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所害怕著的並不是真正魔鬼,而是那些披著天使外衣的惡魔。但他們卻不知道,所謂的惡魔曾經也想過成為天使……

    黑夜即將過去,我睜開眼,房間漆黑一片。

    側過頭看著媽媽的照片,我的內心多了份眷戀。大學?我考上了麽,為什麽覺得那麽不真實。

    終於,我將離開這裏。

    ……

    “東西都整理好了嗎?”

    不知什麽時候,爸爸走進了我的房間。

    “恩。”我收拾著留在桌上的最後物品,沒有抬頭看他。

    “去了學校,要好好照顧自己。”他說這句話時,聲音很低沉。

    我拉上了背包拉鏈,直起身看著他的眼睛,裏麵裝著不舍。可為何,我卻覺得無動於衷。父愛,對我已經麻木了麽。

    徑直向爸爸走去,我選擇給他一個擁抱。

    “我會想念你的。”

    之後我沒有聽到他的迴答,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心。他,在痛。

    ……

    送我的那天,在臨走時,我去了那條開著野花的路。在空氣中,我聞到了叫迴憶的東西。而它們永遠不會磨滅了,因為,此刻的我選擇將它們變成記憶。

    ……

    “在看什麽?”

    坐在車上,白靜阿姨撫著我被風吹亂的頭發問。

    “我看到那枚百合胸針了。”

    她僵持著停下了幫我整理頭發的手, 搖上了車窗。

    我轉過頭看著她閃過恐慌的眼睛,她的樣子很像一隻受傷的小鹿,而我就是那兇殘的惡狼,此刻讓她無路可退。“為什麽把車窗關上了呢?”

    她抿著嘴唇沒有說話,隻是很嚴肅的看著我,好似在掙紮。

    而我仿佛聽到了她內心的聲音,那聲音在說:“忘記……”

    忘記?我過去多麽希望可以忘記。但人最大的遺憾就是記憶太好了,所以總是逃不出思緒的羈絆。而她,看來已經習慣了這種方式。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想應該是成為我父親的妻子起吧!

    ……

    女人站在門口,看著男人微微顫抖的拿起桌上的百合型胸針,放在唇邊親吻。男人的眼睛裏透著想念、不舍,還有愛……直覺告訴她,那是另一個女人的東西。瞬間,她的臉色變得極其慘白。她想到了那枚戒指,沒有人知道,它為什麽出現在紅色的戒指盒裏。也沒有對她說起,那是遺物。她每夜睡在男人的身邊,卻在不斷的害怕著,害怕自己輸給那個已經死去的女人。很可笑,不是麽……

    可是,猜測似乎變為了現實。女人發現,男人每天帶著那枚百合胸針,並在夜裏叫著死去女人的名字。

    於是,女人下定了決心,要讓男人忘記過去。

    所以,在那個深夜,女人趁男人熟睡時,從他西裝裏拿出了那枚百合胸針,然後走出房間,將它仍進了廢品裏。

    女人知道,她再不會有噩夢了,因此她露出了笑,走進了臥室。

    但女人忽視了,那躲藏在暗夜角落裏的女孩,她的眼睛裏正深埋著憤怒。白色的睡衣在黑色中如此顯眼。女孩赤著腳,走向放廢品的簍子,拿起了那枚百合胸針。

    把它放在胸口,女孩看著女人離開的方向,低嚀:“媽媽,她開始嫉妒你了……”

    之後,她嘴角輕輕揚起,轉過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那熟睡中的女人又怎麽會知道呢!這枚百合胸針不過是女孩的玩笑而已。而所謂的噩夢,沒有起點,亦沒有終點了。

    ……

    我看著站在宿舍門口他們,內心突然多了份舍不得,特別是我的白靜阿姨,她比以前憔悴了。那我該不該告訴她那個秘密呢?我想,應該吧……她一定很想知道的。

    ……

    女人坐在車裏,看著窗外。

    男人邊開著車,邊轉頭看向女人:“我們的崔汐長大了,這有你的功勞。”

    車外的風景很美,女人似乎入了神。

    “阿靜……”男人忍不住低喚了聲。

    “恩?”女人這才迴過神來。

    男人溫柔的撫了下女人的長發,“看來你累了。”

    “有點吧……沒事。”

    之後,女人沒再說話。

    車子駛向了彎到,男人有些低沉的聲音在猶豫中響起了“那個……你看到我衣服裏的百合胸針了麽?”

    女人的臉色瞬間定格。她不敢看男人的眼睛,隻是看著前方說:“沒有。”

    “沒事,我隻是問下,並不重要。”男人說話時,後麵的字輕得幾乎聽不清。

    “是嘛。”女人的內心有些痛。

    隨意把手放進了口袋,女人的手指感到一陣酥麻的疼痛。當她抽出手後,才發現指尖破了。她怕影響男人開車,並沒有驚動他。是什麽在口袋?女人好奇的將口袋裏的東西小心拿出,頓時,她的臉上沒了血色。

    而那百合般的白色胸針,此刻在女人的掌心,卻被鮮血渲染得異常嬌豔……

    我們同是夜空寂寞的星星,所以我們終會走到一起。

    而我知道,這是我們再次相遇的理由。

    ……

    她,此刻和我的距離不過咫尺。無論變了什麽,我依然能認出她的樣子。易晗,這一刻對我們來說,似乎來的有點晚了。

    此刻她正看著我,沒有躲避,而是緩緩走近,直到麵對麵。

    “好久不見了,崔汐。”晗帶著迷人的微笑,對我說著。

    “恩……沒想到是這樣的相遇。”

    “不好麽?我覺得很符合!”

    “或許…是。”我輕輕上揚嘴角,迴了她一個微笑。

    “一起去吃吧!我請,無須客氣。”

    易晗說完,擦身向前走去。

    如此看著她的背影,我的內心有一股莫名的抑鬱感。理智告訴我,應該保持所謂的距離。因為……魔鬼最怕的往往不是天使,而是同類。原因在於,隻有同類才會清楚知道對方的弱點。不過,這樣的生活不是很有趣麽。彼此間不斷地猜測,不斷地計劃,不斷地設計,直到讓對手步入絕境,無路可退。

    而現在的我,似乎已經厭倦那平淡無奇的日子了。

    ……

    我們對麵對坐在學校旁的餐廳,陽關漸漸變成餘暉,傾瀉在玻璃杯上,顯得無比美麗。沒有誰先開口說話,因為那些開場的語句,在我和晗看來幾近多餘。

    “怎麽了,看到老朋友,連句寒暄的話都不說。”她還是喜歡用左手拿杯子。

    “看到本人,不是可以了麽。”我習慣性的舔了下杯口的果汁。

    看著我,她笑著放下杯子,隨意地靠在了座被上,“汐,好冷淡。”

    冷淡?也許,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小孩子了。

    “你,見過她了麽?”

    晗的表情沒有變,很自然,還帶著一點驚奇。“她,也在這裏?”

    “恩,改天聚下吧。”

    “好啊……我還清晰記得她的樣子呢。”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窗外,一天又將過去了。

    ……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開始迷上了一個人的生活,孤獨、寂寞、自由、獨立……不管是幸運或不幸,都是自己的,沒有人會真正在意,而我也不需要。我,有媽媽陪著就夠了,有媽媽愛我就可以了,再也不會因為他們而哀傷,再也不會……

    “崔汐?”

    這個聲音很熟悉,我想我知道是誰。停下腳步,我轉過了身。

    我們互相沉默的看著對方,空氣仿佛瞬間停滯。不管什麽時候都一樣,在她身上,我總是能看到過去。也許,這是宿命。所以很久前我就知道,我們還會相遇,就如此時此刻。

    “我說過會再見的,阿源。”

    “恩,所以我們又在一起了。”衛源依然帶著恬靜的笑容,對我說著。“測試出來那天,我就偷偷查了下你的成績,發現我們可以報同一所學校,開心了好久呢。”

    “是麽……”

    “恩。”

    “我……見到晗了。”

    她有些吃驚,“是嗎……”

    “和她見見吧!”

    她沒說話,但我知道,她會去見,這是她的性格。

    我陪她走到了宿舍樓,我想我不必繼續了,因為有個人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薑晟在等你了,快去吧!”

    “汐……”

    “什麽?”

    “從小到大,你一直像我的姐姐。所以我希望,你比我還要幸福哦。”

    我沒有迴頭,原因連我自己也不明白。也許,已經到了不得不去遺忘的時間。原來,抓住迴憶不放的人,不是他們,而是我自己。因此,我該離開了,徹底離開被幸福包圍的他們,去完成我所要做一切。所以,阿源,你要過得比任何人快樂,把我的那份也一起過著。

    藍色的蝴蝶已經展翅,整個天空都是我的,孤獨卻又自由……

    天什麽時候亮的?我不知道。頭很疼,我起身從床邊的櫃子裏,拿出了一罐白色的藥瓶。宿舍的其他人,還沒有醒。她們此刻還沉浸於夢境中吧?裏麵堆滿幸福,甜蜜的事。而我,為什麽沒有如此的夢。

    有點想爸爸了。現在,他應該在她的身邊睡得很安穩,再也不用因為我而沉悶了。或許沒有我,所有人都會平靜。

    我,是什麽呢?

    媽媽,你告訴我,什麽該是我存在的理由……

    “崔汐!”

    “恩……什麽?”今天整個人都覺得有些暈沉。

    “你手機在響。”

    我這才發現口袋裏有音樂。大學的合班課,比起高中確實有夠無聊的。

    “謝謝。”

    鄰座的女生會意的對我笑了下。

    “喂……”

    “是我,一起去吃飯吧。”

    “好。”

    “還有……”

    “恩?”

    “叫上晗。”

    “知道了。”

    掛斷電話,我的內心突然有了一股莫明的煩憂。是什麽阻止了我本因為此開心的情緒?是因為頭痛還在麽?

    ……

    天氣很明朗,如果人的心情可以這樣,那麽也就不會有所謂的困惑。

    不喜歡宿舍的群居生活,比起那狹窄的空間,我更青睞餐廳的寧靜。但並不是所有地方都歸如此類的,它的不同,是因為它獨樹一幟的風格。純藍的背景,溫馨的橙色燈光,乳白的座椅和透明的玻璃隔扇。簡單、清爽,隨意。

    我獨自品嚐著手中的飲料,期待著他們的到來。

    時間,似乎從來不吝惜行走的概率。而我,就是這般揮霍的。可笑的是,我大概僅有這個能夠作為青春的籌碼了。

    “來很久了吧?”

    我抬起頭,易晗的身影遮蔽了眼前的光亮,一層暗色爬上眼眸。

    “恩。”

    “你,好像天生是為孤獨而活的。這樣下去,可不行哦。”她邊說邊坐了下來。

    “不好麽?了解隻會徒傷人的精力。”

    “嗬嗬,你的謬論不是所有人認同的。”

    “我沒有要求他們的認同。”

    晗揮了揮手,示意服務員給她一杯紅茶。

    “什麽時候喜歡紅茶的?”

    “不記得了,人總會變的,不是麽?”

    我沒有迴答,因為我們彼此知道答案。

    這時,餐廳的門打開了,我看到了衛源。此時的她,正一臉甜蜜的摟著薑晟的胳膊。

    “不好意思,約你們還遲到。”

    “是我們早到了。”

    晗說完,起身從我對麵,轉到了我旁邊。

    這一刻的我覺得,未來還真是讓人猜不透的迷題!誰都沒有想過,過去的我們,會在這裏重逢,而衛源已經找到了幸福。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這算是命運附送的禮物了。

    “點餐吧!”阿源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氣氛,一時平和地恰到好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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