滿了眼框。以至於他推門進去後,隻來得及看清前麵一個模糊的人影,就緊走幾步施禮道:“屬下李三……參見……小……小姐。”

    “你既來了就不用行禮了,請坐吧。”

    聽了這句話,李三向突然由三伏天掉進了三九天的冰窯中,從骨子裏,心裏冒起一股寒氣!急忙擦幹眼淚,先看到一雙麻木空洞,如死人一般的眼,再看到一張瘦長,毫無表情,甚至感情的臉。

    ——這人竟是左丘!

    左丘冷冷的,毫無表情的看著李三道:“現在你不跑了吧!”

    人由極度的恐懼變成極度的絕望以後,反而不害怕,能平靜下來。李三現在就是這樣。他一笑道:“我還能跑麽?”

    “不過,我還是有些事不明白,不知你能否告訴我?”

    “問吧,我盡量滿足你的要求。”左丘大度的道,麻木的眼睛中居然有了一絲得色。

    “你為什麽要殺害李盟主?”

    “不殺他兇江湖怎能亂,又怎能乘亂消滅各派精英,統一武林。”

    “統一武林後自可獲取無上的權力,無窮的財富。”

    “當然這不是我一個人,甚至一個世家所能辦到的,所以我們才三大世家聯手。”

    “這三大世家除了你們‘淮南鷹爪王左家’‘南宮世家’外還有‘慕容世家’吧?”

    “不錯,你是從追殺你的人中知道的吧?”

    “是的,追殺我的人是左家、慕容家。引我入甕的是南宮家的人。”

    “你既要殺李盟主,加害王木犢。又何必編造我給你血書的事,把自己也牽涉進來?”

    “一來因為我也需要時間去殺人、盜令,而又分身乏術。如果讓人易容假冒,在宴席上,那麽多熟人麵前,難保不被人識破。”

    “二來,不如此,怎能引他們分兵,施計於以各個擊破,以其它五大世家加上少林、武當、樊、王、肖和‘牡丹山莊’的實力,誰要硬碰都是自討苦吃。”

    “說到這裏,我真是佩服智慧這東西。本來以幾十個人要對付高功、皇甫高節、離江這三人根本不可能。可這幾十人—結成‘困龍陣’不費多大事就把這三人給解決了。”

    “雖然為了不令人懷疑又犧牲了他們,但卻贏得肖俊和丐幫諸人對無忌兄的佩服。”

    “同樣,要以幾十個人去對付斑馬、溫玉、卓一帆三人也根本不可能。可一用上‘失魂穀’的埋伏,他們也完蛋了。雖然後來我為了不令人懷疑,又犧牲了他們。”

    “原來如此。好了,現在我已無話可說了,請動手吧。”李三無奈的道。

    “要殺你,你早就死了!”左丘麻木空洞的眼神中竟透出冷厲的光來。

    “憑你的武功,你以為你能逃到現在。那是因為我下令要活的,所以他們有許多手段因怕傷了你,殺了你,未敢用。所以你才能逃到現在。他們才會用各種手段迫你去那段山路‘巧遇’南宮鎖。”

    “當然,這也是因為你輕功,運氣都特別好。也確實避過了許多埋伏。”

    “我運氣好麽?”李三苦笑著搖搖頭。

    “你這麽好心費力照顧我,讓我活著來到你麵前,一定有目的吧?”李三又道。

    “當然了,連我剛才給你說的那些話都是有目的。是為了讓你知道,我們既有實力,又有智慧,將來的江湖是屬於我們的。你如肯聽我的話,為我們效力,前程必然遠大。”

    “你的意思是要我承認有送血書給你這迴事?”

    “你真聰明。加入我們‘三世幫’後,我必會重用你。”左丘讚許的道。

    “可惜我卻不能領你的美意。”李三道。

    “為什麽?”

    “拋開李莊主對我的恩情不說,從大的方麵說‘玩火者必自焚’——邪道就算一時強勝,最終也會被正道打敗。遠的不說,近的‘金錢幫’就是一例。”

    “從小的方麵說,你們既能在用‘困龍陣’除掉皇甫、高、離三人後將擺陣的人全殺死。在用‘失魂穀’埋伏除去斑、溫、卓三人後又將伏擊他們的人除去,難保不在利用完我後,再將我除去。”

    “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既到了這裏,我自有辦法讓你順從我的意思。”

    左丘說完,右手一抬,如拈花狀,一股指力隔空向李三射去。

    就在這時,一枚暗器從窗口射入,一下將指勁攔腰截斷,那指力也就向被攔腰斬斷的飛箭一樣,雖射中了李三卻沒了勁道。

    那暗器雖將指勁攔腰截斷,卻也被指勁激的向旁邊飛去。

    於此同時,三人由門口飛掠而進,繞過李三隻襲左丘。

    左丘怒叫道:“你們……”原來那三人竟是春花、秋月、南宮鎖!話未說完,他一招“劈波分流”用“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將攻來三人撥的旋轉著飛撞向屋中三個方向。

    先見攻來的三人竟是春花、秋月、南宮鎖,左丘大怒。但他也立即發覺這三人是被人點了穴道,當作暗器一般扔了進來,所以也未施殺手。

    撥開三人,左丘正要以“八方風雨”將隨後攻到的幾十顆襲向他的暗器打落、打開、打向李三(他以不得不殺李三滅口了)和房門口、窗口,房中卻突然一暗。原來那剛才被指勁激飛的暗器飛向燃著的蠟燭,一下將蠟燭擊滅。

    房中一暗,左丘卻因這一暗慢了一下,因這一慢以顧不得把飛襲來的暗器反攻出去,隻來得及將暗器擊落,甚至身上不重要的部位還中了幾枚暗器。

    但他已顧不得這些小傷(或暗器有沒有毒)大吼一聲,一爪向李三原來立身之處抓到,卻抓了個空。

    肖俊救出李三後,就帶他向東尋找李牡丹、樊平、王木犢他們。但因知道了“三世幫”的大秘密,所以受到對方的瘋狂追殺。雖然兩人用南宮鎖的法子,不停的易容換貌變身份,但還是幾番遇險,可以說九死一生,才於半個時辰前到了這個三叉路口旁的山腰。

    兩個人在三叉路口旁邊的山腰一陣為難。因為兩人一路逃亡時聽江湖傳言,有的說李牡丹他們在“上官世家”有的說他們在“皇甫世家”。正舉棋不定間,恰好看到樊平一行。但又怕上當,所以要李三在山腰藏好,肖俊顯出本來麵目認清眾人後,才將大家引上山腰來和李三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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