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芸下午歡暢地迴到學校宿舍,有兩個公安局的同誌正在等她,其中一位小芸很麵熟,好象是哪次會場裏見過,隻見他從包裏拿出一封介紹信,遞給她,說:“張老師!我們是湘南縣公安局派來的,我是周衡,他是許非,有一件事情需要向你作進一步的調查了解,請你協助我們。”跟他同來的許非讓她先坐下,然後掏出筆記本開始了記錄。

    周衡向她簡單扼要說明來意:“上個星期天,你們米市橋中心完小一年級教室的黑板上,出現了反動標語,內容直接是反對我們偉大的領袖毛主席。”周衡說到這裏,從包裏拿出了一張黑白的照片讓她看。

    張小芸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麵看得出是寫著:“打倒毛主席萬歲”,心裏未免不寒而栗。

    周衡接著說:“龍翔已被抓起來了,那兩個寫反動標語的學生,一個是米市橋中街的叫劉運成,一個是夏愛國。這兩個學生你肯定認識,我們想問你的是,從你以前對這些人的印象中,是不是發現他們有一慣反黨反領袖的傾向,這其中會不會有後台或者是一個反革命集團?”

    張小芸聽此一說,腦子裏像要轟炸了一樣,神經更緊張和慌亂起來,喉嚨裏像火一樣烤,她喝了幾口水,百思不得其解,又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半晌才帶著一臉的困惑說:“在我的印象裏,這兩個學生,星期天常給學校裏送柴。”

    周衡說:“是的,我們調查組發現,就是那天給學校裏送了柴草後,他們才在黑板上寫的。”

    張小芸想了想,又說:“這兩個人平常沒有注意什麽,好像對學校裏的活動也蠻積極的,會不會有人。。。。。。”

    “是的,正是出於這種考慮,我們了解到,劉運成的出身是中農,夏愛國是貧農,他們不可能去反對我們偉大的領袖毛主席,這其中必定有後台,對龍翔這個人,你怎麽看?”

    “龍翔是去年到我們學校的,我和他共事了一年,好象看不出什麽。”

    “隱藏在我們革命隊伍裏的反革命分子是及其善於偽裝的,目前蔣介石總是天天叫囂要反攻大陸,時而派特務潛入到內地裏來,他們就是要拉攏腐蝕年輕一代,上麵最重視這一點。”

    “哦!”張小芸沒有了開始時的緊張。

    “龍翔平常有沒有反黨的言論?”

    “好象也沒有聽說啊。”

    “他一般跟哪些人有來往呢?”

    “在學校裏跟他來往的都是熟人,他每周基本上都迴家,他老家哪些人跟他有接觸,我就不清楚了。”

    周衡說:“上級領導都認同你是一個追求進步的青年,很有事業心,你在學校裏幾年了,都沒出現過什麽反革命事件,你一離開就有了,說明你的警惕性是蠻高的,對無產階級革命事業是很有責任感的。所以希望你認清形勢,分清是非,千萬不要包庇和隱瞞,要主動揭發龍翔的一些問題,便於我們早點定案。”

    張小芸說:“我會的,隻不過是一時想不起來。”

    周衡說:“也許是的,我們也是匆匆忙忙趕過來的,這段時間你要仔仔細細想一想,對我們定案有幫助的,就早點打電話或寫信告訴我們,今天我們還要去省公安廳匯報一些情況,就先談到這。小許!你把剛才的記錄讓張老師先看一下,然後簽個字。”

    張小芸看了一下許非寫的記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突如其來的這場打擊,讓張小芸陷入深深的憂傷和悲苦之中,她是最講究緣分的,當初龍翔分到學校時,她和他的相處,以及後來的被愛,都把這些看作是一種自然、一種緣分,沒有絲毫的刻意和做作,在她的心靈深處,存有一份對龍翔的美好的幻想,一種近乎圓滿的因果。本來一顆浮動的心總是希冀現實的美好,去尋求、去創造一個現實,麵對一個虛幻,當虛幻破滅時,現實便承受著痛苦。真的不敢相信,分開才半個多月的時間,命運就把龍翔從天堂送入地獄。他們的愛情象肥皂泡徹底破滅了,她幾次想放聲大哭,又怕同學們看出些什麽來,難言的痛楚在雙眼彌漫著。

    忽然,她心裏又冒出另一個想法來,要不是李國梁把自己送到省師範學院進修,如果她還是象以前那樣在學校裏當副校長,那自己不也和象龍翔一樣因逃脫不了幹係而去蹲監獄了嗎?她還能象現在這樣僅僅是悲痛嗎?她越想越後怕,心裏麵越來越感激李國梁,無形中他就象那大慈大悲的菩薩,處處給她一種暗示和保護,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給她的心裏帶來了很大的安慰,她又有些慶幸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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