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看著一群幼崽在自己身上玩鬧的雄獅,雖然耐下性子,但是心裏還是不耐煩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扭頭翻臉,但他從剛剛出現就這幅表情,林亂也不怎麽在意。 葉談見林亂迴頭,湊近了林亂,小聲跟他咬耳朵。 “十壇剛來的時候誰也不搭理,後來能說上幾句話了,也咬死不肯說自己叫什麽,後來我們就叫他十壇,還是有一次他自己肯鬆口,跟我們說了一迴他叫什麽,可惜說的太快了,我們誰也沒記住。” 十壇在後頭神色不變,葉談以為自己說的小聲,其實他跟君須惜在後頭聽的清清楚楚,但他就跟沒聽見一樣,倒也沒說什麽。 林亂一邊聽一邊點頭,有點心不在焉,他現在更想去那裏的馬場跑兩圈。 “那裏的馬好嗎?跑的快不快?” “戰馬嘛,自然好多好馬,都是蠻族那裏傳過來的,但是最好的不許我們碰,怕我們傷著馬,隻給有品階將領,我們鍾將軍就有一匹,長的可漂亮了,是匹黑馬,腦袋上還有簇白毛,鍾將軍可喜歡了,平日裏一口一個好姑娘。” 他又壓低了聲音。 “其實那是匹公馬。” 林亂笑了一聲,又有些苦惱。 “我們真的不能騎嗎?就是要騎快馬才有意思嘛。” 葉談想了想,道。 “雖然輕易不叫人騎,但其實我跟你說的那個副將的小女兒,她騎的就是最好的那些馬,但還不是叫馬撂了蹄子,那些馬都太兇了,騎不好就被掀下來,那女人還是運氣好,要是騎上去才被掀下來,多半就殘了。” 他說這個就是想打消林亂的念頭。 “旁的也很好,那些馬都聽話,我就最喜歡那匹小母馬了,長的漂亮還聽話,這才是真正的好姑娘,才不是鍾將軍的那匹大公馬能比的,等到了我給你找。” 林亂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行吧。” 小半裏路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反正葉談喋喋不休的說了一路,不知不覺就到了門口。 門口兩個拿著長槍的守衛,見了他們掃了一眼就放行了,還囑咐道。 “快進去吧,過了今天,那些都尉將領都迴來了,管的嚴格,那時候可就不好進了。” 葉談樂嗬嗬的應了一聲,還跟人說道。 “這是我認識的朋友,家在上京的。” 一個守衛調笑道。 “葉子行啊,上京都有認識的。” 倒是葉談說完覺得不放心,又扭頭問林亂。 “你是住在上京吧?” “嗯。” 林亂簡單應了一聲,他看什麽都新奇,伸著脖子往裏探頭。 那守衛脾氣好,林亂心不在焉也不在意,對葉談道。 “行了,領著你朋友進去玩玩吧。” 四下看了看,又小聲囑咐。 “小心別碰見那位就行,今天更厲害了,跟吃了槍藥似得,拿根鞭子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多厲害一樣,要不是看她爹,誰管她。” 那女人是常來的,很為自己爹爹的職位驕傲,最愛旁人誇她將門虎女,愛舞槍弄棒,最常帶著一根鞭子。 也愛往軍營裏頭跑,這裏也不像邊塞的時候那麽森嚴,閑雜人等連門都不讓進,上京就寬鬆了許多。 她就常來,來了也不叫人安生,自己從不正眼看人,趾高氣揚的叫人跟她切磋,她自己手下功夫不怎麽樣,但是誰也不敢迴重手,最遭殃的就是那些年紀小些的,每迴都叫他們去伺候著。 個個都帶著大大小小的傷迴來。 但都不怎麽嚴重,畢竟她爹是老人了,跟著蘇淩然賣命這麽多年,看她爹的臉麵上,那些戰將雖然看不慣也都睜隻眼閉隻眼。 其實她爹爹不是什麽貴族子弟,現在的家業也都是自己一點一點拚出來的,為人看起來也厚道。 兄長姐姐也都安分,就她,一肚子心眼,在自己爹爹麵前乖巧,自己爹和其他戰將一走就翻臉,守衛見過兩迴,跟兩個人似的。 聽說還千方百計到處弄那些少爺小姐辦宴會的帖子,在外頭也是到處賠笑臉的,偏到了這裏就頤指氣使的,還真把自己當龍子鳳孫了。 守衛沒見過皇子公主,但是見過一次丞相女兒,她哥哥在蘇淩然手下做事,來了也不見人家耍脾氣,也好言好語的跟他們這些人說話。第78章 林家幼子 林亂早就等不及, 聽見能進去了,拉著葉談要進去,葉談穩穩不動, 對林亂笑笑,還是聽完侍衛碎碎念的抱怨, 才順從的跟著林亂拉他的力道過去。 君須惜和十壇在後頭,特意跟林亂他們拉開了距離。 壓低了聲音問道。 “那個人現在還在騎馬嗎?” 侍衛啐了一口,抱怨道。 “可不是嘛, 八成還在場子裏, 她一去, 原先在那裏的人都走了,就不知道那個那麽倒黴,還要陪著玩兒,你們去的話避著點, 別去馬場。” 君須惜點了點頭, 彎了彎嘴角, 笑得人畜無害,一看就是個溫潤少年。 “好,您放心。” 說完就快步去追葉談和林亂他們。 紅頭發默默跟著他,原先就算他不知道君須惜要做什麽, 聽這幾句對話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沒開口直接問, 隻是沒頭沒腦的說了句。 “替罪羊?” 君須惜見他眉頭緊皺, 彎了彎嘴角, 他知道紅頭發在糾結什麽,又解釋道。 “那可不是羊,是隻長爪子的幼虎,隻是趁他還沒成為吃人的猛虎,大著膽子拿他來震懾一下討人嫌的野狗罷了,我可不敢讓他在我們這裏出什麽事兒。” 十壇這才輕鬆了起來,他脾氣暴躁了點,但是陷害人這種事做起來還是心裏不舒服。 他知道老大心思繞,是個聰明人,還不是一般的聰明,給他們上過課的先生說過,君須惜有裂土封王的本事,但是聰明人都容易走歪路,這種人,沒幾個有好下場,都是多年的同伴,他不想看著君須惜走歪路。 但他也對君須惜借旁人的手教訓看不慣的人也沒什麽意見,都是戰火裏摸爬滾打活下來的,就算是最小的、看起來最單純的葉談,也不像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良善。 但耍手段是一迴事兒,心思陰狠又是另一迴事兒了。 前麵葉談拉著林亂去馬場,他一路上都在跟林亂說話,沒注意後頭君須惜跟紅頭發的動向。 直到到了門口,他聽見了裏麵傳來的女人隱隱約約的訓斥聲,這才想起來今日馬場裏那個女人還沒走。 頓時就停下了腳步,苦著臉拉了林亂。 “今天不能進了,裏頭那個人還沒走呢。” 林亂不管,隻有旁人讓著他的時候,從來沒有他退步的時候,長這麽大,平日裏也就在周煙麵前收斂一二,現在還要多加一個蘇淩然。 他徑直拉著葉談往裏進,挺胸昂頭,像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小公雞,神采奕奕的。 “沒走就沒走,關我們什麽事兒。” 葉談不願意往裏邁步,他一個邊塞長大的孩子,見過最大的官就是蘇淩然,但也就遠遠的看過那麽幾迴,除了知道軍營裏頭蘇淩然最大,他對官職還是沒什麽概念。 對他來說這麽一個副將家的小姐,就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了,還是上京長大的,他平日裏爬城牆,做斥候,都沒怕過,但這女人,他見了就誠惶誠恐的。 他拉著林亂不願意往裏頭走。 “可是我們得騰地方啊。” 林亂用全身拉著他往裏進,葉談也真的被拉進去了幾步。 林亂撇了撇嘴,道。 “我就沒聽說過馬場還要一個人占一個的,她要是嫌小,就自己家裏修一個,愛怎麽跑怎麽跑,要是不樂意我們去馬場,就讓她走。” 君須惜跟紅頭發也跟了過來,聞言笑了,君須惜附和道。 “林小公子說的極是,天下就沒有自己占下一個馬場的道理,再說,既然林小公子都來了,也不能就這麽迴去了。” 葉談還是猶猶豫豫的,怯懦道。 “可、可是” 君須惜打斷他。 “沒事兒的,別怕。” 葉談這才半推半就的跟著林亂進去,要是旁人跟他這麽說,他肯定打死也不進去,但是他信得過君須惜,君須惜是救過他的命的,這營裏的人都服氣他,葉談尤甚,他對君須惜幾乎到了盲從的地步。 馬廄就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那裏堵了五個人,最間的是一個紅衣服的女子,大概十七歲的年紀,個子高挑,長得倒是還算清秀,就是麵上那股子高高在上的驕橫把這清秀折損了七八分。 葉談下意識就不想過去,但他們要牽馬就勢必要從那裏經過,林亂一點都不虛,拉著葉談直接過去,走近了才發現,除了管馬廄的士兵跟幾個陪著的孩子外,她身邊還跟著小廝和丫鬟。 林亂就沒見過誰出來騎馬,丫鬟跟小廝都要帶齊整的,最常見的也不過是帶個隨侍。 這時候那丫鬟正訓斥道。 “這怎麽就不能騎了?我們小姐騎術精湛,怎麽,這裏的馬還有我們小姐不能騎的?” 那士兵賠著笑臉。 “這馬還沒訓過,野性的很,我這不也是怕它傷人。” 他越說聲音越低,這位不久之前剛被一匹馬撂了蹄子,他這是戳這位的心窩子上了,但這也不過是個托詞,這馬可不是平日裏那些貨色,這是價值千金的貢馬,出不得半點差池。 還是二皇子差人送過來的,說是物歸原主,本來還有馬夫一起送過來,但蘇府要進人沒那麽容易,被蘇府婉拒了。 但這就沒馬夫照看了,蘇府管家信得過他們,才特意送了過來。 這馬也不愧是貢馬,長得就特別漂亮,皮毛好看,平日裏都有專人去讓它跑馬場,身形流暢。 也是正好的年紀,正好是跑的最快的時候,也是脾氣最壞的時候,雖然是匹小母馬,但是性子暴烈,比那些公馬還要差的多。 除了喂食的時候這馬都不讓人近身的,不過,據交接的馬夫說,這馬還是聽主人話的,隻是臨近發情期,有些焦躁。 士兵擦了擦額上的汗,麵上還是笑著賠罪。 “萬一傷著小姐就不好了,您說是不是。” 那丫鬟沒有好臉色,翻了個白眼。 “沒有馴好找人馴好不就行了,現在就馴也不遲啊。” “是不遲,這不是要找人馴嘛,沒有合適的人也很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