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契約?」眾人麵麵相窺,覺得張鶴生口若懸河了。「這份契約的簽訂頗為苛刻,施術者需要先找到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男女不限,但這個嬰兒的生辰八字必須要是葵水命,並且要yin月yin日yin刻出生的才行。哪怕是多一秒,或者少一秒,都是不奏效的。」張鶴生說道。「在得到了嬰兒後,還需要三件道具,一個是壁虎血,一個是青芽竹,一個是元嬰咒。首先,施術者要將壁虎血混合濃墨,一針一針的在嬰兒的背後紋出酆文,所謂的酆文,就是傳說中能和鬼溝通的文字,因為在酆文裏,阿拉伯數字的寫法和繁體字是相同的,所以我們開始誤認為那是繁體字,其實是酆文。」張鶴生解釋道:「隨後,施術者要將事先寫好的元嬰咒裝入青芽竹中,符咒中的數字,需要嬰兒的刺青對應,這樣才能發揮作用。做完這一切後,這枚承載了元嬰咒的竹筒就會被殘忍的塞入嬰兒的喉嚨裏,嬰兒也會在不久之後窒息而死。」「然後呢?」楊開抽了下嘴角,問道。「然後……」張鶴生冷冷一笑:「然後靠的就是運氣了,通常qing況下,所有被施術的嬰兒,都會發生嬰變。但因為各種環境限製,發生嬰變的時間也不同,有的長,有的短,如果趕在嬰兒屍體腐爛前發生了嬰變,那麽這個嬰兒就會死而復生,這就證明施術者成功了。發生嬰變後的嬰兒,將擁有第二次生命,但他的第二次生命是存放在竹筒裏的,這時,隻要施術者將這枚盛裝契約的竹筒植入身體,他就擁有了第二條生命。如果屍體腐爛前未發生嬰變,這場儀式就失敗了。依次類推,元嬰咒一共可以施展六次,所以被稱為六字元嬰咒,施術者最高可以擁有六條生命,加上自己的一條,總共七條。」「七條生命,這怎麽可能?」華伯濤瞪大了眼睛。第二七四章 血腥大壩(22)「事實就是這樣。」張鶴生說道:「北派全真教,講求的是qiáng身健體,益壽延年。在他們的眼中,每個修道者的體內,都有一顆屬於自己的內丹,內丹在不斷的修煉後,會變成元嬰,元嬰即是修道者生命的象徵。而多出一個元嬰,就會多出一條生命。在東北遊擊日本人的時候,我曾親眼看見全真教的鮑理泉師叔被子彈打中心髒,但隨即又站了起來,將she中他的鬼子一掌擊碎了天靈蓋,估計當時用的就是這種生命契約。但很可惜,我們的實力和動輒上萬的關東軍相比,實在太小,不久之後,鮑師叔和另外一位孫師叔,就雙雙陣亡了。因為六字元嬰咒太過殘忍,不但有傷yin德,其濫殺無辜的修煉方式也和道教的宗旨不符,所以很早以前就被全真教視為禁術了,也不知道鮑師叔是如何修煉的。不過看來他也是深有顧忌,所以才僅僅修煉到了第一個字而已。若是六字全部簽訂契約,我想,十年前的皇姑屯一戰,大家jing誠合作,未必不能保得張大帥的周全。隻可惜……唉!」說到這,張鶴生頹然的嘆了口氣,看來這張小小的符咒,勾起了他的諸多往事。不過片刻,他就迷惑的抬起了頭,兩道眉頭深深地皺起。「鮑師叔和孫師叔的屍體,是我和梁師兄親手埋進huáng土的,而全真教的幾位長輩,在皇姑屯一戰中業已為國捐軀。那這個世界上,還會有誰懂得這六字元嬰咒呢?」說罷,張鶴生轉過頭來,再次端詳了一下櫥櫃上的玻璃罐。玻璃罐中的嬰兒保存的相當完好,而且竟然能找到如此多的葵水命嬰兒,並巧妙地利用了福馬林防止腐爛的原理,讓罐子裏的嬰兒慢慢的誘發嬰變。顯然無論是施術者本人,還有大壩裏的小鬼子都為此下了一番苦功。終於,一個穿著泛白長衫,留山羊鬍的輪廓慢慢的出現在張鶴生的腦海。如此揮之不去,如此刻骨銘心。倘若不是戴笠的迎頭一錘,張鶴生恐怕會一輩子將這個頗具親和力的中年人,當做是自己的知jiāo摯友。果斷,大膽,未達目的決不罷休。仔細想想,這件事還真符合他的作風呢。「我知道這滿屋子的嬰兒,是誰的傑作了。」半晌,張鶴生忍痛說道。「誰?」楊開急迫的問道。張鶴生深吸了一口氣,好像是在緩釋自己的心qing,這之後,他撕掉了手中的紅紙:「梁維揚!」「梁維揚……」楊開聞言愣了愣:「梁維揚是誰?」隔了幾個星期的時間,再加上旅途中的種種怪誕經歷,已經讓楊開徹底忘記了這個曾被自己稱讚過的風雲人物。倒是劉雨薇還有些印象,眼珠子轉了轉,說道:「梁維揚,難道就是那個,在皇姑屯刺殺軍閥張作霖的叛徒?」經劉雨薇這麽一提示,華伯濤,陳天頂等人紛紛迴憶了起來,對這個令人唾棄的名字,多是鄙夷和憤怒。「原來是這個狗漢jian,難怪,難怪……」陳天頂叉著腰說道:「十年前設計謀害了張大帥,成了侵華日軍的幫兇。十年後,嘿嘿,也不消停,大概是關東軍不想養哈巴狗了,這條狗便跟731部隊勾搭上了。當真是窮兇極惡,無惡不作,惡貫滿yin!」他一連說出三個帶惡的成語,顯然已將梁維揚這個人恨到了極點。「如此國賊,誓殺之!」楊開紅著眼說道,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因為他想起了當年曾養甫跟自己說過的那句民謠:寧惹小鬼閻王,不碰南張北梁。南張,指著是南派正一教的張鶴生;而北梁,指的自然就是北派全真教的梁維揚了。張鶴生雖是作風低調,但他的身手在和王亞樵比武,對戰山魈,以及獵人墳中可謂是表現的淋漓盡致,冷兵器格鬥的古武術,便是楊開也是心有餘悸。既然梁維揚這個人和張鶴生齊名,顯然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試想,一個比閻王小鬼還要難纏的人,會是那麽容易對付的嗎?而且楊開隱隱覺得,現在的梁維揚,實力應該已經超過張鶴生,這才是最讓他擔憂的。畢竟,張鶴生在青山療養院瘋了十年,要不是戴笠玩了招漂亮的攻心計,恐怕現在還逮著人叫大爺呢。而梁維揚這十年來卻是東西奔波,無惡不作,為小鬼子的侵華效了犬馬之勞,再加上時常和日本yin陽師在一起,肯定還學了不少旁門左道的東西,如果梁維揚真在這攔河大壩之中的話,敵暗我明,楊開還真為小組捏了把汗。「現在不是殺不殺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殺得了的問題。」「你們有沒有發現,在最大的櫥櫃上,第二排,其實後麵還擺著四個空玻璃罐。」張鶴生苦笑著說道。「空玻璃罐?」楊開眨了眨眼,按照張鶴生所指的位置,果然發現在第二排的嬰兒玻璃罐後,還隱藏著四個已經打開的空玻璃罐。隻不過先前眾人的注意力全被嬰兒背後的刺青所吸引,所以本能的忽視掉了這個粗枝末節而已。張鶴生說的,是實話。「的確有四個,不多不少。」楊開轉過頭來,答道。「但這又能證明什麽問題呢?」話說到一半,楊開忽然想到了張鶴生在介紹六字元嬰咒時,那生澀難懂的描述。原先不理解的東西,也在此刻慢慢梳理,變得清晰起來:「張道長,你……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出意外,梁師兄已經將六字元嬰咒,修煉到第四個字了。」張鶴生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看來這次,我們真的是麻煩大了。」「不就是個漢jian嗎?衝上去給他一梭子子彈,看他還能爬起來不。還五條命六條命,當年義和團還說自己刀槍不入呢,不照樣給八國聯軍打成了馬蜂窩。」靠在門口的趙勇德不以為然的說道。「老張,你也真是,咱九個人,他一個人,怕什麽,當真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末了,趙勇德還教訓起了張鶴生來,那摸樣,活脫脫的就是一個私塾先生。聽了趙勇德的陳詞,張鶴生也不生氣,隻是淡淡的搖了搖頭。「你現在說出這些話,隻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了解梁維揚這個人而已。所以你說我迷信也好,膽小也罷,我都不會怪你。」張鶴生說道。「既然答應了戴笠,在任務完成之前,我都會誓死捍衛小組的安全。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裏,楊開,華教授,陳老闆,還有其他朋友,你們必須認真地聽我分析梁維揚這個人,一個字都不要漏過,因為這關係到你們每個人的生命。」說罷,張鶴生陷入了迴憶。十一年前,chun,敵占區。這是個萬物復甦的溫暖季節,泥土劣實的道路兩旁,滿是綠油油的麥田,一眼望不到頭,因為清晨剛剛下過一場雨的緣故,所以麥田裏的苗兒都顯得格外稚嫩。但在這片綠色的世界中,卻有一支送葬的隊伍,艱難的行駛在泥濘中。隊伍的中間,拉著三輛驢車,驢車是木頭的,車輪很是老舊,要不是在車轅上上了鐵箍,估計早就散架了。驢車上裝的不是穿花衣的小媳婦,也不是抽菸槍的老大爺,而是三口黑漆漆的棺材。一陣風chui過,揚起cha在車頭上的招魂幡,幡上的紙花四處亂撞,叮叮咚咚的,顯得格外滲人。驢車的四周,圍著十多個披麻戴孝的人,用粗布裹著頭,看模樣像是死者家屬。但如果有心觀察就會發現,他們一個個身材健壯,走起路來也是井井有條,完全不像是山野村民。「梁師兄,還有多久才能遇到小鬼子的輜重隊?」張鶴生給驢車丟了一鞭子,說道。「根據內線的qing報,日本人的輜重隊是早上六點從藤田軍營出發的。這條路是他們的必經之路,算算時間,也快到了。」梁維揚看了看手中的懷表答道。他穿著一身粗麻衣,腰上係了條白帶子,為了掩人耳目,兩頰抹了胭脂,就連腦袋上都cha了朵白花,看的張鶴生一陣好笑。盤踞在東北的關東軍,每個星期都會用卡車往邊境運一批輜重,其中包括了糧食,棉衣,還有軍械。張鶴生,梁維揚還有祈福協會的其他成員此行,就是為了截獲這一批軍火,以支援這附近的一支遊擊隊。「但是我們為什麽不選擇伏擊呢?」張鶴生說罷,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非要穿著這般模樣,你可不知道,這孝服,我可是軟磨硬泡,找了三個村子的裁fèng,才連夜趕好的,還有那棺材,三口要了一枚銀元。最委屈的還是那三頭驢,明明是磨都快拉不動的老驢,非要套上驢車去拉棺材,你看它們累的,估計走到半途,就為抗日捐軀了。」「張師弟,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梁維揚微微一笑,說道:「我們人少,他們人多,而且還有滿滿一卡車端著三八大蓋的鬼子押運,所以要是硬搶,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唯一的辦法就是,靠這個。」說到這,梁維揚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相信,隻要計劃不出漏子,我們完全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拿走他們的軍火。到了最後小鬼子還不知道怎麽迴事,頂多賠上三口棺材而已,何樂而不為呢?」「但是梁師兄,你這法子,能行嗎?」張鶴生不無擔憂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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