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頭低的低低的,十分恭敬。 蘇淩然就是軍營裏的神,軍營裏那麽多人,蘇淩然又很少露麵,他們也沒離蘇淩然這麽近過。 多多少少都有些恭敬惶恐。 蘇淩然看了一眼,淡淡道。 “軍營裏什麽時候誰都能進來了?” 蘇淩然這話剛說完,那少女就抖了抖,跟著抖了抖的還有林亂。 林亂現在在蘇淩然懷裏,身體都是僵硬的。 蘇淩然察覺到了他的不安,微不可見的輕輕撫了撫他的背。 這個細節隻被君須惜收進了眼底。 他身後的將領額上直冒冷汗,這裏就是他負責的,這事兒說大也不大,這也不是邊塞,不怕混進蠻族探子。 就隻是個兄弟們平日裏操練的地方。 誰還沒個父母親戚,休息的那幾天老人家來了也不能趕迴去,漸漸就成了個默認的規定,連守門的侍衛都會在休息的日子放人進去。 但是不追究還好,追究起來就是不合規矩。 別說不合規矩,就算是合規矩,蘇淩然開口了,那就是不合規矩的,那將領不敢反駁。 將領連忙單膝跪下抱拳道。 “屬下這就讓他們出去,以後一定不會再有這樣的事兒發生。” 葉談聽了就想為林亂解釋,被君須惜攔下了。 蘇淩然幾乎是話音剛落身後兩個士兵就上前去將主仆兩個請出去。 那少女跟她的丫鬟不敢停留,一句話也沒說就快步走了。 隻留下林亂。 林亂掙脫了蘇淩然的懷抱,低著頭,又有些沒精打采的。 蘇淩然這兩天看他最多的神態就是這樣,安靜的、沒精神的。 他低著頭 ,悶悶道。 “我錯了,對不起。” 剛問完就又添了一句。 “我現在也要走嗎?” 旁邊的葉談心裏咯噔一下,無他,林亂的態度實在說不上是恭敬。 那邊蘇淩然心裏驀的一痛,收迴手臂。 麵上倒是沒表現出來半分,隻是溫聲道。 “你為什麽道歉?” 不等林亂迴答他又道。 “你沒有錯,不必道歉。”第80章 林家幼子 林亂有些僵硬, 他低著頭,不吭聲。 蘇淩然知道林亂拘束,隻掃了一眼旁邊的君須惜等人, 便帶人離開了。 蘇淩然想的很簡單,既然林亂感覺別扭, 那他就離得遠些。 蘇淩然走遠了,林亂才鬆了一口氣。 蘇淩然身後的黑甲衛上前一步,將事情經過一一道來。 林亂隻要出了蘇府, 身邊都是時時有人暗跟著的。 黑甲衛剛剛便是按慣例去交接了一下同僚, 言罷, 最後又壓低聲音恭敬道。 “將軍,要去處理一下嗎?” 他的意思是剛剛那少女怎麽處理,雖然有些不上台麵,不管怎麽說, 她也是對小公子動了手。 “去敲打一下, 也不必太上心, 重點看住宮裏頭那幾位,最近小動作不少。” 宮裏頭一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最近更是猖狂,手都伸到蘇府來了。 蘇淩然一直知道京不少人不安分, 以前蘇淩然自己一個人, 也不在乎他們的小動作, 頗有些一人吃飽, 全家不餓的感覺, 現在多了一個林亂,要做的事情就多了。 這意味著,蘇淩然不得不站隊了,他以前誰都不理,能者居上,隻要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勉強過得去,蘇淩然也不管什麽正統不正統,隻管守好邊塞。 他的功績足夠保他餘生無憂,就算是新皇帝看他不順眼,最壞也不過交出兵權,告老還鄉。 但現在他有了林亂,他必須為林亂考慮,自從有了林亂,蘇淩然便整天不得閑。 他在動用手頭所有的勢力來為林亂鋪路,好保他一世無憂。 蘇淩然最近在為碎衣等人的事情焦頭爛額,他壓下了碎衣出逃的案子,盡管交到他手頭的證據很明顯,這分明就是蠻族探子。 蘇淩然平生對蠻族深惡痛絕,在邊塞的時候,凡是捉到的探子統統都是處死,無一例外。 但他在這件事情上頭一次鬆口了,銷毀了所有的證據,甚至還為碎衣等人掃尾,因為林亂不能卷進這種事情裏,他必須清清白白,幹淨到以後沒人能在他頭上亂扣帽子。 林亂也不能碰軍事,蘇淩然不能保證自己死後沒人挾持林亂號召他的舊部。 史書上這種事情以前發生過不止一迴,甚至太祖皇帝就是如此,他當年就是位武將,當年擁護戰死主將的不足周歲的小公子為主,一唿百應,等到天下到了手,八歲的小皇帝就突然暴斃了,太祖皇帝就順水推舟的繼位。 蘇淩然這方麵做的很好,除了蘇淩然心腹,現在他部下還沒有多少人見過林亂,很多甚至都不知道林亂的存在,知道的見了蘇淩然的態度,基本上也都知道乖乖閉嘴。 走著走著蘇淩然突然停了下來,又皺了皺眉。 “隻跟著亂兒的人好好挑挑,別跟個木頭樁子一樣,連個小丫頭都攔不住。” 黑甲衛應了一聲就退下了。 * 那邊林亂鬆了一口氣,也沒心思再去騎馬,隻站在那裏,有些悶悶不樂。 莫名感覺有點傷心。 這幅樣子就與之前葉談碰見他之前一樣了,旁邊那匹馬把頭湊過來,粗糙的舌頭卷了卷林亂衣領,把林亂往後都拽了一下,他才抬起頭來,眼睛都紅紅的,抿著唇。 看起來好像受了好大的委屈。 他推了推咬著他領子馬,鬧脾氣一樣遷怒了。 “走開。” 林亂現在這個年紀還有些單薄,不像碎衣,隻用力氣就可以硬生生拉住一匹馬,林亂沒推開馬,自己反而踉蹌了一下,那馬歪了歪頭,繼續咬他的領子。 君須惜葉談等人都站了起來,幾人對視了一下。 林亂手背在身後,站的倒是直直的,隻是迴頭看了他們一眼,就懨懨的垂下了頭。 狠狠踢了腳下的一顆石子,石子滾落遠處。 “沒意思,我改天再來找你玩兒。” 他抿著唇,一副不快的囂張樣子,就像無緣無故發脾氣的壞孩子,卻偏偏讓人感覺他快要哭出來了。 葉談覺得不大對,也不知道說什麽,哦了一聲就站在那裏看君須惜,瘋狂對他使眼色。 君須惜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林亂也不待他們做出什麽反應就快步離開了。 葉談撓撓頭,喊了一聲。 “你可別忘了啊,要來玩的。” 然後就嘟嘟囔囔的,林亂的那匹馬就伸過去腦袋試圖咬他的衣服,他這才瞪大眼睛,三步兩步竄遠了。 十壇則和君須惜在商討。 “那不會是那位皇子吧,我們將軍都那麽護著。” 君須惜輕輕皺了皺眉。 “不應當啊,皇子怎麽會獨自出現在蘇府,可能是嫁出去的那位陳夫人的孩子。” 十壇比較幹脆,他想的少,做的多。 “管他是誰,都是我們招惹不起的,下迴別算計了,當心把自己搭進去。” 君須惜輕笑了一下。 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 林亂不過走了一會兒就到了院子,嚴格來說林亂根本就沒出蘇府,那片地方也是蘇府的地界。 門口有小廝守著,見林亂迴來連忙迎上去。 待林亂洗完手,換了身寬鬆衣服,再出來的時候晚膳已經上了。 小廝極為有眼色的給林亂盛了碗排骨湯,林亂也不知道為什麽,極喜歡這玉米排骨湯。 來了沒幾天蘇府就已經好多人知道了。 林亂接過來喝了兩勺,突然道。 “他今天還是沒空嗎?” 林亂自己一個人吃飯好久了,以前吃飯的時候,周煙就算已經吃過了還是會在他旁邊的。 旁邊就有爐子,還經常給他加餐,玩一樣跟他烤紅薯吃,雖然常常燒糊了,外邊一層黑炭,敲開外殼裏頭隻有那麽一點能吃的。 但是那麽一點真的香甜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