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點失落，因為她隻是媽媽的影子。她，永遠無法取代媽媽。
“爸爸呢？”
她的臉上掛著甜蜜的笑，“就快下來了。”
“這樣啊！嗬嗬……白阿姨很幸福吧？”我沒有血色的臉上同樣掛著笑，卻蒼白無力。
“是啊！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還有崔汐。”
“恩！”
今天的早餐，索然無味。
看著她，我的心有一絲疼痛，一絲嫉妒，一絲憤怒，一絲感動。是因為她說的那些話麽？明明隻是在討好，卻如此震撼我的心。
“你們在說什麽？”聽著就知道是爸爸。
“嗬嗬……是我和崔汐的秘密。”
“是嗎？”
我看著父親的臉，掩飾著我的情緒。“恩，秘密。”
“阿汐，我們要做幸福的一家人！”
我點頭。
走出那扇通往外界的門，我和他們徹底的分隔兩個世界。不知道從何時起，我習慣每天看父親一眼，因為我怕某天我會記不起來。我，還是深愛著他的。
……
最近頭痛的時間似乎加長了，但我該為自己的活著慶幸了吧！。也許，這算是上帝對我最寬慰的仁慈。
今天的衛源，臉色有點不好，連我的靠近都沒發現。看來昨天的事對她來說是不小的刺激呢！可讓她不懂的是，真相往往相同的殘酷。
“怎麽了？”
“崔汐……”她這才注意到了我。
“在想什麽？”
她不自然的轉過頭，避開我直視的眼神。“沒有啊……”
“那走吧！”
我並不想讓她給我答案，因為所謂的答案，在今天的我看來，覺得沒有任何意義。隻是，有些可惜於失去了一個同類。
“恩。”
她還是習慣牽著我的手，但我能感受到她此刻內心的掙紮。因為，這手在微微的顫抖。曾經，我亦如此過。
突然，衛源問我：“崔汐，你會騙我嗎？”
我笑，“不會。”
她點頭，由此證明她相信我。
“為什麽，大家都在互相欺騙呢！我，真的不懂。”衛源的聲音哽咽了。
我沒說話，因為我似乎沒有迴答的資格。欺騙，什麽時候開始存在的，或許在我記憶裏已經糜爛的再無印象。
默默地，我們就這樣一路走著，我側頭看向衛源，內心莫明的糾結，也許我也被可笑的純真刺痛了……
這天，我們到的有些晚。
剛進教室，就看到易晗有點倦怠的放下了拖把。差點忘了，她今天值日。我特別注意了衛源看易晗的眼神，無助多過矛盾。
“你們兩個怎麽才來？”
衛源不再說話，低頭拿著書包向位置走去。我，在一旁靜靜看著，直到她坐下。
“她怎麽了？”易晗似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最近功課太緊張了。”
她沒趣似的做了個無聊的手勢，和我一起走到了座位。“衛源再這樣下去，準成書呆子了，你多跟她溝通溝通。”
“我倒覺得這個任務很適合你呢！”
她側頭看向窗外，今天的天空蒙著一曾灰色，似乎有下雨的預兆。“嗬嗬，那時我怕我會瘋。”
“或許，……是件好事。”
她沒再說話。
今天，該下雨了……
我討厭下雨，一直都是。記得媽媽對我說，雨如同淚。如果不想被別人看到內心的脆弱，它就會幫你遮蓋。可惜，我都快忘了什麽叫哭泣了。
不知是什麽時候，放學的鈴聲突然在耳邊響了起來，我也終於在沉思中醒來，感覺是作了一個很長的夢。
教師裏陸陸續續的腳步聲後，四周一下子寂靜下來。我抬起頭，衛源正一臉擔憂的看著我。還有站在一邊，滿臉嚴肅表情的易晗。
“幹嗎這麽看我，像看動物一樣。”我摸了摸自己冰涼的額頭，感覺視線有些模糊。
衛源的臉色似乎比我更差，但還是勉強帶著笑容。
“看來，你已經沒事了。”易晗把頭湊了過來，確定似的盯著我看了下。
“我怎麽了？”
“你不知道麽？你剛才暈倒了。”
暈倒？我的腦中一片模糊，什麽也不記得了。難道，那不是夢麽？
“崔汐，現在頭還疼嗎？”衛源憂心的疑問，頓時讓我拉近了殘缺的思緒。
“不了，我很好。”
“一起迴去吧！”易晗邊說邊開始幫我整理起東西來。
“感覺我像個快死的病人……”
嗬嗬，我們不自覺得的笑出了聲。
……
在那個十字路口，我跟她們說了再見。
我喜歡那條開著野花的路，那股淡淡的花香，會讓我停止內心的焦躁。可為什麽今天的天空如此灰暗，而它們亦如同被遺棄的孩子，在寂寞中蜷縮、凋謝。原來，生命這般脆弱、無助。我，和它們沒區別，不是麽！
抬起頭，一顆冰涼的液體滴落在我的臉頰。
下雨了。
空氣中突然響起媽媽的聲音，“我的汐，要聽話哦！不然媽媽會傷心，天空就要下雨了！”
“媽媽，是你哭了麽？”我的頭還有些昏沉，但這聲音聽起來如此的貼近，仿佛不是幻覺。
突然多了份期待，期待著爸爸會來，向從前一樣做我的“超人”。即使他不是，但隻要陪在我身邊就好。
這時，冷冷的感覺消失了。我側過臉，有些驚異得看著站在我身邊的女人。那個快成為我繼母的人，此時的她，眼睛裏寫滿關心。
“崔汐，很冷吧？”她從包裏拿出了外套，看得出那不是我房間裏的。
我接過，披在了身上，很合適。“白阿姨，這衣服是特意買的吧？”
“恩……穿起來很漂亮！”她的笑容很美。
“謝謝。”我想說的是，這句話出於真心。
“迴家吧”她摟著我，把傘的空間都留給了我，而她右邊的衣袖已經基本濕透。
我感受著她的溫度，她的氣息，……我想我開始明白為何我爸爸會喜歡她了。可我的白靜阿姨，我該如何試想你的未來呢？是幸福，還是會不幸？……一個存在於純白的世界，一個生活在無盡的黑暗，我實在無法找到契合的理由。 所以，這注定了我們不可能成為幸福的一家人。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行人的樣子在雨中漸漸扭曲、變形。
我的內心依然冰冷至極……
雨中站著兩個女孩，一個看起來很溫柔，還有一個有點冷傲。很鮮明的對比，似乎不該走在一起。但就因為這樣，才有了撮合的理由。
“怎麽，還不迴去，打算一直跟著我？”冷傲的女孩先開了口。
溫柔的女孩抿著嘴，仿佛陷在了沉思中。
“你最近怎麽了？一副奇怪的樣子。”冷傲的女生話中透著煩躁。
溫柔的女孩依然沒有說話，但她的嘴角在微微的顫動。
冷傲的女孩最後看了她一眼，隨後轉過了身，看來耐心耗盡了。
“晗……”她終於喊出了聲。
“什麽？”冷傲的女孩轉過了頭。
“以後不要再那樣了！”這聲音中顯露著擔心、堅定與憤怒。
冷傲的女孩那美麗的臉一瞬間變了樣，眼睛裏堆滿了恐懼與焦躁。“別一副很懂我的樣子。我的事，不用你管。還有，任何人都別想命令我！收起你那副讓我看著討厭到不行的純真，知道了吧！我，就是這樣的女生。”
在滴滴噠噠地雨中，兩個身影被漸漸拉遠，直到在看不清彼此。
溫熱的液體放肆地從溫柔女孩的臉上劃落。
……
我靠著白阿姨，不，該叫後母了。身體很暖和，突然很想親近她，即使隻有短暫的時間。但人，不是該互相了解的麽，我還真想知道她和我父親的愛情。
“講講你和我爸爸的事吧？”我看著她的側臉說。
“恩？”她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不可以？”
她笑了，還是那樣讓我厭惡，也許還有妒忌。
“怎麽會，隻是崔汐要保密哦。”
我點了點頭。
“那是在一個陽光很美的日子……”
風有點大 ，我抓緊了衣服，聽著我的後母講她和我父親的愛情。在旁人看來，有點荒唐，但我不覺得，因為我喜歡秘密。
看向傘外的天空，內心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衛源。
忍不住的想問，“你，還在繼續跟蹤麽？”
……
昏暗的房間，昏暗的燈光……近在咫尺的兩個人也無法看清彼此的臉。
而這，就是她想要的。
不需要認識，不需要了解，金錢與身體的關係，算是各取所需。
男人把錢放在了桌上，手上的煙間熄間滅。
“以後還有需要，隨時可以找我。”
她的表情完全被黑色遮蓋，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但確定的是，她對這男人已沒有任何興趣可言。
不想再浪費時間，她起身披上那件黑色外套，然後向門外走去。
“你……”這樣的舉動，看來在男人的意料之外。
很精致的臉，在嘴角掛著一摸冷傲的笑，她止步最後看了男人一眼。“我想，沒必要了。”
男人的表情頓時僵持。
而這場遊戲，已經結束……
外麵有點冷，被風吹著，她卻覺得很舒服。路上的行人很少，沒有人在意，沒有人記得，這種感覺她早已熟悉。
很快，她到了終點，一幢年代有點久遠的樓房。樓梯昏暗潮濕，可以看出是下過雨的傑作。內心的厭惡感，慢慢貫穿於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她沒有上去，那所謂的家，一文不值。
緩緩從口袋抽出煙，她靠著樓道的牆，就這麽站著。也許，這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再也無法戒掉。
生活，是什麽？
那些自以為是乖孩子的人，又懂些什麽呢？坑髒，下賤，卑鄙……早已是潰爛的字眼。幸福，值多少錢呢？幸福，可以讓人得到想要的麽？不，永遠不能。那被他們追捧的幸福，早已在心中摒棄了。
她抬起頭，夜色已深。看了眼放在黑色外衣口袋裏的錢，她露出可笑的表情。為自己，還是別人，誰懂呢！
風，肆無忌憚地吹過，地上的煙灰瞬間消失不見。沒人知道，曾經這裏站過一個美麗的女孩，也沒人知道她的過去，還有她在暗夜中的秘密，而這，正是她想要的。
愛，無用到讓人發笑。
她的世界，沒有愛。
……
同樣的黑色，暗藏在兩個相似世界的人，似乎又多了契合的理由。
此時的我，躺在白色的床上。沒有寒冷、刺痛……一切都很平靜。
秘密，終將揭開了。她要怎麽繼續謊言呢？當真相暴露在現實之中，殘酷的是心，還是人？我很想知道。
藍色的蝴蝶，在暗夜中如此刺眼，而擁有它的我，卻選擇沉靜。因為我早已習慣了隱藏，在他們的身後，看這一切。
“是什麽塑造了你，是什麽塑造了我？……”
轉過頭看著媽媽的照片，她的表情依然讓我覺得溫馨。就在它左邊的杯子裏麵，放著的黃色液體，卻使我感到厭惡與惡心。
我輕輕地拿起杯子，放在嘴邊。難聞的氣味，瞬間彌漫。
緩緩喝下，感覺像是吞了一罐巫師的毒藥。而通常交易都是等價的，它換來的是生活的繼續。嗬嗬……該為此感到慶幸，不是麽。
媽媽，抱歉我還不能來陪你，因為我不甘心。你會明白的，對嗎？
閉上眼，我安靜的等待著，黎明的來臨。
……
偶爾我會任性，選擇自己的方式，比如說現在。我轉過頭，對著我的家輕聲說了： goodbye.
……
“崔汐，吃早飯咯。”女人打開房門，裏麵黑色一片，因而幾點晨光越發顯得有些刺眼。
……
走在布滿花香的林蔭道，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沒有了灰色的陰霾，變得格外明朗。又有誰記得昨天呢？人，不常習慣遺忘麽？所以，那屬於昨天和她的一切，應該被衝刷掉了。
此刻，我猜她一定會拉開窗簾。然後，她會發現……那房間裏沒有我。她會是什麽表情呢？白靜阿姨，你會因為沒有找到我而遺憾嗎？！很好奇。
……
“崔汐……”女人看著空蕩蕩的床，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
今天的衛源看起來臉色很不好。
“怎麽了？”
她搖搖頭，沒說話。
我知道，衛源一定又把心事埋在了心裏。那麽這次，她又準備放多久呢？相信有幸福的人生，隻是童話故事裏的情節罷了。而她，一直無疑的堅信著，真是個執著的傻瓜。
而我，隻能陪著她了。
也許，沉默會讓人爆發……
我們進教室時，晗的位置空著。我想，她應該又跑到某處去了。
丟下書包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會突然閃過，那天父親幫我取下的情景，很近的感覺。也許，或者還有也許，我會變成他希望的。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機會。我沒再想，轉身向天台走去。
在通往目的的樓梯口，突如其來的一隻手拉住了我。
“衛源……”
她看著我，很認真的樣子。
“想說什麽？”
“汐，我要是做錯什麽，你不會怪我，對不對？”
“恩……告訴我，想說什麽。
她點了點頭，“晗，她……”
這句話沒有終點，因為衛源的表情僵持了。
我側過頭，此時晗正站在我身後。
“想說什麽？夠了，還喜歡跟著我嗎？我警告過你了，別再煩我。”晗的臉色和衛源一樣的蒼白。記得她說過，她討厭化妝，但卻離不開，因為粉妝可以遮蓋那些我們不想要的情緒。所以，人也是被操縱的可悲生物。那麽現在的她，已經歸屬於他們了麽？
衛源看著她，像是被嚇住了。如果我記憶沒錯的話，這是晗第一次對她這樣說話。
那將要發生的一切，我想，我早已猜到答案了。所謂的“故事”，從來隻有一個名額去揭開迷題，而那個人，至開始就被設定為衛源了。
“怎麽了……”
在我的話沒說完時，易晗就拽住了衛源。
她們要去哪？
我想我知道。而沉默，最終還是抵擋不了憤怒。
……
今天的教室很安靜，出奇的靜，我還真不習慣。而我的朋友卻在這安靜中，顯得如此突兀。或許，這場傷害本該被隱藏的，但我卻選擇讓它發生了。難道，從“故事”的起始，我就希望見到這樣的結局麽？我在試驗什麽？是試驗我的未來麽！從晗的身上，看到我日後的樣子。被赤裸裸的揭示傷疤，被自己營造的網捆縛，然後，被曾經以為親的人，無情地打入黑暗，迴歸那從開始就注定的現實中去，結束。是這樣的話，我開始因為自己的殘酷，而討厭自己了。
“現在說啊！你想說什麽，說啊！”易晗的表情裏，我看到的是滿滿的痛恨，恨什麽呢？那應該是她的傷吧。
衛源還是如此沉靜的站著，但我知道，她一定在掙紮。而我，此刻很想知道她的選擇。
“說啊，說啊！”
易晗用力的推著她，如果不是我上前扶住，阿源大概會站不住。
“晗，你不要太過了！”“是麽？知道我最討厭她什麽嗎？假天真，看了就厭惡。”
“晗……”
這時，衛源揪住了我。
“那麽你呢！你為什麽要那樣，在外麵陪那些男人過夜。難道錢真的那麽重要嗎？你，真的那麽離不開錢嘛！”
晗美麗的臉，在這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而後，她卻笑了，那笑容，我永遠無法忘記。“你不知道麽？我從來就是這樣的女生。現在你滿意了，滿意了……這就是你要的答案。……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麽？你有什麽資格去要求我的人生。隻知道幸福的你，懂什麽叫痛苦麽……”
我扶著衛源的肩膀，我能感覺她此時的顫抖。她沒有說任何話，她的表情變得僵硬。
晗轉過身，抓起包，漸漸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留下的僅有周圍此起彼伏的吵雜聲、議論聲，……或許，還有淚滴劃落的聲音。
時間是怎麽停止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那潛藏在她們之間的裂痕，已經再無法彌補。而所謂的友誼，亦變得蒼白無助。也許，某天迴頭，我會把這段記憶摸掉。因為，我清楚自己在這場不幸中，扮演著怎樣的一個角色。
自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晗，她轉學了。去了哪裏，沒人知道。其實，遇見她的方式有很多種，但我卻不想要刻意的相遇。因為我有預感，某天我們還會再見麵。偶爾，我會去晗常去的天台，站在她曾經站的位置，感受她的過去：她的煙，她的笑，還有藏在背後的痛……發現，原來我們都是被命運操控的娃娃。而那些堆積的欺騙，亦或許隻是在掩飾自己的傷痛罷了。
至於衛源，她仿佛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再繼續依賴，而是試著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這樣的結局，不知道是好，是壞……
那天，我們去了小時侯偷哭的地方，陽光很好，一切都顯得很美好。
衛源對我說，“汐，我去表白了。”
看著她臉上淡淡的笑，我想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幸福就好……”
“恩。”
我閉上眼，感受著風從耳跡吹過。心，有一種傷痛。忍不住想，某天是否會遇見一個人，給我缺失的幸福。很可笑，為自己說這樣的話。愛，有得到，就會失去。而我，不想再做期待它的傻瓜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在睡夢中我好象聽到衛源在說，“晗，對不起。”
她說了麽，誰確定呢！
我，累了。
……
今天晚上，父親告訴我，他要和白靜結婚了，時間在下個星期天。我早該猜到的，這隻是先後的關係。可是，我依然無法掩飾內心的傷痛，我依然無法像局外人般，微笑的祝他們幸福。我，始終做不到。
……
很想逃離，很想沉睡，那麽不想知道的就會不知道，不想看到的就會看不到。但我可以麽？不能。躲避隻是暫時，傷痛無法痊愈，而我隻能選擇將它埋藏。
終於，我到了離開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影子。那屬於你的幸福，希望可以牢牢的去抓住，永遠不要再躲藏在樹下哭泣了。
此刻，站在我們曾經的秘密花園，我仿佛看到了我們的小時候。
“汐，爸爸說他不喜歡我了……”
“阿源，不要哭哦！不然天空會下雨的。”
“恩？為什麽……”
“因為媽媽說我哭的話，她會很會傷心，天空就會跟著哭泣的。”
“那我不哭了，因為阿源也不想媽媽傷心。”
“恩，我們要微笑哦！那樣媽媽就會開心了。”
……
“媽媽……”我抬起頭，陽光好似能穿透身體，但卻依然覺得很冷。
你現在是在微笑嗎？因為我守住約定了，我沒有哭。
陽光還是那麽美好，在那棵蒼勁的老樹下，沒人知道有個女孩來過。現實似乎從來殘酷，微笑、哭泣，有誰在乎呢？而自己能做的，就是不斷掩飾，不斷的提醒，不斷的遺忘，不斷的開始……如此而已。
……
她，終於披上了婚紗，成為了我的繼母。
我穿著紅色的裙子，表演著我的角色。站在人群中顯眼的位置，陪著虛偽。不該感到可笑麽？那被真摯祝福堆積的臉下，內心裝得卻是滿滿的虛情假意，讓微笑都變得坑髒無比。而我，卻要在這些令人作嘔的人群中，繼續我的表演。
白靜阿姨，她可以算是個好女人，可命運卻讓她遇上了我父親。被幸福堆砌的城堡，似乎不再是過往的堅不可摧。誓言可以重複，愛情可以重複，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輕，又變成什麽了呢？我不想無端的這樣開始。
靜靜遞上我手中的花，我在她耳邊親昵了聲：“媽媽……”
她笑了，依就美得像天使。
而後，我轉身，離開了這個讓我厭惡的地方。
在推開門的一瞬間，我突然很想看到某個人。那就是此刻正和賓客談話，一臉慈愛的奶奶，她還是和以往一樣的愛慕虛榮。開始有點欽佩她了，因為她可以把一切遮掩的那麽恰如其分。仿若過去，她哭的幾乎暈倒的說著，她有多麽心疼我死去的母親般，讓人以為就是真心。
我笑了笑，沒有任何眷戀的轉了過頭。霎那間，門把我們阻隔成了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而這是屬於他們的婚禮，不是麽！
……
褪去身上的紅色衣群，我換上了最愛的黑色。天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四處彌漫著一種腐朽的味道。內心有一種牽絆，此刻正反複的在我心中唿喚。而我要去的地方，那裏有我愛的人，也是真正愛我的人。
秋天了，楓葉不斷的轉換著它們的姿態，燃燒著自己的美麗，卻逃不了毀滅的命運。但它們應該無悔吧！因為它們曾擁抱過生命。
而踏著一路楓葉的我，終於來到了她身邊。
她沒有變，依然像百合般美麗。即使沒有陽光，也吐露著芬芳。我用冰冷的手指觸碰她的臉，我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即使她已在這泥土中沉睡。
“媽媽，我很寂寞，你知道嗎？”
這迴憶像帶刺的玫瑰，反複刺痛我的心，然後結成疤，讓我再也擺脫不了。有人在乎過這傷口麽？如果他們懂得，如果他們了解……如果還有如果，那麽我就會在這裏，選擇靜靜的結束。可是，那隻是如果而已。
曾經，我也自私的想要過愛，可為什麽？他選擇的是逃離。我的爸爸，你在幸福，而我卻在哭泣。難道你也不記得了麽？在這裏正躺著你最愛的女人。她一直在等你，她也被你忘記了嘛。
“媽媽，如果他把你忘了，你還愛他嗎？”看著你的臉，我多想你迴答我。可是我知道，你已經無法給我答案。
風漸漸大了，吹在身上很冷。我靠在媽媽的身邊，又陷進了迴憶的藻澤。
“我的汐，媽媽永遠不會離開你……”
“媽媽……”我能感受到你的溫度了。
……
婚禮的殿堂裏，新郎和新郎滿臉都是幸福，四周的人，也投去祝福的眼神。而那個穿紅色裙子的女孩，她何時離開的，她去了那裏，似乎沒人在意過。
銀色的戒指在燈光中閃閃發亮，此刻它在新娘的手指上顯得格外顯眼。但台下的某些人，卻在人群中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喜悅。
誰會知道呢？這隻是那個女孩給的玩笑。而，那美麗的新娘又怎麽會想到，那所謂的戒指，是一個死人的遺物。
……
嗬嗬，在寂靜的墓園，他們無法看到，那沉睡中的女孩，她此刻正上揚著嘴角。
“媽媽，我要微笑的，看他們哭泣……”
“爸爸呢？”
她的臉上掛著甜蜜的笑，“就快下來了。”
“這樣啊！嗬嗬……白阿姨很幸福吧？”我沒有血色的臉上同樣掛著笑，卻蒼白無力。
“是啊！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還有崔汐。”
“恩！”
今天的早餐，索然無味。
看著她，我的心有一絲疼痛，一絲嫉妒，一絲憤怒，一絲感動。是因為她說的那些話麽？明明隻是在討好，卻如此震撼我的心。
“你們在說什麽？”聽著就知道是爸爸。
“嗬嗬……是我和崔汐的秘密。”
“是嗎？”
我看著父親的臉，掩飾著我的情緒。“恩，秘密。”
“阿汐，我們要做幸福的一家人！”
我點頭。
走出那扇通往外界的門，我和他們徹底的分隔兩個世界。不知道從何時起，我習慣每天看父親一眼，因為我怕某天我會記不起來。我，還是深愛著他的。
……
最近頭痛的時間似乎加長了，但我該為自己的活著慶幸了吧！。也許，這算是上帝對我最寬慰的仁慈。
今天的衛源，臉色有點不好，連我的靠近都沒發現。看來昨天的事對她來說是不小的刺激呢！可讓她不懂的是，真相往往相同的殘酷。
“怎麽了？”
“崔汐……”她這才注意到了我。
“在想什麽？”
她不自然的轉過頭，避開我直視的眼神。“沒有啊……”
“那走吧！”
我並不想讓她給我答案，因為所謂的答案，在今天的我看來，覺得沒有任何意義。隻是，有些可惜於失去了一個同類。
“恩。”
她還是習慣牽著我的手，但我能感受到她此刻內心的掙紮。因為，這手在微微的顫抖。曾經，我亦如此過。
突然，衛源問我：“崔汐，你會騙我嗎？”
我笑，“不會。”
她點頭，由此證明她相信我。
“為什麽，大家都在互相欺騙呢！我，真的不懂。”衛源的聲音哽咽了。
我沒說話，因為我似乎沒有迴答的資格。欺騙，什麽時候開始存在的，或許在我記憶裏已經糜爛的再無印象。
默默地，我們就這樣一路走著，我側頭看向衛源，內心莫明的糾結，也許我也被可笑的純真刺痛了……
這天，我們到的有些晚。
剛進教室，就看到易晗有點倦怠的放下了拖把。差點忘了，她今天值日。我特別注意了衛源看易晗的眼神，無助多過矛盾。
“你們兩個怎麽才來？”
衛源不再說話，低頭拿著書包向位置走去。我，在一旁靜靜看著，直到她坐下。
“她怎麽了？”易晗似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最近功課太緊張了。”
她沒趣似的做了個無聊的手勢，和我一起走到了座位。“衛源再這樣下去，準成書呆子了，你多跟她溝通溝通。”
“我倒覺得這個任務很適合你呢！”
她側頭看向窗外，今天的天空蒙著一曾灰色，似乎有下雨的預兆。“嗬嗬，那時我怕我會瘋。”
“或許，……是件好事。”
她沒再說話。
今天，該下雨了……
我討厭下雨，一直都是。記得媽媽對我說，雨如同淚。如果不想被別人看到內心的脆弱，它就會幫你遮蓋。可惜，我都快忘了什麽叫哭泣了。
不知是什麽時候，放學的鈴聲突然在耳邊響了起來，我也終於在沉思中醒來，感覺是作了一個很長的夢。
教師裏陸陸續續的腳步聲後，四周一下子寂靜下來。我抬起頭，衛源正一臉擔憂的看著我。還有站在一邊，滿臉嚴肅表情的易晗。
“幹嗎這麽看我，像看動物一樣。”我摸了摸自己冰涼的額頭，感覺視線有些模糊。
衛源的臉色似乎比我更差，但還是勉強帶著笑容。
“看來，你已經沒事了。”易晗把頭湊了過來，確定似的盯著我看了下。
“我怎麽了？”
“你不知道麽？你剛才暈倒了。”
暈倒？我的腦中一片模糊，什麽也不記得了。難道，那不是夢麽？
“崔汐，現在頭還疼嗎？”衛源憂心的疑問，頓時讓我拉近了殘缺的思緒。
“不了，我很好。”
“一起迴去吧！”易晗邊說邊開始幫我整理起東西來。
“感覺我像個快死的病人……”
嗬嗬，我們不自覺得的笑出了聲。
……
在那個十字路口，我跟她們說了再見。
我喜歡那條開著野花的路，那股淡淡的花香，會讓我停止內心的焦躁。可為什麽今天的天空如此灰暗，而它們亦如同被遺棄的孩子，在寂寞中蜷縮、凋謝。原來，生命這般脆弱、無助。我，和它們沒區別，不是麽！
抬起頭，一顆冰涼的液體滴落在我的臉頰。
下雨了。
空氣中突然響起媽媽的聲音，“我的汐，要聽話哦！不然媽媽會傷心，天空就要下雨了！”
“媽媽，是你哭了麽？”我的頭還有些昏沉，但這聲音聽起來如此的貼近，仿佛不是幻覺。
突然多了份期待，期待著爸爸會來，向從前一樣做我的“超人”。即使他不是，但隻要陪在我身邊就好。
這時，冷冷的感覺消失了。我側過臉，有些驚異得看著站在我身邊的女人。那個快成為我繼母的人，此時的她，眼睛裏寫滿關心。
“崔汐，很冷吧？”她從包裏拿出了外套，看得出那不是我房間裏的。
我接過，披在了身上，很合適。“白阿姨，這衣服是特意買的吧？”
“恩……穿起來很漂亮！”她的笑容很美。
“謝謝。”我想說的是，這句話出於真心。
“迴家吧”她摟著我，把傘的空間都留給了我，而她右邊的衣袖已經基本濕透。
我感受著她的溫度，她的氣息，……我想我開始明白為何我爸爸會喜歡她了。可我的白靜阿姨，我該如何試想你的未來呢？是幸福，還是會不幸？……一個存在於純白的世界，一個生活在無盡的黑暗，我實在無法找到契合的理由。 所以，這注定了我們不可能成為幸福的一家人。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行人的樣子在雨中漸漸扭曲、變形。
我的內心依然冰冷至極……
雨中站著兩個女孩，一個看起來很溫柔，還有一個有點冷傲。很鮮明的對比，似乎不該走在一起。但就因為這樣，才有了撮合的理由。
“怎麽，還不迴去，打算一直跟著我？”冷傲的女孩先開了口。
溫柔的女孩抿著嘴，仿佛陷在了沉思中。
“你最近怎麽了？一副奇怪的樣子。”冷傲的女生話中透著煩躁。
溫柔的女孩依然沒有說話，但她的嘴角在微微的顫動。
冷傲的女孩最後看了她一眼，隨後轉過了身，看來耐心耗盡了。
“晗……”她終於喊出了聲。
“什麽？”冷傲的女孩轉過了頭。
“以後不要再那樣了！”這聲音中顯露著擔心、堅定與憤怒。
冷傲的女孩那美麗的臉一瞬間變了樣，眼睛裏堆滿了恐懼與焦躁。“別一副很懂我的樣子。我的事，不用你管。還有，任何人都別想命令我！收起你那副讓我看著討厭到不行的純真，知道了吧！我，就是這樣的女生。”
在滴滴噠噠地雨中，兩個身影被漸漸拉遠，直到在看不清彼此。
溫熱的液體放肆地從溫柔女孩的臉上劃落。
……
我靠著白阿姨，不，該叫後母了。身體很暖和，突然很想親近她，即使隻有短暫的時間。但人，不是該互相了解的麽，我還真想知道她和我父親的愛情。
“講講你和我爸爸的事吧？”我看著她的側臉說。
“恩？”她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不可以？”
她笑了，還是那樣讓我厭惡，也許還有妒忌。
“怎麽會，隻是崔汐要保密哦。”
我點了點頭。
“那是在一個陽光很美的日子……”
風有點大 ，我抓緊了衣服，聽著我的後母講她和我父親的愛情。在旁人看來，有點荒唐，但我不覺得，因為我喜歡秘密。
看向傘外的天空，內心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衛源。
忍不住的想問，“你，還在繼續跟蹤麽？”
……
昏暗的房間，昏暗的燈光……近在咫尺的兩個人也無法看清彼此的臉。
而這，就是她想要的。
不需要認識，不需要了解，金錢與身體的關係，算是各取所需。
男人把錢放在了桌上，手上的煙間熄間滅。
“以後還有需要，隨時可以找我。”
她的表情完全被黑色遮蓋，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但確定的是，她對這男人已沒有任何興趣可言。
不想再浪費時間，她起身披上那件黑色外套，然後向門外走去。
“你……”這樣的舉動，看來在男人的意料之外。
很精致的臉，在嘴角掛著一摸冷傲的笑，她止步最後看了男人一眼。“我想，沒必要了。”
男人的表情頓時僵持。
而這場遊戲，已經結束……
外麵有點冷，被風吹著，她卻覺得很舒服。路上的行人很少，沒有人在意，沒有人記得，這種感覺她早已熟悉。
很快，她到了終點，一幢年代有點久遠的樓房。樓梯昏暗潮濕，可以看出是下過雨的傑作。內心的厭惡感，慢慢貫穿於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她沒有上去，那所謂的家，一文不值。
緩緩從口袋抽出煙，她靠著樓道的牆，就這麽站著。也許，這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再也無法戒掉。
生活，是什麽？
那些自以為是乖孩子的人，又懂些什麽呢？坑髒，下賤，卑鄙……早已是潰爛的字眼。幸福，值多少錢呢？幸福，可以讓人得到想要的麽？不，永遠不能。那被他們追捧的幸福，早已在心中摒棄了。
她抬起頭，夜色已深。看了眼放在黑色外衣口袋裏的錢，她露出可笑的表情。為自己，還是別人，誰懂呢！
風，肆無忌憚地吹過，地上的煙灰瞬間消失不見。沒人知道，曾經這裏站過一個美麗的女孩，也沒人知道她的過去，還有她在暗夜中的秘密，而這，正是她想要的。
愛，無用到讓人發笑。
她的世界，沒有愛。
……
同樣的黑色，暗藏在兩個相似世界的人，似乎又多了契合的理由。
此時的我，躺在白色的床上。沒有寒冷、刺痛……一切都很平靜。
秘密，終將揭開了。她要怎麽繼續謊言呢？當真相暴露在現實之中，殘酷的是心，還是人？我很想知道。
藍色的蝴蝶，在暗夜中如此刺眼，而擁有它的我，卻選擇沉靜。因為我早已習慣了隱藏，在他們的身後，看這一切。
“是什麽塑造了你，是什麽塑造了我？……”
轉過頭看著媽媽的照片，她的表情依然讓我覺得溫馨。就在它左邊的杯子裏麵，放著的黃色液體，卻使我感到厭惡與惡心。
我輕輕地拿起杯子，放在嘴邊。難聞的氣味，瞬間彌漫。
緩緩喝下，感覺像是吞了一罐巫師的毒藥。而通常交易都是等價的，它換來的是生活的繼續。嗬嗬……該為此感到慶幸，不是麽。
媽媽，抱歉我還不能來陪你，因為我不甘心。你會明白的，對嗎？
閉上眼，我安靜的等待著，黎明的來臨。
……
偶爾我會任性，選擇自己的方式，比如說現在。我轉過頭，對著我的家輕聲說了： goodbye.
……
“崔汐，吃早飯咯。”女人打開房門，裏麵黑色一片，因而幾點晨光越發顯得有些刺眼。
……
走在布滿花香的林蔭道，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沒有了灰色的陰霾，變得格外明朗。又有誰記得昨天呢？人，不常習慣遺忘麽？所以，那屬於昨天和她的一切，應該被衝刷掉了。
此刻，我猜她一定會拉開窗簾。然後，她會發現……那房間裏沒有我。她會是什麽表情呢？白靜阿姨，你會因為沒有找到我而遺憾嗎？！很好奇。
……
“崔汐……”女人看著空蕩蕩的床，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
今天的衛源看起來臉色很不好。
“怎麽了？”
她搖搖頭，沒說話。
我知道，衛源一定又把心事埋在了心裏。那麽這次，她又準備放多久呢？相信有幸福的人生，隻是童話故事裏的情節罷了。而她，一直無疑的堅信著，真是個執著的傻瓜。
而我，隻能陪著她了。
也許，沉默會讓人爆發……
我們進教室時，晗的位置空著。我想，她應該又跑到某處去了。
丟下書包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會突然閃過，那天父親幫我取下的情景，很近的感覺。也許，或者還有也許，我會變成他希望的。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機會。我沒再想，轉身向天台走去。
在通往目的的樓梯口，突如其來的一隻手拉住了我。
“衛源……”
她看著我，很認真的樣子。
“想說什麽？”
“汐，我要是做錯什麽，你不會怪我，對不對？”
“恩……告訴我，想說什麽。
她點了點頭，“晗，她……”
這句話沒有終點，因為衛源的表情僵持了。
我側過頭，此時晗正站在我身後。
“想說什麽？夠了，還喜歡跟著我嗎？我警告過你了，別再煩我。”晗的臉色和衛源一樣的蒼白。記得她說過，她討厭化妝，但卻離不開，因為粉妝可以遮蓋那些我們不想要的情緒。所以，人也是被操縱的可悲生物。那麽現在的她，已經歸屬於他們了麽？
衛源看著她，像是被嚇住了。如果我記憶沒錯的話，這是晗第一次對她這樣說話。
那將要發生的一切，我想，我早已猜到答案了。所謂的“故事”，從來隻有一個名額去揭開迷題，而那個人，至開始就被設定為衛源了。
“怎麽了……”
在我的話沒說完時，易晗就拽住了衛源。
她們要去哪？
我想我知道。而沉默，最終還是抵擋不了憤怒。
……
今天的教室很安靜，出奇的靜，我還真不習慣。而我的朋友卻在這安靜中，顯得如此突兀。或許，這場傷害本該被隱藏的，但我卻選擇讓它發生了。難道，從“故事”的起始，我就希望見到這樣的結局麽？我在試驗什麽？是試驗我的未來麽！從晗的身上，看到我日後的樣子。被赤裸裸的揭示傷疤，被自己營造的網捆縛，然後，被曾經以為親的人，無情地打入黑暗，迴歸那從開始就注定的現實中去，結束。是這樣的話，我開始因為自己的殘酷，而討厭自己了。
“現在說啊！你想說什麽，說啊！”易晗的表情裏，我看到的是滿滿的痛恨，恨什麽呢？那應該是她的傷吧。
衛源還是如此沉靜的站著，但我知道，她一定在掙紮。而我，此刻很想知道她的選擇。
“說啊，說啊！”
易晗用力的推著她，如果不是我上前扶住，阿源大概會站不住。
“晗，你不要太過了！”“是麽？知道我最討厭她什麽嗎？假天真，看了就厭惡。”
“晗……”
這時，衛源揪住了我。
“那麽你呢！你為什麽要那樣，在外麵陪那些男人過夜。難道錢真的那麽重要嗎？你，真的那麽離不開錢嘛！”
晗美麗的臉，在這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而後，她卻笑了，那笑容，我永遠無法忘記。“你不知道麽？我從來就是這樣的女生。現在你滿意了，滿意了……這就是你要的答案。……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麽？你有什麽資格去要求我的人生。隻知道幸福的你，懂什麽叫痛苦麽……”
我扶著衛源的肩膀，我能感覺她此時的顫抖。她沒有說任何話，她的表情變得僵硬。
晗轉過身，抓起包，漸漸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留下的僅有周圍此起彼伏的吵雜聲、議論聲，……或許，還有淚滴劃落的聲音。
時間是怎麽停止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那潛藏在她們之間的裂痕，已經再無法彌補。而所謂的友誼，亦變得蒼白無助。也許，某天迴頭，我會把這段記憶摸掉。因為，我清楚自己在這場不幸中，扮演著怎樣的一個角色。
自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晗，她轉學了。去了哪裏，沒人知道。其實，遇見她的方式有很多種，但我卻不想要刻意的相遇。因為我有預感，某天我們還會再見麵。偶爾，我會去晗常去的天台，站在她曾經站的位置，感受她的過去：她的煙，她的笑，還有藏在背後的痛……發現，原來我們都是被命運操控的娃娃。而那些堆積的欺騙，亦或許隻是在掩飾自己的傷痛罷了。
至於衛源，她仿佛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再繼續依賴，而是試著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這樣的結局，不知道是好，是壞……
那天，我們去了小時侯偷哭的地方，陽光很好，一切都顯得很美好。
衛源對我說，“汐，我去表白了。”
看著她臉上淡淡的笑，我想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幸福就好……”
“恩。”
我閉上眼，感受著風從耳跡吹過。心，有一種傷痛。忍不住想，某天是否會遇見一個人，給我缺失的幸福。很可笑，為自己說這樣的話。愛，有得到，就會失去。而我，不想再做期待它的傻瓜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在睡夢中我好象聽到衛源在說，“晗，對不起。”
她說了麽，誰確定呢！
我，累了。
……
今天晚上，父親告訴我，他要和白靜結婚了，時間在下個星期天。我早該猜到的，這隻是先後的關係。可是，我依然無法掩飾內心的傷痛，我依然無法像局外人般，微笑的祝他們幸福。我，始終做不到。
……
很想逃離，很想沉睡，那麽不想知道的就會不知道，不想看到的就會看不到。但我可以麽？不能。躲避隻是暫時，傷痛無法痊愈，而我隻能選擇將它埋藏。
終於，我到了離開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影子。那屬於你的幸福，希望可以牢牢的去抓住，永遠不要再躲藏在樹下哭泣了。
此刻，站在我們曾經的秘密花園，我仿佛看到了我們的小時候。
“汐，爸爸說他不喜歡我了……”
“阿源，不要哭哦！不然天空會下雨的。”
“恩？為什麽……”
“因為媽媽說我哭的話，她會很會傷心，天空就會跟著哭泣的。”
“那我不哭了，因為阿源也不想媽媽傷心。”
“恩，我們要微笑哦！那樣媽媽就會開心了。”
……
“媽媽……”我抬起頭，陽光好似能穿透身體，但卻依然覺得很冷。
你現在是在微笑嗎？因為我守住約定了，我沒有哭。
陽光還是那麽美好，在那棵蒼勁的老樹下，沒人知道有個女孩來過。現實似乎從來殘酷，微笑、哭泣，有誰在乎呢？而自己能做的，就是不斷掩飾，不斷的提醒，不斷的遺忘，不斷的開始……如此而已。
……
她，終於披上了婚紗，成為了我的繼母。
我穿著紅色的裙子，表演著我的角色。站在人群中顯眼的位置，陪著虛偽。不該感到可笑麽？那被真摯祝福堆積的臉下，內心裝得卻是滿滿的虛情假意，讓微笑都變得坑髒無比。而我，卻要在這些令人作嘔的人群中，繼續我的表演。
白靜阿姨，她可以算是個好女人，可命運卻讓她遇上了我父親。被幸福堆砌的城堡，似乎不再是過往的堅不可摧。誓言可以重複，愛情可以重複，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輕，又變成什麽了呢？我不想無端的這樣開始。
靜靜遞上我手中的花，我在她耳邊親昵了聲：“媽媽……”
她笑了，依就美得像天使。
而後，我轉身，離開了這個讓我厭惡的地方。
在推開門的一瞬間，我突然很想看到某個人。那就是此刻正和賓客談話，一臉慈愛的奶奶，她還是和以往一樣的愛慕虛榮。開始有點欽佩她了，因為她可以把一切遮掩的那麽恰如其分。仿若過去，她哭的幾乎暈倒的說著，她有多麽心疼我死去的母親般，讓人以為就是真心。
我笑了笑，沒有任何眷戀的轉了過頭。霎那間，門把我們阻隔成了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而這是屬於他們的婚禮，不是麽！
……
褪去身上的紅色衣群，我換上了最愛的黑色。天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四處彌漫著一種腐朽的味道。內心有一種牽絆，此刻正反複的在我心中唿喚。而我要去的地方，那裏有我愛的人，也是真正愛我的人。
秋天了，楓葉不斷的轉換著它們的姿態，燃燒著自己的美麗，卻逃不了毀滅的命運。但它們應該無悔吧！因為它們曾擁抱過生命。
而踏著一路楓葉的我，終於來到了她身邊。
她沒有變，依然像百合般美麗。即使沒有陽光，也吐露著芬芳。我用冰冷的手指觸碰她的臉，我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即使她已在這泥土中沉睡。
“媽媽，我很寂寞，你知道嗎？”
這迴憶像帶刺的玫瑰，反複刺痛我的心，然後結成疤，讓我再也擺脫不了。有人在乎過這傷口麽？如果他們懂得，如果他們了解……如果還有如果，那麽我就會在這裏，選擇靜靜的結束。可是，那隻是如果而已。
曾經，我也自私的想要過愛，可為什麽？他選擇的是逃離。我的爸爸，你在幸福，而我卻在哭泣。難道你也不記得了麽？在這裏正躺著你最愛的女人。她一直在等你，她也被你忘記了嘛。
“媽媽，如果他把你忘了，你還愛他嗎？”看著你的臉，我多想你迴答我。可是我知道，你已經無法給我答案。
風漸漸大了，吹在身上很冷。我靠在媽媽的身邊，又陷進了迴憶的藻澤。
“我的汐，媽媽永遠不會離開你……”
“媽媽……”我能感受到你的溫度了。
……
婚禮的殿堂裏，新郎和新郎滿臉都是幸福，四周的人，也投去祝福的眼神。而那個穿紅色裙子的女孩，她何時離開的，她去了那裏，似乎沒人在意過。
銀色的戒指在燈光中閃閃發亮，此刻它在新娘的手指上顯得格外顯眼。但台下的某些人，卻在人群中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喜悅。
誰會知道呢？這隻是那個女孩給的玩笑。而，那美麗的新娘又怎麽會想到，那所謂的戒指，是一個死人的遺物。
……
嗬嗬，在寂靜的墓園，他們無法看到，那沉睡中的女孩，她此刻正上揚著嘴角。
“媽媽，我要微笑的，看他們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